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HR 雲晉】Hero Complex (上)

》18K 御題組
》以雲晉為名的正劇
》原作設定年代架空
》阿閃主婦受災戶 mode 全開
》08 年阿笨阿閃生日賀



0.

是英雄怎麼能不懂寂寞。




1.

你打傘走過雨後的街道,綿綿細雨鋪在傘上也灑滿道路兩旁的草地,溫柔得很美麗。這種帶著詩意的微涼空氣,令你輕輕勾起嘴角。

你正走在並中回家的道路。嘴邊的笑弧一部分是為了老師那杯作為苦力報償的 Haggen Dazs,濃郁的美好滋味讓你心情異常雀躍。(當然你知道老師會特別請你吃名貴的冰淇淋是因為你明明都一個死大學生還到母校幫忙整個大感心。)

但,再怎麼愉快的心情,當看到倒在河岸邊那個染了週遭一片血紅的人影後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你停下腳步,撐著傘的手微抖,早已是大學生的你實在不太想正視眼前不小心撞見的畫面,只能在嘴裡含糊叨唸這一切都是幻覺。

沒辦法,倒在那裡的人你印象深刻得很,記憶裡甚至有許多片段是自己倒在血泊中,而那個人手持染血的銀白色武器,立於一旁喊出他最得意的口頭禪之類的印象。

如今那個曾與你生命有交集的強大卻趴倒在那種地方。

黑得濃密的頭髮讓你從這頭瞧不清他的表情。應該這麼說,他的臉全埋進了有泥土香的青草中,你只看得到他的頭髮。

你深呼吸。吸氣、吐氣來回五次,說服自己離開的同時忍不住又偷覷男人倒著的方向。

(不行閃亮君你得忍住就算你曾仰慕那個老是把你打個半死的學長。)

你忍了又忍,拳頭收了又放,最後還是抓緊傘,踉踉蹌蹌地從道路奔往那個人所在的河堤。

至少是確認死了沒有吧,你這樣想。

──但如果真的死了你打算怎麼辦?你沒想過。


1.77

……可能是沒辦法想像強悍得變態的學長有掛點的可能性吧。




2.

一般八點檔連續劇還是少女漫畫言情小說哪個不是這樣演,女主角看到傷重的男主角,發現原來是自己仰慕很久的那個人,帶回家細心照顧後男主角以身相許兩人修成正果。

老哏大家都甲意。

但實際上現在你只是嘆口氣蹲在趴著的學長旁,撿起身邊的小樹枝戳戳好像還沒死的學長,知道對方要是有辦法說話也只會說一個字,滾。

因為你清楚最討厭群聚的學長並不是因為鬧彆扭才討厭群聚,孤高的他是真的喜歡孤獨。怎麼說呢,怕是連英雄畏懼的寂寞他也能愜意享受吧。

雖然越強的英雄只會越寂寞,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討厭那種感覺。

記得初一的你曾說過雲雀雪長是站得直挺在山頂逆迎張狂的強風;而大部分的一(你們)般人都只在山腳下蹲著笑看路邊的野花。

誰也不懂得對方的想法,生活的世界亦在無形中劃出分界。

「嘛、學長,你是不是一點都不想讓我撿回家最好我快點死一邊去少理會你這樣子啊。」你半開玩笑地說,又拿樹枝戳了戳學長,但對方沒有回應,呼吸或喘氣的聲音一點也沒有。

看到血在雨水的助長下漫得更開,你嘗試去觸摸學長的手卻只得到失溫的觸感,於是你進一步將指尖壓上學長手腕內側察看脈搏。

很淺但還在。你仰首,聳了聳肩,把濡溼的傘收到背包裡,到這地步也不管學長怎麼想了,確定學長呈現半昏迷狀態的你扶起他,熟練地把他揹到背上。

……不知道學長起來會不會不分青紅皂白咬殺我啊。

腦中浮現這個念頭,你無奈苦笑,揹著學長回到道路的方向走去。走沒幾步你回頭看向河流,從學長身上緩緩滲透背部上衣的溼意,讓你猜測,學長也許是被河水沖來這裡。

究竟是如何強大的思念,才能把驕傲的學長從不畏死亡的意志和危險中帶回來並盛這個地方?你實在很想知道,畢竟雲雀學長怕是會戰鬥到最後一刻,直到耗盡生命中所有可能性也要贏吧,哪怕輸了也會是死,實在很難想像能看到狼狽出現的雲雀學長。

