【鬼徹 鬼白】血貓-04

》現代都市奇幻架空



「喝!再喝!」

「烏頭先生您已經醉了……」阿香困擾地皺起眉,看著被鬼灯擔在肩膀上的烏頭。

「二次會!二次會!」

無視烏頭的亢奮喊話,蓬招來一輛計程車,和司機說了地址後,鬼灯打開車門,正要把人塞進後座,途中卻遇到阻力。烏頭死命抓著他套頭衣的袖子,嘴裡仍口齒不清唸著「再喝再喝」,鬼灯嘆了口氣,無奈回應:「烏頭先生,我待會還有超商的打工。」

「……哈,醉醺醺去打工……」烏頭樂呵呵回應。

無言地看著自家舊友,鬼灯二度嘆氣,剝開烏頭的手,抽出自己右手後,手掌按上烏頭滿面笑意的通紅臉龐,不由分說把人塞進車裡,「啪」地關上門。

「都幾歲了還要鬼灯先生照顧。」蓬無奈嘆氣,在一旁低聲吐槽。

鬼灯朝他與阿香點點頭,「就是剛才和烏頭先生說的那樣,待會還要工作,就先回家梳洗了。」

阿香彎起笑,「今天辛苦鬼灯先生了。」明明是聚會卻用這種話語作結,實在是從聚會開始沒多久,烏頭兩杯黃湯下肚就開始耍脾氣,最後都是阿香和鬼灯兩人在照顧他。

「哪裡。」鬼灯擺手。

他想,這三人從小到大都沒變太多啊,對自己來說挺好的……由衷感激,則是藏進心裡的真心話。

「兩位也早點回家休息。」

大概也因為烏頭醉成那副德性,另外兩人喝得格外有分寸。鬼灯倒是不介意,先自己乾一杯再往醉了在胡鬧的烏頭灌一杯,把原先就醉醺醺的烏頭弄到這種可能會面臨「我是誰?這裡是哪裡?我從哪裡來?」的人生困境,罪魁禍首毫無疑問就是他。蓬和阿香對此都只是無奈笑笑。

從小到大就是這樣,他們的這位「青梅竹馬」──實際上應該稱呼他為三人的「扶養者」,甫認識之時,就從來不以長輩自居,直到找到四人差不多能夠平視的年紀,貫徹始終,都把他們作為「友人」對待。不知是習慣使然,又或者其他因素,對他們也都使用敬語。

將蓬與阿香也分別送上計程車,鬼灯調頭,便往打工的超商前進。



這座城市時常可以見到貓,尤其是大白天路上、公園以及窄巷。大樓與大樓間的縫隙時常可以看到貓咪們上下來去,四處溜達;一入夜,明明是夜行性動物的貓咪反而一口氣少了不少。

──這裡是血貓的主要根據地之一。

鬼灯換上制服,才剛在櫃檯站定,自動門就響亮滑開,熟悉的輕浮男手插在身上那件白大褂口袋,吹著氣聲虛浮的口哨從外頭走進來。雖然本來就知道男人的音準微妙,硬要為對方歌聲打成績也許會依照天氣變化、日程規劃繁忙與否……或者簡而言之,是評分委員的心情好壞,而在及格線上下劇烈浮動。鬼灯冷眼看著仍大剌剌吹著跑拍的「桃源水中遊☆Peach Actor」,慢悠悠晃到酒櫃前的男人。根據多日的觀察與閒談,以及一時興起的情報收集,鬼灯知道對方是家中藥店的老闆,然而遊手好閒,時常把店面丟給雇請來的工讀生,就開始搭訕女客人,又或者被認識的相好約出去逛街購物,當個優秀的好「錢包」。

鬼灯在便利商店的打工是大夜班,正好能遇上晚間結束約會時想順便拎手啤酒回藥鋪醉生夢死的中藥鋪老闆。最初幾次都是偶然,到現在自認與鬼灯混熟的輕浮男總會算準他打工的時間來買酒。

(雖然鬼灯並沒有給過對方任何一次折扣,即便他確實擁有員工折扣這種東西。事實上比起替男人打折,他倒更想向對方課高額聊天稅。一句話收一千日圓。)

「唷,今天也是臭臉大放送啊?這樣可會嚇跑客人的喔。」

胡思亂想的時候男人已經把購買的商品放上櫃檯。

怎麼就沒嚇跑你。鬼灯臉又黑了一層,他默默抓起白澤的酒刷條碼,將對話儘可能壓縮到商品總價格以及「收您一萬元,這邊是找零,謝謝您的惠顧」兩句。

「你這個人真掃興啊。」男人這麼說,但嘴角依舊彎得高高的。

事實上……事實上鬼灯這麼想。

對方雖然女性關係糟糕到不行,但不是個壞人。初認識那時因為自己的惡意無視,不小心讓男人被引進小巷子裡遭遇同類的事,他明明手無縛雞之力仍試圖保護女孩子一事,已經足以讓他對這個弄丟前女友項鍊就在公園耍廢的男人改觀。

所以之所以現在不想搭理對方,是另有原因的。

收下裝好商品的袋子,把零錢隨意塞回大衣口袋,有著桃花眼的男人看了他一眼,微微苦笑,才說:「你還在氣那件事啊。」

「……」鬼灯無語地睨了他一眼。

看起來像擺臉色給男人看,卻也同時間接承認對方說的話是事實。

之所以產生嫌隙是上禮拜傍晚的事。眼前這男人,白澤,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個藥劑師,卻像小兒科醫生一樣會在口袋裡放糖果,不知道他是覺得鬼灯肚子餓還是對待年紀(看起來)比自己小的人都這樣,總之他時不時就會塞糖餵鬼灯。理由是鬼灯看起來很餓。

