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HR 雲晉】Hero Complex (中)

》18K 御題組
》以雲晉為名的正劇
》原作設定年代架空
》阿閃主婦受災戶 mode 全開
》08 年阿笨阿閃生日賀



-1. side tsuyo

沒記錯的話雨水像是高處湧下的瀑布般傾瀉而下。

雨幕中視野混淆不清,但妳記得血的味道刺鼻而清晰。妳手裡的線滴著血也滴著雨,連同右手握死的武士刀裁切了多少人的四肢與生命;妳手裡的刀和血黏緊在妳的掌心裡,在妳死之前絕對不會放開。這樣的意念使那個妳摯愛的女孩喜歡的馬尾也早在妨礙視線的第一刻被妳給乾脆地切斷。

妳多少會有些惋惜吧,但如今連生命都無暇顧及了又有什麼心神能放在妳自己的情緒上面。妳只能咧開嘴角,讓上揚的弧度宛如死神的葬歌,而那確實是從嘴角連著劃在妳臉上的刀口把笑容畫得好高。

妳臉上都是槍擦過的痕跡和刀傷。妳的身勢沒有槍快所以大腿和腰側都已經中彈。要不是他們的目標不是妳,妳身上的傷口必定會更多,多到讓妳喪命。但不理會妳自己的傷勢,妳看向妳的右側,那個孤高而墨黑色的身影持著最鍾愛的拐子劃起幾道白亮亮的光,在敵人之中流暢地竄走著,劃下一道道的血霧。

但速度比起之前慢了好多,傷口也變多了。妳這樣想。

妳記得那樣的身勢為什麼身上還是會有傷。因為一開始為了這措手不及的攻擊和那錯愕的背叛妳或者他確實都慢個好幾拍。直到槍對準了他的心口最後險險擦過手臂之後男人才開始動作,而妳拔刀跟上。雖然平時他是妳最痛恨的人死小鳥死小鳥叫沒完但妳不會讓他在這種節骨眼上輕易死去的。

畢竟他是家族的守護者。比起妳,他並不是什麼可有可無的存在。

左手臂又中一槍,妳吃力穩住身體的平衡然後咬住唇右手反手握刀迅速砍下在妳前方那個人的頭,然後回身再劈向下一個人。雖然妳的基本速度比他慢,但妳少了對熟識面孔猶豫的時間差,在奪去生命這方面妳比他快。並且更加地把速度加到極限。

戰鬥不歇。


對於他的部下妳是沒什麼感情的,所以妳反而比較冷靜地看著。

妳看著他流暢速度卻被削慢,大雨之中妳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估計他的情感是不會反映在上面的。於是與其讓在一切反映在要終局的生命之上,還不如就把死亡人數減低吧,他不該死。妳想。

畢竟妳知道妳快死了。

所以妳開始攻擊他正在對付的敵人順勢把整個局面往河邊帶。

他身上有的傷都是信任的臉孔留下的。妳不知道他怎麼想,但有一瞬間妳還滿同情他的。妳不覺得他可憐(他也那一副死人臉)但妳至少不想讓他在這樣的情況下失去生命,妳逼著他、逼著他的敵人一一後退,最後妳砍向他前方那個敵人逼對方不得不回過頭時妳順勢躍起,從上方掠過妳或他該對付的那個敵人然後回身一腳把來不及反應的他大力踹進河裡。

妳承認妳有點小心眼,那一腳的力道的確摻雜妳平日的報復,但大部分的原因除了妳自己差不多而後援未到外,那個孤高的男人也差不多了。

──差不多在面對熟悉的臉孔、信任的目光中揮動武器,然後迷失在打鬥的意義連傷痛也無法自覺,只是一逕戰鬥著忽略自身的傷口早已經超載。


他早就沒辦法想那麼多了吧。

看著他被雨中暴起的河水一路往下衝去,妳冷笑。

接著於空中轉身,妳揮刀砍向想要跟著入河的人。接著穩穩立在河邊,妳拼上剩餘生命所給予妳戰鬥的最上限,

直到燃盡生命的火燄。




6.