然後你嘆了口氣。這樣很難想像的場景現在不就發生在你身上嗎?於是你想像著怕是什麼人不論如何也要讓雲雀學長活下去(不管是為了他的身份還是純粹只是不希望他死的意念),在最後擋下敵人攻擊把雲雀推入河中。

你一邊妄想著事情發生的經過然後忍不住笑了。

……怎麼想都是狗血的八點檔劇,你嘲笑自己是跟著你最愛的小織看了太多那樣的小說和電視劇,才把自己弄得那麼愛胡思亂想。

「總之現在還是先送醫院……」你低聲碎碎唸著,想起幾年前在迎新會上和學姐討論過其實雲雀學長有入股並盛中央病院的這件事。


2.28

然後下一秒你被閃著亮光的拐子給嚇了一跳。

……哈、好久不見啊拐子兄,你這樣想。然後萬分驚恐發現上面居然還有刺。你暗自慶幸那幾年你沒有和這些一點也不可愛的刺面對面的必要。

不准上醫院。」有些沙啞但萬分耳熟的聲音這樣命令著。

你則是邊抖著音邊大喊:「是的!小的明白了!非──常清楚的明白了!

死到臨頭時誰還管那麼多堅持啊,堅持那種東西當然是活著才有意義。於是一緊張起來你連你最討厭的敬語型都講得萬分順暢。

接下來你只是戰巍巍地等拐子收回去。


2.29

討厭人多也不是這樣子的嘛學長。

繼續往回家的路上前進時你不禁在心裡默默抱怨。然後有些哀怨地準備開始迎接接下來根本言情不起來(因為是兩個大男人)的同居生活。




3.

回到自家公寓後,你放輕動作把雲雀恭彌放到床上。你和他全身都是溼的,這下連你的床也溼了,全都是河水和血。不過你一向有把枕頭和棉被疊整齊收進衣櫃的習慣,原本算是婆婆媽媽但這下也幫了個大忙。你可不想待會把雲雀學長清理乾淨又再次弄髒。

接著你轉身從衣櫃中拿出一套乾淨的衣服。

當然你並沒有言小女主角的惡趣味,你拿出的襯衫上一片清爽的潔白,絕對沒有什麼小貓小狗或任何愚蠢的卡通圖案。你先把襯衫連同西裝褲以及貼身衣物擺到書桌上,轉了個方向走向廁所,順手打開裡頭的燈,走進去在浴缸裡放水。

你把水溫調成室溫偏高的溫度,拿起洗衣盆先裝三分滿的水,將毛巾泡入。接著你捧著盆子出來,一邊疑惑雲雀學長怎麼會鬧彆扭到連自己入股的醫院都不肯去,回身又從一旁抽屜裡翻出縫紉用剪刀。

基本上你家可以算是什麼東西都有。自從高中搬出家裡一個人生活後,你就必須掌握起居上大大小小的問題,這造就你在家務上的多才能,賢慧到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長田歲都揚言表示想把你娶回家。當然面對這種惡劣的玩笑話,全身雞皮疙瘩都起來的你只是大力攻擊了長田先生的背,要他別做夢了你要嫁當然還是要嫁給小織!渾然不覺自己的重點全錯。

