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HR 古髑】 ももとせ-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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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說起來也不是第一次從夢裡驚醒了。只是他忘了上次是什麼時候,這次顯然又和以往有很大不同。

古伊德此刻已經無心思去猜髑髏到底瞞著他什麼,他進浴室沖了個冷水澡,換上制服,一如往常一個人解決早餐,準備上學。

學校離他們居住的地方並不遠,通常古伊德都是步行上學。這段路程約莫二十分鐘到半小時,他出門又早,不急。這段時間足夠他有餘裕想很多事,好比說昨晚的事。

比照後來接近真實記憶的夢境,他確實在自己沒有印象的時候去到那個男人──雲雀恭彌──的家中,而髑髏也到過那裡。髑髏為什麼要到那裡,自己到底為什麼會在那裡醒來?似乎便是他失去記憶的關鍵。

……除此之外,他還有一件事非得確認不可。雖然起初有點不能接受……但畢竟,他本來就是這樣的存在啊,又有什麼好在意的呢──只是,即使如此,還是想要知道一部分的事實。


推開教室的門時早坂正在和人聊天。對面是個綁馬尾的女孩子,是同班的千春。古伊德將視線從早坂挪到她身上,稍微打量了她奇怪的坐姿,才發現她的右腳好像受傷了,上頭包著繃帶。他朝她們湊近點,就聽兩人正在討論昨天幫千春包紮的護士。這時早坂看見他來了,連忙和千春說個晚點聊,就興沖沖跑回位置,掏出了一疊訂好的筆記拿到古伊德面前來。

「喏,雷歐君,這是 Master 佐藤精心製作的筆記喔,我借來印好了。你看看,這些是昨天的課,數學那堂山田老師教了個好難的東西,你不會就快點去問佐藤君,別客氣喔!啊,然後下面這疊是前天下午兩堂課的筆記。我昨天自己看過一遍,筆記做得超好的,連我不會讀書的人也看得懂,對雷歐君一定是輕而易舉的啦!」早坂喜孜孜地把筆記逐份介紹,一一塞進古伊德手裡,緊接著她注意到古伊德難看的臉色,露出擔憂的表情。

「……怎麼,這兩天請的果然是病假嗎。」她皺起眉,小心翼翼詢問。

「沒,妳為什麼這麼想?」古伊德搖搖頭。他讓表情放鬆下來,露出應酬式的笑臉。只是抱著筆記的手指卻無意識用力,都要把紙張捏皺了。

「你請假那天早上臉色很蒼白,感覺隨時都要昏倒似的。我還和山田君說了。畢竟山田君是班長,你要是出事,就請他帶你上保健室。結果下午雖然好多了,你卻突然說要早退。這時候山田君就熱心地說要陪你去找導師。後來他回來後跟我說,你請了下午和隔天的假,請的還是事假,對吧?」

古伊德隨便應聲,追問:「然後?」

「咦……」早坂一臉「雷歐君你怎啦?你不是當事人嗎?」的表情,但還是接下去講:「聽、聽山田君說,導師本來想刁難你,結果和你家長通完電話後,還立刻請山田君送你到校門口呢。我還想你要不是生病,肯定家裡出了嚴重的事……你該不會不記得這些事吧?」這樣說著的早坂表情突然變得非常複雜。

古伊德不太會形容,但他覺得她確實很關心他,也很擔心他的身體,眉宇間卻帶著難以言喻的興奮。

是的,興奮。即便他不清楚這情緒自何而來。

而他同時也鬆了口氣。哪怕他的生存的確是場騙局,高中生活卻是貨真價實的。它如此平凡,卻又閃閃發光……它代表自由與青春。

「雷歐君真酷。轉學生嘛,失憶的設定感覺也挺不錯的!」一旁兀自把話題接下去的早坂這會已經變成「貨真價實」的興高采烈了,「不過雷歐君別擔心,忘東忘西絕對不是因為你得了阿茲海默症喔,高中生本來就常忘東忘西,學生的本能有個就叫『健忘』──唉喲,好痛!」

早坂抱頭往回望,一個男學生正拿著點名板站在後頭。

「佐、藤、君!你幹嘛打我啦!」

「提醒某個健忘的聒噪女人,下一節課──喔,剩下五分鐘,有妳最不擅長的數學隨堂小考喔。老師要來了。」

早坂聞言臉色刷白,慌慌張張說著雷歐君抱歉喔我先讀書去了,人就一溜煙跑回位置,坐下,拿出整理好的筆記猛背。

古伊德將視線從早坂死命讀書的樣子移到面前,突然像是想到什麼的揚揚手裡的東西,看向還站在自己面前的佐藤,「謝謝你的筆記。」佐藤卻只是看他一眼,不在意地擺擺手,也跟著回位置了。


「……就說啊,娃娃臉真是詐欺。明明就看起來和我們一樣大。」

放學之後被早坂和班上其他幾個同學邀請去喝下午茶,早坂陪在千春身邊,兩個人走在最前面。

聽千春說昨天她讓男朋友用腳踏車載,兩人有說有笑太開心,一不小心撞上路邊突然衝出來的路人,翻車了。雙方都受了點傷,但都不是很嚴重。也因為兩邊都有錯,索性相互道個歉,那路人就離開了。千春則和她男朋友牽著腳踏車上附近的診所處理傷口。

