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轉蛋 109】大山裡的小腳印

》Plurk 文字轉蛋集
》蛋主的設定名稱全部換成代號
》〈只因互相需要〉後續

今年的春巡出發的第一站，𝓐先帶著𝓑下山，去拜訪住在他們斜下方的鄰居。

據那這位鄰居奶奶的說法，附近幾個人類村莊一般把他們底下這座山稱為「後山」，𝓐的山則是「後山深處」。當初小兔子被送入山的路徑，便是穿過下方山脈，一路向上，才進入𝓐的山脈。

小兔子並沒有聽完山神們的寒暄，𝕯就迫切拱著她的後裙襬，著急讓她去看隔壁山神特意擺出來的舊木箱。木箱約莫有𝓑雙手攤開的長度，寬大約是長度一半，高度則到她腰部，裏頭裝了許多東西。𝓑湊近一看，裏頭東西琳瑯滿目，每一件看上去都好像很好玩，有些她以前遠遠在村子裡看過其他孩子們玩過，依稀還記得大概的玩法。她看得專心，沒注意到𝕯興奮起來，用鼻子把整個木箱拱得左右搖晃。𝕰趕緊上前，用爪子抓起一顆彩色布沙包擺到𝕯頭頂，轉移注意力，免得牠再拱下去要把箱子拱翻。

𝓐大步走過來，伸手止住木箱的晃動，示意𝓑可以拿箱子裡感興趣的東西。

與他並立的老婦人也緩步走來，解釋東西們的來歷。人類很常會遺落物品在後山，大部分都是垃圾，卻也有些是孩子們珍藏的玩具。這些東西對山沒有用，就被集中收了起來。箱子裡除了布沙包，箱子裡還有些破舊的娃娃、鞠球、木製玩偶、書本、彈珠，還有些𝓑從來沒看過的新奇小玩意兒。她小心翼翼伸手，一件件捧起來摸過，展示給自己與𝕯看過，確認完觸感，又輕手輕腳放回去。

「如果有喜歡的，妳可以選幾件帶走。」

𝓐彎身提示道。看著小兔子聞言眼睛一亮，又有點猶豫地，把手裡的娃娃放回箱子，搖搖頭。

她還沒想好怎麼說，𝓐又接著說：「選不出來的話，也可以讓𝕯全都揹回去。」

此話一出，小兔子耳朵豎起，連忙搖頭，轉回去面對箱子，猶豫一會兒後，從箱子角落挑出一本故事書。

「這個，就好。」

𝓑抱緊那本封面圖案斑駁的書，小小聲開口。語落，轉而望向一旁和藹看著自己笑的老婦人，連忙鞠躬道謝。這位老婦人就是隔壁山頭的山神，𝓑明白，能夠在箱子裡挑東西，是這位和藹的老人家送給自己的見面禮。

去年的春巡裡，𝓑也曾被帶著拜訪其他山的山神，收過其他見面禮。𝓐同她說過，那是祂們喜歡𝓑的證明，得好好收下。

——謝謝奶奶。

——真乖。奶奶用不上這些，都是人類小朋友落在山裡的雜物，還有沒有其他喜歡的？

老婦人問，小兔子又看了看箱子，心動又有些難為情，最後試著補足了自己的想法。

——那再加上𝕯頭上的沙包。很夠了，禮物不需要這麼多的。

聞言，𝓐便對老婦人微乎其微地搖頭。

「好，我們就拿這些。」

他放柔目光，輕拍𝓑的頭，順手把人抱起。𝓑正珍惜地摸著新到手的禮物，並不計較它的破舊，小心抱在懷裡，另一手搭上𝓐的肩膀。𝓐理好小兔子起皺折的裙擺，讓她可以在自己臂彎裡坐得更舒服。

——謝謝妳給𝓑的禮物。那我們繼續春巡，就不打擾妳了。

——呵呵，不打擾。請二位好好玩，老身就不送了。

𝓑最近在學識字，也藉由唸故事書來練習說話。𝓐特意給她準備的幾本早已讓她讀得滾瓜爛熟，今天在山神奶奶這裡發現沒看過的故事書，禮物便選了書。

𝓐想，她應該也喜歡那些玩偶、娃娃等玩具。山神拿出的箱子裡都是些孩童物品，都很適合這個年齡層的小兔子。不過小兔子最終只拿了自己眼下需要的。或許是前半生被村子裡的人剝奪得太多，哪怕現在逐漸敞開心胸去接納週遭的一切，也依然對於「索要」這樣的行為惶恐。𝓐當然沒打算逼小兔子立刻做出改變，而是在日常生活中不著痕跡地引導，一點一滴訓練她去「想要」。