你一個小時後總算把自己洗乾淨,滿頭噁心的腥味讓你在洗頭的同時在浴室乾嘔好一陣子。忍下來後你洗好頭洗好澡洗好衣服,全用單手完成。單手不好行動,不過這對可以單手包紮的你動作要有多流暢就有多流暢,你都快給自己「史上最強單手家庭主婦」的稱號。雖然你也不知道這樣的稱號能夠幹嘛。

你走出浴室。從日用品的袋子中抓出一捲繃帶,隨手用還擺在一旁的消毒水碘酒等藥品清理過後你就墊上紗布,然後快速把傷口包紮起來。

比起剛才你處理雲雀恭彌的傷口你此時可稱得上是所謂的三倍速,一整個就是很隨便。不過你也只是不想讓傷口妨礙到你準備晚餐所以才把傷口處理起來,沒有再更簡化已經不錯了啦。你聳聳肩。

接著你從電鍋裡拿出已經煮好很久的飯。雖然飯都快被悶爛了不過反正你要拿來做粥,有沒有爛其實差不了那麼多。你把半鍋的飯倒進了不鏽鋼鍋加入剛才買的高湯,接著就來處理其他配料和你剛買的魚。

不管是剛才在浴室裡還是現在你都相當慶幸你傷到的不是慣用手,雖然就算不是慣用手,在你移動的時候都還是會被一大堆平常沒留心過需要用到左手的小動作扯到傷口。你一邊深呼吸一邊挺胸站直繼續切菜,因為當作輔助手的左手不伸直移動時就很容易扯到,你故意挺直身體一邊嘀咕自己為什麼不能再長高幾公分,完全不想自己現在一百七十五已經夠高,再唱秋的話同齡的男生都要打你了。

折騰了好半天你總算把晚餐搞定,端不動整鍋粥(因為那勢必會扯到你的傷口而你完全不想去嘗試自己打翻它的機率有多高)你從中盛了一碗端出去,連同湯匙一起交給坐躺在床上的雲雀恭彌。之後回到廚房也幫自己盛了一碗出來。奔波了那麼久你對能夠坐在冷氣房喝熱熱的粥感覺到萬分的幸福,雖然你現在只能把碗放在床邊的書桌上然後彎低了身子單手吃。

你邊進食邊偷覷雲雀恭彌,打算在他皺眉的第一時間就衝進廚房再重新做合他口味的東西出來。幸好對方只是什麼也沒說地喝著粥。

比起雲雀恭彌,你只不過是稍微動到左臂上(之於雲雀恭彌身上的傷口來說根本就只是個渣)的小傷就會痛得嘶嘶叫,對方雙手都用了(兩手手掌還是受傷著有包繃帶)表情卻一點也沒變。你一整個就覺得雲雀學長超強悍,難怪以前會被你最親愛的小織喻為小強。想到小織你怔了一下,然後放下湯匙趕緊跑到浴室把你洗好的衣服抓到陽台去曬。現在那件衣服上面已經一點血跡都看不出來了,乾淨得像新買的一樣,甚至還有香味。

你有些滿足地傻笑,然後沒忘記把衣服掛在幾件還掛在陽台的衣服之中,讓那件衣服藏在眾衣服間。

畢竟你哪知道壞人眼睛有多尖,人家陽台掛男生內褲代表那家有男主人裡面的女孩子不能追,你衣服掛上去則代表快點來追雲雀恭彌在我家喔。這樣想著想著你有點退縮又把衣服拿到室內掛在衣櫥前用陰乾的。掛好衣服後你又繼續吃著你的粥,而一旁的雲雀恭彌已經吃完了。你有些尷尬地看向他,擠出善意的笑容。

「再來一碗嗎?」

你捧起碗問他,嘴角還黏著因為吃像不好而留下的飯粒。他睨著你,先是沉默,好半晌才應聲,把碗放到你正使用的書桌上。你瞬間覺得受傷的雲雀學長非常好相處。不過也可能是好久不見所以人都會變吧。你把碗拿起又往廚房走,埋怨明明人都會變你今天看到的同學們卻還是同一副德性。

