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徹 鬼白】貓好好的移動城堡-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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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再見了,移動城堡

照白澤的說法,那是個將城堡團團包圍的半圓形結界。

製作結界時,他手裡抱著貓好好,闔上眼睛,詠唱著一種桃太郎沒聽過的古老語言。桃太郎睜大眼睛,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確實看見一些歪七扭八的半透明文字從白澤口中冒出來,像是煙氣般朦朧飄散在空氣中。文字似乎存在又宛如幻影,有些從門縫中擠出去,有些則鑽進牆壁的夾角。白澤手中的貓好好溫馴依偎在他懷中,一動也不動,偶爾附和著白澤口中詩歌的頻率,發出沉重而顫抖的貓叫聲。約莫持續五至十分鐘這般詭異的一搭一唱,結界的準備終於告一段落。

而之所以要準備結界,是因為白澤在不久前回到城堡時的那句話。

──接下來,我要毀掉這座城堡。

為了使城堡的崩落不會造成周遭八熱鎮居民的恐慌,也避免飛散的零件可能波及到靠近的路人,所以才要製作結界。

白澤將貓好好放回地面,垂頭瞅向自己滿身怵目驚心的狼藉模樣,摸著下巴沉吟一會,扭頭往樓梯的方向走。

「白澤大人,您這是……?」

「總之先洗澡。」他說著就往樓上浴室走。

「洗洗洗洗、洗澡?」桃太郎徹底大結巴,瞠目結舌地看著自家師傅。等等,這個人在說什麼啊?剛不是還很急的嗎?與其有這個空閒洗澡,不如先出發去救鬼灯小姐如何?她很有可能被女巫抓走了不是嗎?話說回來,您說要毀掉城堡是怎麼回事還沒交代啊!總不是要在拆除工程開始前,洗個最後的紀念澡吧?

「才不是這樣呢,桃太郎君。」

似乎是桃太郎不小心把心裡話全喊出來了。白澤一臉苦笑,趴在樓梯把手往下望。

「渾身是血來做這件事,怕是會有不好的影響。所以必須先淨身才行。」

……啊,是這麼一回事啊。桃太郎恍然大悟,羞赧地低下頭,默默退回客廳。

十數分鐘過去,換上往常的白大褂,一身清爽的白澤輕快走回來。大部分的貓好好都圍繞著桃太郎站在一旁觀望,只有一隻貓好好孤獨立於客廳中央,坐得筆直,一副臨危受命的樣子。白澤微笑,彎身將牠抱起,「好乖好乖」地拍拍牠的頭。

「一直以來讓你看家,辛苦了。」

溫柔說完,白澤從懷中掏出空白的畫軸,攤平於地上。他讓桃太郎從雜物間取出兩支細長的白蠟燭,點燃,於畫軸兩側滴上幾滴蠟,並將搖曳著微小火光的蠟燭固定於尚未凝固的蠟上,最後將捧在手腕的貓好好小心翼翼放到畫軸中央。

白澤盤坐於畫軸前,雙手合攏,闔眼念念有詞。不一會,畫軸開始發光,貓好好身上產生兩股拉力,光芒向上浮起,墨筆的黑線則被畫軸吸收進去。

最後繪有貓好好圖樣的畫軸上空停留著一顆圓形的光球。待光芒慢慢退去後,停留在白澤手裡的,是顆通體圓潤的玉珠子,約莫肉丸子的大小。而就像手裡拿的真是顆肉丸子,白澤眼睛眨也不眨,手心往張開的嘴一按,就把珠子吞了進去。

咦、把那東西吃到身體裡不要緊嗎?桃太郎一臉緊張,但白澤看起來沒什麼事。相反地,剛才因為失血而略顯蒼白的臉色,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紅潤。

