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徹 鬼白】神と鬼の情報戦争-02
》第一人稱練習
》Keyword:等鬼灯打電話
》LOFTER 200 粉 GiFT - 1=4,和緒指定
》依劇情需要,沒名字的モブ女出沒有
「完全是自作自受啊。」
聽見我的話,那傢伙抬起了頭。像在詢問「什麼?」的感覺。
「稍微想起桃太郎君之前說給我聽的故事,有感而發而已。」我長長吁了口氣,並沒有多做解釋,幸好那傢伙也沒有多問,任由我含混帶過。
不是我在說,近來越來越覺得,這傢伙對於我的容忍度原來也是挺高的嘛。看來被他視為敵人、或者視為朋友,即使是做同一件事情,也會遇上天涯海角式的對待落差。
對人不對事,真差勁。我忍不住偷偷用鼻子哼了聲。
不過,正如同我一開始所說的,這完全是我的自作自受。被這傢伙視為敵人,不管是起火點,還是後來的引爆點,兩次全都是從我開始的。所以那傢伙只是很極端地給予回應,並且以千百萬來為單位,狠狠加倍奉還給我而已。假設當初我在大會上沒找這傢伙打賭,或者後來沒把被女孩子甩掉的氣出在他身上,我們兩個之間,非常有可能會形同陌路到現在,我走我的陽關道,他過他的獨木橋,各自過各自的生活,如魚得水、快樂自在。
嘛,可惜當時的我並沒有得到這種劇透般的攻略書,自然也不知道衝動是魔鬼,足以毀滅我接下來一千多年的把妹人生,現在想想真是殘念萬分。假使,能再給我一次重來的機會,如果我能夠照著「公式書」上指引的劇情,斷絕任何和惡鬼交惡的可能性該有多好。
或者……雖然只是「表面上的」,現在這情況正是個絕佳良機?
唉。我嘆了口長長的氣。
這已經是我第數不清次猶豫不決了。
真抱歉,請原諒優柔寡斷的我,並且聽我說說這個相當陰錯陽差,又有些愚蠢的故事吧。
……那麼,要從哪裡開始說起呢,啊,就先從作為其中一個關鍵的「起火點」開始吧。
那是在一千多年前的和漢友好大會。
一年前「某件事」剛發生時,為了確認其中一些事實,我非得從他人口中知道這個大會上發生了什麼。所以這整件事,我都是從桃太郎那裡聽來的;桃太郎呢,則是從閻魔大王那裡聽來的;事件中關於我的部分,又是那個當下大王直接從那傢伙口中聽來的。
一般而言,消息轉了三手,很容易使得一些細節遺失,甚至遭到人為的修改。但以這個「世界觀」來說,反而是透過不同的人物間反覆確認,事情本身才會變成現實。越多人討論越好,你一言我一語補足事件的細節更佳,可以幫助這件事建立高強度的「正確性」。
所以,最後到了我耳中的這個,肯定就是能夠被「相信」的結論了。
先說,在我自己的記憶裡,當時和漢大賽的中場休息時間,我和那惡鬼作為中日雙方裁判代表,一起在廁所附近的休息席乾等之後的比賽。隨後,我因為耐不住那種沉悶的氣氛,出言要求那個惡鬼和我打賭廁所出來的女性胸圍,結果卻等出來一個人妖這樣的事。
──可是在他們所「熟知」的這個世界線,我並沒有和惡鬼打賭。
或者說,假使這個世界的「我」也和惡鬼一起坐在休息席上,不管時間推遲還是提前,一定會做出一樣的蠢事;然而「我」並不在現場。準確來說,是和那傢伙一起走到那裡的路上,被某位女仙給找走了。那個時代的我,是絕對不會拒絕女孩子的,當然很快就興高采烈地攬著女仙離開。所以那傢伙後來,是獨自一人坐在休息席的。大王當時正好經過,看到只有那傢伙坐在那,疑惑地詢問了前因後果,才得知我中途被帶走的事。
這麼說起來,我想起以前桃太郎曾和我提過:之所以大王會說起這段歷史,主要是解釋我和那傢伙為什麼關係如此差勁……的確我也是為了同樣的理由,才需要從桃太郎口中問出這個故事的脈絡,但是,既然「我」並沒有和惡鬼交惡,又為什麼他們會聊到這裡呢?
