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驅魔 莫芙】潛意識

》By紫亟
》阿鮮指定授權轉載

文章作者：紫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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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驅魔十題指定之07，小笨指定。
* 驅魔少年，莫‧張×芙。



支部的建築物無論是高度還是氣勢，都要比總部稍遜一籌。但由於建築風格相似，共同點甚多。而最大的共同點恐怕就是，都像座黑漆漆的牢。

芙很少踏出支部的大門。

作為一介守護神，將近百年過下來，關於她職分的種種她自己再清楚不過。有惡魔來襲時張牙舞爪幾下，或是督促督促偶爾會犯懶的高層們。若不是好巧不巧地就這麼攤上一個廢柴，芙是一輩子都不會相信其實她有當托兒所老師的資質。

前任部長將張莫交給她管教的時候，男孩才七八歲的樣子，廢柴的本質卻暴露無遺。
除了從小飽讀詩書而有一股由內而外的書卷味兒，其他的諸如自大狂、根本不經打、稍微管教就會哭、對他好一點就滿臉蕁麻疹、除了打扮沒有一點自理能力等，足以讓身經百戰的芙創造一天連續暴走上百次的紀錄，甚至呈不斷上升並刷新的狀態。
以至於芙回想起當天前任部長滿臉和藹地微笑將孩子托付給她時，似乎還品出了那位為支部拼了大半輩子的男人笑容中的如釋重負。

──你的存在就是根本模糊人類和廢柴之間的界限！
如此毒舌的話在芙心裏起碼吶喊了上百遍，最後還是在男孩子滿臉淚涕小媳婦樣的表情前軟了心。日後卻不止一次為自己竟然為這樣的敗類心軟而後悔到跳腳。

××××

每年都會有那樣一個夜晚，支部和外面一大片村莊都洋溢著喜洋洋的氣息。有時還有鄰村面善的老人或者小孩，送來圓狀厚實的糕點。明明已是微涼的入秋時節，人人卻笑得好象能冒出氤氳夾帶著暖意的熱氣。

和樂融融。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芙從來都不清楚這些民俗節日的具體含義，甚至連日期都沒弄個明白。
多數時候，在那個象征合家歡樂團圓的節日，她會獨自跑到支部某個誰也尋不見的角落無所事事。一直到實體化再也支撐不了才回去原本的居所。


特例發生在十幾年前還是二十幾年前，久遠地有些記不清。
而名叫張莫的男孩在那樣出其不意的情況下出現的樣子，在芙的記憶裏好像抵抗時光洪流一樣，多年下來也沒有半點泛黃。

支部後方的一塊地確是可以用荒涼來形容的。
有那麼幾道斜坡，相似於丘陵的地形。當夜幕沈沈地壓下來，連草地的顏色都成了含混的暗綠。伴隨時不時刺骨的涼風，難免會有「好可怕」的感覺。
於是當平時神經敏感膽小如鼠的男孩以無比拉風的姿態，從不遠處邊奔著邊喊她名字的時候，芙有那麼幾秒的恍神。
直到實現裏矮小模糊的小點在某一瞬間消匿於草叢之間，才猛然反應過來。急匆匆地跑過去，摔得滿身土屑的男孩蹲坐在地上，仰著生的可愛卻髒兮兮的臉嘿嘿傻笑。
男孩右手一直緊握，像攥著什麼。而摔髒的左手則是在衣服上胡亂抹蹭了一通，然後又伸向她。「拉我一把，一只手起不來。」
「好好走路都不會！？」芙厲聲反問，聲線遠比平日柔和。
「因為有驚喜要給你──！」
說不奇怪那恐怕是假的。牽著男孩的手明顯有了些僵硬。
「……哎？」
男孩小心翼翼地伸出緊攥的右手，攤開，掌心上的變形的月餅好像一個大大的「囧」字。
「中秋節快樂！」
芙有些意味不明地笑出了聲來，笑著笑著不知怎麼就有了濃重的鼻音。
「謝謝……」她彎下身，抱緊了還未及自己身高的男孩。酸澀感不斷地冒上鼻尖，險些哭出了聲。


