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HR 雲晉】城市遊戲

》意識御題組
》都市架空パロ
》BGM:// 對不起謝謝 陳奕迅



1.

那年夏天,雲雀恭彌談了一個極其短暫的戀愛。從告白、交往到分開,過程只有短短一個月。在那段時間裡,他多半都在研究兩人同居那間房裡的菸灰缸,陽台外的風景,還有天花板上的汙漬。

於是問起他對戀人的印象,說起來好笑,其實印象真的很模糊,模糊到他已經忘了,要怎麼去形容那個人的外表,還有個性。他只記得,那個人大多窩在電視前那個抹茶色的甜甜圈抱枕上,看著沒有打開的電視發呆,然後,偶爾試著和自己搭話。

雲雀恭彌甚至忘了對方到底說了什麼,自己又回些什麼。

說實話吧,他們有在交往嗎?

大概有吧。這樣下結論的雲雀恭彌覺得有些茫然。

話說回來,所謂的交往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自己也搞不清楚。




2.

試著回憶其中細節,是秋天來臨的時候。那些天裡他從上司那接了幾個無趣至極的任務──這些任務用雲雀恭彌式的形容就是:「咬殺的盡是些沒用的草食動物。」

後來,他和……嗯,該怎麼形容……好吧,姑且用同事來稱呼,他和幾個同事狠狠地打過一架,這才覺得心情舒暢起來。而在那之後,他和另外一個同事上酒吧喝酒,對方問到他最近都做些什麼事。

「其實什麼事也沒做。」

雲雀恭彌覺得這個答案挺適合自己的,在上一個季節,他喜歡慵懶地賴在棉被裡,看著天花板上老舊的吊扇龜速轉動,發出細小而規律的噪音。房間裡通常是安靜的,不過偶爾他的戀人會唱歌,斷斷續續,有一搭沒一搭地唱。

他對此一向沒什麼意見,但要求對方必須有始有終。

對方唱歌的嗓音很好聽,但很普通……沒有任何可以用來形容的特色。雲雀曾經在夏日的早晨想過這件事,可是他已經想不起來那人的聲音;而且或許是他都背對自己唱的關係,唱歌的表情一丁點都想不起來。

……搞不好即使再聽到一次,自己也沒有印象了。那天早晨,他提著馬克杯,品嘗杯裡純黑色的液體,第一次覺得這東西苦。




3.

不過──雲雀想,他至少還是記得一些事的。

雖然中間的過程不太記得了……不過開頭的印象倒是挺深刻的,畫面清晰得好像昨天一樣。只不過,明明畫面裡主角的那張臉是如此專注正視著自己,回想起來卻是一片模糊。宛若記不起來的聲音把畫面轉成默片,添上有些落寞的灰階,還加了層高斯模糊。

我的體內裝了顆限時一個月的炸彈。

默片裡的人嘴邊笑著,唇瓣開開合合。他的左手抓著把五顏六色的圓形氣球,那些氣球在徐風裡搖曳,偶爾遮住他的臉。雲雀依稀記得──雖然他確實忘記對方的聲音──他那時的語氣很是輕盈。

那時是初夏,太陽很大,蟬鳴淒烈得讓他想殺人。所以那人說話放大了音量,生怕不夠大聲雲雀就聽不到似的。

不過他顯然一點也不認識雲雀,不知道即便是那種環境,他還是能聽見玫瑰花瓣落下的聲音。

隨著記憶裡細節的補足,影片逐漸出現背景音效,並染上初夏的顏色。不過說著最重要台詞的男孩子仍被誰切了靜音,只看得見唇瓣蠕動。

好在雲雀的記憶還能繼續幫對方添上字幕。

……所以和我交往吧,我租了間小套房,和房東訂好一個月的契約,也乖乖繳完房租。你不需要有壓力,因為一個月之後什麼都沒有了。

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為對方看上去很健康,卻一副在講死前留言的模樣。

之所以會答應……好像是衝著那句「什麼都沒有了」。

──說實在的,那時候是不是應該拒絕他呢。




4.

冬天之後雲雀試著和第三個人說這個故事。雖然他本人覺得這沒有意義,但卻有點受不了記憶的細節逐次從腦海裡剝落的感覺。秋天時他明明還記得那間小套房完整的輪廓,甚至連下午的陽光射進房間的漸層都能輕鬆想像──但現在,他只記得大約的擺設,房間的畫面在腦海那僅存一片模糊的昏暗。(其實在這之前不久,他曾回去過那個小套房一次,可是他持有的鑰匙已經無法打開大門了。所以他放棄了,沒去問房東更進一步的消息,畢竟搞不好,當他們從那裡搬出去後,房間就已經租給下一個房客。)

