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徹 鬼白】靈感-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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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懸念的鬼+白無差
》繼分篇後是爆字,2/3初估會寫到10收尾(́◉◞౪◟◉‵)



8. 小說家的日常記事

白澤心情甚好地蹦跳進廚房,「早安呀──早餐好了嗎可以吃了嗎?鬼……」只是他還沒真的把對方的稱呼給叫完,嘴巴還張成大大的O字形,面頰一涼,快到看不清來勢的菜刀已經擦過他的頰邊,發出「咚」的一聲嵌入後頭牆面。力道之大,讓菜刀不僅往牆裡沒入二分之一,刀柄還隨著刀面餘韻未消地震盪起來。白澤心有餘悸往地面一看,自己兩根落髮正安然躺在那裡,一下子就把他的心情拉到最低點。

「嘁,射歪了。」站在流理台前的鬼灯還維持著投擊後的姿勢,小小聲啐道。他瞪一眼菜刀,顯然很不滿意自己投擲方向偏差。

「靶心是我嗎你這惡鬼!」白澤被氣得又跳又叫的,鬼灯攤攤手,嘆一口氣,「怎麼可能呢,不小心手滑而已。」

「你分明是故意的!」惡鬼!惡鬼!白澤大罵,「你可得知道喔!像我這樣的普通人如果真的射中,可是會一命嗚呼的唷!」他說著便轉身去拔身後的菜刀,但明明雙手抓緊刀柄、腳也踩上牆反向施力,使盡渾身解數,那刀卻連動也沒動一下。

白澤忍不住微抽嘴角,要是這刀沒「射歪」的話,大概自己就完蛋了吧。

「唉──」鬼灯看著他滑稽的模樣,忍不住嘆口氣,「您真是一大早就活蹦亂跳呢。」他拍拍手喚回白澤的注意,「早餐已經準備好了,您要是鬧騰夠了,就坐下來用早餐吧。」

也不想想是誰害的!白澤嘀咕歸嘀咕,最後還是乖乖放下手腳走到桌邊坐下。鬼灯則默默走到牆邊,一施力,定死在牆上的菜刀輕而易舉又落入他手中。

蠻力鬼。白澤小小聲嘟著嘴咕噥。但大概是怕了鬼灯,也沒膽嘗試去激怒手裡正拿著菜刀的惡鬼,他捧起已經盛好的飯,夾幾樣配菜安分吃起來。

原先本來就已經收拾妥當,抓著菜刀只是為了狙擊某頭老是不小心樂開懷的神獸,鬼灯檢查一下菜刀的傷勢,稍微洗過就將刀收起來,回到桌邊用餐。

白澤的情況似乎沒有再惡化,但也未見起色。擔心白澤一個人住缺乏人照顧,鬼灯不知不覺就留了將近一個月,這段時間全靠他在照顧白澤的起居。

從以前他就知道白澤的生活邋遢又不規律到極點,在這個世界裡作為小說家,情況更是變本加厲。有靈感時會突然從床上蹦起來寫小說,覺得睏時往床上一倒又是十幾個小時,三餐不認真吃,想不到故事時就打電話給女孩子聊天,偶爾約出去吃飯,或者玩一整天。

自從身體狀況每況愈下,白澤待在家裡的時間長了些。他大部分時間都在房裡寫小說,偶爾會把自己關進工作室裡製藥。鬼灯總是跟在旁邊,白澤在製藥時會換上白大褂,雖然裡面穿著的是品味詭異的T恤,整體感覺卻很接近他身為神獸的時候。

吃完早餐後,白澤滿足地拍拍肚子,湊在鬼灯邊上幫忙把抹上洗碗精的碗盤用清水沖乾淨晾好,便喜孜孜小躍步回到客廳。

鬼灯將東西歸位,走出去,白澤正坐在地板上收拾那些被他隨處亂放的家具和日常用品。最多的是大量的醫書,四散在沙發附近。

前陣子,知道鬼灯也對中醫有研究,白澤不只直接把工作室鑰匙掛在房間最顯眼的牆面上,還歡喜地從工作室裡搬出一疊又一疊堆著厚重灰塵的書,「磅」地放到客廳地板,「呼呼──」急急吹掉書上的塵埃,因此還被揚起的粉灰嗆得鼻子難受。鬼灯蹲在遠遠的地方看一會,才抓起剛才擦拭桌子的抹布往白澤臉上緊緊按下去,用力抹幾下,「您看您弄得滿臉灰,還是讓我幫您擦乾淨吧。」

