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與花】形聲紀念-04

》過渡期的故事，Nowhere 組基本都會串場 XD
》短期集中，日更，少量多餐（已合併）
》08-09

3. 社畜人生 (2)

任務目標坐在公園裡的鞦韆上。

目測是位二十出頭的女人，長髮及腰，臉色蒼白，小巧的鵝蛋臉上面無表情。在花旭虹來之前，郭書瑋他們淨空了公園，不再會有看不見女人的小朋友和她搶鞦韆，前後擺動間只有女人彷若處於另一個時空，兀自坐在鞦韆停擺的虛空上，偶爾與盪至中間的小朋友交疊。玩鞦韆的小朋友感受不到女人，女人也對玩鞦韆的小朋友恍若無聞。

「這個公園前陣子發生兇殺案，犯人已經抓到了，是情殺。妳注意到她所看的方向了嗎？那前方是個花圃，警方在裡頭挖出了她被情人分屍的屍體。犯下罪刑的男人也已經被緝捕歸案。」郭書瑋一邊解釋，一邊讓林世平死死按住花旭虹的肩膀。

花旭虹面有菜色，花旭虹想要回家。

「你們這個組不是專門打擊詐騙的！為什麼又能和女鬼扯上關係？」她悲憤地問。要是知道支援的內容，她絕對會把手機關機，真給他睡到地老天荒。

「我們組人少，工作進來時常都要兼差啊。」郭書瑋悠哉微笑，把「這類兼差通常報酬都會翻倍」的補充按下不表，「而且妳該慶幸，我力排眾議，選早上辦公。不然世平本來是想半夜打手電筒上工，充當鬼屋行程。」

什麼力排眾議，你們家原本就是你的一言堂，少唬我！花旭虹咬牙切齒。

「半夜也好啊，沒公車我就不用出門了。」

「怎麼這麼傻啊妹妹，半夜的話我們當然會直接開車去妳家接妳呀。」

這話氣得花園鰻們集體抖動。可惜牠們作為哨兵的精神嚮導卻沒有相應的攻擊力，只能齊齊與制住牠們主人的林世平大眼瞪小眼，反而是橘白氣勢大振，體型嬌小速度卻極快地攻向林世平顏面，逼得對方退了半步，給花旭虹掙來一個反抗的契機。

理論上來說，花旭虹的哨兵等級比 A- 的林世平多一個小位階，偏偏年紀與經驗擺在那，即使趁著對方被擾亂時動用巧勁掙脫箝制，僅僅半秒已足夠林世平反應過來，一掌包住她朝自己腹部打去的拳心，格擋掃向下盤的右腳，三兩動作又把她按回原先的位置。

「欸，旭虹，動作都生疏囉，最近很荒廢吼。」林世平調侃她。

郭書瑋接口：「要我說，妳就該來我們組，而不是浪費才能坐辦公室。安逸根本不適合妳。」

花旭虹心想，假使不是今天知道你們還得兼職天師，我絕對包袱款款等待跳槽機會好嗎。

但沒敢回嘴，她心裡對於調職這件事意動萬分，不想說些近未來立刻會被打臉的話。她肩膀還被林世平按著，只能拿眼角餘光去瞥鞦韆上的女鬼。據說對方已經在那裡坐兩個禮拜了，動也不動的，像是一幅只在特定人眼中顯現的畫。

可花旭虹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太近了。隨著雙極磁鐵的距離縮減，她好像能感覺到「那幅畫」的呼吸，看見眼睫緩緩顫動，彷彿一場春睡即將甦醒。花旭虹與她的花園鰻們視線齊齊轉向鞦韆，動作一致地僵直身體。

「哦，好像有反應了。」林世平躍躍欲試，「雖然有聽說過有些低頻的哨兵對靈體有吸引力，但這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現場。」

他們這幾天試了不少辦法，那女鬼都毫無動靜。兩人依次釋出自己的精神嚮導，林世平家的北極熊比起精神力攻擊更擅長實體輾壓，結果想當然爾是各種揮空。郭書瑋家的笨兔就更誇張了，從頭到尾如臨大敵地聳動鼻子，愣是在十公尺外不肯往前一步。林世平在郭書瑋的要求下，無可奈何去把瘋狂顫抖的兔子從地上抱起來往女鬼走，結果下一秒兔子直接從他懷裡消失。

