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魂 鬼兵隊中心】之間-01

》應該是阿還出番
》殘念的TBC



一說,看起來笨笨呆呆的人通常有很多過去

女孩覺得世界只有一個顏色,那是雪一般的白。沒有溫度也沒有情感,那就是她所擁有的一切。

在異常喧擾的世界裡,她簡直就像負責以超然的目光注視著世界運轉的平淡存在。給人的印象自頭至腳都是偏白的色系,無神的銀色瞳仁特別像小孩子玩的乳白色彈珠。此時她正緩步往前行著,像是個遵循程式指定的電玩NPC,只會說著固定的對白,並且在泰半時間都狡詐地偽裝成「沒有反應」狀態。

陽光很大的下午。

皮膚被曬得通紅,掛在額際的汗壓沉眉頭,讓女孩漠然的表情隱隱看來有些不快。她行走在大街上,不時和各式各樣的人、色彩錯身而過,只是多半時間她都目不斜視地盯著前頭的路,偶爾抬頭看飛行在天空裡擋去些許陽光的飛行船。那對她而言很新鮮。

大多人都知道走在街上的滋味。與人摩肩接踵,相遇、或者僅只擦肩,既沒有刻意期待去與誰會面,有時甚至連個目標也沒有。但當一個人靜下來時不經意望見某些美好,便成為難以磨滅的記憶。

有時候,好比說現在……她被隻雪白高大的龐然大物給吸引注意力。出於單純的好奇,她不自覺立在比她高上一倍的鴨子──或者企鵝前面。對方大大的手掌很像可以一掌拍掉身旁的人;大大的眼睛感覺很像在瞪她;至於大大的嘴巴──算了,她穩定沒聽過小紅帽與大野狼的故事。

「可愛。」女孩篤定地說。這是她以前常聽見的句子,據說是用來評論所有算得上喜歡的東西。只是,此刻因為艷陽讓她的臉色顯得難看,明明一邊說著可愛,眼神卻同時擺出「怎樣老娘都無所謂啦」的樣子,讓她出口的評語一點公信力也沒有。

不過顯然主人都是帶著一點私心的。帶著斗笠,站在鴨子旁邊的長髮男人聞言轉過來,用一種總算找到組織的興奮語氣說:「果然妳也這麼認為吧,伊麗莎白的確非常可愛的對吧?」

女孩點點頭,原來大鴨子的名字叫做伊麗莎白。雖然實際上地球並沒有長得那麼大隻的鴨子,所以她看到的分明是只天人,和她一樣。

「呼呵呵,我就說我們家伊麗莎白實在──」長髮男人一副想吹捧自家小孩有多優秀的發言很快就被站在他旁邊的自然捲男人給打斷,「喂喂你這傢伙不是喜歡人妻嗎,不要連蘿莉都想染指好不好?你這樣還算個武士嗎?」他一臉受不了,不耐的眼神在女孩和長髮男間來回打量了幾次後,對後面那個露出看見猥褻物一樣的醜陋表情。

「不是我喜歡她,是她喜歡伊麗莎白。」長髮男人非常迅速做出反駁。

「不都一樣?你和伊麗莎白不是心連心的嗎?」簡直就像存在著伊麗莎白心電感應了。

「不是伊麗莎白,是桂……要也要是KATSURA心電感應。」

「NoNo,別以為把自己的名字唸得像外國人就可以啊,這種時候明明用伊麗莎白才比較符合捏他的感覺,連這種時候都要和寵物爭你算什麼主人!」

「不是主人,是桂。有關名字的事我桂小太郎都不會讓步的!」

「那你先把假髮摘掉。」

「不是假髮,是桂。小心我告你性騷擾。」

那你先把桂給摘掉。

「那種東西能摘嘛!」

「嘛,頂多變成禿小太郎而已。」

桂簡直忍無可忍。

「為什麼被摘掉的又是假髮啊!」



如果來的人是下午的自然捲男人,他說不定就會挖著鼻孔皺眉並露出討人厭的點點眼:「就跟妳說NPC別亂跑,每次都找不到啊真是氣死人了。」之類的話。當然事實上來人並沒有對此做出什麼評論。

