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魂 銀+還】那個夏天的顏色
夏天會想到什麼顏色?
紅色。滾燙的開水被陽光蒸發前,煨傷的皮表疼痛的色彩;或者像晨光與晚霞,焚燒空氣,開始與結束;熾熱,也像火光沖天,高溫燃燒整片大地。
總之,紅色總給人一種溫度上升的感覺。也所以……
「好熱啊。」
「嗯。」
──所以在剉冰店遇到認識的人也沒什麼了。銀時有一口沒一口吃著手上的紅豆牛奶冰,無神的雙眼看向一旁附和自己話語的傢伙。
「呦,又見面了,阿冷。找到老媽了嗎?」
「沒有。」坐在銀時旁邊的是手拿著清冰的十六歲女孩,從銀時的口裡可以知道她叫阿冷。她一板一眼回答了銀時的問題,繼續高速解決手中的冰,根本不想探究問題有多詭異,眼神只專注盯著手裡的剉冰。
「那阿冷妳跟誰回家了啊,該不會是陌生人吧?」銀時咬著湯匙問,聲音因為天氣太熱聽起來有點懶散煩躁。
「不是。阿銀你不趕快吃冰會融化的喔,會被太陽融化。」阿冷繼續努力吃著手中的冰,說出的話有些含糊。
銀時臉色難看,「喂,倒是說清楚是我融化還是冰融化喔!究極的新阿姆斯特朗炫風噴射阿姆斯特朗砲從來不畏艱難,如果這樣輕易融化的話老媽可是會哭泣的。」
阿冷沒有回應,只是暗想:新阿姆斯特朗炫風噴射阿姆斯特朗砲不就是之前在 JUMP 裡看到的超強兵器?雖然漫畫裡的是雪雕,但實際的應該很強吧。好像是大猩猩為了反抗人類統治所使用的反擊兵器。
……啊啊,說到雪雕就忍不住心動。雖然比起那大名鼎鼎的兵器,製作的本體:雪這種東西更為吸引她。
「最近身體還好吧,應該沒有再受傷了吧?阿冷妳看起來有點隨便,我可不希望下次看妳又得到醫院啊。」
「不會啊。果菜汁喝兩罐傷口就好了喔。」阿冷放下空碗,比出雙手大拇指。
「妳當你是果菜機器人啊,那需不需要幫妳介紹技師啊?」果菜汁?這是哪牌子的機油我聽都沒聽過啊。銀時視線飄向路上行人,一邊說著的同時視線不自覺地被一個巨乳姐姐胸前的偉大給跟著拉走,吐嘈的語氣與其說是平淡不如說脫力。
「果菜汁是MP藥水。」冰也吃完了,身上沒有MP藥水庫存的阿冷起身打算離開。她看了看左右的道路,確定了方向後頭也不回便要走。
「喂妳無視我啊!」銀時愣了一下,趕忙空出一隻手抓住她,把她扯回原先的位置。阿冷停頓數秒,答道:「不是。」接著又要起身。
然後再次被按下。「呦,等我吃完行吧。」銀時額際冒出青筋,到底為什麼她以為自己被留下來只是因為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啊,老師就該把妳的人際社交課死當!
喔。勉強答應之後,她乖乖坐回原位。因為天氣實在是很熱,被迫停留的她明顯一副要掛掉的樣子,坐立難安地往老闆忙碌的方向望去,像隨時要衝去再買一碗。
阿冷看著老闆時眼神顯然比剛才和銀時對話時熱切了點,雖然外人看來除了面癱還是面癱。最後她摸了摸腰際錢袋,露出垂頭喪氣的落寞模樣。看來錢袋裡頭已經空了。認清事實的她只好轉向銀時,用快死掉的聲音催促:「那阿銀你吃快一點,我好熱,要回去了。」
「咦難道阿冷妳們家裝了冷氣機啦?」這麼趕著回家。同時天生就是S的銀時開暗自盤算起從她回答「是」的下一秒開始把自己的碗裡最後一口冰再分成十口慢慢吃,見不得人家投奔幸福根本是只吹得起電風扇的窮人家本性。
「還沒。」阿冷垂頭喪氣。
這樣啊。對方的答案與預期不符,銀時咻地吃完手裡的冰,「那……要不要來我們家吹電風扇啊?順便去看看新八和神樂那兩個傢伙。」銀時將碗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起身。阿冷也跟在他後面站起。
她稍微思考了一下,好像某種翹翹板在她腦中左右搖擺,傾向了電風扇那邊,她精神一振,看向銀時使勁點頭,眼神稍微發光回應:「好啊。」
看來電風扇也能達到和冷氣機差不多的效果。
果然是因為夏天很熱。
……不過為什麼結論是這個啊混帳!