「後藤先生看上去真的才十六七歲,秋田君也這麼說喔,真的完──全看不出來居然已經大學畢業了,人也很和善,雖然長得很普通,到頭來秋田君還是吃醋了,搞得人家多尷尬,真是的。」

說到這裡千春突然一頓,偷偷往後面瞥過來,剛好和古伊德的眼神對上,她肩膀縮了一下,想了想才回過頭去,小小聲和早坂說:「對對,還長得有點像雷歐君,只不過雷歐君比較安靜,後藤先生感覺上和人很親近,也會說說笑笑的。個性不太一樣。」

並不在意同班同學古怪的咬耳朵行為,古伊德甚至根本沒心聽她們聊天的內容。會答應邀約,也只不過是暫時,不想這麼早回家罷了。

對,他不急著回家。家裡沒有人等他……

「啊!」前頭的千春突然驚呼,「這麼巧,瞧,停在前面那路口的機車騎士!那就是後藤先生呦。」

早坂和古伊德等幾個同學都下意識往她所指的方向望過去。就見對面街道,一個看上去很年輕的騎士正停在路口。

一瞬間古伊德感覺自己周遭的時間全停下流動,而腦內卻自顧自開始鮮活地重映著昨天品質特差的映像片。差別在於,昨日被睏意模糊的印象,此刻像被抹去霧氣的玻璃,一切全都清晰了起來。

那時,當他躺在雲雀客廳的沙發上時,站在雲雀恭彌旁邊的,取代稍早猜測的庫洛姆,實際存在於那裡的正是眼前這個騎士。那時對方正彎著腰察看自己的情況。而那掛著擔憂的臉,看上去和自己每天早晨盥洗時,從鏡子裡所看到的模樣相似。

對,是他。同時他也是後來夢境裡前來接髑髏上雲雀家的「少年」。

所以他確實會知道,古伊德消失的一天半上哪去了。而通過這條渠道,即便他不見得能比將全部事實封鎖的髑髏與雲雀告訴古伊德什麼事,古伊德也能透過他得到更多的訊息。

一切都連結起來了。自己昨天的夢境,果然和實際發生的事有關。

非得去找他不可。古伊德想。而當他這麼想著的同時,交通號誌的燈號由紅轉綠,揚長而去的機車劃破了靜止的畫面。

而後,漸行漸遠。



7.

靜靜蟄伏在暗巷中的凝滯感,隨時都可能一觸即發。青年面對滿是青苔的牆,舉起雙手投降。那牆上還不只是青苔,有少年們的塗鴉,有長期被油煙薰染而留下的黑色黏液,別說是外貌了,連氣味都令人難以接受,偏偏那些東西距眼睛,距離鼻腔,僅存幾釐米的距離。

青年吞了吞口水,明顯感受到此刻抵在背後腰際處那槍管冰冷的輪廓。他勉強讓自己冷靜下來,提問:「請問……是要搶劫嗎?」

後頭沒有反應。於是過了好一陣子都沒得到反應的青年帶著猶疑,一面猜想該不會後頭那人睡著時偷偷往後一瞥,立刻就僵住了。他眼底透露出疑惑,一個熟悉的名字逐次自他嘴裡成形。

「……庫、庫洛姆小──!」


陰冷、晦暗、骯髒、長期缺乏使用……任何用來形容廢墟的字句都可以用來形容男人所待的這個地方。他蹲坐在角落,將腹部還在出血的傷口簡單用私下的上衣隨便包紮了下,再用剩下的破布擦去流進眼角的血液。

男人的神態非常冷靜,冷靜得幾乎冷漠。那頭白如雪的髮絲,以及玻璃球般的透明紫瞳仁,讓他像是被折了翅膀,被遺棄在人間的妖精。

「真慢吶,怎麼還沒來呢,小正。」男人突然仰頭嘆道,語氣誇張而輕鬆,一會就沒了方才那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樣。而這時細聽,果然有個急促卻穩重的腳步聲正順著廢墟另一角的樓梯下來。而隨著腳步逐次變得清晰,一個橘褐色頭髮,看上去十分敦厚青年出現在樓梯口。他一手捧著盒家庭號的醫藥箱,另一手又抓了帶超市的大型購物袋,一臉風塵僕僕。

「白蘭大人如果還能大呼小叫,肯定死不了。」綽號小正,實則名為入江正一的青年嘆著氣,走到名為白蘭的男人身邊,把買來的東西都放下。不意迎上白蘭好整以暇在等著什麼的表情,他皺皺眉,推了下眼鏡,才蹲到白蘭身邊,從大袋子裡掏出好幾罐的生理食鹽水。