有些事好像就是這樣，越是當一回事，就越覺得對方好像根本不當一回事。之後的中秋，名叫張莫的小屁孩依舊送著月餅，但芙多少還是覺得感動已不如那時。
是過於美化了吧。芙這麼想著，很有些自嘲的意思。
多年來一直持續這樣的思考，免不了某一天幡然醒悟。於是終於有一天，芙發現不論美化的記憶與否，真正重要的是真相啊真相。
繼而又那麼細細一想，猛然發覺真相似乎確實有待考定。

「其實你那天是迷路才湊巧碰見我的吧。」肯定句。
「哈！這都被你看穿了！」
一腳掃飛。落入公文堆裏的張莫一臉小媳婦樣的委屈。
「我說…你就不能往好處想嘛……」


××××


「吶，『潛意識』是什麼意思？」
「潛意識就是潛意識能有什麼意思！」
「啊啊連芙都不知道嗎？我知道芙很厲害的告訴我嘛……」
「……嗯──應該就是人們原本具備但忘了的東西吧。」


九歲的張莫問這個問題的時候，芙說出來的答案有信口胡謅的成分。相當蘊含科學和人文氣息的詞，心裏想著的大約意思表達出來卻很艱難。後來芙也去翻閱一些資料，定義中過於精細的部分與她下的定義確有偏差，但大致的意思也算是中了八分。

人們原本具備但忘了的東西。
存在於，潛意識。


××××


活的時間長了，總有一些什麼在不明不白中就被自己定死的東西悄然成型，變成模式一般。
比如芙一直覺得張莫就是永遠跟在自己身後需要自己保護的小鬼。不容反駁的定論，占著心裏的某一塊不大不小的位置。

但倘若翅膀硬了，哪怕是只肥鴨也會想飛。

張莫正式當上支部長之後無論是誰都一口一個「莫支部長」叫得畢恭畢敬，只有芙照樣對他拳打腳踢說教諷刺無視吵架一如當初。
而風光無限智慧萬千的支部長也只有在那個身高遠比自己矮得多的「小女孩」面前會氣急敗壞的麻疹狂暴，暴走到溫必須死死抱住（牽制行動）並不停地叨叨「莫大人！請您冷靜！冷靜！」方能平息。
於是當張莫情竇初開般開始收集黑教團之花李氏姑娘的照片時，事態終於算是發展到了白熱化的地步。

「不好好工作看女孩子照片你這人有沒有責任心有沒有社會道德啊啊！？」
「本大爺想看就看礙著你什麼事了！！」
「那邊公文都堆積成山了老娘（……）我是為你好誒，人家姑娘長多漂亮關你什麼事她找誰也不會找你！！」
「本大爺就柏拉圖式怎麼著了我看你活這麼多年不也沒嫁出去！！」

「你就慢慢柏拉圖去吧，萬年暗戀命的廢柴男。」
「大爺我看你五十年內也嫁不出去了暴力娘。」

此類對話每天像定點小劇場一樣火熱上演。中場亦有其他相關人員的等同白講的勸架串場。咳咳，支部的每一天都是這麼的安靜……


××××


故事進行到這裏，恐怕需要一個重要的轉折點。
就用那個詞好了──如果不是。

支部的科學班遠比不上總部發達。比起總部大老爺們一堆一堆，支部科學班的成員也可謂祖國的花骨朵。年輕，朝氣，青春………當然還有口不擇言直來直去。

如果不是科學班的花朵們口不擇言。

某一次當二位吵架專業戶在科學班們面前大打出手吵得不可開交唾沫橫飛的時候，某男突然做出江戶川柯南般的沈思狀，如同工藤新一揭露真相般意味深長地歎道：「支部長和芙感情很好呢！」句末附贈閃閃亮的星光眼一記。

