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徹 鬼白】一千個世紀 (上)

》鬼灯が白澤の諸事情に巻き込まれた話
LOFTER300粉賀文



夏天的感覺。包裹著身體的溫度,太陽的熾熱,以及隱約傳來的果物香氣。差不多是七月吧?這麼想著睜開眼睛,視野中映出的是天國的模樣。青翠的草地、湛藍的天空,以及樹上結實累累的香甜桃子,都是早就看慣的景色。

這裡是被稱為桃源鄉,日本地獄與中華天國的交界。幾步之外,有間名為「極樂滿月」的小藥鋪。

當鬼灯推開店門時,站在櫃檯後頭的白衣店主很快變了臉色。

「為什麼又回來了?」他就像兔子一樣緊戒地死盯著鬼灯,就差沒有跺腳示威。這也不算奇怪,本來鬼灯和這家店的店主白澤,在彼世一直是廣為人知的死對頭。且不提鬼灯五次來三次都會打壞店裡的門;即使好好走進來,不消三句話也能讓白澤跳腳萬分。

更何況,怎麼看今天店主的心情都相當糟糕。

明明什麼都還沒做自己就在那邊鬧騰起來,老頭子精神還真好。鬼灯這麼想著與白澤對上視線,停頓,注意到白澤左顴骨的位置有個明顯的傷口。青青紫紫,形似瘀青,又比瘀青多帶幾絲血色,看來是前不久才被揍一拳。他不覺愣了一下。

在這彼世,會揍白澤的人有兩種。

一種叫女孩子,一種叫鬼灯。

前者是因為白澤花心過頭的女性交友關係,讓他三天兩頭被女孩子甩掉或痛打一頓都不稀奇;後者則是因為此人實在欠揍,時不時就會將文明又冷徹的地獄第一輔佐官惹得手癢,這也實在是多年下來說不清道不盡的孽緣了。

可眼前既不見女子,自己也才剛踏進來,白澤臉上又為什麼會有傷?鬼灯暗自思忖,同時間白澤傷口的顏色也已逐漸退去。畢竟再怎麼糟糕也是隻擁有自癒能力的神獸,恐怕不消五分鐘,臉上就不會留下任何痕跡了吧?

「幹、幹嘛?」被鬼灯盯得害怕,白澤下意識舉起雙手在胸前做出防禦的姿勢。他蹙眉,吞了吞口水,整張臉像縮水的包子一樣皺得厲害。

「不過就是在觀察養在豬圈裡的豬,您大可不用這麼激動。」

「我才不是豬!」白澤立刻拍桌抗議。

這種時候,不對號入座不也挺好的?旁邊專心磨藥的弟子桃太郎聽到這,不免嘆一口氣。自家師傅人品雖有些糟糕,大抵上還是個待人接物的好人,遇上什麼事都笑瞇瞇,唯有遇到鬼灯就跟點火的鞭炮,每次都劈哩啪啦炸個沒完。要是過年過節時炸還有些意思,三天兩頭放鞭炮實在讓鄰居苦不堪言。偏偏點火那個似乎也玩上癮,根本是放鞭炮狂熱分子。

「那個,鬼灯先生……」桃太郎起身詢問,「您還有什麼事嗎?」

鬼灯聞言頓了頓,他直勾勾盯著桃太郎一會,摸摸下巴垂頭思索,

「剛才,我來過是嗎?」

然後吐出令人費解的話語。

不過他的說法是正確的。因為上回鬼灯走出去也只是十分鐘前的事情。鬼灯在極樂滿月也能是老客戶了,今天照慣例來拿藥,本來只是拿藥還沒什麼,但白澤又因為和女孩子玩而拖延到鬼灯的訂單,鬼灯這次難得沒拆了大門,卻和白澤兩人你來我往鬥嘴起來,緊接著沒一會鬼灯就開始挽袖子,最後以他一拳了結白澤,白澤氣呼呼把藥甩到他臉上作為結尾。