※
小綿羊奔騰在江戶的街道裡。阿冷側坐在銀時身後,因為吹著風心情看起來還不錯。
阿冷和銀時第一次見面的場面相當糟糕。銀時和桂在一艘被幕府掩蓋事蹟放火燃燒的船上撿到她。當他們找到人的時候,她不但左胸貫穿了一把劍,大量出血昏迷不醒,身上還有多處灼傷。原先應該是很長的髮被燒掉一大截,僅到肩膀的髮尾還有燒焦的痕跡。
糟糕透頂,幾乎可以認定那是一具屍體。但是他們還是在阿冷鼻間探到微弱的氣息。秉持死馬當活馬醫的精神,把她帶到醫院,幸好把人救活了。後來聽醫生的說法,原來她的心臟和一般人在不同側,所以才沒有死。
阿冷在昏迷的第三天醒過來。醒來的隔天開始身上的傷口就奇蹟般快速癒合,讓她在第五天便得以出院。出院後阿冷在萬事屋的客廳借住一個月多,宣稱要回家而離開萬事屋後便像消失了一樣,一點消息也沒有。
那距離今天已經隔了好長一段時間,今天能在冰店相逢也是有緣。
說故事的同時小綿羊已經回到萬事屋。
阿冷跳下車後就往樓梯跑去,不知道是不是思念神樂和新八這兩個相處過一段時光的朋友。銀時像是 always 默默理解孩子心情的爸爸一樣聳肩笑了笑,將小綿羊停到路邊去,也跟著上樓。
──肯定是久別重逢,迫不及待想見到故人吧……
嗯?
才剛打開家門銀時就發現他的想法全錯,原本帶點欣慰的臉色立刻變成便秘後的樣子。只見剛才飛奔上來的阿冷一屁股坐在電風扇前面,一臉誰也拉不起她的土霸王模樣。
「阿銀你把冷氣機帶回家囉……」蹲在阿冷身旁,只能吹到吹風機邊角微風的神樂眼神死地盯著銀時。她戳戳文風不動的阿冷,直嚷嚷老樣子啊,冷氣機還是那麼怕熱。
「什麼?阿銀你買了冷氣機啦?」聽見神樂的話,新八從房間裡探出頭,才發現了電風扇前坐了一個客人。
「耶耶耶這不是很怕熱的冷氣機小姐嗎?歡迎妳來!」比起萬事屋其他兩人,和阿冷同年紀的新八顯得比較熱情。
阿冷點一下頭,繼續吹電風扇。而我們這才知道阿冷根本就是冷氣機的暱稱。所以說……我們繼續叫她阿冷吧。
「新八、神樂,怎麼可以叫人家冷氣機呢!要叫阿冷!這可是我們對冷氣機釋出善意的表達方式呢。我說啊!如果你們不釋出善意,冷氣機會很難理解的,畢竟她是機器……」銀時走了進來,悠閒地坐到沙發上後立刻拿起桌上的 JUMP,一臉無所謂地挖著鼻屎,然後一頭埋進熱血的黑白格子裡。
「什麼機器,就算人家怕熱到極致,她也還是個人啊!」新八從房間裡走了出來。
「新八,我看是你搞錯了吧。我眼前的明明是電風扇和冷氣機在進行久久一次的聯誼啊。你看他們正在用愛德華心電感應。」神樂啃著醃昆布,雙眼直看著什麼話都不反駁,一個勁地吹著電風扇的阿冷。
「並不是。妳只是漫畫看太多而已。」新八走過來,蹲在神樂旁邊,「對了,冷氣機小姐,妳怎麼會來?」
「喂新八嘰,阿銀不是說過要叫她阿機的嘛!」神樂轉過頭大吼。
「我是來吹電風扇的。」阿冷說。可她的回答很快就被新八的「是妳聽錯吧!阿銀剛剛是說阿冷吧!」給蓋過。於是她重新陷入待機模式。
「喂我說阿機啊,妳現在都在哪裡工作啊,一個月薪水多少?」很快解決了只會吐槽的新八,神樂咬著醃昆布,用豆豆眼瞄著阿冷問。又碎碎唸道:那麼怕熱乾脆搬去冷凍食品庫好了。不不,打從一開始妳就不該從大賣場離家出走的啊……
新八跳起,「喂妳也太市膾了吧,居然問這個!」
「攘夷。」同時間阿冷回答。
然後在場三人凍結。
「難道妳真的加入假髮的攘夷組織?」銀時從沙發上跳起。「那超級沒錢途的啊妳還是快改點邪歸正吧,還是其實妳不是攘夷志士,只是在他們的辦公室裡當冷氣機的?」
「我沒有加入假髮先生的攘夷組織……而且我們沒有辦公室也沒有冷氣機。」阿冷的視線到現在都還沒離開電風扇,原本因為和電風扇相見歡而開心的臉龐因為最後六個字而黯然神傷。
「是喔。」銀時趴在沙發頂上,苦口婆心地說:「那勸妳還是早點轉職吧。」他打了個哈欠,又坐了回去。
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阿冷保持著一貫的平板表情,繼續吹電風扇。
※
傍晚,銀時和阿冷走出萬事屋。
「喂,妳是高杉那邊的人吧。」銀時冷不防拋來這麼一句。
聽見這話,前方的阿冷落在下一階的腳步踩空,整個人往前跌去。於是銀時嘆口氣,往前一伸手把她拎起來。
「之前要去找高杉時卻只撿到受傷的妳就該知道了。話說妳有名字吧,難不成真的就叫冷氣機?」銀時一手拎著她,然後慢慢走下樓梯。
「……阿還。」她低低回答,「救了敵人手下很麻煩吧。」
銀時沒有回話,只是在下了樓梯後就把她放下來。「那種事我才不管咧,不管妳是誰,既然在我能救的範圍我就會救。聽懂了嗎?阿冷。」
阿還一臉困惑。既然還是叫她阿冷又為什麼問她的名字?難道還有什麼講究?