「啊,那個呢,我們那天在說什麼……」桃太郎雙手環胸,想了一會才又接口:「對了對了,把我介紹來這裡的不是鬼灯先生嗎?所以某次去閻魔廳配藥的時候,我便問他『您和白澤大人真的不認識嗎?』畢竟鬼灯先生每次來,都剛好和跑去花街的白澤大人錯過。我不禁猜測,若不是您兩位關係不好刻意避開對方,就是徹徹底底沒有緣分呢。」
說到這桃太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很快就補充「當然兩者都只是說說,我明白就是時間不湊巧而已」,我聽完則笑笑敷衍過這個話題。
要怎麼說,桃太郎君真是敏銳呢。事實上,兩個都是正解。畢竟原本的世界裡我和那傢伙關係很差;而後來重新捏造的世界中,我和那傢伙完全沒有緣分。
唔……說沒有緣分也不太對,應該是「在此之前不能有緣分」才是。在那個咒法的作用下──在那個我所創造出的咒法作用下,我們之間只能有「萍水相逢,素不相識」的過去。
而惡鬼,則把和我認識的一切,全部都給忘記了。
※
既然如此,就來說說那個咒法的事情吧。事情的開端要追溯到一年以前。
某一天,有位日本天國的女神來到我的店裡。那天的我難得沒有說任何輕浮或搭訕的話語,而是擔憂地走上前去,問她:「發生什麼事了?」
那是因為在我面前的那孩子,從走進店裡之前,就哭得相當悽慘的緣故。她就站在入門的地方,手捧著雙頰,發出斷斷續續的啜泣,原本嬌小可愛的臉上佈滿淚水,哭到無法抑止。
這可是相當少見的,饒是我見過的女孩子如此多,這個時候也忍不住當機了。
要說為什麼,因為站在我面前這位,可是貨真價實的女神。更進一步來說,她是一位女性的神明,一位天國的住民。
的確,活在這世上,哪怕是神明,也會有讓人挫敗或傷心的事。即便是我,也常常會有負面情緒。
但是,那通常只是一時的。
一時生氣,有開心的事就忘了。
一時不服,向人抱怨過就算了。
一時嫉妒,做完蠢事一了百了。
因為天國住民的性質,本來就是以「安穩」「平和」「慈愛」等形容作為本位,所擁有的時間太漫長,足夠我們看淡情緒,不受到太多的干擾。
然而我眼前這位女神,卻因為某件事,而哭得肝腸寸斷。
我乾站在那,等她又哭了好一會,第一次在面對女孩子時不知所措。在這之前我曾經和很多女孩子交往,被甩的次數也是多得數不清。我常常被女孩子很生氣地對待,被她們打、被她們怒罵,這都是再理所當然不過的事。現在想想,之所以能如此不加節制,肯定是因為從來沒有一個女孩子會像我面前的這個女神一樣,為了我的花心哭泣吧。否則,哪怕只是讓她們掉任何一滴眼淚,都會讓我內疚得不行,什麼也做不了。
這樣可能又會有人想問了。
「喂,在你面前這個女孩子,難道不會是因為你的花心才哭成那樣嗎?」
哼哼,各位可能太小看我神獸白澤的記憶力了。
假使我認識這位女神,上面這個段落裡,我是絕對不會用「女神」這樣籠統概括的名字去陳述那位女孩子的。假使是我認識的面孔,我一定不會忘記對方的名字,那麼這一段敘述的最開始就會變成「某一天,小○○來到了我的店裡。怎麼會哭成這樣呢,真是讓我心疼呀」之類的話語做為開頭,○○的部分則可以填入各種可愛的女性暱稱──雖然事實上我並不會讓認識的女孩子哭成這樣,以上假設可說是完全不成立。
好的,回來。
在女神情緒終於暫時平靜下來後,總算有我開口的餘地。我從旁邊拉了張凳子讓她能好好坐下來,又是遞衛生紙又是幫她泡茶,喝過安神熱茶的她總算能夠好好開口了。
「請您救救我。」真沒想到一開口就是這個。
我自然想也沒想就回應她:
「當然。不管妳希望我做什麼,我都會替妳做到的。」
只想著要安慰面前這個傷心透了的女孩子,「該怎麼做」「會不會做不到」則完全不在我的考慮當中。理所當然地,在聽完她口中的那個故事之後,我無論心裡是怎麼想的,勢必都得完成我對那孩子完全沒有制定上限的願望。