「那個是,我的元丹唷。」似乎也明白桃太郎的疑惑,白澤笑笑地這麼解釋起來。

「初來乍到之時,我對這個地方的魔法系統很感興趣,稍微花了一點時間做研究。其中我最好奇的就是星星沼澤的流星。光用肉眼就能看出掉下來的星星們有非常強的力量,本體卻很脆弱。打破這種平衡的是心有所求的人,因為那東西一旦與人合作,就能將力量發揮到極限──原先就有資質的人更是如此。」

伊邪那美就是典型的例子。

「在小伊邪那美得到星星的力量住進荒野──當時有別的名字,叫做桃源鄉,本來是我的住所,後來被搶走了──的時候,她心情一差,順手就把我種的桃子全給……」

白澤雙手一攤,「於是就變成現在荒野這副德性。從那之後,經過三百年,到現在,桃源鄉的名字恐怕徹底被遺忘了吧?」

畢竟,那可是非常久以前的故事了。

具體算起來,恐怕也有十世紀之久。當時,由於與舊愛的糾紛,從自己家鄉被逐出的神獸,跨越漫長、又漫長的海域,來到了這篇被稱為「日出之地」的大陸,並在一塊氣候合宜的荒地中定居。一開始,他花了好幾個月的時間,慢慢將土壤施肥、整理成適合栽種的土地,並在上面種桃子。隨著歲月不停流逝,桃子們經過成長發育、開花結果的反覆循環,終於把那塊地變成蓊鬱的桃林,又由於終年常春、不論哪個季節都有大量結實累累的桃樹,它被附近的人們冠上桃源鄉的美名。白澤則在桃源鄉的中間開了家小小的藥局,替造訪的居民、旅人看病。不知不覺間,也過去好幾百年的歲月。

而這幾百年間的富饒,在女巫造訪後瞬間歸零。

再次從自己的土地被放逐的神獸,心裡升起的卻是另一股煩惱。他一邊思考著如何解決這件煩惱,一邊在自己能夠眺望到荒野的小山丘上,建了座城堡。為了確保不會有好奇的孩子接近、誤闖城堡,白澤不但將城堡做成自己符合自己審美的外型,還讓它終年繞著與荒野僅有一段小小距離的八熱鎮,反覆不停地繞圈子。

要讓巨大的城堡移動並不是件簡單的事。但白澤模仿這塊土地上存有的魔法型態,利用自己身上與魔力相似而不同的力量,花了一段時間,終於成功促使城堡動起來;然而,完工沒多久,他立刻又發現了嚴重的問題。

那就是:以白澤道法作為原動力的城堡,一旦自己不坐鎮於城堡之中,就會瞬間瓦解,失去移動、甚至是保持城堡外型的能力。

這可糟糕了。白澤想。

要他足不出戶,可以說是最糟糕的事態也說不定。

「……桃太郎君可以想想看嘛,當個家裡蹲的話,不就沒辦法到處去找女孩子玩了嗎?」白澤正色道。光是這點,不能出門就足以構成問題棘手的原因。桃太郎馬上沒忍住地翻了他一個大白眼。

「幹嘛,別這個臉嘛?就算是我也是會受傷的喔!」白澤鼓著嘴抗議,又說:「即使我真的很能忍耐不和女孩子玩好了,添購日常用品、以及賺取這些東西所需要的錢,不也得出門嗎?」

這麼說倒也是……但不管怎麼聽,都覺得您好像把生存之道放在和女孩子玩的附加理由啊?

「嗯,和女孩子玩比較重要呢。」桃太郎提出的疑問被白澤毫不猶豫地點頭肯定。

總之,由於白澤時不時就得跑到外頭,為了維持城堡運作,他把自己力量來源的元丹,給了城堡裡其中一隻貓好好。

「這麼說起來,我一直很奇怪,大部分的貓好好三天就會自然消滅,但有一隻從我來到城堡之前就在了……抱起來特別溫暖那隻吧?」桃太郎想了想,然後說。

「嗯嗯,沒錯,前陣子還被鬼灯取了個『暖爐好好』的奇怪名字!」白澤拍手接口,說完哈哈大笑起來。

……不,您最沒資格說這種話吧。桃太郎滿臉黑線,但決定不去吐槽這點。其實,就某方面來講,白澤就不提了,另一位小姐的取名風格也是相當微妙。在他看來,替這些詛咒怪貓取名字的時候,這兩人跟本就臭味相投。