「這牆髒得和什麼一樣,虧白蘭大人你這種潔癖的人還肯靠。」

「緊急狀況,情非得已嘛。」白蘭笑著說,看著碎碎念的入江又從袋子裡掏出塊郊遊用的墊子,在一旁的空地鋪好。

入江聞言又轉過來瞪白蘭,「我先幫你清理背上的傷口,過來趴下!」

「唉,小正真兇。」白蘭順從命令趴下,卻聽後頭的人納悶嘀咕:「背後倒是沒什麼傷啊,」然後用溼紙巾幫他稍微擦拭血汙。

一會後翻回正面,「嗚啊!白蘭大人你怎麼搞的,腹部這傷也太深!你也知道傷及內臟會死人的吧,怎麼這麼不小心!」一邊氣憤喊著,入江對上白蘭笑瞇的雙眼,就聽對方還能悠閒地說,「雲雀恭彌下手可沒輕過。我怎麼可能背對我的敵人?小正,我的背只給你看喔。」

……神經病!這種時候還貧嘴。完全不把對方的話當一回事,繼續從袋子裡翻出簡易逢合用針和打火機的入江簡直要翻白眼了──所以他也沒看到之後白蘭看著天花板,用唇語無聲說的話語。


所以小正,千萬別背叛我吶。


這時入江若有所覺回過頭來,眼神疑惑。他總覺得白蘭剛才好像背著他開口說了什麼,但轉頭卻只目睹白蘭嘴邊最後一個脣形消失,而無聲。

「奇怪,白蘭大人你剛有說什麼嗎?」

白蘭燦笑,「啊,是有在想小正準備得真周全吶,都可以開醫館了。」

「少囉嗦!要不是我還有學一兩年護理,看你怎麼辦!」他停頓,皺起眉,有些擔憂地問:「白蘭大人,我沒有準備麻醉藥劑,要先把你打昏嗎?縫合會有點痛喔。」

「呵,才誇小正你準備周全,立刻就丟我的臉……」沒真的生氣,白蘭幸災樂禍笑了,「當然沒問題,反正我相信小正嘛──不過小正,能分散我的注意力嗎?比如說,談談 momotose 的事。」

入江一頓,遲了一陣子才回應:「嗯。」他將白蘭的上衣解下,消毒傷口周遭,穿針引線,準備縫合傷口,「談正事是沒差,但我擔心,要是分神的話,白蘭大人的肚子上可會有條很難看的蜈蚣喔。」

「啊,小正不嫌棄我就無所謂。」

會替他擔心的自己真是笨蛋!入江重重嘆了口氣,「那麼,白蘭大人,你打算如何和 momotose 為敵?實力太懸殊,要是沒有關鍵的『針』,根本一點勝算都沒有。」

「咦,針現在不就在你手上嗎?」白蘭無辜地盯著自己正在自己肚子間游移的針線問。模樣看上去輕鬆,只有壓低的嗓音,和汗珠頻頻冒出的額角,宣示他正承受著劇烈的疼痛。

「白蘭大人現在有要認真討論的意思嗎?」入江瞇起眸,語氣沒比白蘭輕鬆到哪裡去,他幾乎是全神貫注盯著自己手邊正在緩慢縫合的傷口。

「我知道、我知道。」十分吃力笑了,白蘭抬眼,開始數天花板上究竟有幾個污漬。「唯一能殺死他們的,只有他們的『名字』嘛,日本人果然注重言靈。小正,你也是日本人,你對這說法怎麼看。」

入江皺了皺眉,「這並非沒有道理。但,從這點下手不可能。」

「呵呵、對,momotose 是什麼人,他們怎麼可能會讓人知道這麼危險的東西,哪怕曾經有人知道,恐怕也早就逝去上百年歲月……你覺得他們自己記得嗎?要讓我說,那麼狡猾的人,恐怕他們早把真實名字遺落在時光的洪流裡,捨棄真名、僅使用假名生活,很久了吧……」

白蘭露出虛弱的微笑,「不過吶,我也活不了這麼久,不需要真正對付他們,只要把他們在這個百年的『充氣筒』給殺掉,他們就無法這麼囂張了不是?雖說、這的確是,捨本逐末……但對於僅於末梢生存的螻蟻,沒有太顯著的差異,所以假使查到雷歐納……」

縫合終於結束了。入江鬆口氣,整個人鬆懈下來,察覺到一直干擾自己的話語聲早已消失,這才發現吵雜的來源不知何時已經沒有聲息,「……白蘭大人?白蘭大人!」

入江顧不得手上都是血,指尖連忙按向白蘭的頸動脈。

──呼,好險,雖然微弱但還在。

肯定只是不知何時痛暈過去了。入江這麼想著,連忙用剩下的生理食鹽水把手和傷口附近的血漬清理一下,拿出手帕幫白蘭把額際的汗給擦掉。接著他沉下臉,繼續處理白蘭身上其他大大小小的傷口。



8.