俗話說一個碗不響，兩個碗一碰叮當響。
如果說不是另一個碗共鳴，路人男的話也不過是個無關緊要到可以被無視的無意義斷句。路人男二號的符合才是起決定性作用的重要禍根。

「是啊，總覺得一提到利娜莉，芙的表情就象是吃醋呢……」
戲言一出，氣氛瞬間冰凍。
路人男們開始為自己的口不擇言後悔。誰知廢柴部長不但沒有為前一句發怒，臉上還未後一句的結論浮現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哦哦！原來芙你這麼生氣是因為吃醋？」
「滾！誰會吃你的醋啊混帳！！」芙的臉孔因為憤怒而有些扭曲，一把掀起桌子，在翩翩飛舞的文件中揚長而去。
留下拍著胸口感歎保了命的路人男們，和仰視天花板不斷發問「誰能告訴我『吃醋』是什麼意思？」的某廢柴（這麼大把年紀天然呆的萌點是賣不動的啊喂）。


到底還是擔心腦袋搬家。在芙籠罩著殺人光芒的深邃眼神下，沒有一個人懷著革命的大無畏精神向智商十分「可觀」的支部長闡述吃醋一詞博大精深的含義。
就這麼走了一小段歪歪扭扭的路，日常工作終於也漸漸回歸原來的軌道。
芙照樣打著監督工作的旗號對張莫嘮叨呵斥飛踢不止，對方亦是變抵擋敵方攻擊邊如同懷春少女般滿臉緋紅（其實是蕁麻疹）地暗暗思念遠方的伊人。

進行到這裏，怕是又要有一個轉折。


××××


張莫舉著胡亂七拼八湊的宣傳單，扯著冒著愛心和遐想的嗓門說著「我要把中秋節推向總部再推向全世界！」的時候誰都知道句子背後的意思。
幾個男人懷笑著給了兩肘子，調侃：「莫支部長真壞呢~跟美女一起賞月，到時候別忘了講述一下感想啊~~」
甚至連蠟花也滿臉通紅地詢問：「什麼？要、要去總部……那如果看到沃克先生能不能……呃……」話沒說完就已經激動得暈過去。
到底還是都對總部抱著憧憬，不斷有人追問能不能帶上自己。漫溢著歡騰騰氣氛的地點，自始至終沒有看見那個嬌小的粉紅色的影子。
待到所有人終於揣著夢想和憧憬回到各自崗位，注意到這一細節的溫輕輕拍了拍莫的肩膀。

「你還想知道『吃醋』是什麼意思嗎？」
「啊，當然。」
……


××××


月圓十五。
只因那夜的月兒格外的圓，月光格外的清冽而有了特殊而美麗的寓意。
圓圓滿滿，合家團圓，是適合與家人和所愛之人共同度過的節日。

芙一大早就看到某男揚著猥瑣的笑意像脫韁的小狗一樣跑出支部大門，就打心底裏開始鄙視這個節日。
──不爽、難受、厭惡。好像心裏頭出現頻率最多的就是這三個字。
「切，無聊，真的沒有見過這麼下等的男人啊啊啊！！」她小聲咒罵著，又揣翻一把椅子。

嘴上說「生氣」、「不爽」，心裏好像也找不到這莫名生出的情緒的源頭。
究竟是多年時間沈澱出了模式般的思維，還是在彈指光陰在某個角落早已潛滋暗長著什麼。

那傢伙已經任何事情都可以獨當一面。不爽。
那傢伙已經可以召喚自己變為那家夥的戰鬥力。難以接受。
那傢伙已經不需要自己保護。不肯承認。
那傢伙已經有喜歡的女孩也到了成家的年紀。不敢正視。

如果說前面都是平時拼死拼活也不願承認的浮躁和不甘。那麼，在那家夥眼裏自己的存在除了可以是戰鬥力之外其余統統無關痛癢──這一條所衍生的情緒又是什麼？
是令人不爽的結論，還是難以接受的現實，還是不肯承認的真相，又或者是不敢正視的結局。