從書桌的架子上拿下藥箱,拖過電腦椅,終於全部準備就緒的你在床邊坐了下來。

雖然不比醫院專業,對於緊急醫療處理你還是很在行的。脫去雲雀恭彌的鞋子後,你熟練地剪開對方的上衣。

即使先前已經有足夠的心理準備,你在面對他身上那片慘不忍賭的血肉模糊還是忍不住皺眉,吞了吞口水。你悄悄深呼吸,繼續支解他身上那件所費不貲的西裝。西裝解決後你定下心神,繼續往那黑色西裝褲前進,黑色上染不上血紅並不代表傷口就不存在,至於情況有多壯烈也只有攤開後才知道。你穩住開始微微顫抖的手,絕不讓這妨礙你的專業。既然雲雀學長選擇你而不是醫院,你在某種程度上總是想好好表現一下你自己。

把西裝褲也支解完後方便起建你乾脆一鼓作氣繼續直到把人家扒光光。

其實你並不是很想看雲雀學長的裸體畢竟那些會問你一個禮拜●●幾次的阿姨對這個畫面也非常有興趣。想到這你又暗暗嘆口氣,說服自己你只是想專業解決事情千萬別在意這種小細節。你扭乾毛巾,讓它保持半溼卻不會滴水的狀態,開始清理雲雀恭彌身上的污漬和血痕。你從他的臉開始,這樣的動作迫使一直半昏半醒的雲雀恭彌閉上眼睛。於是你忽然有種衝動把毛巾立即折成條狀疊在他眼睛上,擋住對方的視線。怎麼說沒有眼睛盯著自己處理起來都會比較自在。你儘量放輕力道,用漂漂的護士小姐對待小孩子那種溫柔在對待他的傷口。

你手上的毛巾髒了又洗,洗了又髒。他身上的傷口大部分血都已經是止住的(你猜是冰冷的河水讓傷口快速收口,然後暗暗覺得那樣很痛),所以清洗過後的他也益發乾爽。最後終於在你進出廁所高達十八次後你把床上的雲雀恭彌清理乾淨。

中途在擦拭雲雀恭彌背部時,你協助學長坐起身,順便把乾淨的棉被墊到他的身下,也多報銷一顆枕頭(坐起擦拭完背部後墊在身後)。這時你總算發現雲雀學長醒著的好處,畢竟昏死的人要翻身總是有點麻煩。不過你還是一邊害羞一邊希望他快點痛昏過去(當然你的力道沒變,還是超輕柔有如五月花衛生紙,媽媽愛的看護)

接著你開始上藥,然後一邊就流暢地把處理完的傷口包上繃帶。這都只是些簡單的處理,因為你也知道雲雀學長不會因此死去,只是清理打點過,乾淨一點總是比較清爽。之後上藥和包繃帶你一起進行,甚至可以辦到所謂的單手作業,畢竟你初中三年可是一路被你現在正在處理的這個人重傷過來的。不過,雲雀學長應該想不到當時打人還可以為未來投資吧,你腦海裡不知道為什麼又浮現奇怪的想法,想了想就理所當然地點點頭,你覺得雲雀學長甚至連輸的這個可能性都沒想過更何況是重傷呢。

全部處理完後,你的脖子已經酸痛到稍微轉動都會刺痛。忍住那種不適感,你打了個哈欠,繼續手邊的工作,拿起自己的衣服讓雲雀穿上。當然你不會忘記要讓病人好好休息,你關上小房間的窗戶然後打開了你住了四五年卻一向捨不得開的冷氣(當然即使沒用你還是會一個月洗它一次),設定溫度在二十六度。然後又從衣櫥裡搬出了夏天專用的涼被蓋在雲雀恭彌身上。之於節省的你來說這一整個就是皇家級的對待。

「學長你好好睡,小的先洗個澡待會去買晚餐和補充用品。」指指身上的衣服和醫藥箱,你從衣櫥裡拿出一件可愛到爆的T恤(小織送的)和輕便的短褲,哼著歌進了浴室。


3.71 side hibari

目送那個愚蠢(雖然有印象但想不起來也根本就懶得想起來)的傢伙走進浴室,雲雀恭彌從一旁桌上拿過溼淋淋的手機。

「草壁嗎。」

對方似乎說了什麼事情,他安靜了一會,然後才神色平淡地開口。

「……是嗎。她死了。」

接著又是一陣子的沉默,看來另一方的話題被很快地帶到另外一個地方。片刻後只見他淡聲吩咐:「我明白了,盡快肅清異己。」

靜靜聽了一陣子。

「……不了。暫時我不會和下面的機構做聯絡,這次叛變畢竟發生在並盛。」接著他只稍稍一頓,不讓對方多說些什麼,很快下了結論。

「一切之後再說。」

然後終止通話鍵按下。斷線。




4.