她躺在血泊裡,看向正垂頭望著自己的單眼男人。她覺得自己離死掉還有段距離,但又好像差不多可以交代遺言了。只可惜她手沒斷、腳也沒斷,否則「請把我身體每個部分都葬在一起噢」這樣子的請願,說不定很適合當作她和他之間,兩個陌生人臨終前舉手之勞的託付。

週遭吵雜的怒罵聲已經逐漸遠去好一會了。男人逆著月光仰視的面容黑糊糊地看不清楚,偏偏眼睛非常晶亮,像野獸在狩獵獵物時的目光。

「還沒死啊。」但他說話的聲音低沉中帶點笑音。

好像他只是來注視她的死亡的。

女孩又盯著他看了兩眼,才受不住倦意地閉上眼睛。她幾乎覺得自己要因為身體的疲累而沉沉睡著了,偏偏腦中又浮現教導自己的人諄諄教誨的聲音:「妳該回答問題」。

「還沒。」於是她乖乖開口。

面對她的回答,男人只是笑著聳肩。他左手持著煙斗,他背著月光俯視她,身形從容慵懶。甚至連話語的速度都一樣緩。他問她為什麼在這裡,為什麼不怕死亡。有趣的是,垂死的女孩子在這之後立刻就像是反射弧很短的機器一樣,明明即將因為主人忘記充電而停止運作,偏偏還能精準地抓住回答他問題的時機。只可惜她才開口,鮮血就取代話語湧出。

啊,對不起。躺在地上的她這樣想著。月光下撒著亮粉的銀白色眼睫撲朔拍打著,終於承受不住疲勞的重量緩緩闔上。下次不會了。

隨著最後一個念頭在腦海中熄滅,她像是睡著的白紋蝶,關上所有感官,什麼也不理睬地做夢去了。

這時的她還沒有夢見蝴蝶。也沒有夢見紫色的衣角。

是,是有些小紙片,那些白色的、對稱飛開的碎紙,像要避難似的,在即將與夢境接軌的黑暗虛空裡奔走,然後在入口處撞上石頭死掉了。



有意識後第一個流入意識的是水聲。綿延不絕,像是有誰坐在一旁為她哼著不間斷的小調子,真正進到水裡來卻糊成一片。聽不出個所以然,她只好繼續保持安靜,聽著河水流過自己身體,等待染在髮上的血色在流動間交著淡去,終於連衣物也被刷成斑斑的粉色。結了痂的傷泡水後又再度泛出血紅,卻連疼痛也無知覺得麻木。

現在的日子很難過。但是過去也好、現在也罷,並不會特別想要怎麼生活,只是也沒有死去的念頭。沒有希望也沒有絕望,彷彿那是個一體兩面的骰子,怎樣投擲都與她沒有關係。簡直就像插卡有限的主機台,連接的只是Dead, Life or Pain。

這時就像生活一樣,總是有人想適時插嘴。

「妳無法在外面生存,回去吧?」

只是,這麼說的人並不知道,即使和死亡沒什麼兩樣,現在這樣兩手空空地活著仍是幸福的。畢竟,對世上大部分人來說,生存或死亡大相逕庭,讓他們願意奮力背對死,朝著生的方向掙扎,就算沒人能說出如此奮力的原因,只是隱約覺得這麼做就能看到達成的目標;反之,被稱為死亡的那個過渡帶,卻是穿越後什麼都沒有了。

採納世俗說法,女孩理所當然想要用活下去的空隙去思考:活下去的自己能有什麼?卻依舊只能得到和死亡同樣的結論。「沒關係啊。」有男人笑著接口。一死生,齊彭殤──死生如一。某個時間點,在世界另一個角落有個男人傳遞這樣的概念,歡欣鼓舞地打著瓢盆唱著歌。(*1)

所以,大概不需要那麼認真活下去?