「啊啊煩死了煩死了你個大餅臉的月亮快點砸下來砸死那姓張的敗類吧！！」芙抓了抓頭發，氣急敗壞地對著天上的圓月大喊，「要是我再看見他我一定把他踹到千年老不死的老巢啊啊啊！！」

不過這一次，誰也不會找到這裏來了吧……
入秋的風，乾燥泛涼。喊完後嗓子有些發乾，她咽了咽口水，縮緊了身子。




──喂。
──喂喂喂！！
──芙！我是莫啊，你給我起床喂！

「叫叫叫叫個鬼啊啊，我現在就是起來也不能維持實體化啊蠢貨！」一大早就傳來的叫嚷聲讓芙不免有掀桌的沖動，半個身體從介質中探出來，臉上爆滿十字青筋，「你不是去總部探訪美少女了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我根本沒去總部啊……」一臉無辜。
「少騙人了你沒去總部昨天那麼早就出去幹嘛？」
「啊啊那不是你睡覺的時間你怎麼知道我出去了？」笑笑笑。
「你再笑我把你臉皮都扯下來啊啊！！！」
芙伸出手想往對方臉上扇，接近目標才發現怎麼也夠不著。剛想縮回去又被拉住，情緒激動的話還沒出口對方已經一臉壞笑著開口：「本大爺都知道了哦~」
「知道利娜莉其實有男朋友了還是終於明白你根本一廢物？」用力把手抽回，雙手叉腰呈訓話狀。
「有人告訴我『吃醋』的意思了，所以我想是不是……」
「所以你個魂啊！！」終於忍不住整個兒出來，賞一記飛踢。
莫自然也不是好脾氣的主兒，一番好心好意換來被一腳踢飛，滿臉慍怒附帶半臉的青筋，「你你你你──要不是為了你大爺我昨天根本不會出那麼遠的門！！ 」
「………什麼什麼？」
「溫說×村的○記月餅味道不錯，但是晚去就會被賣光……」
「我不記得我跟月餅有什麼關係啊喂！」
「我記得你不是挺喜歡的吃的麼，因為路比較遠昨天回來的時候已經很晚怕那時候給你弄得你被吵醒又把我暴打一頓，不過還是想說──」
明明是大老爺們了臉上卻好像還保留著孩提時代的天真，說到關鍵處明顯有些緊張，手指摩挲著月餅盒，深吸一口氣，一臉的鄭重。

「中秋快樂，雖然晚了點。」

芙蓉色的瞳孔瞬時寫滿了驚異。接過月餅，芙張了張口，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時光像是倒流了一樣，好像回到了久遠到忘記具體時間的那一天。只是原本還不及自己身高的需要保護的少年，早已長到了自己必須仰視的高度。
這樣的高度，這樣仰著頭看，好像風一起就會有粉塵有沙粒鑽進眼睛裏。說不出來的難受。

「哭啦？不是吧？」

「才沒有！沙子掉進眼睛裏了……」還沒等莫吐嘈「這裏哪裏有沙子啊！」，芙已經複又抬起了臉，一臉的欲言又止。

「那個……」

「嗯？」

「你……」

「哈？」

「你臉上又起蕁麻疹了……」

「…………」



潛意識裏儲存的是人們原本擁有卻忘記了的東西。
那麼自己潛意識裏所等待的，是否就是那份來自對方的驚喜。

不是偽裝也不是逞強，是在光陰中長久沈澱出的，真心話。



- Fin -


後記：
懺悔之一：柯南我對不起你（倒地）
懺悔之二：小笨我對不起你（滿地打滾）

雖然主要還是一個下午和一個上午寫完的，但也算斷斷續續寫了一個星期……修改幾個試閱版的BUG。
話說這篇真的寫得好長……將近五千，希望各位看得下去Orz
不過最重要的好像是我糖分放得太多了一點Orz……

還是希望小笨能夠滿意啦，記得簽收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