你的手提袋半滿。

十分鐘前才剛買完日常用品的你,把採買的東西塞進機車後座然後一路騎到這個類似傳統市場的地方來。畢竟你堅信,比起超市的大特價活動,這個會送蔥還可以殺價的小天地才是最適合你的地方。你喜歡這裡的環境,喜歡老太太老爺爺臉上的好客笑容和熱情充滿活力的聲音。偶爾聊上一兩句,似乎是連連課業上碰到的挫折也可以輕鬆被這樣歡樂的相處場面給瓦解,不管這和你的天性是否相關,你確信這地方的氣氛確實帶給你相當大的快樂。

大概是你常來的關係,叫賣的歐吉桑歐巴桑看到你都會特別招待,不是算便宜就是多送些東西,有時連私藏醡菜和魯味都會偷偷塞給你,讓你的大學生活在吃食上總是能省下一筆開銷。於是你總是能夠把錢控制在預算的範圍卻得到比預計還多的戰利品(因為很多是免費的)

覺得差不多採買完畢的你看了看菜籃,想著再和專賣熟食的松本太太買豬骨高湯,然後和山本大叔買條魚你就可以準備回家煮粥。粥比較好消化,對於不知道到底身體內部傷害程度的雲雀學長應該多少有些幫助。你這樣想著同時開始祈求委員長大人不要在晚餐挑食。

然後你看到旁邊攤的芒果,原本的憂慮不小心又被「啊、好想吃芒果剉冰」給跳了tone,而你受不了誘惑,忍不住還是買下預定外的芒果,一共四顆(當然是順利和老闆用親友價買到),你想著今天晚餐飯後就來吃芒果吧。

把用報紙包好的芒果小心放入提袋後你往停放機車的方向走。一邊盤算著待會繞到剉冰店買清冰冰鎮芒果,一邊跨上機車,把手提袋掛到把手上,接著你發動引擎,往回家的方向駛去。

你初中在回家的路上。當然並不是你愛校情切才住母校附近,只是本來你上的大學也在這個區域,而且買菜的地方從初中就是你的唯一添購食物的去處,你堅信沒有任何地方會比這個市場好。

偶爾回去老家和爸媽一起住個週末的時候你也總是負責下廚。

每次下廚前你總會在對著客廳水族箱裡頭兩隻美州螯龍蝦問候一番。聽說這種龍蝦壽命最高可以活到一百歲整個很帥氣,你不禁想像老爹是不是打算把他們當長壽龜在養。老實說要不是家裡養了兩隻你是不會相信區區一隻蝦子可以活那麼久的。但知道牠們的壽命這麼長其實你還滿開心的,甚至那天查完資料你就好整以暇地看著兩只蝦子兄妹說什麼你們當定我婚宴上的主菜了(主桌限定)。當然在這之前為了不要讓你爸媽丟臉你可得好好把那隻長得爆像草蝦的哥哥養肥。

想著想著買完剉冰的你已經經過並盛的大門口。中午過後才在這附近撿到雲雀學長呢,那時還下著雨。你這樣想。然後你眼尖地發現路邊有幾個人圍在那邊,裡面有幾個人你略有印象,藉此推測那大部分是你那一屆的同學或學長姐。於是你慢下騎車速度,在經過他們的時候停了下來。