這或許是事實也說不定。

鬼灯無法反駁。

就和大部分的血貓一樣,為了與人類和平共存,他一向將進食控制在最小限度。其他時間就吃人類的食物,多少補充點能量。白澤手中的糖果自然也能達到相同的效果──結果這傢伙就在裡面混著辣椒糖(還刻意換了包裝紙)整他,見他中招立刻捧著肚子在地上笑得翻過去。他不知道白澤是從哪裡發現他不喜歡吃辣,反正他的惡作劇徹底惹毛鬼灯,當天先揍了他一頓不說,這一個禮拜鬼灯都拒絕和對方交流,包含從他手裡拿那些該死的糖果。

似乎是回想起當時鬼灯的反應,櫃檯前的白澤又哈哈大笑起來,絲毫不介意鬼灯殺人般的眼神。所以其實鬼灯也不是很明白對方到底是要修複自己對他的不信任;又或者壓根就沒放心上過。

白澤乍看很單純,又不是那麼容易理解。

又或者,所有的人類都是複雜的,白澤那樣也只是剛剛好而已。



光是一天的白天而已,白澤身邊的女伴已經換了三個,太陽甚至還沒有下山。早上和這個,中午和那個,下午又是另一個。這週被A甩,隔週又換B,下個月身邊來去的女孩子變CDE。鬼灯趴在樹上冷眼睨著盤腿坐在野餐布上的白澤,他正張開口,賴皮地要身邊的女伴把小番茄餵進他嘴裡。

觀察白澤變成鬼灯最近的閒暇嗜好。起初只是想抓到他的把柄,就可以在自己被煩得無可複加時拿出來威脅對方最好有多遠滾多遠。然而前面也說過了,白澤身為藥劑師的生活很單純,頂多就是女性關係有點亂,而這點即使鬼灯想拿來說嘴,對方肯定也會歪著脖子,露出一副「和女孩子玩有什麼不對嗎」的困惑表情,沒有任何實際效果。

說是觀察白澤,基本上有八成的時間都在看他和女孩子約會。

這樣一說,本次的F小姐似乎維持了比較長的時間。鬼灯知道白澤上禮拜周末帶她去博物館看展覽,隨後還去隔壁的植物園散步。前兩天一起去了書店和咖啡廳。

他們約會、吃飯,開心地聊天,之後兩人的關係平穩地持續了一天、兩天……一個禮拜、兩週,甚至一個月都過去,但結果白澤又被甩掉了。

女方提出分手的那天,他看起來沒有特別難過。溫柔的藥劑師只是微微笑著點頭,拍拍看起來很內疚的F小姐,說了很多要她好好把握幸福,一定要過得很開心的話。最後他揮揮手送走離開他生命的F小姐,調頭,悠哉悠哉走上回家的道路。白澤臉上的表情依舊看不出來被甩的悲傷,只是天空就像要替他哭泣似的,在恰巧的時間點下起毛毛細雨。當雨滴打到失戀男人頭頂,他「哇」地苦笑起來,最後在雨勢變大後溼淋淋地躲進附近店家的屋簷下。

白澤在離門口一段距離的地方蹲下來,盯著天空看。雨中的日光透過水滴折射下來,打亮白澤胸前綁著銅錢的掛鍊。

「在下雨,您淋得那麼溼,會感冒唷。」

白澤聞聲抬起頭,才發現鬼灯不知何時站到自己身邊,還遞來一把傘。

「……你倒是捨得和我說話啦。」他噗哧一笑接過傘。鬼灯回以輕哼。

雨勢越演越烈。白澤似乎還沒有要走的意思,甚至在原本的位置一屁股坐下來。吸飽水的褲子在地面蓋出溼答答的印子。

他隨性坐著,嘴裡哼著難以辨識的歌曲,聽好久鬼灯才聽出是蜜桃真記的經典名曲「地獄敢死隊」,考慮到白澤此刻應該挺低潮的,鬼灯決定判給他 63 的高分。

「……明明想在一起,為什麼不行呢?」一會後白澤納悶開口。

「難道不是因為您太花心嗎?」

這次的F小姐似乎是無意間知道了白澤先前的事蹟,又親眼目睹白澤在搭訕店裡女客人的場景。

「可是女孩子我全都喜歡。」白澤乾巴巴接著說。

聽到白澤毫無猶豫的回應,鬼灯簡直可以想見他那些過往女伴會如何評價他:該下地獄的風流男。喔,她們可能還會說,像白澤這樣的男人,肯定一輩子都找不到真心的戀人。

但鬼灯知道,如果有測謊機的話,此刻肯定毫無反應吧。

「而且,如果對某人太特別,最後卻失去的話,大概會很難受吧。」

白澤雙手托著下巴,忽然有感而發。

「被拋棄過?」鬼灯挑眉。

「⋯⋯不不,沒有那種事。」白澤苦笑。

因為光是想像就覺得害怕,不可能去嘗試。結局完全沒有對任何女生特別過,即使是這次的F小姐也是,只不過是在他失敗的戀情中再多添一筆。

「不過,名字有好好記得唷。每一段都很短,但全是相當快樂的時光。」

我永遠不會忘記。他輕聲說。

於是鬼灯忍不住想:或許這就是為什麼,即使這個男人白白糟蹋了這麼多相愛的可能,卻仍有更多女孩子願意再給他一次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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