──即使,她的願望是「請讓我所愛的那個神明,從我的生活裡徹底消失」也一樣。
故事說到這,想必已經有人猜到之後的發展了。姑且因為和整件事有關係,我還是簡單說明一下那孩子與她戀人之間的故事。
她的戀人,也是一位神明。一位,信仰徹底消失,因此從世界上被拔除存在的神明。之前已經苟延殘喘撐了好幾年,然而今年年尾,信奉他的最後一位信徒在寒冬中於家中去世。那位神明便跟著他的信徒一起走了。
本來呢,和那位已經交往很久的女神自然早就該有心理準備,沒想到真正失去所愛之人還是受不了。因為難以忍受這種傷痛,她一直哭一直哭,哭到周遭所有人看不下去。其中一位她的親友就這樣告訴她,在中日天國交界處,有一個叫桃源鄉的地方,那裡住著一名藥劑師,名為白澤。如果是他,說不定能夠幫助妳。
所以女神便一邊哭著,一邊來到極樂滿月。
戀愛,真是種複雜的東西呢。
我大概能懂她的心情,卻無法真正去理解她為什麼會為了離別痛苦數日之久。因為在我的「概念」之中,是不存在這樣子的神明的。泰半的神明,都是「啊啊,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死去了嗎,真是令人傷心」「好可惜呀,不能再見到你了」這樣將情緒和悲傷的表達給若有似無化的。歡喜的時候會歡喜,悲傷的時候會悲傷,痛苦的時候真的能感受到痛苦,只是那些都僅發生在轉瞬之間,下一秒又能夠重新整頓自我。
總之,我並沒有打算再深入探究。
「可以唷,我能夠幫助妳做出這樣的藥。可是,要做到讓妳喜歡的人徹底從妳生活中消失,並不只是妳所委託的『失憶藥』能夠做到的。」
假設我今天為這孩子做了失憶藥,讓她徹底忘記自己喜歡的人,這的確一時能替她脫離苦痛。又或者,直接專注於解決問題,讓她記得那個人,卻忘記喜歡他的心情,雖然配方調配比較困難,說不定也能做到。真正困難的是『從生活中徹底消失』這件事。個體存在於這世上,即使沒有朋友,肯定也會有較為親近的人。一旦不是離群索居,便要與人交流。『存在』這種東西,其實是收放於記憶之中的,那麼這樣一來,即使當事者忘記了,周遭的人還記得,不管是藥品還是咒語,一旦有了裂縫都會很快被拆穿,進而失效。畢竟這些東西都屬於『騙術』,既然是騙術,當然不能與真實為伍。
「在這裡我有個提案。我可以用藥品輔以咒法,來完成妳的願望。雖然我平時很少使用咒類,類似的咒法,腦袋裡面都確實『知道』。如果只是輔助的話,我想一定不會失敗。」
我腦中浮現的做法具體而言是這樣的:
藥品本身作為符咒的載體,所以藥的成分採用安神系的補品,加入會使腦袋局部麻痺的成分。真正的重點是作為輔助的咒,我打算替她做一個專屬的咒語,內容則是讓服藥人忘記自己喜歡對象的情報,同時咒法也會作用在周遭的人身上。咒法的正體是記憶的干涉,它會以最小程度影響周遭所有人對當事人們的認知,造成一種集體性的記憶障礙。
我將我的想法告訴了她,她點點頭同意這個做法。
所以我告訴她,七天後再一次來店裡,到時候我就會把做好的藥交給她。
很快就來到約定的時間。一大清早,我就在店外看到那位女神。她這天看起來比上次氣色好許多,表情也變得溫馴和善。雖然眼睛因為長時間哭泣而有些浮腫,眼睛周遭一圈紅得嚇人。
「我,很害怕。」
我什麼都還沒說,她便主動開口,淺白而直接地說明她對我將要交予她的藥的看法。
「雖然很期待,但是又很害怕。」她進一步說明,「說是害怕,但並不是對於未知的自己感到不安,而是我該不該忘了他。您那天說過吧,一個人的存在是在他人的記憶之中。那麼我要做的事情是不是很殘忍呢?」
我並沒有回應她。因為事實上,她要做的正是這樣的一件事。再加上,她要忘記的是個已經被世界消滅的存在,大概沒多久以後,他的存在就會徹底消失吧。