「發生了什麼事嗎。」你脫下安全帽詢問他們。

他們停下討論,全部轉過頭來看你,不少人臉上露出了訝異的表情。你想是因為他們大部分都還認得你,自己在初中畢竟也紅了三年。不過當大家要叫你名字的時候卻愣了一拍,幾個人指向你卻支支吾吾叫不出來。

「呃……是校歌君嗎?」「應該是豪華校歌君吧。」「啊?我怎麼記得是奇異果(kiwi)?」「咦?不是(kiri)嗎。」「奇異果校歌君?」

聽見名字越叫越怪你有點尷尬。有個學長死都堅持要把你和校歌扯上關係都不知道到底在堅持什麼。大家對你以前唱校歌果然是很有印象的,但也不能把你的名字叫成校歌吧,不然雲雀學長就要改叫拐子還是並盛了吧。

越想越好笑,你搖搖頭澄清自己是叫晉平,綽號才是閃亮(kira)君,讓那邊熱烈討論起來的同學笑起來也都亂尷尬一把的。

他們打哈哈帶過後又把話題帶回原先的話題。一個學長負責說明,說是前面好像有發生命案,聽說當事者是並盛的人,現在學校裡有些疑似以前風紀委員的傢伙,還有幾個穿著西裝戴墨鏡不太好惹的人物,像在查哪個學生的資料。大家七嘴八舌了一陣子後你才發現現場所有人都是被那些人找來的,目的是找出那個和命案有關的關係人。

當然你一聽到這件事就立刻嚇了一跳,很快就知道他們在講什麼。當然你不會那麼白目在這種時候提到自己就是整件事的關係人然後命案主角沒死現在在你家這種蠢事。你跟著他們隨便討論了一下然後就藉口要回家煮飯再次發動引擎。這時你發覺同學們態度就很不自在,你以為是命案的緣故但好像又不是這麼一回事,聽到你要走甚至有學長把你攔了下來。

總算感到不對勁但發現得已經太晚。你聽到身後腳步聲時身邊的同學在同一時間全部退開,然後槍聲一響你皺眉痛叫,左手手臂一陣灼熱你低頭看已經是一片血淋淋,把小織送你的衣服袖子和左半邊臉都濺上了血。

那發子彈只是堪堪擦過你的上臂,但傷口挺深,零點三公分左右。你有些慶幸小織送你的衣服袖子沒有破掉。你眉毛眼睛全擠在一起忍著劇烈爆發開來的痛,死咬著唇不讓自己像個小鬼一樣亂叫。你從後照鏡看到了開槍的男人,他持槍的手還高舉,像是隨時要打第二發。

「後藤晉平,雲雀恭彌人在哪裡?」身穿黑色西裝,金髮碧眼的男人問。你暗暗叫糟,知道自己被同學出賣。你手壓著血流不止的傷口回過頭,那個黑衣人走了過來,未持槍的那手裡拿著的是只手機,螢幕上是你和雲雀恭彌。八成是你揹著雲雀學長抄近路回家前被哪個路人(九成是同學)看到然後用手機拍了下來,你暗自咒罵。然後你沉下臉,又看到後面走來幾個飛機頭的人。

──那明明就是雲雀學長的手下。於是你很快就把這件事情和雲雀學長不就醫的事情連結在一起。

你多少有些悶悶不樂,當然主要籠罩你的情緒是畏懼。

莫名奇妙被牽扯進可能會死的事情你稍微有點錯愕,不過這種情緒在稍早前看到雲雀學長又不受控制地把他撿回家那時你就該經歷過,對死亡也早就該有所心理準備了。當然這個時候被拿槍抵著多少無可避免恐懼還是湧了上來。

你撇嘴,眼角餘光瞥向那些快速離去的同學們,免不了還是有被背叛的感覺。自己性命總是最重要的啦,你知道這樣的道理。你畢竟沒忘記自己國一迎新會是怎樣被學長姐對待,現在這種時候壓根沒記住過你名字的同學又怎麼可能會選擇幫助你。只是你還忍不住生氣,即使一向好脾氣。