「嗚哇,好臭!」含糊地爆出哀號的白澤死命想抓開鬼灯的手,結果還是被有著怪味的抹布糊了滿臉溼黏。等到鬼灯終於放過他將抹布拿開,他馬上從地上跳起衝進浴室重新把臉給洗一次,路上還「鬼!鬼!」叫個不停。

「本來就是鬼。」鬼灯一邊說,一邊拿著功臣身退的抹布走進廚房。想整白澤是一回事,東西臭了髒了要洗又是另一回事。

只是白澤的脾氣依舊和以前沒什麼兩樣,等鬼灯把抹布洗完後,他已經又興沖沖抓著地上的書向鬼灯搭話起來,「你看你看,這邊有些藥材從以前就有記載,但實際上卻弄不到。在彼世做藥時,是不是什麼藥材都能找到手?」

「大部分是。」鬼灯在白澤邊上蹲下,指著書上的插繪,「像這邊畫的,有些已經絕種的動物、植物,在地獄仍能看到。另外,如果有些彼世沒有的材料,我們也會到現世取材。以前向白澤先生點的藥如果太久沒到,有時候就是因為他需要化作原形,到現世的荒郊野嶺找缺少的藥材。」

當然大部分時間都是那傢伙自己貪玩而推遲,這時候就又直接上門把他給揍一頓逼他把要交出來。顧慮到自己先前在白澤的逼問下,選擇用「另一個人」的個性交代彼世的白澤形象,鬼灯最後還是把後面那句話給吞進肚子裡。

另一方面,白澤愣了愣,才注意到鬼灯嘴裡的「白澤」並不是自己。他頓一下,才「哦」了一聲,繼續往下說:「所以,比如說龍麟、麒麟角,這種東西彼世也弄得到?」

「您說的龍與麒麟,都是天國住人。我想,以白澤先生與他們的交情,說不定真能弄一些來。」我們也曾以天國地獄邊界的守門人:牛頭、馬面兩位女士的角、蹄入藥。

白澤呵呵笑起來,「聽起來還挺方便的呢。事實上,我們人間這類的珍稀藥材,多半都是古人留下來的遺物,那些東西在歷史上或許有些幫助,作為藥材的成效則比較有限。比如說龜甲,最大的貢獻還是甲骨文的發現。」

「這倒是。」鬼灯頷首,「中國的俗話中有一句『有病治病,無病強身』,再加上『吃哪裡補哪裡』的迷信,結果各地因此衍生很多非常神秘的地方美食。中華料理在調味和烹飪上得技術頗為高深,任何食材都能被料理,的確讓外國人讚嘆不已;然而生態環保上就有些問題,比如說對於珍稀動物濫殺與捕食。另外,因為任何部位都能烹調,對於平常會捨棄不用的內臟類也廣泛入餐,這也常是很多外國遊客不敢恭維的點。」對於大多數日本人更是如此,吃內臟料理實在是他們很難跨越的心結。所以普遍日本旅客在旅行之前都會先和旅行團確認,行程中不會有類似料理出現。

「那是你們外國人麻煩,調理得宜,那些東西明明就很好吃呀。」白澤一臉「你們這些傢伙真不識貨」的模樣,「路邊麵館常有的小菜切盤,還有火鍋裡的常用的配料鴨血、豬血,米血也非常美味。只因為他們是血呀、內臟什麼的,就否定食物的味道,這不也很可惜嗎?」我很愛吃喔,尤其是加在麻辣火鍋裡,入味時味道特別棒呢。