白澤臉上不還有個明顯的證據嗎?能在神獸的包子臉上留下到此一遊紀念的,除了您這位孫悟空大人,其他也沒幾個人了吧。

暗自碎念一番,桃太郎還沒開口說明,白澤已經拍著櫃檯,惡聲惡氣回應:「沒錯!所以才問你,到底又回來幹嘛?」

「這樣嘛,與藥品無關,是有想讓白澤先生您洗耳恭聽的事。」

「別用這種存心吵架的方式,聽聽倒是無妨。」

白澤心情還是很差,但他默默從櫃檯繞出來,拉了兩張凳子,自己在其中一張坐下。隨後他轉過頭去,笑笑交代:「不好意思,桃太郎君,能請你泡個茶嗎?」

在桃太郎為了準備熱水走進內室後,白澤讓鬼灯在另一張凳子上坐好,「所以,是什麼事?」

「我都還沒說明,您倒是馬上就慎重以待了呢。」

「誰知道呢。」白澤歪歪頭,攤手道:「反正就說說看吧。」說話這時他臉上的瘀青已經消退大半,僅剩下薄薄一層,若非知道那邊曾有傷,肯定注意不到的顏色。

「也好。」鬼灯頷首,「接下來要說的,是十天前發生的事。」


十天以前,地點是眾合地獄的花街。剛到達目的地,鬼灯左右環視一圈,很快就找到坐在路邊和女孩子搭訕的白澤。他手邊放著藥箱,懷裡抱好幾顆南瓜,臉上的笑容簡直能掐出蜜。

鬼灯毫無猶豫走了過去。

「好好的藥劑師不做,改在路邊擺蔬果攤嗎?」

「呃、」見著是他,白澤彎成弧狀的嘴角僵住,手指顫抖著比過來,「你這傢伙怎麼回事,還能憑空出現啊……啊,是說,你不知道嗎?」

白澤一下就轉移了話題。他非常得意地把大腿上其中一顆南瓜舉到鬼灯面前。原本只看頭頂還好,看到正面那簡直是詛咒塗鴉的鬼臉,鬼灯眼角一抽,手裡的狼牙棒順勢揮出,將那顆高舉的南瓜打得稀巴爛。

「我靠!」白澤猛地甩掉手裡的碎塊和殘渣,身邊和他說話的女孩子也摀耳尖叫起來。白澤馬上把腿上完好的瓜都撥到一邊去,跳起來擋在鬼灯和嚇壞的小女生中間,先轉過去牽著人家小女生的手輕聲細語安撫一番,掏出手帕擦去女孩子眼角泌出的溼意,再將其中一顆詛咒南瓜塞給她,揮揮手讓她先走。所有動作輕柔到位、一氣呵成,簡直是追女孩教戰手冊的完美典範。

鬼灯將狼牙棒掛回去,雙手環胸,嫌惡地別開臉。

「所以?」白澤轉回來看他,「硬是把萬聖節過出夏日海灘打西瓜大賽,你到底要幹嘛?」

「能把南瓜畫得像詛咒娃娃的人也不多見了。」當西瓜砸了剛剛好。

「咦?不是超可愛的嗎?」白澤聲音提高八度。

這老頭,果然是白痴。看到白澤臉上貨真價實的驚嚇,鬼灯用鼻子哼聲。

「阿香小姐還說,看到路邊放著不少嚇人南瓜,還懷疑是恐怖攻擊活動。」

「我還以為女孩子喜歡……」白澤說著頰邊流下冷汗,他搔搔臉,想了想才說,「本來打算到處放的,既然這樣,就打包回家吧。」說完蹲低身子,鬼灯順著往下看,才發現他坐著的長凳下還有為數不少的南瓜。白澤從凳子邊上撈出個大布袋,將南瓜一顆顆裝了進去。