女孩子好像敏感地注意到我沉默的意思,她握緊拳頭,鼓起勇氣繼續發問:「白澤大人,我想向您確認一件事:一旦我吃了藥,他曾經存在過的痕跡,就那裡都沒有了吧。假設原本我的友人們因為我而知道他,是不是因為我與他『再無關連』,所以他們也會失去對他的印象呢?」
聽到這我只能回以苦笑。
……是唷。小女孩,就是這樣一回事。
我沒辦法幫她,說任何讓她能夠放心吃下這藥的保證。可以的話,我甚至覺得她這會明明白白知道這藥的意義,好好考慮過後,審慎地決定「要用」「不用」才是正確的。所以我雖然僅花兩日便將藥給準備好,卻多給她五天的時間好好想想。
幸好她是真的愛得很深,能夠為了她所愛之人考慮這麼多。
即使我什麼話都沒說,她那強作鎮定的淚腺仍舊控制不住,不消三秒就再次恢復成上週那個淚如雨下的水人兒,我無奈地把她帶到椅子上坐好,並從白大褂中拿出事先準備好的藥劑,在她面前晃晃,然後放到櫃檯上。
「妳不用勉強自己,好好想清楚才是。假使妳最後不想要這藥了也沒關係,我並不打算收妳的錢,妳自己決定便是。」我順順她的背,再次幫她泡了安神茶,拖來另外一張凳子上放在上面。
「我的徒弟估計一時辰之後才會回來,他今天要幫我送藥到閻魔殿去,我會和他交代讓他不打擾妳,讓妳自己好好想清楚。我在這妳可能會放不開對吧,沒關係,我這就出去,到這周邊去逛逛就是了。來來,剩下的茶在這邊,妳還想喝就自己倒。」
貼心地叮嚀一陣,我便把極樂滿月留給她,自己到桃林裡閒晃去了。女孩子在決定事情通常都很優柔寡斷,還容易讓周遭的人影響。自己一個人的話,她應該會清楚該怎麼做吧?抱持這樣的想法,在桃林裡晃來晃去,還給桃太郎君發了個「那惡鬼的藥我放在後面櫃子上」的郵件。沒多久後我找到一個看上去特別讓我中意的樹幹,準備爬上去準備小小補個眠。沒辦法,覺得那孩子一到時間就會七早八早趕過來,我幾乎是凌晨三點就趴在櫃檯等她過來了,現在,稍微有點睏。
才爬上樹躺下沒多久,我就熟熟睡著了。
再次醒來是被手機的震動吵醒的。迷迷糊糊掏出手機,才看到手機上面好幾個未讀的訊息,全數來自桃太郎君。
前面幾封信是在幾個小時之前,內容都只有一行,隔的時間也很短,最後吵醒我的這封則是熱騰騰剛發過來的:「九點前已經把藥配送完畢,正好看到小白他們,被邀請去玩,忘記和您回報一聲,真是不好意思。待會就會回去」,我看完那封之後順手往前檢查那些未讀的郵件,本來還有些睡意,看到內容卻立刻徹底醒過來。
幾封郵件由舊到新依序是:「白澤大人,櫃子上找不到藥呢」「是不是放在別地方了呢」「啊啊沒事您放在櫃檯上了吧,我找到了」「現在就給鬼灯先生配送過去」
我背上一陣惡寒。給惡鬼的藥,我確實是放在櫃子上的。
如果不在櫃子上,也絕對不會是櫃檯。
要是我想像的那樣就糟了。偏偏那最壞的想像,卻是我腦海中最有可能,最實際的那個。也就是那位女神果然反悔了,而且她非但沒有拿走她所指定的藥,偏偏還順便拿走要交給那惡鬼的份。現在想想,可能是我給桃太郎君打電話的時候她聽到惡鬼點的藥是「精力提神」的補品了吧。
一定是沒有惡意的吧,那孩子。因為是天國住民,讓他人不幸的事肯定想都沒想過。可是,就是這種「無惡意」才可怕,因為即使自己在做相當不好的事情,他們也絕對意識不到。
我冷汗涔涔,看著手機上顯示的時間:下午一點一刻。
怎麼做都已經為時已晚的時間,殘酷地標在那裡。
然而,還抱持一絲希望,或者說補償心態的我,還是立刻就化為原形,前往了地獄。
隨後,也馬上就得知藥已經被用掉了。
當然這並不一定是什麼嚴重的事態。和惡鬼即使沒有交情,好歹也有一定的認識。「這傢伙搞不好根本沒有喜歡的人吧」,到地獄的途中還曾經這麼想過。
沒想到,才說了幾句話,我立刻就發覺到不對勁。藥和咒法確實生效了,這個惡鬼也居然真的有喜歡的人,然後,幾乎要推翻我的價值觀的事實擺在我面前──
這個惡鬼居然不記得我了。
這一點,加上咒法生效,不就等於說這傢伙喜歡的人就是我嗎?