或者,比起什麼脾氣修養歷練,只有人性是永遠都不會變的。

你並不怎麼會記恨,所以嘆口氣後你打算乾乾脆脆地把剛才的情緒給忘了,讓這件事變成你心裡一件不帶感情的紀錄。

反正日子總是要過下去的。而開開心心地過,總比整天記仇記個半死,老是擺個臭臉,然後一輩子都不忘記和人家有過節,也不管人家對自己的想法這樣極度自我中心的人好吧。

唉呀?好像影射到過去某個損友?想不起來的你聳聳肩,腦內補完後直接跳到下一個話題,是芒果冰。鍋裡的粥大概還有三分之一,對於這餘量的貢獻比起委員長只吃了三碗,你累得要命也餓得要命所以硬是多吃了兩碗。你打算等它放涼後再放入冰箱當明天的早餐。

一邊盤算著的同時你把用過的碗筷放入水槽,然後開始做一些善後的事情例如單手擦客廳的地板(畢竟你今天要打地鋪)。最後忙完了後心情很好地從冰箱的冷藏和冷凍分別拿出芒果和挫冰。

芒果剉冰好棒。你輕哼著不成調的曲子在流理台忙了起來。




7.

慘了明天要交報告。

和雲雀學長快樂地(只有你單方面)吃完了水果冰後你臉色一變,通常只有在天堂最極樂的時候人才會想到自己原先處在什麼樣的地獄,你的報告是打了四千字但就沒有進展了,至少報告也要交得出一萬字。你迅速打開電腦桌上筆記型電腦的電源然後看了看牆壁上的鐘,八點多的話你預計可能要到凌晨一兩點才趕得完報告。

你有點心虛地看了雲雀學長一眼。當下捧起你的筆記型電腦,拔掉後面的網路線然後帶著電源線準備去投靠住在隔壁的同學家。

雖然隔壁的同學和你不同系但應該不會介意有個同學在那裡敲什麼護理和人道關懷的報告吧。你有些惋惜不能待在自己家裡(畢竟你房間難得開了冷氣)但同時也開心可以不用和壓迫感十足的雲雀學長同一間房,於是你快速收了散在書桌的資料,用右手夾著你的筆記型電腦就往門口移動。

你能感覺雲雀學長一直盯著你看,於是你轉過頭用好虛好虛的聲音報告:「對不起我報告還沒打完明天要交我去同學家打一下報告。」等等又不是在向父母報備自己要去哪裡啊你這個蠢孩子。

他連應也不想應一聲,聽見你的話後就低頭用手機像在處理什麼事。也是啦他那種大忙人應該有很多事情要處理手機也會有很多功能。

於是你只能自己黯淡地走出冷氣房,走到對面的同學家。按下電鈴。

然後微笑地等了五分鐘。之後你認命的厚著臉皮回到冷氣房的書桌上拿起自己的手機(用左手拿所以手僵得很直),二度閃出房門。

「……喂,山口,你現在在家嗎?」你把筆記型電腦先放在走廊上,然後打了隔壁同學的手機。

沉默地聽了一會,對方聽見是你笑著寒暄了一下然後快樂地道出自己的位置。而你聽到了他的位置差點嗆到口水。

──什麼你在女朋友家!鑰匙帶出去了嗎?……才不是廢話咧,我家有貴客我怕吵到他想到你家做報告嘛……祝我幸福?一點都不幸福啦!」又不是小織而是S級危險人物要怎麼幸福啊!

你險些暴走。因為這代表已經進出房間兩次的你還要再度回到你親愛的房間裡去和S級危險人物在同室而且你待會還可能會打擾到他睡覺。

好絕望。扭開自己房間門把的你帶著筆記型電腦快速閃進廁所,決定接下來的四五個小時內都要在這個小空間裡奮戰。你一點都不想知道你剛才在門外的大吼雲雀學長有沒有聽進去更不想知道如果沒聽進去雲雀學長是不是以為你是回來解決你的生理需求然後因為你在裡面呆太久而懷疑你便秘。