痛。除了痛,驚訝的臉上還佈滿愁雲慘霧。青年的背狠狠撞上那髒得要命的牆,他可以想像那上頭的青苔、油汙在他的衣服上磨下了難以洗淨的贓物。肩胛骨有些麻麻癢癢的刺痛,恐怕是磨破皮了。

好想快點處理傷口,可是這場面……

來不及說上什麼話,他的衣領讓眼前的少年狠狠揪起,然後一張和自己有點相似,又說不上到底哪裡像的西方少年臉孔就湊到眼前。

眼前的少年看上去只有十六七歲,身上穿著高中制服,從校徽看上去就讀的是附近的中學。此刻,他那頭靛藍色的頭髮像是海底的水草,隨著竄進巷裡的風,細微地招搖、招搖……

然而,明顯是來自西方的少年皺起眉,下一刻口中吐出的,居然是字正腔圓的日語:「說吧,你怎麼認識她?」

哈?「她」?啊、對,自己剛剛不小心說漏嘴了。青年嘴微抖,腦袋一片空白,還不知道到底該說什麼來圓謊,肚子就被狠狠揍了一拳。

「……雷、雷歐君,你冷靜……」青年忍下疼痛的呻吟,立刻抱著受重擊的肚子蹲下,情急之下還是叫出少年的名字。

「喔,你連我都認識?」古伊德笑著問。「那就更好辦了,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別再看手機了,再怎麼看,它也沒辦法再使用了──更不會幫你傳訊息給雲雀恭彌。」

聞言青年苦著一張臉,視線總算依依不捨地從地上被鐵絲層層綑起的兩截鐵管──那曾被自己誤認為槍管──邊上那台陪自己快五年的手機殘骸上移開。最後他看著古伊德嘆口氣,「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古伊德毫無動搖,僅是冷冷睨著他,「如果是這樣,那你怎麼會知道一個女兒節娃娃的名字?又為什麼你會對我叫出髑髏小姐的名字?更重要的是──你的手機又怎麼會有雲雀恭彌的電話?」

青年瑟縮了下,好一會後才鬆口,苦笑著說:「你,有沒有想過,有些事不讓你知道,是有原因的……我能知道得並不多,而且……要是可以,我連這樣都不想知道……」

「你和我不一樣。」古伊德淡淡地說,「你在外面,但我在裡頭。」說著他從上衣口袋抽出美工刀,「反正我遲早有一天會知道真相的,比起不斷的猜測,早點知道對我來說反而是好的。」他用拇指將小刀推出約莫兩三公分的刀片,然後再次揪起青年的領子,以近乎喃喃自語的聲音說:「況且,我已經受夠了一直逃避的日子……」

青年這根本沒空在意他說了什麼。他只是一臉緊張,盯著那反射著金屬光芒的刀片,「那、你、你想幹嘛?」

「沒什麼,只是讓你帶我去──」

「不用了。把刀子收起來,離後藤遠一點。」

古伊德出於本能地下意識照做,回頭看著聲音的來處。不知何時雲雀已經悄悄站在那裡,一慣的黑西裝,一樣睥睨著整個世界的鳳眸,以及唇邊若有似無的嘲諷微笑。

「你的問題由我來回答。」雲雀踩著「喀,喀,喀」的皮鞋聲走近,「我想你自己也清楚,從他身上肯定問不到什麼……所以你的目標是我。」

語畢,雲雀立在古伊德面前,後者則毫無避諱地回視。

「我是討厭你。」古伊德笑笑將小刀收回上衣口袋,「和你相關聯的東西都不喜歡。但髑髏小姐需要你,所以我儘量忍耐。你們顯然瞞了我很多事,甚至這些事,只有我不知道。」他有意無意地看了狼狽地站在一旁的後藤一眼,「我覺得這種隱瞞毫不必要。」

「我對你怎麼想毫無興趣。」雲雀說,「不過,我也不怎麼想理會髑髏的安排。如果你很想知道,就跟我來。」

接著他便自顧自邁開步伐走出巷子。


回到府邸,讓後藤去梳洗上藥後,雲雀在客廳落座,原先停在高處家具上的鵝黃色小鳥展翅滑行,停在雲雀肩上。古伊德在另一頭的沙發上坐下,看著自顧自閉目養神起來的雲雀,一時無語。

直到後來換上乾淨衣物的後藤回到客廳,簡單和古伊德做個簡短介紹打過招呼,這空間的寧靜才被打破。

「你對 momotose 了解多少?」這時坐在沙發上,原先一直保持沉默的雲雀突然冒出一句。

古伊德直覺想到了幾天前晚上在房門口看見的小紙人,它曾經試著對他大喊這個字。

「我之前聽人說過,那是指什麼?」

「雷歐君是義大利人可能不清楚。momotose 是百年、一世紀的意思,漢字可以寫成『百歲(hyakusai)』,也象徵很長的歲月。」後藤邊回答,邊走到雲雀入座的沙發後頭。

「沒錯,髑髏,還有骸,他們被世人稱為百歲(momotose)。嘛,也可以說是種用另類方式長生不老的怪物了吧。他們存在的意義是為了維持黑手黨間的均衡與和平,同時……」雲雀微揚頭,看向古伊德。

