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UDGE 弗都】Rescue

》Plurk 文字轉蛋集
》蛋主授權不做更名
》靈感來自蛋主選擇的 BGM：〈心臓〉トーマ

都弥睜開眼時，第一時間注意到自己兩眼出現明顯的視差。

或者說，他的核心分析告訴他，右側眼球收集的視覺數據遠高於左眼，以至老舊的視覺處理器甚至無法完全分析收集到的影像資訊。當中有些過新的濾鏡和數據，沒有正確的視神經對接，只能暫時當成無效資訊。都弥試著查詢其中一條錯誤訊息下的備註，那裡有針對舊版相容的提示：這是用來接收人眼無法看見的高頻宇宙光。

「回報身體數據，四肢都能正常使用嗎？」

略顯冷淡的陌生嗓音在後腦勺方向響起，對這個時代的仿生人而言，哪怕型號再舊，檢視自身身體數據都是很基本的功能。

都弥維持平躺在地面的姿勢，按照對方指示，依序活動自己的腿腳、肩膀，手腕與十指。在檢視的過程中，他看到自己的手臂上有無數處細小的破損，灰白斑駁，還有部分電線迴路裸露在外；相對地，比較大面積的破損被覆蓋上全新的人工皮膚，因此色號和原先褪色且多處劃傷的有顯著差異。

「肘關節僵硬，是長年廢棄的後遺症。兩小時前已做過補救潤滑，可支持正常護理工作，高精度手術支援不可。」

都弥一面活動手腳一面反饋，耳朵可以聽到後方的人隨著自己的話語，指腹點擊面板的細微響動。那人身上的設備應該配有智能助理，都弥每結束一個階段的問答，助理便會對照他自檢與早先檢修紀錄，同步計算修復完成率至小數點後三位。

「食指靈敏度很高，是新換上的，連接正常，檢測晶元回饋的內容有 15.2% 是我無法轉換的數據。其他手指各有約 30% 至 70%，程度不等的外力損壞，部分檢測晶元受損，推測曾遭受人為惡意破壞。」

「嗯，你有個很爛的前主人。」把都弥修好的男人在他回報手指檢測報告後，難得發表自己的看法。

都弥怔了怔，這才坐起身，轉過頭。

那是個很好看的男人，都弥一眼就看進面罩下那雙漂亮的綠眼睛。

男人坐在都弥身後某塊廢棄金屬台上，全身裝備應該是最新型號的宇宙活動輕甲，都弥只能簡易分析出它的材質是人類用以保護人體進行空間躍遷的高級金屬；後心處裝備能量石，可以供給製氧系統運作，在輕甲內進行氣體循環。

他旁邊是臨時整理出來的工作台，上頭擺著零散的工具，還有些從都弥原先軀體拆卸的舊零件。都弥掃了一眼，在工作台角落看到自己舊的右眼球上斜斜插著一支筆，貫穿瞳孔。

「我這趟出來匆忙，手頭能用的資源不多，委託人購買的都是最新型號的材料，要向下兼容至十幾年前的型號可不容易。要修復你的核心也是個大工程，幸好 NK 系列我也有跟進，記得當初設計方向是家用護理……」

男人的視線不帶感情地在都弥全身晃過一圈，即使他沒有說完，都弥依然聽懂他言下之意──最該被護理的卻是你自己。

都弥有些恍惚，這種感覺很陌生，是情感應對相關的處理器過載的表現。他從紀錄裡找到十多年前自己意外關機前，也有一小段期間也曾出現過多次過載。當時是什麼心情，回想起來總混雜著無數雜訊；但現在的自己依然能夠確信，他此刻的感受過往從未經歷，而他並不討厭。

NK 系列是 Cytisus 過去曾推出的，日系外觀家用護理仿生人。當年總共推出 2600 件，外觀沿襲過往所有仿生人系列，全數隨機化。編號 A-JP-NK038-B 是黑髮紫眼的少年外型，出廠預設名稱「都弥」。

「我記得的只有出廠時裝載的護理知識，後面的記憶多數損毀，我……沒有印象。」都弥遲疑了一秒，慢吞吞地說。

他觀察男人的反應，卻見對方唇角一勾，似乎半點也不介意。

「那不是很好？垃圾不需要佔用記憶體，記得也該刪掉。」

說完男人站起，走過來，朝都弥伸出包覆著輕甲的手掌。都弥將自己滿是傷痕的手搭了上去，借力起身，站到男人面前，仰視對方。

畫面有些滑稽，真正的人類身著滿身機械，機器人看上去反而像個重傷未癒的脆弱人類。仿生人只要核心未毀、能量足夠，就能在任何環境下運行，哪怕它們長得再像人，終究只是設備。