「我將元丹寄在這隻──姑且先用鬼灯取的名字吧──暖爐好好的體內,如此一來,擁有我力量的它即使經過三天也不會消失,能夠一直停留在這裡維持城堡的運作。」

我需要有人在我不在時,繼續幫我守著荒野。白澤接著說。

「這又回歸到一開始的話題了呢。能想到可以這麼做,是託沼澤那些流星的福。照常理而言,星星與女巫締結契約後,為了繼續存活,會拿走女巫的心臟,使得兩人共生、共存,並且共榮。我的話,比起心臟,力量來源的元丹更符合需求。我在祖國,好歹也是群妖之首,即使元丹離體,頂多也是削弱平時也用不到的力量而已。而且只要晚上和暖爐好好睡一塊,就能夠多少收回一些力量,相當夠用了,所以這三百年來,一直都是這樣過來的。」

嗯,大概就是這樣。白澤這麼說完後,話題終於告一段落。簡單講解完這座城堡的由來、以及自己和女巫間的因果關係後,白澤大步走向門口,將門鈕轉向藍色那邊。

隨著門上藍色眼睛睜開,門縫下的光線強了不少,將白澤的影子微微拉長。他背對桃太郎,將手握在門把上。

「我先把桃太郎君你送到漁港這邊。等一下開門,在我走出去的瞬間,小山丘上的城堡就會瓦解,其他的門也會關上,這邊會變成普通的房子。」

桃太郎望著白澤的背影,緩緩開口:

「……即使是我,這幾年下來,對於那個長相意外嚇人的城堡也是有感情的。白澤大人您就這樣毀掉,真的好嗎?」

「嗯嗯,沒關係的。」意外的是,白澤回頭過來,明明寫著瞭然的眼睛,卻彎成兩抹幸福的新月。「可能會有點寂寞也說不定,但是沒關係。我的願望即將被實現,以後就不需要城堡了。」

他微微傾身,「那麼,桃太郎君,之後見。」

說完他便打開門,往外頭走去。當陽光從門扉灑進室內,習慣昏暗環境的桃太郎忍不住將手擋在眼前,隔開刺眼的光芒。而當光芒消失,大門再次「咿呀」闔上,白澤已經離開,與之一同消失的,還有原先畫在門上頭的四色眼睛。相處習慣的眼睛們就這麼不見,桃太郎還真有些不習慣。

──這種違和感,就跟現在將這些事說給鬼灯聽以前,她會僵在大門以前的理由是一樣的。

「那個混蛋……」聽完前因後果後,鬼灯一臉猙獰,咬牙切齒地咒罵。

直覺這會應聲會被遷怒,桃太郎不著痕跡移開視線,安靜好一會,才再次開口:「那麼鬼灯小姐,您打算怎麼做呢?」

「一樣,還是用一里格靴過去,只是稍微遠了點而已。」她說完拎起一直拿在手上的靴子,表情木然地問:「桃太郎先生要一起嗎?可能會有點不合腳,但我可以借一隻給您。」

──要和我一起去現場烤乳豬嗎?桃太郎點點頭從鬼灯手裡接過一隻靴子,然後徹底無視後面補充的這句暴言。

「是說這個,只穿一隻沒關係嗎?」

「嘛……稍微會慢一些,不過我想是沒關係。」鬼灯聳聳肩,「這雙靴子經過白澤先生改良,一步能走一里格。我們各穿一腳,可能得花費兩倍時間到達就是……這麼說起來,倒讓我想起來,桃太郎先生以前應該聽過七里格靴吧?實際上,七里格靴的設計是兩步走七里格,也就是說一步三點五里格;所以,白澤先生改良的這雙若按原先的邏輯取名,應該要叫二里格靴才是。」

……哈,那種事情怎麼樣都好吧!又沒差!