就像守著一顆好不容易才發芽的種子破土後，開始長出嫩綠的葉片。植株的成長速度向來緩慢，但只要有耐心，遲早會見到花開。

身為山神，𝓐最不缺的正是年復一年的時間與四季。現在還只願意小範圍、有目的地拿取，可遲早有一天，小兔子會懂得，有時候索取也是種給予，是愛意的相互。

※

春巡雖名為春巡，其實只是踏青另一種說詞。在小兔子來之前，山裡本也沒有這項活動。只是小兔子總擔心陪自己玩耍會耽誤山神大人平日工作，𝓐只好將帶她出門遊玩改了個像是認真工作的名頭。

在決定將小兔子留下那一刻開始，𝓐就沒想過要將人圈養在自己的山中。去看雲海日出，去走春夏秋冬，體會無數旺盛的生機，親眼見證世界之大。

「這個世界在妳的眼中美好，所以妳也要去愛這個世界。」

彼時他們立於山峰，高空的風吹亂兩人的衣擺，雲彩是漸變的粉融入蒼藍，日光和煦，彷彿一卷巨大的繪畫在面前展開。這種壯麗的場景應該要是寒冷的，可𝓐事先在小兔子衣物的圖騰上施加保暖的法術，所以當𝓑目不轉睛望向前方時，身體與心裡都暖洋洋的。

在太陽升往高空後，𝓐指向山下，讓她去看雲霧之下的風景。從此處山頂可以俯瞰他們平時居住活動的區域，湖泊和貫穿山林的河水是最顯眼的，𝓑又找了一陣子，在高處山壁找到他們居住的樓房。

𝓑曾經被𝕯帶著湖邊玩，從住處出發，中途走走停停，也要走一小段路，可從高處看，距離似乎一下被縮短，彷彿在空中跨出幾步，就能輕易抵達。

她轉頭就把這個想法分享給山神大人，於是山神大人告訴她，是因為看的角度不同。𝓑聽得似懂非懂。

𝓐的目光有時和山一樣高，又與歲月一般悠長，是他身上經歷漫長時光浸淫出的神性。年紀尚幼的小兔子只能本能去感受，卻沒辦法說出具體的形容，懵懂地望著𝓐眨眼，下意識用心電感應去問：

——那，山神大人又看到了什麼呢？

𝓐朝她微笑，同樣以心電感應回答：

——現在的話，我看到的是和𝓑一樣的風景。

𝓑仍似懂非懂，卻是乖乖點頭，接受這個聽上去很溫暖的答案。

之後，他們又看了一陣子的風起雲湧，並在𝓑開始打哈欠前轉身下山。

※

今年已是𝓑來到山裡的第三年。

小兔子正在成長的年紀，每年個頭都會往上拔一些。昨年、前年稍微邁大步跑偶爾還會踉蹌跌得滿身泥，在長大的過程中，已經可以踏實踩著當時需要使勁蹦才能跨越的距離。𝓑還發現，以往她經過河岸東面種滿鮮花的區域時，踏出極限一大步時正好能跨過一叢花，今年勉強可以跨過兩叢。

𝓐特意為她裁製的衣物，在春巡開始前已全部換成大一號的新衣。𝕰以前還會監督她好好走路，如今到了第三年，態度也變得鬆散很多。𝕯倒是沒什麼變，一起出遊時，依然會亦步亦趨跟在她身邊。

有兩個小夥伴陪伴，𝓐多半時間都放任他們自己去玩。玩累了回來後，𝓑會告訴𝓐今天又走了多遠，去到哪些地方。有時候𝓐可以從小兔子身上的花香、染上的植株汁液判斷。面陽與陰暗處分布的植被並不相同，長相與香氣都有其獨特性。更何況她在自己山裡，只要自己想，任何一處他都能感覺到小兔子。