「西洋萬聖節用的這種南瓜,是觀賞用的。看來也只能暫時全擺店裡了。話說回來,就算能吃,南瓜口味偏甜,我本來就不是很中意。」白澤一邊收一邊嘀咕。

「沒人詢問您的口味。」

「對了,小香香是在哪兒看到南瓜的?」白澤歪歪頭,「這會才二十五號,離萬聖節還有段距離呢。我今個就是打算提前佈置才來這的。」


「等等。」白澤比出打住的手勢,「雖然桃源鄉四季如春可能讓你沒什麼感覺,不過……」

「說的也是呢。今天是夏季。」

「明明知道卻大言不慚說出了萬聖節的故事?」

鬼灯舉起食指,「這就是問題所在。雖然也和挑選的機率有關係,總之,十天前是深秋,今天則是盛夏。」

又在說莫名其妙的事了。白澤搔搔頭,「所以?是你作太多夢神智不清?還是現在地獄『時空旅人之妻』正在上映?」

鬼灯聽著拍起手來。

「不愧是中華神豬。」

「不是神豬是神獸!」

用力吐槽完也有些渴了,正好桃太郎泡好茶送過來,白澤拿起茶碗,小口啜飲,腦子飛快運轉起來。所謂知曉森羅萬象──全宇宙萬物的「道理」──之神,乍聽之下的確相當厲害,其實不過就是擁有龐大的知識數據庫,假若不能妥善使用,全是派不上用場的東西;相反地,運用得宜,只要一點點線索就能夠摸清全局。白澤一向自稱活用自如。

嘛,更多時間被他「活用」於應對某個小屁孩的言語攻擊就是了。

以他們兩人這麼長久的認識而言,如果不是猜到關鍵,鬼灯絕對不會用含有任何一丁點正面稱讚的話語去捧他說出的任何話。所以,是時光旅行?也就是眼前的這傢伙,不知道為什麼,正在進行時光跳躍?

「若以我的時間來看,今天已經是第十天了。雖然,我想,時間對我而言的意義已經不大了。畢竟,不管怎麼做,通往的地方實際上都只是過去的片段而已。」

「你來找我,是因為我能解決嗎?」

「不。」鬼灯很快就搖頭否決,「這的確也是個棘手的問題呢。十天……不,應該說是一百八十八次。這是我回到過去,遇見您的次數。」

這麼多次……饒是白澤也愣了一下,「……意思是,不管我做什麼,都無法幫助你是嗎?」

「不能這麼說。」鬼灯再次搖頭,「不過籠統來說就是這麼一回事。所以您也不用刻意想辦法,照原本的作息就可以。比如說前兩天,才剛遇見十二月在準備新年掃除的您,兩個小時後又和正準備除夕大掃除的您碰頭,感覺好像看著您掃除一整天呢。因為桃太郎先生的關係,極樂滿月既要過日本新年,又因為您自身的關係而過了中國的農曆年,原先短短兩個月除舊佈新兩次就已經很近了,這會還擠在同一天。」

這些都還好,糟糕的是鬼灯剛好前兩次都來到整理得井然有序的極樂滿月,第三次跳躍卻接著將近年末的鬼流感。由於流感的緣故,極樂滿月當時的訂單非常多,師徒兩人也幾乎日日都在地獄穿梭送藥看診,忙到要翻過來。櫃檯、櫃子上四處散落著用了一半的生藥,五花八門的半成品四處堆放,短時間用的抗流感煎藥和有病治病沒病強身的補藥事先做起來放,在凳子上堆成高高一疊。

讓人不禁有種十二點一到魔法消失,馬車迅速變回南瓜的既視感。才剛清完就又原形畢露,簡直讓人不勝唏噓。

「那是你挑的時間點太差吧。」白澤小小聲吐槽一句,「所以,穿梭在過去還好玩嗎?怎麼聽起來都是相當近期的事,最遠可以回到哪裡?」

「正如您所說的,在不停回到過去的過程中,我注意到時間跳躍的侷限性。首先,不能往前到未來是已經確定的了,能做的只有往回走。然而,和拉伸的橡皮筋一樣有所極限,嚴格說起來,這裡,」他指著地板,「似乎就是極限。」