──天啊。那一瞬間,我真想挖個洞把自己給埋了。唯一比起做了糟糕的藥,比起送錯藥還慘的事,就是這件事間接讓我發現惡鬼喜歡我的事情吧。
而這也代表,接下來,整個彼世的人都會忘記,「我和他曾經認識過」這件事。
※
沒多久後我便發現,因為這個咒法的影響,這個世界上我與一隻角的相關人士記憶,和實際上所發生的事,簡直就像兩個截然不同的平行時空。
嘛,實際上只是記憶的竄改而已。本應發生的事情早就發生,也不存在不會發生的事。甚至說不定,只要些許與記憶相左的情報入手,就會為了造成這個乍看完美的騙局崩落得亂七八糟,導致全彼世所有人腦中的「架構」重新構成也說不定。畢竟,比起「不可動搖、無法改寫的平行世界」,所謂的記憶竄改,可是非常不安定的東西。那就像是小說作者為了修改某個劇情不合理之處,進而導致整個劇本主線被重新更動一樣。
現在那傢伙週遭的眾人腦海裡存在的那一份劇本,正是把「白澤」這個角色從「地獄第一輔佐官的勁敵」一職給辭退後,重新修改過的第二版本。為了不使這一「事實」被動搖,之後劇本還有二校、三校,甚至更多次校正的可能。
說白了,就是蝴蝶效應。
它會持續作用,直到不論怎麼做,眾人都再也想不起我與那傢伙應有的關係為止。
非常細微的修正,影響卻可以非常巨大。
本來這個咒法,不應該被這樣使用的。它雖然有這種危險的資質,但如果用在小地方,比如說委託我製作藥品的那位女神身上,一定,只是個慰藉離別的良藥而已吧。本來她所喜歡的那一位,正是因信仰缺少、不被他人認識而使得存在都無法保證的小神,即使這麼做也不會出什麼大事,才適用於這種方法。
偏偏該由她使用的藥,卻進了日本地獄第一輔佐官的胃裡。
而且被忘記的,則是與日本地獄有著深刻關聯的桃源鄉製藥師,神獸白澤。
也就是我本人。
根據我自己的記憶,加上桃太郎君和小香香的說法,我歸納出一個關鍵的運作方式,關於這個設定中,如何「校正」我與那面癱鬼的關係:也即是,在真正的「歷史」中,主要造成我和惡鬼起衝突的那兩件事,都因為細節的更動而被「取消」了。
比如說一開始提到的:和漢大會上本來我們打了個不像樣的賭,在大王之前口述給桃太郎的故事裡,變成「白澤當時在休息時間被某位女仙給叫走,只剩惡鬼一個人坐在廁所前面的椅子上」這種結果。若要說到引爆點,也就是我們倆正是結下樑子那件事,更是完全沒發生過。而根據鳳凰和麒麟兩位老友的說法,這似乎是當時本應該連續拒絕我的四個女孩子,其中一個答應我的請求的樣子。於是開開心心的我,在表章惡鬼的典禮上就沒有出席了。不過,宣告地獄命運多舛的結果並沒有改變,當天好像因此變成其他的事件發生,也有別的神明到場祝賀,現場一片混亂。而當時被惡鬼視為眼中釘的,是日本地獄的某人,身分地位都不遠遠不及讓那傢伙無法任意行動的我,事件的尾聲自然便以該人數日後被那傢伙給制裁做為結尾,成了千年以前就徹底了結的一椿小事。