「你可以叫我弗蘭。」男人輕輕使力，握了一下他的手便放開，開口自我介紹。他從容不迫的語氣就像個高高在上、長期養尊處優的上位者，可無論如何，他已經是都弥有記憶以來，對自己態度最好的人類了，即便他接著這麼說──

「我遇難了，在救援抵達前至少要在這裡待上五天。我修好你，以及分出重要的備用能源來維持你殘破的機體運作，都是希望你能保證我這段時間的生活品質。」

※

僅僅是曇花一現般，讓自己從十多年前開始的絕望地獄中逃避的短暫美夢。可哪怕只有五日的相陪，對都弥已是彌足珍貴。

至少這次，在他二度被廢棄以前，能過上正常仿生人出廠前都曾期待的正常生活。

弗蘭對食衣住行都有很高的要求，可這裡只是個被稱為廢棄地的小行星。都弥醒來後第一件工作就是幫弗蘭搭床，他花了半天在垃圾場裡走動，搬回了勉強能算乾淨的軟性膠材，翻出某個角落沒用完的過期太空洗劑，以一塊傳導性低的金屬當底座，搭了一張即使穿著輕甲也能安心睡眠的床。

食物問題比較難解決，小行星是無氧環境，這裡別說是天然動植物，甚至接近無菌環境，都弥拿著弗蘭的智能生活環掃描了附近兩三座垃圾場，才從某個儲藏箱中挖出過期不到一年的營養液，足足有十二支，一支能撐一餐，雖然弗蘭依然需要挨餓幾頓，好歹不至於餓死。

忙完全部被交代的事，都弥體內的計時已是星際時間的深夜。弗蘭側躺在他下午整理好的軟床上，瀏覽著投影成光幕的訊息。

都弥蹲到他床邊，問他：「還不睡？」

弗蘭回答：「事情很多。」

「可您從下午忙到現在，現在該是休息時間了。」

聞言，弗蘭看著他，光幕的反光讓面罩下的臉孔變得有些模糊，都弥左眼只能看到光，但新的右眼讓他看清對方眼底帶著些許打趣。

「護理管家連這個都管嗎？」

都弥垂下眼瞼，沒再看他，又過一會兒才說：「要管……但只管您這幾天。床都幫您鋪好了，睡覺吧，工作又不能跨越大半個星際地圖來這裡催您。」

弗蘭應該是個很有主見的人，不曉得為什麼，都弥說完沒多久，就感到身旁光線減弱。

昏暗的視界中，弗蘭的聲音帶著點笑。

「嗯，要催我工作，就讓他們早點來接人。晚安。」

「……晚安。」

※

他們都已經把能量用得很節省。

都弥用的是弗蘭攜帶的備用電源，是主動休眠很多功能，才勉強維持到第五天。當弗蘭跟他說飛船躍遷出最近的蟲洞，再過不久就會降落時，他體內電量殘存無幾，連接收弗蘭話語時收錄的音訊都帶著粗糙的雜訊。

他其實感覺自己，連動都快要動不了了。

就在這裡腐朽也好，讓懂得憧憬而重新復甦的自我消失也好，這樣他就不會為即將到來的離別難過。

都弥將整理好的工具箱遞給弗蘭。不著痕跡將變得僵硬的手揹到身後。

「之前用來替我維修的工具我幫您收拾好了，復檢完畢，確認沒有任何行李遺落，我就送您到這裡。」

說完，他睜大自己的眼睛，望著弗蘭，試圖在最後，多記住對方一點。

「說什麼傻話？」可弗蘭空著的那手卻捉住他的手腕，把人一個踉蹌拉到身旁，就像提著自己的工具箱。

他的語氣是那般理所當然。

「你是被我修好的，當然也算我的行李。」

主題快速掉蛋台。
標註：回憶金曲電台

主題文案：跌入往日的舊夢。

聽著歌寫想寫的梗概筆記就寫了一千多字，於是直接先關掉放在旁邊。正式開始寫，用弗蘭視角又寫了六百字沒進正題，換都弥重新開始又這樣（這樣）
雖然歌詞走向那樣（那樣），但不 HE 我不服氣，所以理所當然還是安排總裁把人撿回家重新整修的路線。因為總裁帶的備用材料有限，都弥的新右眼是業界常用款藍色系虹膜，弗蘭覺得這樣也蠻好看的，之後幫都弥重新量身打造新軀體時，會保留異色瞳的外觀。