「今天是……七月十二號。今天會有什麼特別的事發生嗎?」

「在我的記憶中並沒有。只是,在這之前不斷往返的經驗中,還是第一次到這麼遠的地方。當然我並不能保證接下來會不會回到更久以前,只是以統計學的概念來說,再怎麼看,都是發生在七月上旬到二月中旬這段時間,除非有極端值產生,否則接下來也只會繼續往平均數靠攏,中心點則差不多是第一次跳躍的萬聖節前後。」

這樣啊。白澤又喝了口茶,「那麼,會和萬聖節有關係嗎?」

「比如說被您品味極差的南瓜詛咒之類的嗎?那倒是──」「才不是咧!」

怎麼有可能是因為我的南瓜啊!白澤雙手環胸打斷鬼灯的消遣,臉頰氣得鼓鼓的。

接著他提出反論:「話說回來,照你的說法,如果你一直在如此密集的時間裡穿梭的話,別說是我了,一定整個彼世都能注意到你的異狀吧。或許的確有某種道理在運作,使得正確時空的你和此刻站在這裡的你因此錯開,但順流的時間理論上還是會受到影響才是?」比如說今天的我知道了這件事,明天、大後天、一個月後的我都應該會握有這項情報?

鬼灯沉默一會。他拿起茶碗,喝完一杯,接著又倒了一杯。如此反覆喝了好幾杯,他才總算抬起頭正視白澤。

「恐怕,包含現在和我說話的這個您,都只是記憶的碎片而已。」他這麼開口,而後說出的,是在未來的某一天,全宇宙消亡,只剩下鬼灯一人,以及數以千計,連接過去入口的故事。













世界突然變得漆黑一片,已經是幾個小時前的事情了。什麼也沒有,也看不見其他人,光線被吞噬殆盡,視覺又似乎仍好好保持作用著。是的,鬼灯環視四周,可以看到在廣闊無邊的黑暗之中,潛伏著一個又一個純黑的洞穴。那些像是壁貼一樣的洞穴,參差不齊、或大或小,有些就在鬼灯的腳邊,像是下雨過後的小水漥;有些在很遠的頭頂,閻魔平躺著都會掉進去的大小。鬼灯觀察著周遭這些洞穴,它們原先的存在感非常稀薄,但除去它們以外的存在都消失了,反而讓鬼灯不得不意識到這裡只有他,以及這些洞穴。

也即是,整個世界已經只剩下鬼灯和洞穴。其他不管是生物、建築、物品,甚至是歷史、文化與記憶,具體或曖昧的東西都沒有留下來。

到底是怎麼回事。

鬼灯在原地坐了下來。

在猶豫起是否要跳進其中一個剛好足夠自己通過的洞穴後,他就坐在那裡,抬頭盯著天上大小不一的漆黑溶洞,並在肩膀和脖子都因為時間流逝感到痠疼後,改而盯著左手邊不遠處的那個只能讓鬼灯小尾指,或者是螞蟻(當然這裡並沒有螞蟻存在)通過的小洞。

以時間感覺大約是一個小時,當鬼灯終於決定要將手指探進洞裡,他眼角餘光出現了個黑影。相當漆黑的、若有似無的影子不知何時靜靜站在那裡。恐怕,是個人的影子。

鬼灯動也不動地盯著那個黑影,黑影也毫無動靜停在原地。

因為鬼灯是坐著的,而黑影則是站得直直的,第一時間鬼灯就排除那是自己影子的推測。黑影看起來和他差不多高,以肩膀寬度推測看來應該是個男人。穿著披風或者大褂,手併攏在兩側腰間,看來應該無意對鬼灯做什麼。