「你聽過彭哥列(Vongola)嗎?」

蛤蜊?古伊德一愣,下一瞬間他就發現自己搞錯了。雲雀所說的是,在義大利那些年間,曾經聽過的,那個黑手黨組織的名字。

「現任教父是日本人的那個……」

「沒錯。」雲雀輕點頭,「不過,我是彭哥列十代雲守,而髑髏他們自初代時就存在,自始自終都是彭哥列的霧守。也因此,彭哥列有保護他們的義務,我的存在,便是其中之一。」

「每百年……一個容器……」古伊德身體一震,低低說道。

「對,起初可能不是這樣,但彭哥列最早的記錄上,他們兩個已經是以娃娃的形式存在,需要藉由附身在特定人選上才有辦法行動。也不知是巧合,靈魂轉換、或者是意志的繼承……特定的人須在一個死去後的十年間,才會出現第二個人。六年前,骸第六任的妻子M‧M壽終,接替她的下一個──雷歐,你是這一次的momotose。」

「我,和髑髏小姐的婚姻,」古伊德有些困難地發聲,「只是因為,我是個男的?只是因為,她和六道先生需要我……」的身體。

「沒錯。」雲雀對他的話稍微挑了眉,「婚姻只是一種確定彼此關係從屬的連結方式,說起來不過只是個形式。女的就嫁給骸,男的就迎娶髑髏。當然,你肯定會愛她,但,不要死心蹋地地愛她。」

……否則,就會像以往每一個momotose一樣。明明碰不到他/她,卻始終愛著他/她,為此強悍,為此大放異彩,最後,從舞台上謝幕,並被下一個上舞台的演員給取代。他現在上台了,但也會在百年後下台。

何曾剩下些什麼?何曾被誰記得?

只是呢。這些人每個人卻都義無反顧──寧可被利用,猶願被需要。

雲雀冷眼看著古伊德唇邊若有似無的笑意。


彷彿被需要就是他們的一切似的。



-1.

- Before the Story -


十五歲那年,古伊德覺得他失去了所有的一切。之後,他把一年的時間花在逃亡,半年的時間花在監獄裡的懺悔。

然後在他以為十七歲的下半年也不會有所改變時,那個男人逆著牢籠外非常清冷的日光燈,穿著一襲黑色西裝,宛若死神注視著已死的人類,佇立於鐵欄杆的另外一頭,良久良久。

男人什麼話也沒說,他只是注視著他,像是在確認什麼商品般,移動著漆黑的眼睛,來回打量著他。然後在他覺得自己已經毫無遮蔽地被看穿時轉過身,朝著一旁的獄卒開口,「就他了,我要和他說話。」

男人轉身,又以那雙漂亮鳳眸的眼角餘光瞥了他一眼,隨即離去。

「立刻帶他上來。」

於是古伊德的腳銬被解開,隨即被銬上手銬。他安分地跟在獄卒後頭,直到他把自己帶往男人指定的會客室,並在男人對面坐下。接著,他看著獄卒像是畏懼什麼一樣快步離開,才緩緩轉過頭,正眼看向男人。實話說,男人很好看,只是臉上隱約泛著一股戾氣,看上去殺過很多人,並且絲毫不在意這些事能帶給人們的心理壓力。

做為曾經殺了十五人的殺人犯,古伊德覺得:他不是習慣了殺人;就是個瘋子,才會有這種心理素質。「……說吧,您希望我為您做什麼,你又打算給我什麼。」古伊德低聲說,視線對著兩人中央那張白色桌子的某塊髒汙。

「哇喔,真有趣,不愧是『他們』想要的人。」接著男人揚了揚下巴,調整了個他自己覺得舒服的坐姿。墨色的眼睛因為古伊德的話語而亮起光芒。

「我要你娶一個我們黑手黨的重要人物。條件是,當你娶了她,我們會洗白你過往一切經歷,讓你作為一個正常人生活。」

「正常人?」古伊德看著男人,失笑,隨即冷下臉,「您怎麼會認為和黑手黨結婚的人有多正常?我根本不可能會有正常的人生。雖然是不可能再比現狀糟了,但也不可能有轉機……說真的,這點事我還是知道的,否則您何必跟我談條件?……對,提出條件是我說的,但顯然這件事非我不可,不然您又怎麼會迎合我的話?」

男人嘴上微笑,眼神卻明顯透露嫌惡。「我不喜歡聰明的人,真吵。」

他維持著漫不經心的微笑,拿起先前一直放在手邊的資料,唸起裡面的內容:「古伊德‧格雷科。在你年幼時,父母親欠下大筆債務,曾為此搬家十數次,不幸的是,最近一次被抓到,不僅家被燒了,父母亦在重重折磨下自殺──你則差一點被人口販賣。後來你把當時在場的債主與目擊者等十五人給殺了,開始獨自一人的逃亡生活,直到今年初入獄。」

男人滿意地看到古伊德沉下臉,「這件事的確非你不可。我現在只不過在陳述我們所做的這件決定,並告知給你,你並沒有選擇權。你也應該看到獄警的態度了,即使我在這裡把你給殺掉,他們也只會乖乖處理掉你的屍體。」