後來郭書瑋就說要等週末。

「就指望妳把對方吸引過來了！」

花旭虹嘴角一抽，別開臉，不想去看郭書瑋亮晶晶的眼神。

林世平笑著將她往前推了一公尺。花旭虹半放棄抵抗，喪氣地問：「你們有辦法把鬼困住，而不是讓她跟我回家嗎？」

「哪有這麼誇張，妳難道不知道，所謂的鬼只是磁場留像？」郭書瑋和他家精神嚮導的反應截然不同，他看上去興致勃勃，從他身上壓根瞧不出他養了一隻抖得如秋風落葉，甚至臨陣脫逃的兔子。

「那你知道這些磁場留像是真的有磁性的，全都是Ｎ極，我一個Ｓ極吸鐵可以全部吸回家嗎？」花旭虹試圖垂死掙扎。

林世平哦了一聲，又把她往前推，「那妳肯定特別能幹囉。」

花旭虹生無可戀，花旭虹準備回家。

但花旭虹眼角餘光看見了女鬼被風拂動的頭髮。在身後那對眼神發亮的搭檔見證下，彷彿會靜止一世紀的女人第一次眨眼，並以極其緩慢的速度轉過來。

「喔喔！」身後的哨兵與嚮導同時高呼。

「妳真的是太強了。」林世平還補了一句。

花旭虹恨不得轉頭就跑。

「如果妳直接走去鞦韆前面，她會瘋狂黏到妳身上嗎？」

「你們能不能先告訴我接下來的計畫是什麼？」花旭虹下盤蹲低，死也不願意再往前。

林世平也不逼她，他們已經確認花旭虹對女鬼的吸引力，即使不再拉近距離，女鬼也目不轉睛地盯著這裡，從鞦韆上起身，朝這頭緩慢湊近。

每走一步，女鬼就像重新活過來一般，速度逐次加快。在雙方只剩五公尺時，林世平下意識把花旭虹往身後藏，卻沒辦法減低女鬼的速度。

「所以你們的計畫是啥！」花旭虹大叫。

郭書瑋可疑地沉默一下，「……我看妳平時也沒被鬼纏著，難道不是有應對手段？」

「如果！我能對付他們！我幹嘛！這麼反彈！」

郭書瑋瞬間氣虛，「那妳平常怎麼處理被Ｓ極黏回來的傢伙？」

「上廟裡貢獻紅包啊。」花旭虹語調平平，「這次你們要幫忙出。」

「多少？很貴嗎？」郭書瑋拉著她後退。

女鬼距離他們已經剩一公尺。

「八八八。」

郭書瑋一頓，瞬間拉著她原地停下。

「……我包給妳八八八八，可以包妳出征十次嗎？」

下一瞬間就要和女鬼臉貼臉，花旭虹聲音拔高，「那錢又不是給我的！」

「那妳把同事名單給我，我幫妳免費蓋布袋！」

花旭虹雙眼緊閉，正要認命接受被女鬼纏上的結果，突然卻聽到稚嫩的鳥啼聲。

「啾啾──」

隨著可愛的鳥叫聲輕盈響起，橘白再度以超常的速度擋至花旭虹面前，在她與女鬼間築起透明的氣牆，一瞬間將女鬼反彈數公尺。女鬼反應不及，像塊手帕般輕盈地落到地面。

很少人會相信白文鳥有戰力值。

這種觀賞用家禽嬌小無害的形象深入人心，即便因為牠貼近人們生活而成為許多哨嚮的精神嚮導，卻通常代表了該名哨嚮的無害、或者無主見。有一半的人選擇白文鳥是因為家裡有養、覺得親切；另一半則是認為自己接觸的動物中白文鳥最為親切。

白文鳥，通常被人默認為：「這個哨兵（嚮導）生平無大志，只想當個普普通通的人。」

自從人類有哨嚮史至今近四十年，這個認知從未被打破。

尤其在亞洲區，白文鳥和無害小寵物幾乎畫上等號，根據台灣民間組織統計，選擇白文鳥的哨嚮佔了千分之八；而嚮導比例又佔其中的七成。

如果哨嚮在起衝突時亮出白文鳥，有很大概率含有「我投降，算我輸一半」的求和意味。且Ｂ級以下的哨嚮基本不具備特殊能力，在純粹比精神嚮導所具備精神力、或者武力值的場合，白文鳥簡直堪比食物鏈最下層。

可在女鬼逼至面前那瞬間，別說是沒有武力值的花園鰻們全溜了，就連花旭虹等三人也做好再次拿紅包上廟裡砸天師的心理準備，全都熄了與女鬼抗爭的心思，誰都沒想到那隻無辜的白文鳥會突然發難，且電光火石之間，徹底扭轉情勢。