桃太郎偷掐自己大腿,要自己忍耐著別吐槽出來。以前吐槽白澤只會被笑著敷衍掉雖然會有點不爽;但吐槽鬼灯縱然很有效果,卻會被暗中報復、攸關生命安全。

他拎高手裡的靴子,主動往門口走,假裝沒看到鬼灯有所察覺而瞇起的視線。

「事不宜遲,我們還是快去找師傅吧!」他硬是堆出滿臉笑容這麼說。



伊邪那美此次之所以能順利來城堡見鬼灯,是因為對白澤動了手腳。她將他傷到短暫失去意識,才使得城堡防禦在剎那暫時性損失對外屏障的能力。她把握那個縫隙打開了城堡大門,順利將鬼灯迎接到回荒野的路上。

可是以結果而言,伊邪那美卻也因此失去了致勝的機會。

或者說,當時的白澤正是知道這一點,才甘願冒著會被女巫入侵城堡的風險,也要以肉身擋在鬼灯所種植的桃樹前面,阻止她殺死桃樹。

當時降臨在白澤身上的,是這一個月來最猛烈的攻擊。聚集女巫一個月來的不滿,充滿憤怒與黑暗的詛咒。即使如此,白澤還是有選擇權力的。伊邪那美的攻擊固然強勢,對象卻是桃樹,而非針對白澤個人的追蹤咒,只要白澤乖乖從保護者的位置退開,就不會落到這步田地。

這是女巫與巫師間的博弈。

無論怎麼選擇,都是有捨有得。

雖然,要是自己再中用一點,撐住那一擊,而非失血過多陷入短暫昏迷,女巫到不了城堡,換作鬼灯主動前往荒野去見女巫,就能確保鬼灯百分之百安全。白澤心想,嘴邊淺淺彎起笑。

「但是,鬼灯一定沒問題的。」

白澤願意把三百年來的賭注,全壓在那孩子身上。

事實也證明,他確實賭對了。

將鬼灯送上天空之後,白澤回過頭,對上女巫懊惱又憤怒的視線。

「……都是汝的緣故,害妾身來不及把那些惱人的桃樹清理掉。」

否則眼下,鬼灯已經是她的囊中之物。

白澤笑笑回應,「那可不行。」

用鼻子哼了聲,伊邪那美小小噘起嘴。

她歪著頭,疑惑詢問:「白澤,汝這隻喪家之犬,事到如今又來做什麼?」

「……真過分吶,這種說法。」白澤失笑,「確實是好久不見了,我想想,上次見面是兩百、還是三百年前?」

「那種事情無所謂。汝今日至此,是想被妾身再一次趕出去麼?」伊邪那美沉下臉。

白澤眨眨眼,露出愣住的表情。一會後,掩嘴噗哧了出來。

「抱歉抱歉,我想小伊邪那美可能誤解一件事。」他擦去眼角泌出的淚水,輕快地笑著澄清。

「是『讓』、不是『敗』唷。」

「……什麼?」

「我是說,當初,是我主動讓給妳的。讓出桃源鄉這塊土地──我千年以來的家唷。」白澤語調轉柔,慢慢開口:「因為那個時候的小伊邪那美,非常傷心啊。露出一切都難以忍耐的表情,眼淚掉個不停,一心想追尋可以自己一個人待著的地方。」

所以白澤當時這麼想了。

光是拒絕、或者接納對方是不行的。至少「這個時間點」不行。伊邪那美心臟上佈滿龜裂的痕跡,那是白澤即使能夠理解,卻絕對無法出手治療的傷口。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順應她的渴望,將這塊地給讓出來,讓時間去撫平那或許連本人也沒有察覺到的大量傷痕,直到那份痛楚被時間給稀釋、結痂,來到能夠復原的那一刻為止。以他擅長的藥理而言,就是先養身、後治療的功夫。先將毒素從體內排出,恢復到可以用藥的身體,還需要時間。