不知該哭還是該笑,這個虛假世界線裡的我,好像比我本人更要受歡迎。甚至一度讓我有種,「乾脆讓我是這個世界線的白澤吧」的感覺;不過,這也一並說明了我與惡鬼之所以會交惡,正是因為我無聊的嫉妒心,以及不受歡迎的「事實」。當然這種小事我才不管呢!我很快就注意到,這個錯誤所帶來的效益,正是我一直以來夢寐以求的東西。
是的。在我花了將近一個禮拜,徹底摸清楚這個使得我消失於惡鬼記憶內的咒法是如何「作用」於眾人記憶之後沒多久,我完全被這種得意洋洋的心情給占領。甚至還將這種意氣風發具現化在我的真實生活中。
首先,既然惡鬼再也不會刻意找我碴,要在眾合地獄的花街進行「女孩子吃到飽」,輕輕鬆鬆,毫無任何壓力,加上咒法作用下,我甚至不用刻意躲藏,就會完完全全和那傢伙巡視這地方的時間錯開,我幾乎夜夜都待在花街裡。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太順利的關係,我很快,就開始覺得這樣的人生「很不現實」,細細思索一番,才震驚地發現:那惡鬼在這千年之間,幾乎是一直都在我的視線之內。去哪裡都避不開他,做什麼那傢伙都有意見,加上他時不時就會找上門來拿藥,有時候不湊巧,幾乎還可以照三餐看到他,就像是黏在我身上的瘟神一樣。
「沒看到他就覺得不對勁,我難道是被虐待狂嗎?」
這樣想著我又搖搖頭。不是的,肯定只是因為一直被扭緊扭緊扭緊的橡皮筋,某一天突然被鬆開之後,還無法適應過來而已。
我甚至不敢去想「那傢伙其實是喜歡我」的這件事。
「這種莫名其妙的『告白』誰稀罕啊!如果真的喜歡我的話,一直以來的態度難道不奇怪嗎?要不是你這傢伙一直把我當仇人,我也不會用那種態度對待你啊!要是你至少──」
想說的話還很多。
但到這裡我不得不硬生生地停下來。
我到底想說什麼呢?
「要是你至少溫柔一點,說不定我並不會排斥你的心意」?
……啊啊,是這樣啊。
原來我,因為被這傢伙忘記而感到寂寞了啊。所以才會只要一點風吹草動就緊張地抬起頭。發現真的只是風或樹葉,又會在鬆了口氣的同時覺得失望。
小妲己曾經好幾次問我怎麼了。
小香香也會擔憂地看著我,說:「白澤大人您沒事吧……」
──怎麼會對著空無一人的地方發呆呢?