反正就算被這樣認為也比吵到雲雀學長好。啊──然後你又想到一件事。你把筆記型電腦先放到放雜物的架子上,然後從浴室探出了頭。

「雲雀學長要睡了的時候說一下小的會出來幫您關燈喔。」

當下雲雀恭彌看著你的眼神你覺得像是在看白痴。當然雲雀學長的表現不會那麼露骨他頂多是在他漂亮的丹鳳眼裡摻了些輕蔑的味道。

「不必多事。」然後他終於對你開了金口。之後不理會你他的視線又落在他手上的書。呃?手上的書,你有些錯愕。剛才出門的時候雲雀學長手上明明就只有手機……啊那不是你護理系的課本嗎。他旁邊散落的幾本書你也認得,反正就是從你書架上撬下來的書吧。其中可以拿來打發時間又不會降低雲雀學長格調的好像也只有課本可以拿得上檯面,其它什麼萌美眉養成遊戲的攻略還是少年格鬥漫畫倒是動也不動地在原先的位置上陳列。

你有些羞愧地縮回浴室,迅速關上門。


7.4L

打完報告後你偷偷摸摸打開廁所的門(當然是先關燈再開門因為你猜雲雀學長已經睡了),打著哈欠晃出來,卻發現外面的燈根本就還沒關。你眼底因為熬夜出現的淺淺黑影也在強烈的燈光下顯而易見。學長還在翻著你的課本,雖然你覺得那課本裡都是些死板的東西一點都不有趣。

不過既然學長沒打算睡的話就算了。已經把報告存進隨身碟就準備明天到學校再印出來的你把筆記型電腦放回電腦桌上,然後打開衣櫃(原本打算兩手去開不過後來意識到自己的手傷所以用單手開完右邊再打開左邊),又從裡頭拉出了一條被子。你哪來那麼多被子,還不都是阿歲偶爾會來你家借電腦,晚了就直接打地鋪。不過現在打地鋪的人換成是你。

棉被放在比較高的地方,稍早前你雙手無礙可以把它整個抱下來,現在你只能又單手扯動它然後退開一步看它整團跌下來。接著你又用同樣的方法扯落了一個枕頭,便拖著他們來到床邊打地鋪。

「學長晚安。」不打擾學長看書你把自己埋進被窩裡面就打算睡了。

聞言學長冷淡地睨著你,闔上書的同時下達了命令。

「先去關燈。」

「收到。」幾乎是反射性動作,忍不住舉手敬禮後你爬起去關燈。

「啪。」

學長請好好休息。




8.

你隔天的課是早上九點的課,接下來是空堂,下兩堂課都在下午。你在早上七點睡眼惺忪地起床,除了考前修羅沒什麼熬夜習慣的你在地上翻了兩圈(壓到傷口又唉唉叫了兩三聲),看起來像宿醉沒醒。

最後你爬了起來,雲雀學長並不在床上。你愣了兩三秒,然後趕緊起身尋找學長的身影。最後在廚房找到喝著即溶咖啡(你家不可能出現高級貨)的學長,他手裡拿著的還是你的護理課本──這讓你差點有衝動買一整套艱深的書籍在家裡擺著,即使對你來說他們只是裝飾品。

比起你剛才為了渣小傷(你已經決定這樣稱呼它了)痛得亂七八糟的樣子,穿著你的襯衫你的褲子的雲雀學長優雅得活像貴族。你覺得就算學長手裡拿著的是色情書刊也不會破壞他的形象,就是如此帥氣。

既然學長下床了你剛好趁這機會把昨天髒掉的床單和當襯墊的棉被拖下床準備拿去洗再拿去陽台曬。當然在清理前你先換了新的床單。你沒問學長什麼時候走反正之後也不是你可以管轄的事情。你只希望事情不要鬧得太大連你老爸那地方人民保姆都得下這塘渾水。黑手黨的事情你小說漫畫還是電視劇都看多了,通常裡面警察都只是過場動畫或者是用來領便當的角色,平常說起來是有點好笑但如果現實真的成真你絕對笑不出來。

如果哪天新聞上會看到老爸殉職的消息,那必定會很痛。你搖搖頭把床單和被子拖進浴室,不再去想晦氣的事情。然後你又開始你(其實根本是潔癖吧)的善後清理工作。黑手黨的世界對你來說太複雜,你基本上只想保留在聲光媒體或者動漫畫教給你的知識就很夠了,「警察都在吃什麼混的啊怎麼可以只是配角呢」你是不會多想的,因為現在你房間裡面就有一個強到爆炸的黑手黨。