「正是,食物美味與否還是見仁見智,食材什麼的並不打緊。事實上您這麼一說,我倒是很想讓您嚐嚐我特製的腦髓味噌。」

那算什麼啊。白澤聽了噗哧一笑,並沒有正面答覆,「明明是日本鬼,這難道算入境隨俗麼?」

「畢竟,地獄的多元飲食肯定要比現世嗆些。」

「這倒也是。」白澤點點頭,想想才說:「可以啊,要是你做出來的話,我就勉強試試味道吧,前提是那東西要人類能吃喔。」要是不小心被你毒死我可就虧大了。

鬼灯微微垂下頭,眼中閃過一絲亮光。「那麼,我可是很期待您的心得──」

「……」

「……喂……」

「……喂──惡鬼?有聽見嗎?叫你好多聲呢。」

鬼灯從回憶中回過神來,白澤還在努力和他那些大量的醫書奮戰,一時還整理不完。見到鬼灯看過來,他努努嘴示意手裡的書,「既然難得力氣那麼大,就別白費了幫我一起搬書嘛。」

「您這是在做什麼呢。」吃完早餐精神來了想要勞動筋骨嗎?

白澤臉上浮現不自在的笑容,「唉,待會桃太郎君要過來,不好好整理,我又要被罵上一陣子了。」因為他是個老媽子嘛,最受不了兒子把房間搞得一團糟。

原來是桃太郎先生,這也難怪。不過他畢竟是被爺爺奶奶養大,稍微繼承老人家們愛碎碎念的功夫在所難免;加上白澤這傢伙就是欠管教的個性,也不能怪桃太郎一看到白澤就忍不住管東管西的。說來說去管教這件事,要是被管的一方什麼都做好,管教的一方要挑毛病也不是這麼簡單。

「看眼神就知道你又在心裡偷偷罵我了對吧。」白澤顫抖著說完,畢竟作為專職小說家,白澤早養成長期都只提筆及打字的文人體質,光是客廳、工作室這樣來回搬兩趟書就足以累壞他了,搬第三疊書時手都開始在抖,有些撐不住。

簡直看不下去。果然白澤還是得稍微出門走走,像個老爺子這樣體力欠缺得厲害也不好。鬼灯盤算著近日應該要進行「溜神獸散步」計畫,上前接過白澤手裡幾乎要垮下來的書。

「您若無法搬這麼多,一次一半就行了。逞強只會偷雞不著蝕把米,您難道不知道嗎?」把書搬走的同時順便把白澤訓一頓。自知理虧,白澤摸摸鼻子,聽話照做。有鬼灯幫忙,兩人很快就協力完成收拾大業。

才做完,白澤已經整個人直接大字形攤在工作室的地板上喘氣。

「真沒想到只是搬個書就可以累死人,真要命。」他動也不想動,覺得自己的手指好像要抽筋了。

鬼灯倒杯水蹲到他身邊,「您要喝水嗎?」

「要──謝謝。」白澤說完繼續攤在地上,鬼灯瞇起眼,空著的那隻手直接抓住白澤的衣領把他從地上拎坐起來。

「痛痛痛──輕一點啦體力那麼好要死啊。」白澤揉揉被勒得難受的後頸,這才接過鬼灯手裡的水杯。小口小口啜著把水喝完,他把杯子擺到一旁,又躺回去,「啊啊,像你這樣一直保持年輕的樣子真好呢。」

「您不也挺年輕的嗎?」才二十六歲,備受關愛的新秀小說家。

「你不懂啦,人生啊,過了二十二歲之後就會和飛的一樣進展快速呀。眨眼間日子就過完了,畢竟也出社會了嘛,求學過程因為一直有人在安排你該做什麼,要忙碌煩心的事情很多,而且固定又有考試和作業,日子過得很累很充實,也就能確實感受到時間存在。」