這樣一想,鬼灯便從地上站起來。但黑影也在同一時間消失了。

怎麼回事?他慢慢又坐回去相同的位置,黑影卻沒有再次出現。鬼灯忍不住從胸口掏出懷錶,但和先前查看的結果一樣,從這個世界「開始」時,懷錶就再也沒動過了。停在下午三點五十四分,正好是這個世界開始的時間。

不知道是不是時間的停滯讓鬼灯的思緒失去順序與邏輯,他跳躍式地想起自己五十分鐘前一閃而過的念頭,暗自碎語完:「跳到右邊那個正好一個人通過的洞,倒有點像愛麗絲夢遊仙境」,鬼灯就朝那個方向走過去。

跳進洞裡前,他再次雙手環胸思考起來。

謹慎地跳進去,或者一股作氣跳進去。如果洞穴是一碰到就會致命的東西,那麼當唯一存在的鬼灯也消亡,這世界大概就再也沒救了吧。不過,假設他為了確保自己存活而放棄嘗試,似乎也不會好到哪裡去。鬼灯摸摸下巴。總之,這個世界實在太沒有實感了,寂寞也好、悲傷也好,這一類的情緒完全沒在鬼灯腦海裡出現過。不管怎麼說都太不現實了,要不是身體會累會疼痛,說不定只是個形式比較特別的夢境,也這麼考慮過。

話說回來這個世界並不是只有他吧,還有個奇怪的影子。嗯,還是不要對憑空出現又消失的東西抱太多期望好了。這麼想完,他就大步跳進自己指定的那個洞裡。


久違光線非常刺眼。不過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地方,是件讓人相當開心的事。怎麼看,這裡都是眾合地獄的花街。如果早知道那些黑漆抹烏的通道連接著自己的地盤,早在幾個小時前鬼灯就會毅然決然跳進去。

但是,又為什麼會到這地方來呢?才疑惑著,四處張望不過幾秒,他便發現自己找到答案。

雖然說在花街遇到死對頭的機率本就不低,但在這種時間點以及這種狀況,上前搭話無非是個正確的決定。

就結果而言,他們只是進行極為普通的對話。一點新意也沒有,死對頭也沒什麼特別的地方,唯一需要注意的是萬聖節南瓜代表的時間點,對照鬼灯「認知中」的二月中旬,這個洞穴中世界所處的時間,居然是十月下旬──還是鬼灯本人經歷過的十月下旬。也就是說,是過去的世界。

那些黑色洞穴,大膽地假設,不同的洞穴可能連接著不一樣的過去。搞不好和大小也有關係,越大的洞穴能夠回到越久以前,機率也相當高。

說不定再回去確認才是正確的。但是闊別許久(嚴格說起來只是幾個小時)的地獄實在相當吸引人,甚至讓鬼灯有種乾脆就在過去繼續住下的念頭,所以他選擇在過去的世界來回行走,和熟人搭話,接續自己平常的工作。


「但結果,那樣是不行的。不知道幾秒,幾分鐘,又或者是幾個小時……有時候和洞的大小有關係,有時候又毫無關聯。總之,雖然洞穴連接著其他時空間,能夠回到過去,但會回到哪一段,從洞穴的外觀完全看不出來,每次都是隨機的;至於能在洞裡頭的世界待多久,反覆實驗下來,仍沒得到具體的結論。那次自然也是,甚至還沒回到閻魔廳,我就又回到那個漆黑無比的空間。或者,也可以說,為了保持某種合理性,在『過去』暫時待上一陣子,我就必須回到『現在』。」

鬼灯說完又解釋:「剛才也說過了,所謂的『過去』,更像記憶碎片。確實,我能夠影響碎片的內容,甚至與裡頭的人對話,擅自修改某些過去既定發生的事;然而,就僅止於該碎片而已。碎片和碎片之間,即使在時間軸上只間隔不到一天,仍舊是兩個完全不同的獨立世界,不會互相影響。所以,回答您剛剛的問題:我想是辦不到的。」