之後,他等著這一刻,等了將近三百年。

「說這種事後諸葛的話,汝真是一點羞恥心都沒有!」伊邪那美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掩嘴怒道。她右手平舉,食指指尖直指著白澤,揮舞一陣,隨著高亢的歌聲爆開的,是鋪天蓋地的闇暗。它們朝著天空湧出,幾秒後又重新收斂,匯聚成數隻尖銳的角錐,一一直指白澤的要害。女巫手指輕動,角錐便急速飛向白澤。

白澤雙手交叉置於身前,動也不動,僅只微微揚首,那些尖銳的黑刺便在他周身半公尺的距離遭遇無形屏障,紛紛瓦解碎落。

「我可沒有說謊唷,我如果有心,光靠小伊邪那美的星星,是贏不了我的。我呀,對這些星星好歹也研究了幾百年……瞧,在發抖呢。」

伊邪那美看向不知何時縮在她脖子後小小顫抖的青色火焰。緊接著,火魔本體的火焰逐漸轉弱,變成橘紅色的小火球,火球之中,圓滾滾的眼睛惴惴不安地偷覷著白澤。

「汝在這之前明明──」很弱的!伊邪那美倒抽一口氣。她伸手撫摸自己的火魔,試圖安慰在「此刻」的白澤面前,顯得相當無助的它。

「不用勉強也沒關係,害怕是一定的。」白澤柔聲說。

僅存在於「這個系統」、「這塊大陸」的火魔,來自其他大陸的白澤所擁有的是對它而言完全未知的力量。更何況,今天與前些日子被打得毫無招架之力的白澤不同,取回了元丹、有意回擊的他所釋放出的壓力,遠遠凌駕於自己實力之上,讓火魔本能地感到了畏懼。

但,即使卯起來攻擊,那些魔法卻連接近白澤周身的機會也沒有。

「差不多也該告一段落了。」這麼說著,白澤撥開瀏海,露出額頭上紅艷的眼睛紋章。

「雖然家可以讓給妳,但租約也差不多到期了吧?」

──所以,借給妳這麼久的桃源鄉,請妳還回來吧。

白澤額際的紋章開始發光,逐漸的,刺眼的白籠罩了這片土地,一切都被巨大的光芒給吞噬,甚至失去物體輪廓的線條,就連伊邪那美那雙雪白的瞳仁,也被這壓倒性的白淹沒,緊接著消失於其中的是女巫的尖叫,以及其餘擊打在鼓膜上的聲音。一片寂靜,彷彿是世界剛開始構築的模樣。等伊邪那美適應自己的處境而四處張望起來──什麼也沒有,連自己也不存在。

當然,造成這一切的白澤也不在。

與伊邪那美方才對鬼灯所使用的黑暗魔法截然相反,她的影中還有光,白澤的光裡卻不存在影。

但即使如此,她不知為何非常確定,白澤就直立在她前方一步的位置。只留下若有似無存在感的那個「無形」緩慢移動,應該是手的「東西」朝著她的脖頸伸來,帶著點有種溼黏的氣息,緩慢無比,逐漸靠近她的要害,卻不存在任何的惡意。

(等、等等……汝要做什麼?)

無法發出聲音。不,她應該「開口」了,鼓膜上也有相應的壓迫感,卻聽不見。

同時間,她的鼓膜上又被「聲音」給叩響。

(我要拿走這顆星星。)

(不行。)她想也沒想就反對。

(……為什麼?小伊邪那美,真的渴望力量嗎?)