八點四十分曬好棉被把粥煮熱的你匆匆背上背包提著便當盒躍上你家機車往學校直奔。


8.08

「喂?親愛的雲雀大人您還打算放幾天假呢?這邊可是忙得很呦。」

「吵死了。」掛斷。

「雲雀恭彌,不可以掛骸大人電話喔。」

「嗶。」那掛妳的。

「啊哈哈恭彌啊你不快點回來我手下還要在底下繼續曬太陽呢。」

「叫他們滾。」掛斷。

「呃,雲雀學長這邊問題相當嚴重您能稍微回來處理一下嗎?」

「草壁會處理。」掛斷。

「我說雲雀恭彌你這傢伙怎麼可以拒絕首領呢!」

「囉唆。」掛斷。

「……」

雲雀恭彌冷冷盯著桌上的手機,聽著那響沒完的並盛校歌,手裡舀著冒煙的熱粥的湯匙始終無法放入嘴中。




9.

回家的時候你把車停到昨天的位置。

其實你原先要停到地下室的,結果警衛說大廳有人要找你。你半信半疑地回到了騎樓之下把自己的摩托車插入車陣的縫隙。熄了火後你停在原地想很久,遲遲不敢踏上回家的道路。你並不確定雲雀恭彌現在到底在不在你家,更不能確定來找你的人對雲雀恭彌抱著什麼樣的目的,而你自己又到底有沒有生命威脅。你只肯相信如果有人拿槍指著你的時候,雲雀學長不會為了你放下手中拐子,所以你的下場一定只有犧牲。

這樣想著時卻聽到對面有人喊你的名字。你有些嚇到的抬頭,很久沒聽到自己的本名這理由當然還是其次,但你敢打包票那聲音或那個稱呼都不是任何你所熟識的人擁有的聲音。

不過你的視野裡還抓不到聲音的來源處,離你不遠從你公寓的方向已然傳來槍上膛的聲音。你以極緩的速度轉過來,一個不認識的黑衣人正朝你快步走來,手裡的槍不偏不倚是指向你的心口。

你吞了吞口水。方才你還可以思考自己應該會作為人質死去,但會被滅口這點你是疏忽了,於是發現這樣的可能的同時你僵直身子,就只是死盯著來人,同時緊張地抓起背包。這時你聽清楚了,遠方再度傳來的聲音是叫你快逃,那聲音正朝著你接近所以你有一瞬間期待或許你有機會獲救……

但又很快的被悲觀的想法取代。拿槍指著你的男人忽然轉身朝要你逃跑的聲音源處開了一槍,之後又把槍轉向你。此時你和他的距離已經近到你連逃跑都不敢想像的短距了,你一邊發抖一邊把背包抓得更緊,昨天被槍擦過的地方現在隱隱作痛,你覺得隨著你的緊張傷口也跟著發熱了起來。

看樣子對方似乎已經冷靜不下來了。而你雖然不懂對方殺你的用意,但察覺到對方即將開槍的前一刻,出於草食動物對於生命危險的本能,你心裡湧現前所未有的恐懼和排斥。那感覺像從深層的心靈中兇猛地衝破海平面,狂哮著什麼陌生的意念。於是你在它的指使之下丟出了手中的背包砸向那個男人(那裡面還放著你厚得嚇人的護理課本)。砸中對方的臂膀。

同時間那男人扣下板機只是方向一歪竟是被你壓下,所以子彈快速地鑽入了你的腹部,然後在一層層肌肉脂肪血管之中埋入你的腹腔,把一切破碎後帶著未盡的位能摩擦緩下不再前進後,便偎在裡頭發熱。

然後下一刻你重重往地面摔去,臉色漸漸發白。瞬間貫穿全身的痛讓你根本沒辦法思考。你甚至連後悔自己為什麼撿了個麻煩回家也沒辦法。

接著你倒下。

你的視線上吊,深灰色騎樓的天花板在你看來焦距忽明忽濁,最後亂成一團的灰色攪和在你眼底,一剎那炸開來的白色在你腦海裡打轉。視網膜接收不到正確的資訊,像是扭曲了的影片,你甚至以為你聽到了跳針的唱盤在尖銳地唱著歌。你唇瓣發白,死前的跑馬燈什麼的你都看不到,老實說都快死了誰還有時間想那麼多。