當然這麼探討的她一點也不清楚萬事屋那種「只要決定綽號後,即使力挽狂瀾也不可能有機會改變」的惡趣味。
「阿銀,你覺得黑白之間一定有明顯的界線嗎?」阿還的視線轉回前方,起步。
銀時跟在她後面,回望自己的小綿羊,聳聳肩。
「只能說好人不一定都做好事,壞人做的不一定是錯的,老媽講的話不一定要聽,老頭子的話不一定正確而已。」他掏掏耳朵,一副沒什麼興趣的樣子,「……怎麼,妳如果覺得高杉做的是對的,就儘管跟上去啊。根本沒人阻止妳。」
「我知道那時候你們是來幫高杉大人的。」
「誰說的,只不過愛德華心電感應察覺到上面有活人而已嘛。」銀時漫不經心反駁,「我已經說過再見面就一定會砍了他的啊……」
「黑與白真的有所謂的界線嗎?我覺得沒有。就像是眉殭的眉毛都是連在一起的,我想好壞之間應該也是連在一起的吧。」阿還繼續舉證,湊近靠海大橋路邊的欄杆,整個人靠了上去。
「嗚哦哦哦哦──妳知道眉殭啊?難道是被假髮傳染的啊?」
「雖然現在我還是要回黑色那邊,但是阿銀,你的白色我也喜歡。」阿還轉過頭來,露出了很像看到果菜汁會有的開心表情──當然那與面癱依舊沒有太大區別。
銀時也跟著她趴在欄杆上,開口:「搞錯了吧這可是銀色。不然的話就和銀魂這標題連貫不起來了。」雖然說動畫組陰影都喜歡畫藍色啦,但絕對是銀色喔。就算以前叫白夜叉但它還是銀色喔,它已經不是它自己夢寐以求的直髮了,所以不要再這樣欺負它喔。
而阿還又轉了回去,十分真誠地用平板的聲音說:「不過一定可以輕易跨越的,因為黑與白之間有著很深很深的聯繫,我知道。 」
「喂妳當作沒聽到嗎?」銀時將手做聲筒狀,大聲在她耳邊喊,「有聽到嗎有聽到嗎?有沒有人在家啊喂?」
「因為都是光,來自過去的光。」都能指引方向。阿還看著夕陽西下,夏天的顏色染在天空上。
「妳還是打算無視我啊!」
「阿銀。」她突然回過頭來。
於是銀時一愣,錯愕看著她。
「……今天真的是謝謝你招待,我要回家了。」深深一鞠躬。
「喂──所以妳根本沒在聽我講話吧!」
「有錢要存起來買冷氣機喔。」雙手大拇指。
「妳的心裡就只有冷氣機嗎?」銀時嘆口氣,有點無力地問道。
「不只啊,」阿還偏頭,在銀時以為她下一句要接上「還有電風扇和剉冰呢」時,認真回答:「現在有大人和前輩們、阿銀、新八、神樂、阿妙大姐、假髮先生……已經有很多人了呢。」
銀時一愣,然後扯起一笑。別忘了加上草莓牛奶剉冰啦。「……阿冷妳這個冒失鬼,回家要小心喔。還有一定要直接回家聽到沒有,不然老媽會擔心的。」
「嗯,再見。」阿還點頭。轉過身,毫無猶豫離去。
離去並不需要傷心,它是為了下一次見面做準備。黑與白雖然是對立的兩個色彩,但跨越並不那麼困難。只要有心就能跨過。
像是這個夏天的顏色。黑與白之間讓熱情的紅給牽了起來。
夏天會想到什麼顏色?
黑、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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