作為小說家,出社會後沒人管,也沒人會催著他做什麼,不小心就錯過不少日子。

「所以啊,我現在正在虛度人生啊。」白澤瞇著眼瞪著天花板,「只是一直寫著小說,但也不知道這到底是為了什麼……」

「可是您還是會一直寫下去。」鬼灯打斷他。

於是白澤愣愣地轉過頭來,就如同往常一樣彎著眼睛笑,說:「對呀。」

否則大概連你也看不到了,不是嗎?白澤心想著。

不知道是哪一年突然注意到的,不管如何試圖和人建立關係,最後都會變得淡薄。就算是他,也不是真心冀求著每一段關係如同浮雲般消散,只是總會自然而然發展成那樣。他的身邊留不住人,他也沒辦法留在某個人身邊。情感的散去一如日升月落般常態而沒道理,最後除了因為堅持著寫小說而仍有聯絡的工作夥伴以外,僅僅一個不為任何理由還留在他身邊的人──嚴格來說並不是人──就是眼前的鬼灯。

至今還不知道為什麼要陪在身邊盯著他寫小說的這個惡鬼,總是對自己很不客氣,同時卻也比任何人都關心著白澤,甚至願意做飯給他吃,待在旁邊照顧他。

真奇怪,明明不用做到這種地步也沒關係的。

──你看,你還看得到我啊。我們彼此都夠相互接觸,正是我還在寫東西的證明,那難道不就是你的「目的」嗎?已經在寫了喔,即使不這麼照顧我也無所謂呀。

「您怎麼了嗎?」似乎注意到白澤心情變差,鬼灯毫不猶豫伸出手大力捏捏白澤的臉頰,然後在他摀著被掐紅的臉頰像隻蝦子在地上捲起來時大喊:「不好了!白澤先生您一定是得了海老擬態的絕症!我們得去叫醫生過來……啊,我差點忘了您就是醫生啊該怎麼辦呢?」

太過分了。白澤忍無可忍翻身坐起來,雙手還蓋在陣痛不斷的臉頰上,就怕鬼灯再襲擊一次,「你都對我做了什麼啊!」說著他深深嘆一口氣,自暴自棄地說:「啊啊好想和女孩子出去玩啊……為什麼我非得和一隻雄性整天黏在一塊啊,女孩子不足,要死了。」

說著就真的又躺下裝死。

為什麼這麼不像話的生物偏偏是個神明呢?鬼灯忍不住伸腳踹白澤兩下,但也只是促成白澤跟著在地上扭動一番。鬼灯不忍搖搖頭站起身,「我可不管您了,待會桃太郎先生要來,我就待在這裡看書,您要休息夠了就自己出去吧。」

「真冷淡。」白澤一會後才嘟著嘴從地上爬起來,「吶,鬼(おに),你這次會待上多久呢?」

鬼灯頓一下,「這就要看您多努力了,泰半會等到您這本書寫完吧。」

白澤拍拍衣襬和褲子,過一會才向鬼灯微微笑了,「是嗎?那麼,等到這本書寫完的時候,就告訴你一件好事吧。」

「還沒聽說您這次的主題呢。」

「你連上一本書都還沒看不是嗎?沒什麼,晚一點再說也不遲。」白澤擺擺手,已經轉過身去握住門把,「我先出去啦。」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注意到的,等到白澤意識到「鬼灯不會再回來了」這件事時,已經過了大半年。時序從夏天來到冬天,就如同他所說的一樣,對於二十六歲的男人來說,日子實在過得太快了。

鬼灯還在的夏天裡他每天窩在電腦前寫小說,動不動喊熱喊餓。這種時候那隻惡鬼就會悶聲不吭把電風扇打開,喊他的名字,在他反射性回頭時將麵包狠狠砸在他臉上。

搞什麼,是在演棒球電影嗎?時速兩百五的觸身球,還是會判壞球保送喔難道你不知道嗎!氣得跳腳,終究白澤還是抓著掉到鍵盤上的麵包吃起來。

……意外地還滿好吃的。

「……你居然還會做麵包啊。」摸著通紅的鼻子,眼角也泌出生理性的淚水。白澤愁眉苦臉忍著痛張口咬下麵包,再次發現地獄輔佐官新的附加功能。

啊啊。鬼灯說,「身為輔佐官,自然比每天都在打混的小說家稍微會多一些東西。」

就那種時候也要消遣他,真是。

秋天時他一個人窩在家裡,喝著桃太郎釀的桃子酒寫小說。喝得有些迷糊,有時候還會敲錯句子,看了老半天才發現好像哪裡怪怪的砍掉重來。因為總是一個人寫,白澤的校稿通常也是自己埋頭苦幹,偶爾才會傳完整的章節給桃太郎做全面的修正。