最後你轉正,面對著回家的方向,心想如果催動油門是逃跑的機率大還是被打爆輪胎打爆腦袋的機率比較大。手臂上的傷口血還是一直在流的,痛覺清晰得讓你實在很想罵髒話,不過至少是打在手臂,並不會影響你騎車,要是可以平安回到家你最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傷口上藥包起來然後殺到浴室把小織送你的T恤好好洗乾淨。不過你知道這似乎是不可能的事。況且,要是能回到家果然還是要讓雲雀學長逃跑保全性命最重要吧。你自己的生命在這種思考下就顯得無足輕重了。

其實你對眼前發生的事情實在有點無力,你怎麼想自己都逃不掉。即使發動油門用最快的速度衝向前面路口轉彎你家機車的速度還是快不過子彈,更何況你和槍口在那麼近的距離,你又不是特技演員可以表演甩尾先解決拿槍指的你的人再揚長而去,再加上男人旁邊還有那幾個(應該是)雲雀學長的飛機頭手下,人手一把槍如果你一有動作不會被變成蜂窩才奇怪。你死都不相信自己運氣那麼好會遇到那些黑手黨射歪的時候。沒意外的話你在扭動油門的第一瞬間就會喪命。

這個時候你就會開始後悔先前拒絕老爸想教自己防身術的好意。術到用時方恨少就是你現在的心情寫照。空有一副被打習慣的爛活身體或者是醫療的本領前提都得是你還活著,偏偏你在這方面根本就是個弱雞,就能力來說你就只是個復原能力比較強的家庭主婦而已。要說屬性可以多元,你頂多加個交友廣泛,再怎樣也不可能是史上外掛開最兇的家庭主婦。

你腦子轉得飛快。你覺得會有這種感覺果然是因為自己就要死了。你有點擔心就算自己死在這邊他們查到你的公寓還是會去找雲雀學長麻煩;你有點遺憾家裡的兩隻龍蝦終究沒辦法成為你婚宴上的主菜;你有點難過和你有交情的人會因為你的死亡而流下眼淚。而光是最後這一點、你其實就想好好活下去。

然而這是要情況允許,根本就不是由你來決定。

「跟我們去找雲雀恭彌。」男人驀地開口。他槍口抵著你的太陽穴,你感覺頭皮一陣發麻,渾身都不舒服,全身的感官似乎都集中到手上的傷口和被抵著的地方。你忽然感到一陣寒意,腦裡卻同時浮現荒唐的想法。

(喂,就這樣子死掉的話、會不會成為雲雀學長生命中的英雄啊。)

你這樣想著,忽然感覺眼眶有點發熱。

你感覺有點狼狽,努力瞪大了眼睛,至少不要現在哭。只是你想到原來雲雀恭彌能夠成為英雄是因為他不怕寂寞。如果不是一個人就不會是不畏生死的乾脆了,會想為了誰而活下去。就像你腦海中閃過的那些重要的人,你根本就不想讓他們為你的死亡而流下眼淚。

所以你不會成為英雄。

男人注意到你的沉默,不耐煩地皺起眉,打算再次開口威脅你,但同時間有個有個飛機頭的男人走過來打斷了他。拿槍指著你的男人稱呼來人叫秋田。秋田先是行個禮,然後一臉嚴肅開口:「賽佛列因先生,前去調查的人被殺了。」

「……被殺了?」說話的人槍還抵在你的頭上。他挑眉看向秋田,一邊思考起下手的人。「會是彭哥列的嗎……嘖,既然沒拿到資料那不就還不知道雲雀恭彌的位置了嗎。哼、怎麼可以只能靠這死小子,再派人下去。」

抵在你頭上的槍因為持槍者情緒的坡動硬是在你的頭上撞了好幾下。你痛得皺眉,當然在這種時候為了保命你選擇保持沉默。至少你可以暫時放心雲雀學長的事。(雖然你知道他活下來的機率遠大於你。)