這個時候你還無法在這種時間獨立思考這樣的概念。但很多年以後你會明白還有時間想些什麼都是因為死亡的前戲進行得太緩慢,或者是那處境其實根本就還離死亡很遠,好比說前一天你被拿槍指著的那個午後時光。

而死亡則必定是一瞬間。在那一瞬間你能捕捉到的資訊必定是,

雜亂無章。


你的思考被劇痛終止。

但過了一會後闔上眼睛的你連同紊亂的視力連同聲音都聽不到,感覺體內有什麼在不斷地湧出,你甚至以為湧出的會是你的靈魂。當然傾洩出你體內的東西只會是那在片刻後渾濁成鐵銹色的腥羶液體。它在你周邊蔓延成驚悚的血灘,讓整個畫面染上了恐懼的色彩。

可惜的是你沒機會看到自己躺成那樣子鮮豔色彩的壯麗。不過當你連對於死亡都不具有思考的能力,又怎麼會去在意你到底要死成什麼樣子。

幾分鐘後你感覺地面隱隱約約傳來的震動。那種鳴動從地板竄進你的骨髓,像在和打進你體內的子彈作同頻率的招喚。

你冥冥中感覺到些許的熟悉,是你剛體會不久的東西。空間中彌漫著狂亂的氣流,而那或許那是你不想死的念頭從潛意識竄出。不過你是連這樣子的假設都辦不到。

你正在什麼都不想地等死。


(──什麼都不想。)

(──等死。)


你開始有點反胃。

感覺好像浮在半空中,又或者在帶著濃厚腥味的海裡載浮載沉。最後,因為失去生命的你流失了什麼,便被地心引力所遺棄,讓不能制衡的浮力狂妄地把你推往天空,直到撞破雲層後粉身碎骨。而有了動作,那個泉湧的地方被什麼給撕扯於是開始連結神經瘋狂啃咬你對於痛覺的極限,你的思緒還在快要斷掉的邊緣連痛的這個感覺都收得斷斷續續。

……是不是有人在你耳邊大吼?

從已然發青的臉,到垂落無力的指尖全都失去血色,但痛覺沒有因此把你遺棄。於是你想大力把自己摔入無知覺的深海,把所有感覺都消隱藏匿。

這種時候連是不是有人掛念似乎都已經不是你有能力去在意的東西,你只想讓你週遭浮動的聲音靜下來直到給你一片會帶來壓迫的靜謐。

但期望是不會實現的。你依然感覺到自己在空中被攪爛推擠,讓不知何來的壓力蹂躪你早就破碎不堪的軀體。這樣的舉動讓你的血繼續流出,鮮紅突破血管噗滋噗滋地快速湧出,同時冒著黏稠的泡沫。

接著早已不可視物的眼睛被什麼深黑給一口吞噬,視力被沒有光透進的真夜給剝奪了權力。於是你困然地被包裹在全黑的世界裡頭,聽著彷彿從很遠很遠的地方來那單調急促的嗚咽,最後終於徹徹底底失去所有對這世界的感知能力。

耳鳴聲則像沙漏裡最後的沙子,穿過極度細小的縫隙,悄悄鑽走了。


9.18

雲雀恭彌用完早餐後手機再次響起。來電顯示是山本。他不動聲色地接起了手機,這次連應付的單音都懶得哼。不過他的寒暄也已然不必要,對方沒打算和他寒暄,直接切入正題。

「恭彌嗎。」山本在另一端的聲音聽起來相當嚴肅,這是談正事時的態度,於是雲雀恭彌淡淡應了一聲。

「你家的小朋友出事了。我的部下已經將他送醫。」

「……什麼意思?」雲雀恭彌沉默了片刻,然後加重音。

「是這樣的,五分鐘前他返家被人堵下,我的手下趕不及,似乎還讓情況擦槍走火,相當遺憾的是後藤晉平腹部中彈。子彈沒有射出,內臟是否受損不明,雖然目前送進醫院我們不能保證他的安全,但如果不送醫他也是死。目前他被送往並盛中央病院。」