楓葉落下的季節中,無意識的昏倒的情況終於少一些。想起某人曾經念著要他多出門運動,否則會總有一天老年癡呆與骨質疏鬆症都會找上門,白澤開始試著走出家門,再次開始和女孩子們約會。對了,因為這樣,那個秋天被白大夫粉絲團稱為革命之秋,因為白澤在那之前安分整整半年,讓多少女孩子在慶幸之餘又失望地咬手帕,都以為自己喜歡的作家終於有本命了呢,等到白澤再次「復出」,漸漸地,「只是在家裡養病」的事傳開,沒多久白澤久違的女性圈子又恢復往日榮景。

和女孩子出門時,白澤忍不住會想起夏天和鬼灯一起出門的事。自從發現白澤體力變差,鬼灯就嚴格規定他除了上超市買菜,每三天就得安排一個活動。後來那一個半月裡他們不僅去了動物園和博物館,還參加健走活動、去河畔騎腳踏車──說起這件事白澤就覺得自己簡直要死了!一般人看不到那個鬼,騎腳踏車時他就順理成章坐上白澤的後座,害白澤只騎上一公里就累得跟牛一樣掛在路邊的圍籬動不了。

「您真沒用。」看起來一派輕鬆的鬼灯嫌棄地睨他一眼,搖搖頭。

是你太重!白澤喘到連這句話都說不出口。

不過說不定就多虧那次,後來白澤被體重只有惡鬼三分之一的女孩子約去騎腳踏車時,完全沒漏氣,隨隨便便就載著女孩子繞完整圈湖畔。

回程還撿了片形狀特別完整漂亮的楓葉別在女孩子髮梢。

冬天之後白澤仍持續著寫小說。某一天莉莉絲打電話告訴他,原本要拍成電視劇的計畫變更,雙方溝通一段時間,都同意要用大約一百六十分鐘左右片長的電影將整個作品表現出來。白澤對這沒什麼意見,就是趁機要求和出演的女偶像──真紀與美紀兩個人一起吃頓飯。

其實原先改編這部作品,製作方打算全部採用中國演員。要是談不攏,說不定日本地獄的部分也會全數更換為中國地獄吧?反正日本地獄受到中國地獄影響甚大,主要部分也有很多一樣的地方。幸好最後談完後還是決定在這部分忠於原作。莉莉絲還說,決定要採用日本藝人時,上頭差點鬧翻鍋了呢,明明小說裡男女主角恰巧都是作品中的華人角色,怎麼最後選一個日本鬼子做女主角?

總之鬧到後來,好像因為這是日本方面出資最多的贊助方唯一的要求,加上作為女主角的蜜桃真紀曾經來中國發展過,在國內也有一定人氣,所幸事情還是和平敲定落幕。真紀在之前就是白澤很喜歡的日籍明星,這次能邀請到她,白澤本人自然也很高興,加上,不知道幸與不幸,因為那隻惡鬼而啟發的日文系統在此時就很方便了,原本工作室那邊是要派妲己要跟著過來作為雙方翻譯,聽到白澤牽著女孩子小手冒出一句句流利的日文,她雖有些訝異,但很快便理解地先行離去,讓他們獨自聊聊。

聊起劇情內容時雙方都很開心,真紀本來就是白澤書迷,在日本版上市之後就有買。對於這種神明談戀愛的故事似乎感到非常浪漫,也有很多想法。

「要演好中這個角色,我還需要更加收斂情緒呢。怎麼辦,真怕會演壞。」真紀捧著臉說,「美紀就很厲害,演妲己時神態簡直和真正的妲己如出一轍,像我這種原作粉一下子就投入其中了。」