「那麼,難道沒有其他人可以幫你嗎?」

「相當可惜,大王也是,其他所有人都一樣,雖然稍微多加解釋他們就會相信,但或許是我太冷靜了也說不定,身體既沒有因此受傷,精神也相當健康,再加上除了時空旅行當下遇到的我,前一秒、下一分鐘和他們互動的都會是『普通的鬼灯』,就結論來說沒有任何用處。」

是的,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而且在時空悖論的影響下,鬼灯來到「過去」後,原先當代的鬼灯就會被給取而代之,(不過雖是這麼說,卻沒有發生一穿越之後,發現自己正拿著筆在批改公文的狀況,)即使想說明時空穿越的狀態,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服他們才好,即使說出未來可能會發生的事件,在證實之前,鬼灯就必須從那個世界離開了。

「雖然對解決這件事已經沒抱什麼希望,能說出來,心情至少舒坦不少。為了避免自己在事情解決前就精神衰弱,我其實甚少停留在那個黑暗的空間。對不同洞穴的差異也有所考慮和研究就是,但更多時間我都頻繁來回往返於現在和過去。」

「聽起來很辛苦呢。」

不知何時開始,或許是故事的長度稍微有點驚人,白澤不知何時從原本正經的坐姿,變成有些俏皮地蹲在板凳上。雙手抱膝,聽得倒是很認真。桃太郎在對話開始沒多久就出門採收桃子了,現在只剩鬼灯和白澤喝著半涼的茶水,將對話繼續往下延伸。

就像之前一樣,不管白澤的心情如何,每次都會好好把話聽完,提出建議,並且完全相信鬼灯所說的任何話。

所以不管多少次,他都必須到白澤這裡來。

明明只是告訴他自己的事,什麼都做不了,卻覺得很安心。大概,只是因為想看到會以平常心傾聽自己遭遇的白澤吧。

作為死對頭存在的這位神明,在瓶頸關頭,總是會在自己身邊。有這樣的感覺。

哪怕也因為這樣,自己在白澤面前就像是小孩子一樣。

「既然還有時間,再深入聊一下吧?某一天這個世界變成只剩你一個人,在那之前,你在哪裡做什麼呢?」

鬼灯瞇起眼,陷入回想。白澤所詢問的記憶,實際上只是十多天前的事情,要想起來應該不難;但由於中途穿插一百多段零碎的過去,導致那段記憶反而變得相當遙遠。有種已經是百年前、千年以前發生的錯覺。

「這個嘛……」

勉強回憶起來,這個世界所經歷的最後一天,和平常的每一天應該相當接近。工作繁忙,也準備好勢必得熬夜個幾天,於是在那之前他上極樂滿月一趟,見到白澤、拿到提神藥,然後回到地獄。

話說起來,明明相當忙碌,白澤當時也為了新春拜年的事忙著,在這種時間特意親自去拿藥,除了熬夜的準備,應該還有特定的理由?

不過想不起來了。

「二十號嗎……」白澤用手指支著下巴,「正好碰上新年呢。」

「您想到什麼了嗎?」

「不,」白澤曖昧地搖搖頭,很快轉換了話題:「在過去一百八十八次嗎……數得這麼詳盡,那個,是你在過去迴流的次數?」

「是……有什麼問題嗎?」

白澤舉起手指,彎著嘴笑了。

「──你每次都會遇到我啊?」

鬼灯抬起頭,對上白澤的視線。

他皺起眉,緊緊抿唇,好半晌才回應:「是……這樣沒錯。」

發現這件事是第五次在過去的世界遇上白澤的時候。因為這傢伙某方面也能算是兩點一線:眾合地獄花街與極樂滿月,其他地方有美女的話當然也會去,主要還是前述兩個地方。所以在這兩個地方遇上白澤一點也不奇怪;奇怪的是「為什麼鬼灯都出現在這兩個地方」。以後面的經驗而言,他所到達的地方泰半仍是花街與店舖,即使好不容易脫離白澤的主要活動範圍,高天原的商店街也好,在地獄巡視也好,回到閻魔廳也會遇到這傢伙。