「噢?是嗎。」古伊德冷冷回嘴,「那乾脆讓我死了算了。我之前的室友也在考慮怎麼玩死我,您要真對我有點上心,不如賞我幾顆子彈。」

男人沒說話,只是瞇著眼看他一眼,聳聳肩。「腰疼?」

「您說呢?」古伊德微微露出嘲諷的哂笑,「我想您也看過資料了,自然不會不知道他們當時打算怎麼賣掉我。我想,如果我非得是這種死法,那被我殺掉那些人不是太尷尬了嗎?……所以,我的刑期被延長了,但也因此換了間個人房,我覺得現在的生活再好不過了。」

「喔,」男人換了個坐姿。「那你應該要對我的提議感興趣?」

「我以為我已經表現得很明顯了,我沒興趣。」古伊德倏地站起,雙手按在桌面上,瞇眼盯著男人看。神情看上去帶著些惱怒。

「這個世界本身就是個騙局,您說,外頭的生活會比監獄裡多什麼?難道和人群互動、娶妻生子、虛以委蛇,然後互相欺騙,這樣會比一個人維持著千篇一律的生活,在獄中老死來得幸福嗎?」

他一口氣說完,視線始終沒有離開過男人的臉。他看見對方用種非常輕鬆的姿態保持好一陣子的沉默,直到古伊德胸腔燃燒著的激動逐漸平息,男人才淡淡接了句:「所以?」

所以?

「沒有所以。」古伊德哼聲,「這一切不過是──」

「你很奇怪。你為什麼非得覺得,你之後的人生一定不會更好?」男人突然說道。

「我今天來這裡找你,只不過是有一個女孩子,她需要你。」男人抬頭看他,「因為她需要你,希望和你結婚。理由就這麼簡單。我不管你有多少藉口,也根本不在意你的感受。只是你在,就會讓她的生活更好過──只是這樣而已噢?」

古伊德聞言一窒。

他清楚,這不是因為聽到男人的話語無法反駁,而是貨真價實的窒息感。因為他以為他能確信,這一輩子,再也不會聽到有人說出這樣的話。在滿是謊言的世界,有人願意信任他,給予他存在的理由,可能嗎?


她需要你。

──我需要你。


(十七歲,I have a dream,希望被誰給需要。)


「……原來還有人,需要我。」他用小若蚊蚋的嗓音,對著自己說。接著他像是脫力一樣在原本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良久後,他才訥訥的問:「我可以,見見她嗎?那個女孩子……」

男人露出滿意的笑容,遞出一張單子,還有筆。「如果你希望,那麼,今晚你就會夢見她。」

古伊德接過紙筆,只看了一會,就在上頭簽上自己的名字。

「我是雲雀恭彌,以後我們會常連絡的。至於你的新娘子,她的名字叫庫洛姆‧髑髏,那是你要記一輩子的名字。」

一輩子,百年,那個……轉瞬間就會被自己遺忘的漫長時間。古伊德在那瞬間真的以為,他和那個素未謀面的女孩子會共享彼此的一輩子。

只是現在古伊德還不知道,實際上卻只是她享有他的一輩子──直至下一個百年歲月,將他自她的記憶中風化。



9.

雲雀話語剛落,古伊德便於沙發上倒下。

聽完秘密後承受不住刺激昏倒,其實並不奇怪,只是顯然不適用於古伊德。雲雀只是輕挑眉,完全不做反應。相反的,出於身為護士的本能,他身後的後藤晉平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打算衝上前去,但他才剛動作就被雲雀扣住手腕拉到沙發上坐,「你不要動。」

後藤一臉擔心轉過去,只見雲雀神色自若,像是早就預料到這樣的場景,支著下頷,好整以暇地看著對面躺下的少年忽地自沙發上坐起,嘴角勾出一弧詭異的笑,同時還發出奇怪的笑聲。

「雲雀先生,我們當初,可不是這麼說好的。」笑聲漸歇後,「古伊德」開口,原先平淡的眼神藏著一絲怒意。

他和雲雀雙雙起身。

「髑髏,妳怕了?」準確無誤叫出來人的名字,雲雀輕哂,一臉玩味地雙手環胸。

聞言,以古伊德外貌出現的髑髏微彎起嘴角,「怕什麼?」閉眼再睜開,原先的表象已讓謊言遮蓋,霧氣一聚一散,從霧裡清晰的人影已是個嬌小的獨眼女孩,手裡抓著高過她自己身高的三叉戟。

她輕敲地板,「你說,我怕什麼。」隨即雲雀就聽聞身後傳來鈍鈍的碰撞聲。回過頭去,被他後藤已經癱倒在沙發上,不省人事。

「……很好。」雲雀不怒反笑,隨即亮出藏在袖內的浮萍拐。「反正我一直都很期待和妳再打一場,這下是沒人會阻撓了。」

彼此手裡的三叉戟與拐子隨著主人對峙,光滑的金屬外表反射著冰冷的日光燈,也映著兩人臉色,蒼白陰鬱。

對黑手黨家族來說,最忌諱內鬨。吵架乃適當的怡情,但打到見血殺紅眼可就嚴重了。殺手們不怕傷跡,但卻怕信任的缺口。一旦某種平衡崩塌,哪怕還存有表面的和平,核心卻已搖搖欲墜。

