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世界 水殊】Linker

》Plurk 文字轉蛋集
》蛋主授權不做更名
》靈感來自蛋主選擇的 BGM:〈Ash like snow〉the brilliant green



那場沐浴半身的血,或許就是所謂的媒介。


水月重新睜開眼時,斷成兩截的殊明特分別往兩側掉落,她還來不及做出反應,身體已本能掌握這個反擊的空檔,踩住異獸如箭矢般的柱狀長舌,握緊手裡的長刀,緊貼著滑膩的舌苔,向上捅入那張足足有半塊門板大的嘴巴,那張大嘴見勢不妙已快速收回,但她不能讓對方得逞,雙手更加使勁,用力到數條青筋突出,輔助施力的右腳掌已將地上踩出一塊凹陷,刀尖卻遲遲不能再往前半分。

但她不能放棄,也絕對不願意死在這個地方──不想和殊明特死在一起,想到就覺得噁心。僵持之際,她忽然發現早已疲勞過度的身體湧進一股動力,催使她繼續向前,總算在刀刃受力蜷曲以前,貫穿了長滿鋸齒的喉嚨。


「啊──!」


這一刻,從身體發出的不曉得是悲鳴,還是輔助發力的怒吼,水月只感覺一股未知的力量從身體深處湧現,過往訓練或實戰都未能感受到的旺盛戰意充盈了她,在長刀穿出異獸的後頸後,甚至沒有任何頓點,她一翻刀,攪動著異獸體內的血肉,斜面向外切,很俐落地截斷整顆頭顱。

候補戰士能用的長刀自然算不上什麼神兵,切下頭顱後已有些捲邊,水月大喘一口氣,反手握住刀柄,對準異獸腦髓的位置,狠狠將還在抽動的腦袋釘在地上,就當廢物利用。隨後,她有些踉蹌地跨出兩步,徑直走向半邊的殊明特,彎身自血肉模糊的腰帶解下備用配槍,拔槍上膛,左手按住因脫力而發抖的右手腕,雙腳齊肩跨開,對準地上異獸心臟的位置再補一槍。


「砰!」


她的胸膛仍在劇烈起伏,黑色的眼睛卻已恢復沉靜,她啐了一口,吐掉口腔裡的瘀血,環視面前一片狼藉,說不上來有哪裡不甘心,只能壓低喉頭的震顫,吐出一句斷斷續續的:


「這樣也算,和你最後一次合作……圓滿結束?」



全身檢查後,水月收到組織下達的戰士轉正通知。

不算太意外,在前些日子那場戰鬥裡,她繼承(link)了殊明特的戰士能力。


link,出現於不同代的戰士間,一種靈魂消滅前的殘留本能,軍方又將這種可被繼承的能力稱為祝福,是將未竟的能力與展望寄託給下一代,期待他們在這個糟糕透頂的世界裡多一分生存可能。雖是這麼說,link 的發生具有不定性,甚至有點隨機,至今人們也沒有摸明白其中的規則。

唯一能夠確定的,是 link 更常發生在戰場上。因此,每名列冊的戰士都需要選定數名候補戰士,親自教導他們作戰技巧,再將他們帶往每一場殘酷的戰鬥,期待當中有誰能在自己死後繼承這份能力。


自軍方制定這個規則並實行的幾十年間,已有數以萬計候補戰士,由於不具備戰士能力,難以與異獸抗衡,而在戰爭中犧牲。

於是民間又有一種說法:

與其說是祝福,不如說是詛咒。被詛咒的人註定要死在戰場上,無數的人也要為了被詛咒的可能性前仆後繼。


「有些人天生倒霉,例如妳?」

「怎麼不說你自己?」

「對,我也是。」


當年的自己惡聲惡氣反詰,殊明特的回答卻顯得格外瀟灑。如今水月已經記不得對方臉上是什麼表情了,畢竟她那時在氣頭上,看到那張臉就反胃。


「可是,這個世界總要有人去救吧?有什麼辦法,『只有戰士之力能夠把異獸殺死』,我們就存活在這個需要有人被不講理犧牲的世界。」


水月還記得,當時窗外正在下雪。

因為她不記得殊明特的臉,只能把那時聽見的語氣與氣溫做連結,結果留下一種奇妙的冰涼印象,讓回憶中的殊明特有種明亮的、輕飄飄的,被初雪覆蓋的感覺。

那時殊明特已經教了她很多年,她是他明面上指定的唯一候補,為此,雖然候補的命向來很輕賤,她在軍隊裡卻有一定的地位,很少有人會來找她麻煩。

但這也不好,她每每被周遭的人特殊對待,就會聯想到自己是被殊明特關照的,有時甚至會因此厭棄自己,忘記「被尊重」,本應該是每個人都該有的基本權利。


之後,殊明特反倒成了軍中唯一一個以平常心對待她的人。可這也同樣不好。


……什麼都爛透了。



成為戰士後,她休養一結束,就替代自己的教官,重新投入戰場。殊明特的影響在喪禮結束後逐漸變淡,也可能是她實在沒心力管那些,她的生活幾乎都在與異獸的生死博弈中。


她的候選戰士是殊明特的養子穆塔雷斯,殊明特總想把他藏在安全的地方,但事態變化總是太快。水月其實不太需要教對方什麼,他們以往就常一起在殊明特手下過招。戰場上水月也不需要分心照顧對方,會有那小子的戰士女友代勞,水月也就放心單幹。


後來的某天,穆塔雷斯問她,繼承了能力的感覺是什麼?


很久很久以前,民間曾流傳一種說法,戰士能力的轉移其實是種意志的傳承。

說是當戰士死後,會有一小部分的靈魂碎片附著在被戰士認可,可以繼承他意志的後人身上。這個說法其實也受到事實支持,戰士們的能力通常會轉給戰場上其他人,或許正是死去的人希望戰友能有更多活下去,贏到戰事終局的可能性。

後者從靈魂碎片中繼承的,不是記憶或情感,而是某種難以形容的「目標」。


像是一場只下給後繼者的雪。


「沒什麼特別的感覺。」水月說。


如果說力量的轉移存在靈魂主觀的選擇,那又是否存在當事人的意志呢?水月並不喜歡這個傳說,它將一代代戰士的目標和意志,說成某種像是寄生物的東西。

可哪怕她身上真的存在殊明特的靈魂,那一定是……轉瞬消融的初雪。沒有要傳達任何話語,想不起任何情緒,或許開始有點冰涼,但很快便融化、蒸發。


與其叫「寄生」,不如稱為「寄死」。


水月又說:「在繼承力量後,選擇繼續上戰場,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而死人早就永遠地閉嘴了。


主題快速掉蛋台。
標註:回憶金曲電台

主題文案:跌入往日的舊夢。

不曉得為什麼當我開始聽歌後,陳先生就直接在我眼前「啪」地沒了(怎麼這樣),隨後我腦中開始出現地獄難度世界觀,大概是個垂死掙扎也只能苟活的世界,有能者衝在第一線,於是前仆後繼地死去。
題外話是我很愛川瀨智子的唱腔,愛歌是《噬魂者》OP2〈PAPERMOOM〉(沒人問)

概念上,繼承者(Linker)便是前一代戰士往下一代下一場滿是塵埃,骯髒無望也沒有前程的雪。

(本篇編號: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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