「哪裡。」美紀歉然一笑,「我倒是覺得真紀不做作的樣子,一定能演得很好的,和妳合作時很愉快呢。」

「唉呀唉呀,兩個小美人的演技我都很期待呢。」白澤雙手托著下巴,笑瞇瞇地說,「第一次看到自己的作品實體化,總覺得都要比妳們都要緊張啊,不過我對兩位很有信心喔,妳們就放手去演就好了,如果有自己的想法,也不要顧慮太多,儘量表現出來。改編作品稍微有點自己的風格也滿有意思的不是嗎?」

兩個小女生相視一笑。

「白澤先生人真的很好呢,希望到時候我們做出來的作品,您會喜歡。」

「那是自然的。」白澤說。

啊啊,這時候突然就能理解讀者們等著自己作品時的心情。期待和喜歡的情緒充斥著胸口滿滿的,幾乎要滿溢出來。

──我非常期待您的作品。

正因此心臟突然就疼痛起來。白澤將兩個女孩子送上回程後,忍不住用力抓皺胸口的襯衫。

根本沒什麼好難過的,那隻鬼也只是像之前每個人一樣,自然而然離開而已。唯一的差別不也只是他從來沒向白澤告別過,讓白澤一直以為就和之前一樣,只要再過一陣子就能再看到他。

「對對,一定是因為沒靈感的關係,那傢伙有說過會等我寫完的。現在暫時消失也一定……」

只是因為靈感不夠,所以才看不到對方也說不定。白澤一直這麼想著,所以不敢停下來,每一天每一天都繼續寫著,當時曾經和那隻鬼約定好要寫完的作品。

一直到鬼消失後的半年,仍然還沒寫完的作品。

提名為《鬼灯的冷徹》,是白澤理解中那隻鬼的故事。

一本關於地獄輔佐官工作時發生的各式各樣趣事的小說。剛開始寫的時候,是鬼灯開始替他打理生活三餐沒多久的事。白澤本來就有些零星的靈感(否則也看不到那隻鬼了),又在被鬼照顧的過程中,靈感漸漸豐滿起來。隨著相處的增多,故事逐漸具象化,就像接下來白澤打算寫下的那些文字,都曾經在那個世界發生過一樣。

「明明說過會留到最後的,為什麼連你也……」

隨著情感強烈起來的是疼痛。白澤已經無法承受了,從身體深處湧上的疼痛,就像要分裂這具身體,難以抑制下來。他靠著路燈在街邊蹲跪下來,腦袋的神經一抽一抽刺疼著,每次發作,這股劇痛就像要吞噬他的意識般,瞬間將能感受到的一切都抽空,只剩遮掩住視線,看不清具體模樣的黑霧。

「已經逃不掉了喔!從一開始就!」

這一年來已經熟悉的聲音在耳邊尖尖嘲笑著。

「所以給我!你拿著的東西!給我!」

「啊啊,你要拿什麼就拿去吧,我也不想管了,」白澤氣喘吁吁地說著,他並不知道這東西的正體,但一年來的鬱悶和鬼的消失,讓乾脆他秉著破罐破摔的態度大聲回應。

只是那聲音卻恍若無聞地繼續喊著同樣的句子。

到底是怎麼回事啊?白澤幾乎要沒辦法思考,耳邊卻出現另外一個截然不同的聲音。

「だめよ。時間はまだ,おまえには渡さない……っていうか,人の意識の中にいたのに、随分生意気ね。(不行。時間還沒到,東西不能給你……話說回來,明明在我的意識之中,還真猖狂呢。)

白澤聽得朦朧,覺得聲音有些熟悉,但最終還是不堪劇痛的折磨,就這樣在路邊昏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在醫院。好像被附近的路人送醫了,又用手機通知最近一通電話的妲己過來。妲己正坐在床邊看著小說,見他醒來擔心地笑了笑,柔嫩的手掌撫上他的臉龐,「好些了嗎?你這可是嚇壞我們大家了。」