聽他說話的是個女同事。她的外表看上去很嬌小,年紀和雲雀前任戀人差不多。此刻她正用左眼瞅著他。(女同事的另一隻眼睛是在某次失敗的任務中失去的,現在那邊只有醫療用的布眼罩。)

「……所以,」此時,屬於女孩子的溫潤聲音優雅響起,「是個年紀和我差不多的男孩子?和你告白,同居一個月,不該做的都做了,該做的──像是約會、談戀愛,或是最基本的相互認識──卻什麼也沒做,然後,真的就在最後一天半夜裡消失了?雲雀先生,你確定……你說的難道不是童話故事裡報恩的妖精嗎?」

雲雀沉默地盯著手裡的酒杯看,不想回應她的消遣。

而他的同事似乎注意到了,她發出一陣奇怪的笑聲,用手裡那個高腳杯去敲雲雀手裡的杯子。

「雲雀先生,如果你想他,你不該在這裡回想那些生活裡瑣碎的小事,你應該去找他呀。」




5.

老實說在雲雀的心中,一直認定對方死了。他就這樣從自己的生命裡消失,一如他最初所承諾的,乾淨俐落地走了,什麼都沒留下。

我,的體內,有限時,的炸彈。

記憶裡,男孩的唇瓣開開合合,影像漸漸淡化。

它禁不住屢次回想。

所以雲雀也曾經嘗試做些什麼。他在秋天的某個任務裡,借了同事的武器,把目標的肚子切開,塞進炸彈,然後……

還能怎麼辦呢。

他對那男孩最後的印象,就是有一天他醒來,看到從來沒開過的電視螢幕上貼著張紙條,上頭用中規中矩的字跡,詳細叮嚀雲雀該怎麼整理自己的私人物品、如何退租,而寫字的人不知什麼時候帶著私人物品消失了,之後再也沒有出現在雲雀的周遭。

於是對雲雀來說,當他手上抓著那張男孩最後留下的紙條,瞬間腦內只有「啊,原來已經『到期』了嗎?」的想法一閃而過,自然而然就接受,自此之後男孩會消失在他周遭。而在他的認知裡,那就跟被炸彈炸到死無全屍沒什麼兩樣──甚至連肉屑、慘叫都沒有留下。

對世界來說,真夠環保了。




6.

那大概比「向左走,向右走」還要荒唐。某天春天的下午,雲雀陪著幾個同事看完電視上隨手轉台切到的電影,忍不住這麼想。

你看,從一開始這就是個鬧劇。

或者說,那只是個,發生在城市某個角落的遊戲。不過就是有一天,那個男孩和他說,我設計了一個遊戲,規則和場地都安排好了,而這是個很好、不會讓你困擾的遊戲,所以你來陪我玩吧。

其實遊戲真的很好,畢竟不用認真。那對雙方都是自由輕鬆的,不需要對誰負責、也不需要知道和自己的玩伴是誰。或許要怪雲雀一向對思考沒什麼興趣,才會太融入在這個遊戲製造的氣氛裡,即使他曾經親密地分享過男孩的體溫,卻連他的名字也不知道。

而現在,他只是……

雲雀最近總喜歡整個人窩在客廳裡的沙發,把燈關得暗暗的。距離那荒謬的一個月已經過太久,但有些那時沒培養成的習慣,卻在想念──這是女同事對他試圖回想的行為給的定義──的過程中慢慢成為身體的一部分。

然後他想:等下個季節來臨,就是一周年了。

心中堵著一股難受的悶意,看膩天花板的雲雀緩緩闔上眼睛。

──如果……他是說如果,如果那男孩還在這世上,努力為了消失在雲雀恭彌的世界裡,刻意走上每一條和他選擇的道路相反的方向,那麼,他們可不可能在圓弧形的水池邊再見一面?




7.

終於又到了夏天。

再次進入這炎熱的季節後,雲雀覺得自己的脾氣變得很暴躁。他和之前借他炸彈的同事互看不順眼,狠狠打了一架。他們彼此身上都掛了不少彩,最後還是靠上司出來打圓場。雲雀那時贏面很大,但他給上司一點面子,結束這場莫名其妙的架。

後來,他請女同事陪自己上生活工場買了個和男孩的甜甜圈一模一樣的抱枕。夏天夜裡,他把它丟在地板上,然後睡在上頭,就這樣過了好一段日子,每天無所事事的,什麼都不想做。

於是雲雀總算在一年後的那些日子,察覺了一些事。

好比說,他開始相信自己可能很想念很想念那個男孩。

也好比說,他開始相信──

他的初戀在開始之前,就已經永遠地結束了。


陳奕迅的歌放完了,我也要去烤肉了!
請原諒這個機歪的結尾,可是想寫的東西都寫了,半夜會回來潤稿,不過估計不會再加劇情了,大家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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