但那或許只是沉進水裡時,來自氣泡蠱惑的耳語罷了。彷彿是有人問起:「妳還活著嗎。

──這次是男人低沉和女人拔高的聲音混在一起了。他們一起問的。

然而當為了回答而睜開眼睛的瞬間,她耳膜能接受的頻率似乎也因此改變了,才發現問句根本不存在,取而代之的則是普通的爭吵而已。

「夠了你這個蘿莉控,躺死人的水不能喝啊!更不可以給晉助大人喝你瘋了嗎?說到這幹嘛不在鎮上買啊,崇善自然是吧?」女聲氣急敗壞地問。

「我只是女權主義者,不是蘿莉控。」男聲平靜地說,他拿著手中的水瓶往河邊靠近了一點。「水是會流動的。妳幫大人準備女孩前面那段的水,我要去裝後面那段的。女孩子精華年紀泡過的水喝了能永保青春呢。」

然後被剛剛的女聲攔下。「你真的瘋了吧、是吧前輩?」

「瘋的是妳吧。不要阻止我永保青春啊。」

剛好她要起身換氣。只是河邊的兩人還沒吵完,她看了兩眼後默默躺回去。

「啪擦、嘩啦。」出水又入水的細小聲響躲不過岸上兩人的雙耳,他們不約而同看著同一個方向──那裡上演著死人回魂的片段。

「還沒死嗎?」女聲,來島又子問。

「所以說,還會繼續開著花嗎?」男聲,武市變平太問。

喂你說什麼啦前輩!」蘿莉控不是你這種當法啊快醒醒!

又子兩頰浮現青筋,感受到自己的力不從心──對於自家前輩壞掉的腦袋。尤其這種人居然還是他們的參謀,還仗著前輩學識淵博一直叫她野豬女……不行了再想她會抓狂。偏偏對方這會卻仍是癱著一張死人臉,繼續正經八百強調:「我只是女權主義者,不是蘿莉控。」最好不是啦!

她索性撇頭不管,「算了隨便你,我要去街上買水。」

「慢走不送。」結果前輩秒速的回話又徹底惹火了她。

所以說你一開始就希望我快點滾蛋對吧前輩?」又子總算按奈不住額上的青筋。她回身拿出雙槍,指向武市的頭。

「我可什麼都沒說。」武市依然癱著一張臉。

「你真敢說我讓你腦袋也跟著開花啊。」又忿忿地罵了一句,又子收起槍,轉身大步離去。「前輩,摧殘幼苗可是會被抓去關的,適可而止吧。」

「我只會保護而已,說什麼摧殘呢。」目送著不解風情的後輩遠去,自稱女權主義者的蘿莉控武市變平太低聲碎碎唸著走到河邊,蹲下來盛水。心裡還雀躍地想:這麼近,差不多可以把女孩看得很清楚了。只是看清楚後他停下動作。

──等等等,居然已經超過上限年紀十二歲了!

這簡直比讓武市發現剛才對話都是幻覺、或者他交談的對象是鬼,更甚者躺在裡面的根本就是自己後輩來島又子都還要讓他覺得打擊。雖然十五六歲的小少女也很可愛,不過對武市這種蘿莉控偏執狂好像還是不太夠。不,簡直是非常不夠。他一邊嘆惋一邊把瓶裡的水倒掉,就像「將就」這個詞根本不存在於他頑強的腦袋。

「唉,結果已經不是可以稱為蘿莉的年齡了殘念……現在去追又子那傢伙不知道追不追得到啊,總之先追要緊……」轉過頭,武市沒有猶豫起身,準備離開。偏偏冷不防身後又傳來「嘩啦」一聲,頓住他的步伐。於是瞬間臉色刷白的武市用一種遲緩的速度回望,正巧對上那雙銀色的眼眸,然後聽見對方開口──