「這尊是何方神聖，妳從廟裡求回來的嗎？」郭書瑋一臉呆滯。

「看來只能獻上我的膝蓋了。」林世平佩服得五體投地，說著就要跪，郭書瑋連忙眼明手快拉住。

花旭虹心說她上一趟去廟裡其實是把牠當鬼了，這白文鳥不僅差點因為自己疏忽死掉，還差點被黃鼠狼吃掉，這會能在捉鬼時大放異彩，實在太不容易。

「我原本以為牠即使特殊也是因為提速，沒想到牠的精神力居然足夠與靈體硬碰硬，這傢伙的主人肯定不簡單。」林世平訝異。

「牠有名字嗎？」郭書瑋問。

花旭虹猶豫一會，才小聲吐了句：「橘白。」

「哈哈哈哈哈，太有才華了吧，這名字，妳是和牠主人有仇嗎？」林世平笑得很開心。

花旭虹沉默半晌，「我不知道牠主人是誰，本來有點誤會，所以……」取這名字存著點報復的心唄，「但現在橘白在我心目中好感度飆升，已經超過你們兩個了。」

「也不至於吧，枉費我對妳這麼好！」郭書瑋聞言簡直痛心，「我在妳心裡還不如一隻鳥！」

林世平安撫地拍拍他腦袋瓜，「你也別難過，旭虹還是小朋友，橘白對靈體這麼有一套，她自然要把橘白當英雄呀。至少在這件事上，橘白的評價會比我們高也很正常。」

那還不都是情報錯誤嘛。郭書瑋在心裡嘀咕。

但他好歹也有些年紀了，不會在這時候提，自己是因為曾從林業那偶然聽聞花旭虹的體質，又聽事情通常迎刃而解，以為是花旭虹有對付手段；這會兒拿「手下敗將」給花旭虹散散心，一方面避免花旭虹坐辦公室坐到生鏽，另一方面，也免除女鬼哪天會纏上公園裡的小朋友，被帶回家去的潛在威脅──畢竟，即便有科學根據，證實靈體的纏繞不具生理性的影響，科學家卻無法保證，被纏上的人精神不會因此出了毛病。

他不說，花旭虹也就無法回答他，林業在的時候，辜司清不可能會讓那些被她吸引的鬼怪近身。那種護犢子的方式，才造就了這一年花旭虹都沒怎麼跑廟裡找學姊，除了半年前組織放春假，時節不對，花旭虹出家門買了趟宵夜就尋回五六個牌咖，覺得拉著一串粽子復工太丟臉，只好收假前去給學姊塞紅包。

他們三人一時聊得熱烈，到郭書瑋理虧閉嘴，才注意到橘白壓根沒分神聽他們討論。做為主人不在身邊的精神嚮導，橘白在此之前只能仰賴花旭虹勉強維持牠顯形的微薄領域，現在能如魚得水地在眾人間穿梭，靠的是在場唯一嚮導郭書瑋的領域。

郭書瑋或許不是個正經八百的嚮導，可他覺醒得早，還沒上幼稚園，為了讓自家笨兔也能像小時候家裡養的兔子一般四處橫行霸道，他的精神領域自小就能隨意張開一個客廳大，至現在三十而立，讓領域包裹整片街區都是信手拈來的事，更何況一個小小的公園。

哪怕郭書瑋家的笨兔被女鬼嚇回主人的圖景裡去，郭書瑋還是隨時敞開領域，方便牠想出來透氣時有足夠的精神力顯形。

無心插柳，郭書瑋的精神領域倒成就了橘白。本就很虛弱的白文鳥連續放大招，身上覆蓋的羽毛還能如此柔亮光滑，精神飽滿、猶有餘裕，都是因為嚮導領域內精神力源源不絕的支持。

只見牠在面無表情躺倒於地的女鬼掙扎起身時，再次振翅，女鬼便如同千斤頂壓身，在原地動彈不得。女鬼只能轉動眼珠子，眼睛眨也不眨，直勾勾盯著她原先的目標。花旭虹被瞧得不自在，便往兩個前輩身後躲，林世平也很仗義，知道她沒法對付女鬼，挺起胸膛，超過一八五的身長將短了二十好幾的花旭虹嚴嚴實實擋在身後，還心情頗好地扭頭看自己搭檔：「你看，雖說是映像，但這樣看上去其實也有點像鬼片欸。」

郭書瑋眼角一抽，沒好氣地說：「你開口，就什麼氣氛都沒了。」

林世平彎著眼睛笑。

有些人天生怕鬼又愛看鬼片，林世平就是這類人最好的片友。哪怕看上百貨公司午夜場，出來後所有燈光都暗了，電梯不能搭，只剩亮著青光的逃生梯可以徒步下樓，集齊一切可怕要素；但只要林世平走在旁邊，就會讓人覺得，哪怕真的鬧鬼，他也能一邊和你打哈哈，一邊揪著鬼暴揍一頓。