所以,無法忍受背叛,無法忍受命令的違抗。對髑髏而言,生命的時間被拉得越久,這樣的觀念更是深根柢固。

「怎麼,妳怕古伊德因此不信任妳?」面對隨時一觸即發的衝突場面,雲雀看上去倒是挺快樂的。顯而易見,當他打算告訴古伊德一切實情,最初也是最終的訴求已在於此。

髑髏只是淡淡地喚道:「Jutsu、Senshu。」接著話語落下,她的兩邊各出現一個穿著狩衣的少年。少年們的髮色一黑一黃,隨著一個站得直挺一個則貓腰準備出擊,兩人呈顯出的氛圍一噪一靜。唯一的相同點只有,依歸於同樣的主人。

「喔,三打一麼,怎麼不乾脆把骸也叫上?」

「就這點小事,哪能麻煩骸大人呢?他肯定也為會雲雀先生的孩子氣困擾的。」髑髏淺笑道,臉上掛著粉嫩的紅暈,宛若緊張怕羞。只是同時她卻仍維持著不僅不慢的語速,揮動起手中的三叉戟,眼神晶亮,「那麼,雲雀先生也請注意了──

「因為我,並沒有要手下留情的意思。」

是幻覺還是錯覺?在幾乎只是一個眨眼的瞬間,劍拔弩張對峙著的人們隨著話語的尾音,就這麼原地消失了。最後僅空留室內一陣不知從哪刮起的風,惡作劇地揚起沙發上酣睡著的青年髮梢,又緩緩平靜下來,無影無蹤。


世界是一個投影在屏幕上的皮球。皮球的大小與觸感你都認識,那和你心中的真實毫無二異。你站在皮球上,非常審慎地研究著它每一寸的外表,每一次的呼吸,哪怕,做得誇張點,脫光身上所有的拘束,整個人平貼,與皮球再也不存在任何一絲縫隙,享受著它的輪廓、享受著這獨一無二的親暱後,你終究還是看不出,所謂投影的皮球,和真正的皮球有什麼兩樣。

於是你放棄繼續躺在上頭,逐次穿起衣服,然後開始在上頭奔跑。你跑得好快好急,感受每一次慢跑鞋踏實踩在地上的撞擊,以及每一次把你推往更前方的摩擦。最後,當你快要連血液都燒起來時,你開始不相信定義的句子。如果生活是一場騙局、那你唯一擁有的真實,就是用假象包裹起來的禮盒。真正的真實並不存在,而你對騙局,像是對真實一樣信任。

信任到,如果哪天有人拿出真正的皮球到你面前,你會憤怒地丟開它,斥責它是假的。

然後你開始相信,所謂的真假其實是一種相對的符號。你把真實用一個空心的圓圈(○)來表示,因為在空心裡預設的白是純潔不受感染的,很好的顏色。然後,為了表現其相對性,你把代表謊言的圓圈給塗黑了(●)。

但在你所生存的世界裡,其實並不存在你的說法。如同某個永遠是小一的偵探所陳述的,「真相只有一個。」那代表了,真相是絕對的、唯一僅有的,不會為了任何特殊情況做出情急下的調整。

然而,面對這樣的說法,你並沒有動搖。因為你採取另一個很好的假說。

首先,這個假說採取的是普遍被認定為空談的形上學,辨別對錯的根基在其中所謂「共相與個體」的主題。(當你發現自己非得先像那些囉哩囉嗦,爭辯著何謂存有的哲學家一樣繁複地解釋自己的概念,你露出非常厭煩的臉,決定從中舉個比較好了解的學說來解釋。)在其中一個理論中,所謂的共相是眾人有一定共識的真理,而個體為實際存在的物件。

舉例來看,如果你今天要徒手畫一個圓,你心中肯定一個有一個完美的圓作為概念,而你畫出來的圓在沒有圓規的情況下,肯定和你心裡想像的圓大相逕庭。其中,心裡的圓為共相,畫出來的圓則為個體。

而被某個偵探侷限成只能有一個的真相,觀點來自於共相的普遍性與絕對性,即是,普世大眾幾乎都認同這個真相。

然而,在你所處的世界,顯然因為這個投影出來的皮球虛像調皮地滾動了,很多事都朝著常理相反的方向偏移、再偏移。

──於是,當眾人對於共相的認知分歧,唯一的真相也就不復存在了,不是嗎。

比如說,你的世界裡存在著幾個實際的世界裡並不存在的概念,包含長生不老、實體幻術、空間轉移,甚至是靈魂轉換。並且,由於這些東西被普世歸類於妄想與奇幻,向來不受承認而缺乏正解,每個人也就能自由地提出不同解讀與詮釋,為被作為真理的科學駁斥的概念們編織出形形色色,只屬於某些人的真理。