雲雀恭彌沉默了一會,眼神看不出情緒。

「是嗎。」

「你打算過去嗎?」

「為什麼要呢。他已經註定會死。」

對面稍作沉默,像是有些不苟同。「……連下個賭注都不願意嗎。」連同後面的句子都帶著質疑的味道。

──於是你打算教導我信任嗎?山本武。」雲雀冷下聲線。

手機另一端傳來了有些難解的笑聲,「這樣說好了,他不是你的責任嗎。你總不想欠著他一命吧?」

「我的決定你無權干涉。」

「的確如此。」苦笑。「……算了,恭彌你就順著你的意思走吧。」

雲雀恭彌冷冷地掛斷電話。




10. side miyano

你是作為反派的暗椿安插在並盛中央病院的。被給的指示是在看到與彭哥列守護者(尤其雲雀恭彌)出現的時候,要嘛解決了他們,要嘛就通知上層的人物,由他們動手除去守護者。

總是會有人來的,上層這樣說。剛才那個救走了雲雀恭彌的小夥子現在受到槍傷被送往手術房。子彈卡在身體裡頭,手術估計要進行一段不算短的時間,那一段時間裡頭那個男孩就是人質,只要外面一有什麼風吹草動,手術室裡頭安插的一名輔助士很輕易就可以在男孩生死上動手腳。

要解決一個平凡人還不簡單,彭哥列幾個上層聽說都是重義氣的笨蛋,即使男孩救了最孤高不羈的雲雀恭彌而對方根本不想把受惠當一回事,組織裡會替他報恩的好像也所在多有。

應該會抱著不能放任他死去的想法來到這裡吧,彭哥列的那群人。

你往手術室的方向晃去。

半路上你一邊繼續同情那個可憐的小子,一邊暗暗在想,作為人質在談判還沒破裂 之前果然他們上層的人也給了手術室指令怎樣也要救活男孩,畢竟人質總不能輕易死掉。所以手術應該是很順利的在進行?

這樣多少能為男孩感到安慰。你心裡暗暗認定那無辜的孩子不是敵人,畢竟他只是一個平凡到路邊隨便抓就一大把的男孩,和你們並不一樣。

說到這你就想到這次莫名奇妙的攻擊行動。要抓到這個男孩的方法老實講真的很多,畢竟對方是零威脅力的普通小老百姓,把他毫髮無傷地捉回來也不會怎樣,而且上層明明就吩咐過,除非是雲雀恭彌出現打不過,為了得到人質不得已才要把他打重傷先撤退,出任務那傢伙倒是本末倒置了。

你這樣子暗自吐槽,甚至還敢賭定那個去抓的人根本就是個白痴菜鳥。就可憐手術房裡面那個傻小子分明就是苦苦活受罪。

(嘛,活受罪就算了其實。)

這個時候他已經走到手術房附近,遠遠地可以看到手術中的燈亮著。你雙手插在口袋裡, 大力嘆了口氣。忍不住又開始同情起裡頭那個小夥子。

(如果就這樣為了生命中無關緊要的人死掉的話,那不是很可憐嗎。)

你其實很羨慕那樣子平凡的人生。可以的話其實你也想生在一個普通的家庭,然後普通的長大。最後,或許你可能成為一個普通的公務員,娶了個耐看體貼的女孩子,然後平淡無奇的一生。總覺得就算不用生命相拚也可以激得起耀眼的火花。你一直一直盯著手術房的方向,毫無理由相信裡面的男孩子辦得到。

能夠攪和進這一連串不凡之後活下來的平凡,比起普通的「平凡」,也許會更加帶著一種難以說明,但萬分令人期待的東西。

你很期待男孩的生命。

作為某方面再也做不成平凡人的移情作用吧,從來不相信什麼神鬼還是信仰之類的東西的你,也想為了男孩而祈禱。

你雙手交握頂在唇邊,虔誠地闔上雙眼。


10.08

喂,活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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