事實上，郭書瑋原先接這任務就是因為對搭檔抱持無比的信心。林世平的精神嚮導相當擅長抵禦精神攻擊，物理攻擊實力也很強大，過去十數年搭檔，郭書瑋對於林世平高戰力的印象可說是深根柢固，他家這位哨兵與隔壁組的青梅竹馬同樣是單幹型，能把嚮導丟家裡，一個人深入險境衝鋒陷陣。

可惜郭書瑋第一次鼓起勇氣接了個抓鬼的案子，卻發現應驗古人一句「人鬼殊途」，術業有專攻，只有能考到嚮導專屬那張天師執照的人才能打破雙方僵局，順利解決這些遺留人間的殘像。

而在場三人顯然都不是那塊料子。

萬幸的是，不知打哪來的橘白相當可靠。花旭虹在林世平身後躲了片刻，就忍不住探頭觀望橘白御鬼。與學姊家黃大仙的本領不同，黃大仙基本靠咬靠吃，解決信眾身上的靈體像入雞棚吃雞蛋抓小雞吃，儼然是副走自家廚房的霸道模樣；橘白則是靠壓靠制，牠曾經的主人肯定是個了不起的嚮導，瞧那與體型大相逕庭的氣勢反差，那是眾鬼見了都得跪下。

只是花旭虹瞅著眼熟，總覺得這樣單方面把女鬼按著打的畫面，之前也曾經看過。

她一時想不起來過去曾經目睹哪個嚮導家的精神嚮導也這麼有才華，那方橘白高聲長鳴，女鬼的影像便漸漸稀釋，逐漸於空氣中淡薄。

直到消失之前她都沒眨眼皮地盯著花旭虹看，活像死不瞑目。花旭虹心說就是這樣她才討厭被纏著，照理來講鬼有冤情，應當要冤有頭債有主，可大多時候靈體皆無意識，比起仇人更喜歡纏著低頻率磁場近的人，不清楚內情的人老被纏上，與靈體對上視線被那樣看著，情節嚴重者說不定會懷疑人生，覺得自己上輩子做太多壞事，今生才會被反覆纏身。

多虧了橘白的幫忙，這次抓鬼勉強算是好結局收場。

郭書瑋還有些迷茫，林世平就拽著他的手臂，說為了表達歉意和謝意，中午要請花旭虹吃飯，吃哪裡都行。花旭虹已經過了好一陣子「一個人去上班，又一個人去吃飯」的生活，別說是吃大餐，哨兵一個人最好的吃食就是白米飯配些一般民眾覺得索然無味的乾糧。

五感太發達的壞處就是這樣，隨著年紀變大，味覺只要比普通人發達一點點，吃的米飯像在吃甜點，一道道菜的調味料都像加了四五倍。小時候最愛吃的炸雞現在只能去皮吃、薯條不能加鹽，漢堡裡的醬刮去八九分，依然覺得口味重得過分。

慶幸的是花旭虹的等級是國中畢業才提起來的，在那之前她還會和弟弟一起期待外送的披薩，和同學約去吃速食餐廳，或者在巷口買滷味鹹酥雞，可沒錯過半點飲食的樂趣。後來等她的能力開始拔高，她也進了專門組織，吃食都有人幫忙算好調味，即使要約吃大餐，也會有許多嚮導前輩事前準備、事後疏導，讓他們總能盡興吃一頓。

花旭虹乖了這麼一陣子，這會聽到能跟前輩去吃大餐還有些興奮，頓時就把今天所有不開心都忘了。她一臉期待地瞅著兩人看，林世平就笑了，說那我們去吃燒烤吃到飽。郭書瑋也笑笑，說世平的燒烤技術高竿，我們兩個負責吃就行。

花旭虹跟著他們去停車場牽車，路上喜孜孜地把兩人的好感度加到和橘白一樣高。

【4/6】
大熊小兔組就算三十歲了也和國中生一樣
真正的高中生選手小花：……乾


【4/7】
大家都知道，精神嚮導就是哨嚮本人精神的具現化。所以郭先生(ry
林世平對這點心知肚明。
他們會接這個任務除了報酬高、低風險以外，主要原因就是想讓小花出來散散心。
只是他們並不清楚 Carry 的不是小花而是業哥，鬧了個烏龍。

這個故事雖然有主線，但整體故事都很日常。
就是一段小花在面對幾近絕望的挫折後，在朋友們的幫助下，努力堅強起來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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