啊啊,或許,是因為我沒有實感吧。
我真的被那個面癱鬼喜歡著嗎?我又真的因為被他喜歡,所以被他遺忘了嗎?而且,回想起事情剛發生那幾天,我為了確認他是不是真的忘了我而反覆去探望加班的那些天,只覺得好笑。
反而是被遺忘之後才能夠好好地對話,難道不是很諷刺嗎?而我在那幾天裡,「和那傢伙聊天很開心」的感想,也簡直好笑到家了。
打從心底,覺得很開心、很有趣,甚至都好喜歡的心情。都讓我在想著「那麼被他遺忘了可能比較好吧」的同時,內心湧現些許的惆悵。
※
事發月餘的某一天,我前往日本天國,找到了當初拜託我做藥的女神。然而很可惜地,又或者其實我早就料到,她完全不記得曾經到桃源鄉見過我的事情。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因為甚至連「由於她的過失,導致惡鬼忘記我」的事情都被咒法給規制著。如果她能記得這件事情,說不定事情還有轉圜餘地,而「轉圜餘地」這種東西,本身就會被咒法給牽制、進而吞噬。
於是我終於注意到了。
「如果想要恢復這個世界,除了我以外誰也做不到。」
除了本應該是「消失狀態」的我。
除了在這個咒法中,唯一沒有被限制的對象。
畢竟,在原本應該服藥的對象口述中,已經從這個世界上消失的存在並不需要咒法憂慮,自然也就不受咒法給管轄。
身為咒法的施術者,情況對我來說理應相當有利,偏偏情況好像又不太對勁。我立刻就發現,「消失」一詞是把危險的雙面刃,它讓我不受咒法影響的同時,也無法干涉咒法。沒錯,我什麼都無法說出口。只要是關乎到事實的事情,都會被消音,進而被聽者遺忘「我試圖訴說事實」的這件事。
首先呢,先說明如何破除這個咒法吧。其實真的非常簡單,因為在施咒之前,我曾經貼心地為那位女神著想,替她留下充分反悔的餘地──但真沒想到這份貼心最後的受惠者居然會是我自己。
與「記憶的缺失」相互輝映,破除的方法是「情報的取得」。只要那傢伙憑藉自身的力量回想起任何一個關於我的情報,就能將這個咒法給解除。但是,在那之前,我什麼都做不到,包含給他提示這件事情。想來也是,畢竟我在這個「設定」中是個「不存在的人」。
要不是因為我的身分太顯赫,咒法又是「最低限度的影響」,說不定我真的會陰錯陽差被弄沒了也說不定──雖然基本上,我無論如何都不會讓女孩子服用這麼可怕的藥。
甚至,這個咒法一開始,就是在「不影響普通生活」的大前提下被做出來的。
但這裡又是另一把雙面刃了。
……看來我真的很喜歡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呢。
沒錯,雖然「情報的取得」這題目出得簡單至極,我甚至設想好,如果那個女神未來的哪一天都好,隱約憑著熟悉感到現世舊地重遊,接著她看到一個小小的、廢棄的祠堂,那裡就會是這個咒法的終焉。
在我的場合,情報的取得卻完全不是這種幼兒園程度。
前面也說過了吧,咒法不會影響普通生活。
所以桃源鄉──存在。
極樂滿月──存在。
店主白澤──存在。
再加上,白澤是中國神獸對吧?那傢伙,以前曾經去中國遊學過啊。所以,「白澤」的身體情報、個性喜好以及優缺點,他也全部都知道。
其他還有什麼嗎?
與他關係惡劣如我,又真的曾經在他腦海裡留下過什麼,只有認識之後才有的情報嗎?
沒想到白澤篇居然要分上下集 XDDDD
這集解謎,下集就純劇情了,會交代之後的發展到解咒。昨天寫到半夜三點,今天又奉獻了整個午休,白澤我待你不薄
然後這篇完成到底會有多少字好擔心(爆)
字數該不會最後還比陌生人系列長 T_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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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寫這一篇的原因,回頭查了第 5 話和第 117 話,為求證還看了日文版。
不知道為什麼,在這之前我一直覺得「黑貓事件」早於「友好大會」(一度想打成和親大會 XDDD ←某種意義上是這樣沒錯),結果麒麟用的是「在那之後」,所以友好大會(一千多年前)之後不知道多久有個表彰大會,接著白澤才正式成為鬼灯仇人 XD
所以,原來日本地獄的歷史實際上只有一千多年的歷史的意思,我之前真的是資料讀得不夠多 XD。wiki 了一下,把表彰大會當成紀念管理幾百年,這樣勉強能夠將日本地獄的歷史延到飛鳥時代。而日本 wiki 裡也提到「地獄は、日本の文化史の中では比較的新しいもので、これが特に強調されるようになったのは、平安時代の末法思想の流行からのことと思われる。(地獄是日本文化中較新的概念。大概是平安時代末法思想流行開始強調的)」(雖然這種說法和地獄實際開始建立的時間是兩回事 XD
我之前一直以為地獄開始應該是神代以降一段很長的時間,但撇除神話與文明之前的時代,日本歷史的確比中國歷史短上不少,查了神代,大約也只是 2600 多年以前而已。我想大概只是對於鬼灯「原來你這傢伙任職之後不到兩千年嗎?」突然有點 shock 而已吧。而且 4000 年前就去中國考察,難道持續考察將近 2000 年嗎?總覺得有些漫長呢 (((゚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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