——山神大人，今天的我有個很有意義的發現。

小兔子半趴伏在他的膝頭，兩隻眼睛閃閃發光。𝓐自然不會掃她的興，便讓她接著說。

這個故事要開始於幾天之前，春巡剛結束不久的一個下午。

𝓑讀起從隔壁山頭帶回來的禮物，那本故事書。由於封皮已經磨損嚴重，她並不知道故事的名字，只知道這是個主角找到小時候寶物的故事。說是，幼年的主角把自己的珍貴的寶物埋在距離家門、朝後院走二十步路的地下，並把這件事畫成藏寶圖。後來主角長大了，某天忽然翻出當年的藏寶圖，興匆匆走出家門，照著指示朝院子走二十步路，拿鏟子挖呀挖，卻什麼都沒找到。

發現自己找不到寶物了，主角很難過，便把這件事告訴媽媽。結果媽媽神秘兮兮讓他等著，從房間櫃子深處翻出主角小時候的鞋，讓他穿著舊鞋子，再重新走那二十步。

主角的腳早就穿不下舊鞋，半信半疑的他勉強把鞋套在腳尖，彆扭地踩出二十步，這次他走出的距離居然短了很多，在這個新的二十步處往下挖，居然真的挖出一個小小的金屬箱子，他找到當年藏的寶物了。媽媽見狀，就跟他說：「因為你長大啦，現在走的步伐比小時候更遠，所以才會找不到當初的藏寶地。」

因為這個故事，𝓑想起一次失敗的尋寶。初來乍到的第一年，𝓑在附近撿到一枚很漂亮的金黃色種子。因為好奇它會長成什麼樣子，就找了個心儀的位置，把種子埋下去、鋪平澆水，之後天天來看，一等就過了一個月。種子遲遲不發芽，後來小兔子又找到其他感興趣的事，也就把這件事忘了。後來好像是因為某次和小夥伴們吃瓜果吐的種子在隔年發芽，夏天長出一根藤蔓，秋天甚至結了小果實，驚嘆瓜果生命力頑強的同時，𝓑終於又想起自己還種過這麼一顆遲遲沒發芽的種子。

彼時她不認字，算數只會最簡單的掰手指，或用腳步丈量。時隔一年她已經想不起準確的地點，僅依稀記得是在住家外某棵樹往太陽升起的方向走十步的地方。結果走了好幾遍，到達的地方卻只長了一片雜草。

——但現在的我應該找得到它了。

其實如果𝓑想要，𝓐很簡單就能照著她的描述，從自己的山上找到「失蹤」兩年多的種子，或者告訴她，發芽的種子應該會變成什麼。但𝓐只是幫𝓑找出她第一年穿過的舊鞋，讓她試著自己去找找。

隔天，𝓑學著故事書的主角，把腳尖踩進舊鞋子，從樹根出發向前。很不可思議地，她邁出的步伐幅度真的變小了，這次她按照記憶，在十步外的雜草地挖出了當初的「種子」。

原來那不是種子，只是顆漂亮的小石頭。即使如此，去年和前年沒見著發芽的失落已經被此刻的成就感填滿。

𝓑把只有米粒大小的石頭捧在手心，遞到𝓐面前。

——現在我已經知道它不會發芽了。

——不過沒關係，因為我找到以前的我埋下的美好回憶。

𝓐便也笑了，給予肯定的鼓勵。

「妳做得很好。」

「嗯！」

即使未來長大，小兔子會邁出更大的步伐，尚稚幼時曾創造的美好回憶也不會消失、不會被遺忘。

總會有這麼一天，這些隨著時間細密累積的美好，都會化作小兔子的根基，使她成為隨時都能擁抱幸福的存在。

公河文轉台 - 9
主題6: 額外劇情
標註：DZ

故事書
文中故事原型來自小時候看過的童書，試著在網路上搜尋了一下關鍵字但沒找到原型，書寫時憑印象，可能與原故事有些出入。

山神奶奶
文中出現的路人山神設定是位階較小的小山神，司掌的是靠近人類村落（低海拔）的山，文中沒有命名 + 以人形出現，沒有設置原形，不曉得會不會干擾世界觀，主要概念是想寫失物招領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