──共相為多,皆定義為假,個別子敘述則為真。

你於是弄假成真。

畢竟這樣的假象卻是你唯一能把捉的真實。

當○不存在,●便為真。

似真似假,或虛或實──○+● (*1),這就是你的世界。

而你始終相信著你的皮球,不管它是從宇宙哪個地方投影過來的。


註*1 向kous桑的咪哭曲【○+●(ほんとう + うそ)】致敬。
推薦Chibita的版本,大愛的歌手//,然後會提到這首歌,是因為表弟手機鈴聲時不時響起,一直在播這首Orz

6. 消失的一天半 11/09/03
解解謎有益身體健康~~
同學們都是和善可親推動劇情的小砲灰無誤。因為要從某些重要人物那邊挖秘密太難了,有些客觀事實只能從同學口裡入手了。
早坂是前半段戲份有點吃重的配角。將來會不會扶正?當然,套句偶像決明氣球的話,「你沒看到我連名字都不想幫她取了嗎?」後面她也幾乎沒戲分了Orz
配角群全都只有姓氏,且多是日本常用姓氏,有點像是柯南裡面目擊證人啦,死者好朋友啦,死者家屬的角色(喂)
順便一提,在《澄空,果汁,星期天》裡也有另一個早坂,而他們完全沒關係。我只是喜歡這個姓氏而已XD
(追記)雖然說要去睡覺,可是我的炸地瓜條還沒吃完(抱頭) 只好順便來打完它Orz(寫到這裡時嘴裡啃著最後一塊地瓜條)

7. 針 11/09/03
基本上,我喜歡白花花!所以被捏到他被打得很慘那幾話,我……我無法接受主角們用魔戒開掛!TY大嬸真的很崩人物(哭了)
然後小正也是我的嫁(不過家教前期太唬爛了我從黑曜篇開始看的Orz)。
CP方面是白雷,或白正。當然我沒打算寫夾帶CP,互動還是照著原作的尺度在跑,不過,稍微會有一個小小的修正。
很想讓正一同學講悶油瓶的台詞:「另外,我是站在你這邊的。」XD
寫正劇很痛快!但非常不擅長打鬥,基本上這部裡頭只會有一點點,然後學習原作古伊德死前那個Scene,用快轉skip(爆)

8. 百歲 11/09/03
古伊德翻臉是因為後藤同學一邊敷衍他一邊嘗試打電話給雲雀求救XD 如果從前面看,應該會發現古伊德非常討厭雲雀(才不是因為情敵呢(^0^ /)
後藤君?戲份和早坂差不多吧。大龍套。
如果沒意外,進入下半場,力求三萬字完結。(糟糕又讓我想到HC也有三萬四千字,三萬字短篇真的歹就補?)(王羲之扶鵝貌)
然後,作為這篇真正開始動手的原因,是因為最近迷上直接用Youtube歌單,於是在我加了一堆中村一義(我的嫁)的歌後,一邊聽一邊就想,來找歌詞吧。非常喜歡中村一義表現在歌詞裡的世界觀,那是一種頹廢的,現實與幻想交錯的世界。而那個世界最有魅力的地方,它很消極,同時也充滿希望。
不過作為篇名的「ももとせ」,它的意境我想在正篇裡頭是找不到的。我對它的想像,是在目前還沒有確切輪廓,結局之後的番外裡。百年之後,花還會開,太陽還會升起,而已經逝去的人,則在回憶裡留有一個美麗的印象。
我想寫寫古伊德死後,繼續與下一個人相遇的髑髏。也想寫上一個世紀裡,陪著六道骸的M‧M。不過現在還沒有劇情大綱。

-1. 初遇之前 11/08/25
在最早的筆記裡面存在這個畫面的局部。是最初始也是最原始的設定,所以很早就寫了。然而,這段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放在正文中怎樣都卡不到一個合適的位置。於是腦海中就出現「不如,當番外吧?」的想法。尤其當某位先生戲份和台詞都有夠多的情況,顯然當番外是最合適的。
這樣可能就變成正文13篇,加2篇:初遇之前與百年之後(-1, +1)的番外。

9. ○+● 11/09/05
第二段中的「你」不指述任何角色,他的存在,只是對ももとせ所存在的這個世界的其中一種觀點。
我好懷念大一哲學課,哲學老師我愛你!說起來也不是第一次用小說和哲學老師致敬了,我看哲學老師也很無奈吧。這邊的「共相與個體」是為形上學其中一個主題,哲學家這麼愛「聊天」的,當然不會只存在這種說法。這只是對我長期疑問解決得最恍然大悟也最簡單明瞭的一個。
09這篇從下午寫到凌晨,大綱擬到13結束,但細節還沒鋪排,只有個大方向,卡了非常久的09大綱一分為二,劇情後延了。勢必得寫到9618大戰的話,真的想寫得精采點。但我這輩子寫過打最激烈的就是雲雀單方面不人道地痛殺小傲焦的那篇,那篇是寫得很爽,不過這篇我本來真的沒打算寫打鬥的畢竟不是強項Orz
只是,經過多方考慮,果然還是不適合直接跳過。
我果然需要出門散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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