「嗯,抱歉。」白澤歉然一笑,「明明知道可能會有這種事發生還一個人走在路上,我也太大意了。」

「醫生說你的身體檢查後沒有任何異狀,或許能進一步做超音波檢查。白澤你自己怎麼想?」

白澤搖搖頭,「沒事,晚一點我打算回家。」而且芥子也在桃太郎君家裡,得去接回來才可以。

妲己收回手,臉上擔憂的神色仍不減。她好幾次想問這樣好嗎?但想起白澤的老本行,終究沒有多說什麼,轉而提起他的小說。

「你最近寫得還順利嗎?大半年沒出書了,雖然粉絲們都體諒你養病的事,但還是希望能夠早些看到新作品。你若差不多寫好了,就給我們看看吧。」

「那個,我還要再多想一下。」白澤沉默一會,摸摸頭,「很早之前就差不多寫了大半,可是我還沒想好要怎麼結尾。」

本來寫得很順,可是在最後關頭,那傢伙卻不見了。不能告訴那個傢伙的事,本來打算要提起勇氣說出來的事,第一天還等著,第二天想著沒關係,第三天、第五天、第十天……漸漸地白澤覺得自己再也沒辦法好好說出口。

「沒關係,會等你的。」妲己不在意地笑笑,「那等你要出院了就告訴我吧,我在這兒等著呢,你先好好休息一下,瞧你一副大病初癒的模樣。」

「謝謝。」白澤鬆口氣。

「我先去和護士要點水,」妲己說著從位置上站起來,走之前她伸手順了順白澤睡亂的頭髮,才往門邊走去。

「啊,對了,」握上門把的那瞬間她回過頭來。

「白澤你要是有什麼話想說的話,不管是什麼,我都願意聽唷。」留下這句話,妲己揮揮手,打開房門走出去。

什麼啊。白澤呼出口氣,笑了。

並不是什麼大事喔,別擔心我呀。讓女孩子擔心的話,不是很過分嗎?

所以,我沒事的。只是,連自己都快要搞不清楚,自己這樣子寫小說,心情會如此高興,到底是想要追求什麼。

「但是,那傢伙已經不在了啊。」最後也只能無聲低嘆。

因此……稍微感到有些寂寞而已。



於是白澤想,或許他只是想找個可以一直待在他身邊的存在而已吧。

又過了一年半,電影上映的那天白澤是和前女友中一起去看的。起初白澤只是義務性寄了兩張電影票給她,結果似乎被會錯意,隔天中很生氣地抓著票出現在他家門口,等他一開門,人就整個飛踢了過來。

「爛男人,我早就和你無瓜葛了!你又寄東西來幹嘛!」綁著包包頭的古典中國美女一臉震怒,她身上穿著可愛的唐裝,罵人時有力又健康的長腿還抬得高高的,像隨時都要再給白澤一腳。

「沒其他意思,」白澤連忙爬起來猛力搖頭,「就是希望小中妳可以不用花錢,就能看到這部作品而已。再怎麼說也是以妳為原形,我以為妳可能會有興趣,難得我也拿到幾張首映的票。要是真的不想看也沒關係,不勉強不勉強!」

喔,這樣啊。發覺自己會錯意的中國娃娃立刻就收腳,蹲到摀著肚子的白澤身邊。說的也是,她想,眼前這傢伙是會在自己寄詛咒禮物上門時,討好似地回送一本畫著貓好好圖樣的簽名書過來的男人。雖然作為男朋友很糟糕,但的確是個好人。