「帶我走,到遙遠的以後♪」

……別鬧了這肯定又是武市前輩不知道哪來的幻聽。



其實她本來沒有打算伸出手的。

只是那時不知道為什麼想起過去曾經坐在身側的姊姊,用溫柔的聲音所說的話:「如果妳覺得誰會待妳好,就親近他。」當然少女那時所指述的是過去記憶裡會不斷進出居所的白衣人們,人總是有好有壞。因為想起少女和藹的嗓音,她自然而然相信,如果嘗試向對自己好的人開口要求,結果總會一切皆善。

抱持著這個想法,稍早前她跟著名為武市的男人上了鬼兵隊的船。或許是基於所謂因果循環,她在船上又遇到那個只見過一面的單眼男人。正當又子大聲指責著武市時,他就這樣安靜出現在面前,熟悉的煙味和視線讓她忍不住將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是他沒錯。那恣意的笑容與輕浮的聲線似乎都和昨晚一模一樣。

「讓她留下沒關係。」而直到他開口女孩才明白,原來他是那個唯一能決定她去留的人。於是她只是呆呆看著他,直到不自覺腿軟地跌坐下來,讓她的高度掉到需要和前一個夜晚一樣,高高仰視他的程度。

好像應該本來就要這樣看他。因為那個人毫無疑問是個王者的。紫紅色的衣物上飛舞著金色的蝴蝶,明明是那般金燦的,但在染著紫紅的底上飛舞著,卻讓她覺得幾乎是要看不到希望的毀滅感。

王者。亡者。

他身上應該是有光的。她卻突然膽小起來,覺得自己總有一天會消逝在這樣的光中。或者說她能夠憑直覺知道,除了他以外的微弱光芒全都會被毀滅。那麼,自己苦苦掙扎來的自由,在彼時肯定也會完全失去意義……可是、可是追逐他的人一個也不會停下腳步吧?他們心悅誠服地跟隨,並為他耗盡所有,綻放最後一絲絲,不夠炫麗的光芒。

也許在哪一天,她也能為了他而死。她不知道為什麼這樣想。不過得到這樣的結論讓她莫名感到安心。

「不說說妳的名字嗎。」他露在繃帶外頭的翠色眸子寫著玩味。 但她不明白那眼神的意思,所以只是盯著他的臉,並在聽見問句時一時沉默。她保持安靜,好一會才用無感動的聲音開口:「實驗天人編號1047號。」想了一下又補述:「還有利用價值的傢伙。」

「喔……」相對一旁面露訝異的又子或武市,高杉只是把尾音拖長,臉上表情並沒有太大改變,「那麼,怎麼叫呢?」只是他的回答,反而讓女孩有些無所適從,想了一下才又開口,「……(まだ)。」

「那就叫妳還。」看不出來心情,高杉隨即轉身就離去。

於是自命名為還的女孩子就這樣坐在原地看著那個人踩著雍容的步伐離開,取而代之視線裡則出現兩個情感豐富的現任前輩。一把被又子抓進懷裡的她顯得搞不清楚狀況,但是少女柔柔的嗓音又在腦海裡面響起,那種來自他人懷抱所傳遞的無聲安慰她隱隱約約懂得,(啊,這個人也會對我很好。)所以基於安心,她生硬伸出過度蒼白的雙手,用極度不習慣的姿勢回抱這個溫暖的懷抱。同時還被晚了一步沒抱到的武市安撫拍了拍頭。

阿還(まだちゃん)。」然後他們喚她。

這樣的聲音,和那時候她在水裡聽見的問句有著一模一樣的溫暖。


註*1 典故出自我們可愛的莊子大叔



一說文藝風好煩!(鄙視去10年初的自己←淦)
應該只有一說有描寫高杉、阿還心理狀態。(後面阿還就會變成三不管狀態,一切都只能靠果菜汁猜測←你夠了)然後只有標題沿用初稿(2007)。
設定也沿用2007年(也即是高杉出場只到伊東篇)的設定。和後期有出入。

10.02.10 一說
12.11.07 一說修很大還矯正不過來 [敗北]

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