「是。」秋田應聲。但之後他沒有離去反而突然安靜地舉起槍,臉上露出詭異的微笑,連眼角都彎了起來。你偷偷瞄了他一眼,雖然感覺不太對勁但你沒有說──而且你自己也是痛到嘴角都還在抽搐眼淚快掉下來怎樣也沒比人家表情正常得多──你還是暗暗在心裡吐嘈堂堂一個嚴肅的飛機頭笑成那樣亂噁心的。

「……他們是我殺的呦。」接下來秋田輕快地說,在所有人反應之前扣下板機,先一步爆了賽佛列因的頭,同時奪過他的槍又連續射倒了後面楞住的幾個飛機頭。迅速將你週遭會造成你生命危險的人全數排除。

你臉上都還是子彈射穿賽佛列因後噴濺出的,血和腦漿。你驚魂未定地看著秋田,然後連聲謝謝或再見都不說,下意識發動引擎,立刻順著恐懼逃離那個滿是鮮血的地方。

當然你不能確定下一發子彈會不會對準你,但活生生看到有人在你面前死掉你嚇都嚇壞了哪還有辦法管那麼多。

滿腦子就只能想要朝著回家的路線疾馳。


4.01

(於是這件事結束後你收到的超速罰單讓你非常想哭。)


4.708

秋田看著遠去的摩托車不禁笑了出來,太久沒接觸一般人也太久沒看到這樣滑稽的畫面。然後他立刻歛起笑,眼神深沉。

接著他回頭。一台黑色轎車駛近,停在他的左側。車內的駕駛搖下了車窗,朝著他呦了一聲。秋田睥睨著他然後緩緩道出來人的名字。

「……山本武。」

「啊、」車內的山本一手掌著方向盤,另一手搭在窗沿。「你看到救走恭彌的人了吧。」

「打過照面了。」秋田勾著興味的笑容道,「只不過是個一般人而已。剛才被殺人的場面給嚇跑了,現在應該在回家路上吧。」

山本有些困惑地笑著。「嘛、他也不過是個普通大學生。」

秋田彎下腰,看到副座上的那疊A4紙。「你那邊有他的資料了?」

「嗯。從基本資料到他這二十年來的經歷。……接下來恭彌的事情就交給我負責了,我看完稍微覺得就先讓恭彌在他那邊一陣子養傷也好,現在連送進彭哥列專屬醫院也不知道有沒有危險性。草壁那邊也說了恭彌暫時不打算回來,我打算就安插幾個信得過的手下在附近。」

「……今年二十、和我同年呢。」秋田繞到另一側打開車門,拿起資料坐進車內的同時左手裡已出現了她慣用的三叉戟,同時解除施加於外的幻術後變回原先的模樣──正是彭哥列的霧守,庫洛姆‧髑髏。

「話說妳的槍技不錯。」山本看了她一眼,發動車子的引擎。

「多少有學,混入敵方要會用槍。」庫洛姆目光沒離開手裡的資料。她大略瀏覽過他的童年,直接跳到初中階段。「在並盛三年和雲雀恭彌以及醫院的記錄都相當輝煌呢。」先別提初中三年下來亂七八糟的,接下來的高中大學進入護理系更是被雲雀恭彌影響深遠。

「嗯。我那時候除了幾個守護者和阿綱以外是沒特別注意過同校的學生的。不過提到他的綽號我也稍微好像有點印象。」山本輕笑,行進的方向是彭哥列日本的總部。同時他單手控車,另一手從上衣口袋拿出手機按下了快捷鍵,撥出,「喂,午安啊……」

「真有趣啊。」另一頭的庫洛姆盯著資料說。

她勾起深沉的笑,把目光放到窗外。




5.