她有些抱歉地瞅了白澤幾眼,想想又問:「白澤你去看過了嗎?」

「不,還沒,我也剛拿到票呢。」

是喔。中小小聲說著,「不然也難得,」她將手裡捏爛的票遞給白澤,「這個星期六晚上嘛,我們一起去看吧。」

……欸?完全沒料到是這個展開,白澤一臉茫然地抬頭看中。

「怎麼,你不願意?」還是你已經約了別的漂亮女孩子?說著中又開始摩拳擦掌。

白澤連忙大力搖頭又點頭的,「小中要是願意和我一起看,自然榮幸至極。我本來打算一個人去看呢。」

「為什麼?」中歪歪頭,「明明就是個惡劣的花心蘿蔔。」

白澤乾乾笑了兩聲,才微扯嘴角,「本來呢,我想能和真正懂得這部片的人去看,不過……」

「那當然,因為這是白澤你的戀愛故事不是嗎?」中露出瞭然的表情,理所當然地說,「只不過,那個人並不是我吧。」

小女生在他身邊盤腿坐下來,忍不住朝湊著她坐下的白澤肩膀揍一拳,那完全沒保留力道的拳頭簡直要打散白澤虛弱的骨架。他完全關注在肩膀的疼痛,一時間沒注意到中究竟說了什麼。

「嗯?小中妳剛說什麼?」

中對他沒認真聽自己說話顯然很不高興,她又揍白澤肚子一拳,「我說你談戀愛就談戀愛別拖我下水啊,雖然真的寫得很好。」說著她有些不是滋味地哼一聲,「我有看你的後記喔,寫說『本來並不是打算寫戀愛故事的』。可是你明明知道,這樣的東西在旁人眼裡看起來就是戀愛一樣吧。」

所以,她掐住白澤的臉頰,黝黑的眼睛直勾勾盯著白澤,「我們一起去看吧。從別人的角度,你去看看,你究竟想要為了那個你喜歡的孩子做些什麼呢?」

在中漂亮而無感動的眼睛裡頭,白澤清楚看到自己手足無措的表情。

已經整整兩年了。沒辦法說出口的那些話,兩年間誰也不知道,只能往小說裡頭寫。

在這段時間裡,他一直在想,當初是不是應該讓鬼灯看那本書呢?如果看到那本書,他會想什麼呢?不用說,肯定又會「啊啊這傢伙老想著談戀愛啊」地發起怒來吧。要是看完後,從白澤口中告訴他,其實當初他想寫的,這個關於神明的故事,另外一個主角,是打算採用「鬼灯」的話?

肯定會被嫌棄的吧,會被說「您是在想什麼啊,真搞不懂」的吧。

「沒事的,一定就算是白澤你這樣糟糕的人,要是喜歡上誰的話,一定也能夠獲得幸福的吧?」中突然開口。

「當然以我的立場,要是你能夠被對方甩掉,我一定會很開心。」中努努嘴,小小聲補充:「因為你實在是太欠揍了。」

被甩……嗎?說不定就是那樣喔。白澤露出萬分溫柔的笑容。

說不定已經是那樣了。

白澤等了他好久。等到不知不覺抱著兔子坐在沙發上睡著,等到夢見他後又從夢裡清醒過來;等到討論劇本、刪減情節,最後終於電影要開拍的冬天忙碌地過完,換上輕便的衣服迎接萬物復甦的春天;等到花開荼彌,滿地花瓣,太陽又開始變得灼人。

他一直等,鬼灯卻始終沒出現。

小說也寫不出來,就這樣,白澤一直等到二十八歲,中間一部作品也沒有。粉絲們時常詢問,一開始是網路上,後來還打去工作室。只是莉莉絲他們都暫時用在籌備電影交代過去。然而白澤自己知道,最糟糕的就是,恐怕就算電影上映之後,他還是沒辦法寫出東西來。

「已經沒辦法寫字了。」這樣子喪氣想著,一直發呆,睡上很長很長的覺。覺得什麼辦法都沒有了,虛擲光陰一直到今天。

時間依然過得很快,等待卻很漫長。

「白澤,沒事吧?」單純如中都看出他的異樣,露出擔心的神色。

白澤伸手拍拍中的頭,輕輕笑出聲來。

「傻瓜,我才不會有事呢,不是就和往常一樣嗎?」

──和往常一樣,還是只有自己一個人。



女孩子們都超可愛好喜歡♥♡♥♡♥♡♥♡♥
求小中嫁我(捧花束)
關於(電影裡)小中與白澤的故事後面的篇章會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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