等了一會才出現的那個「聲音」裡充滿純粹的疑惑。

(不是。)她再次反對。

即使失去力量,不當女巫了也沒有關係。伊邪那美不知為何相當肯定這件事。可是,就算不想要力量,她還是不能讓自己的火魔被白澤給拿走。

(為什麼?)「聲音」又問。

(那是、)

就在這個時候,伊邪那美中斷了自己的「話語」。她不再仰賴直覺,轉而停下來思考。於是她想起來了,那顆,即將要被奪走的星星,曾經可憐兮兮地要伊邪那美救它。那顆星星需要她,全心全意的。

──她也需要那顆星星。

(是的。正是如此。有星星的陪伴,妾身並不是一個人。)

因為星星替伊邪那美保管了那顆怕寂寞的心臟,這些日子以來,伊邪那美雖然有時候會覺得無聊、感到生氣,有時候會稍稍覺得不想再一個人──但她並非真的孤獨,因為星星一直陪伴在她身邊。

早就已經……不寂寞了。

漫長時間的過程中,不知何時,寂寞的感覺早已稀薄化,此刻甚至就連憤怒的感情都曖昧起來。

(還覺得悲傷嗎?)「聲音」問她。

伊邪那美沉默了一會,才小聲咕噥:

(妾身也不知道。)

(是嗎?現在,只要這樣就好了吧。)

「聲音」聽起來像是在笑。之後,伊邪那美感覺到自己的火魔被很溫柔地放回自己肩膀上。而這片甚至連情感都抽成真空的空無世界,逐漸稀釋開來,所有的聲音、色彩再次回到感官之中。

白澤就站在她面前。他雙手揹在背後,彎著嘴角笑了。

總算理解白澤那些舉動的用意,伊邪那美感到相當氣惱,又有些難為情。她不服氣地瞪著他,好不容易才乾巴巴開口:「……妾身知道了。妾身與星星會住到更深的地方去,這塊土地、還有那小子就交給汝了。」說完她抱著火魔,毫無眷戀地掉頭離開。

待伊邪那美從視線盡頭消失,緊接著,可愛的徒弟和一小時前剛送走的事件主角就來到了身側。

「唷,來的還真剛好呢,剛剛已經結──」束了。白澤燦笑搭話,可惜話都還沒說完,他就被光著腳的鬼灯用力踹翻在地上。明明剛和女巫連續交手幾回合都毫髮無傷的白澤,才從地上撐起身體,血柱就從鼻孔流了出來。他手按在中招的鼻頭,嘴角忍不住抽動好幾下。

「喂喂,這樣不對吧?妳對救命恩人的回報是突襲嗎?超──痛的耶!」過分!

活該。鬼灯雙手抱胸,冷冷睥睨著他。

「誰要您擅自做這些事了,我可沒拜託過您。」

妳啊……!白澤大大嘆了口氣。

「是是,我知道鬼灯的世界裡,太陽都是繞著妳為中心轉的,自然是雞婆的我不好。」

「呵,」鬼灯隨意敷衍過白澤的話語,「看您毫髮無傷,即使我留在這,應該也不會給您造成困擾才是?」她歪頭問。

「話可不是這麼說。如果鬼灯在這裡,小伊邪那美會以妳為目標攻擊,也沒辦法專心聽我的話吧?」白澤搖搖頭,又進一步解釋:「而且,我取回的力量太強大,是範圍技,一不小心妳就會被捲進去。老實說沒有顧及妳的餘裕,所以我在第一時間判斷,把妳送走才是最正確的。而且……小姐妳這不就用一里格靴回來了嗎?」倒是沒想到連桃太郎君都帶來了。

白澤說著,大字型往地上躺倒,心滿意足笑開。

「算了,既然都來了,就幫我個忙吧。」他大大咧嘴,打趣地說:「都這麼久了,桃源鄉的極樂滿月如果要再開張,可要好好大掃除一番呢!」


明明大綱去年 11~12 月就寫得七七八八,但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沒動力打字(抱頭)
這章節基本上都是白澤和伊邪那美的對手戲~從 7 月開始寫就已經決定要寫的片段終於寫出來整個超感動的(原本預定 08 就應該到這裡就是了),下一集稍微把一些非主線的小伏筆回收,結尾,補足後日談就可以把這個故事完結了!耶!
下一集後記會稍微說明一下與原作異同的梗概比較,和一些故事雜談吧。謝謝還有在等這篇的大家,這篇莫名連載了半年真的超久的!X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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