你一向喜歡英雄。從小時候開始,不管是電視上播著的鹹蛋超人、百變金鋼,或者是鄰居手裡拿著的超人模型、蝙蝠俠玩具,無論英雄來自美國或者是日本出產你都很喜歡。只是在老爸莫名奇妙的愛國外加男子漢情操下,你小時候沒什麼機會自己擁有那樣子的玩具。

不過你的老爸也沒那麼苛求,至少你還是可以在電視上看到聲光效果極佳的熱血片段。偶爾他甚至會在不需要執勤的時候拿著罐啤酒,一屁股坐到你隔壁和你一起看英雄和怪獸打打殺殺的畫面,不管本土洋貨。

然而,不管是本土洋貨,其實那些英雄在你心中的地位都是次等。

在你心中排名第一的英雄永遠都是坐在你隔壁,有些嚴峻卻會給你適度自由的老爸。不管穿不穿警察制服,有沒有拿著槍,你的爸爸總是散發正義的味道。

當然這種事情就算是八八節你也不會開口讓你老爸知道。但你會、也非常喜歡生日那天和老爸一起笑笑鬧鬧慶祝屬於你們兩個的大日子。

但,若說到相不相信有世紀英雄存在,其實現在的你早就不會被那老掉牙的故事給騙倒。升上國小後你對這些英雄就都只是聽聽而已,即使還是會為故事熱血但再也沒有相信過哪天會有什麼英雄聽到你的呼喊而來救你。

你一路加速回家,深怕剛才那個秋田會追上來。雖然剛才的場面他好像救了你一命不過你哪能想這麼多,腦袋裡念頭都還沒成形拔腿就跑了。而且即使他是哪裡派來的英雄,想要搭救的應該也是雲雀學長吧。你這樣想。

至於這世界上唯一會拯救你的英雄現在應該是執勤時間,而且這種大陣仗絕對不是他那個職位可以輕易解決的,你不管怎樣都不想把麻煩扯到他身上。拐了個彎彎進小巷,一時扯到左手臂痛得你手差點鬆開機車把手車子打滑,好不容易忍了下來之後你騎正,儘量走直線。

現在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你總算可以冷靜下來想事情。

回家後第一件事情到底打算做什麼?除了包紮和洗你身上這件T恤外你還要想怎樣把雲雀學長安頓到秘密的地方。你家是低層公寓的二樓,不是獨棟所以理所當然沒有閣樓或什麼秘密通道可以把雲雀學長藏起來。

你開始覺得頭大,一邊從腦海裡挖出以前看過漫畫的記憶,卻發現裡面主角一個個看似平凡其實都萬分強大。他們實行的方法你一個都做不來,當然什麼你只要開竅也可以學會蓋世神功的念頭第一個就被丟出腦外。

「不可能!」你忽然正經地大喊。同時你轉過你家前方幾公尺的街口,然後把房東太太其實是隱居高人的想法屏除。


你隨便地把機車停在大樓底下的騎樓,買的東西全都掛上右肩──稍早你下意識想掛上左肩但在舉起手那刻就痛叫著回神並暗罵自己的糊塗。

看來不管有沒有背著傷患你都得走樓梯上樓。嘆口氣,電梯裡有監視器你才不想在這個鮮血滿身的時候走進去(你剛才為了不被發現甚至做出翻牆進公寓的小偷行為)剛才在路上至少有安全帽可以擋一下現在你根本滿頭是血(其實你原先被嚇跑的時候沒有戴安全帽,但你離開命案現場十多公尺後忽然想到現在這個造型會嚇到路人所以才戴起來)

有些喪氣地拿出鑰匙打開自己家的家門。你決定先來洗衣服煮飯再決定後要怎麼走。完全把還有人在追查你家公寓的事忘得一乾二淨。

你回家的時候雲雀學長似乎剛打完通電話,他瞥向你然後按下結束通話鍵。你想大概是自己不方便聽到的內容吧所以你也不想管雲雀學長到底和人家說了什麼,你先把剛買的食材冰進冰箱, 再從衣櫃裡抓出高中時的暑訓服。那上面還大大印著你們護理系的系徽。

你右手抓起衣服便無精打采地走進浴室。沒注意到雲雀恭彌看著你手上那一片渲染開的血闇下了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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