弗蘭
擁有多種技術專利的 Cytisus 財團總裁，同時也是公司首席仿生人工程師，可以處理許多刁鑽的疑難雜症，也有參與產品開發設計。
此次接了有錢人的加急高額仿生人到府維修，但在跨星球的躍遷過程遇到未預期意外，被轉送到某個偏遠星系被稱為「廢棄地」的垃圾處理小行星。

都弥
Cytisus 公司開發的 NK 系列家用護理仿生人。
在使用者長期虐待下，因核心受損而短路，其實是可以修的，但維修費和買最新型號的仿生人差不多，所以直接被丟棄進廢棄地。弗蘭發現他時，渾身上下外觀幾乎沒有完好的地方，但四肢健全、內裏除了核心短路，其他部分都沒壞，是弗蘭掃描垃圾場找到的仿生人裡頭修起來最容易的。
被弗蘭修好並喚醒的都弥，其實沒有失去這段痛苦的記憶。不過就跟弗蘭說的一樣，垃圾不需要佔記憶體，所以他在徵詢都弥同意後，把上一段使用者相關的記憶都刪除了。

一些補充
篇名：雖然是總裁落難需要人拯救，但篇名是在講總裁撿到小醫生是一次（對彼此人生重大的）救援。
編號：A代表是公司當年第一個系列，JP是人種外觀。NK 系列為家用護理仿生人，系列預設代號為錦織。038-B 預設名為「都弥」是用編號諧音取的。
仿生人的感情系統：這部分設定其實有一點點參考《底特律：變人》，不過因為後來世界觀部分都被我拔掉了，就沒特別提。原本仿生人的感情只能當成資料「理解」，但因為各種原因感情過載後會發生異變，變成真正的「共情」，所以被廢棄時的都弥已經很接近人了。


【廢稿s】

原本的開頭

對 Cytisus 首席工程師來說，這是十分荒謬的一次出差。 現今單人短距躍遷的技術已經足夠成熟，結構穩定的跨域通道被周圍近距離內新生的未觀測黑洞，牽引出一條單次單向未知通道的機率該有多小？

「先生，」弗蘭手腕上的機能環助理很快速地報了個小到離譜的數字，並人性化地寬慰他，「能在這種低機率事件中生還且毫髮無傷的數字更低，您是我所知唯一一例。」

「用不著恭喜我大難不死。」

弗蘭打斷人工智能的消遣，「把定位發給秘書，聯絡人過來接我。告訴他聯絡保險公司和單行公路，這次的意外我會究責。順便請他告知委託人，急件是急不了了，看他要取消委託或延後改一般件都可以。」

他此刻降落的地方是顆被標示為廢棄地的小行星，直徑只有三百公里，弗蘭身上的輕甲附有簡易動力裝置，出發前充飽電，加上供氧系統所需，足夠在太空環境活動七日。

「現在，告訴我，身上只帶了給仿生人維修的工具，我在救援抵達之前，要在這破爛垃圾場裡生活幾天？」

撿人前

智能助理很快替弗蘭分析完整顆小行星。

廢棄地通常會有多座人為設置的掩埋場，用來丟棄附近生活星製造出來的，無法自然降解的人工垃圾。由於無人管理、全自動運作，誰也不曉得裏頭都扔了些寶貝。有些流浪太空的拾荒者甚至會輾轉於無數廢棄地，撿一些沒壞徹底的高級材料或設備，整理後外銷。

弗蘭平時雖不為財富所苦，但一朝意外落難，為了維持接下來幾日的生活品質，第一時間也只能參考拾荒者做法，來場變廢為寶的撿破爛。

修理中

手腳有多處神經電網裸露，弗蘭帶的人工皮膚不多，只能勉強遮住幾塊破損最嚴重的，協助它們與外界絕緣，不至於意外漏電。這種修補手法十分粗糙，像是四處蓋著歪斜過分的貼布。

客戶家也不缺充電設備，他身上攜帶的備用電源主要也只是方便測試使用，能撐上三五天已經是低耗電模式勉勉強強，還要這個使用電池的仿生人夠乖，能聽從安排。

（中略）

確實很乖，乖到有點自毀傾向。弗蘭並不負責做心理評估，和圖靈測試方面的出廠前驗收，不清楚這種情況是好是壞，或者需不需要返廠調整。他手頭能用的資源就這些，再強的工程師，沒有資源與設備也難為。

（本篇編號：1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