「說真的,最初覺得相當煩人。不過這麼多次下來,當我發現選哪裡都無法迴避後,漸漸也麻木了。接著,就如同我稍早向您說的那樣,我在中途開始嘗試對您說出我對這件事的想法,而您也確實都會接受我的說法。」

每一次都會相信。用什麼方式訴說都可以。絕對不會懷疑他的說詞。也一定會提出協助的可能性。

「欸!」白澤聽完小小驚叫了一下。他臉頰浮現紅暈,看起來有些慌張,口吃地解釋起來:「雖、雖然我們關係很差是沒錯,但我覺得你不會開這種玩笑……」說著白澤一僵,瞇起眼睛,微微鼓起嘴,臉色瞬間慘青。

他露出「不,這傢伙絕對會開這種玩笑」的臉,將剩下的信任全都吞回肚子裡。

「噗……」

大概因為白澤那張臉太像酸梅,鬼灯別過臉,掩唇噴笑出聲。

白澤指著鬼灯的鼻子大罵,「你這傢伙!就是這種態度才無法取信於人的,明明在擔心你!」

他從凳子上跳下來,手指還用力指在鬼灯面前。於是鬼灯瞇起眼,伸手抓過白澤手腕,不顧白澤「欸」的一聲,就用力咬下去。

「啊啊啊要斷掉了住口啊笨蛋!」

聽著某人爆出一連串母語,鬼灯用力吐出被咬得血淋淋的手指,同時放開對他的箝制,「您難道沒聽說過用手指人很沒禮貌嗎。」還有根據我淺薄的中文知識,您「住口」的用法很微妙呢。

「要你管,臭小鬼。」冷靜下來後,白澤咚咚咚跑去櫃檯,從抽屜裡掏出塊碎布,用力按住自己的傷口,便直接靠在那頭,硬是和鬼灯維持五步以上的距離。

「……即使不這麼做,也不會繼續咬的。」

「呃、嗚……我、我就是想站在這。」白澤說著把手收到身側,小心翼翼地用布壓著傷口。

那樣的深度,應該很快就復原了吧。鬼灯瞥了白澤的手一眼,「話說回來,剛才,有一件事忘記說了。」

「哈什麼?『多謝款待』之類的?」

這傢伙看起來很冷靜,但多半已經思考混亂了吧。鬼灯搖搖頭,正要說明,視野卻漸漸黯淡下來,起初是最外圍一圈黑色的暗影,後來視野中心的白澤逐漸模糊,最後終於被黑暗全數塗抹殆盡。

是嗎。時間已經到了。

鬼灯默默接受這件事實,閉上眼睛再睜開,在眼前展開的,是被他稱為「現在」的場所。他左右張望,在一個水坑般的洞穴邊坐下,隨意將手放進那可以連接過去世界的洞中。

不出所料,抬起頭,那個黑影如他預期中出現。全身就像包裹在墨水一樣漆黑,僅有個模糊的輪廓,站在幾步以外的地方,臉部依然是看不出來長相的模糊一片。但即使看不出長相,他確實看著鬼灯的這個地方,

然後慢慢朝這邊了走過來。


如果沒看見我,我不是在忙工作,就是在修小說的路上,手抄了幾天18K的筆記,抄筆記完全能沉澱心靈啊(๑•̀ㅂ•́)و✧
從上周末星期六大掃除+星期天尾牙+星期一補眠,後面就進入寫筆記+修舊文的修羅場。忘了交代上週末沒辦法更新,實在非常不好意思Orz不過乍看完全沒有動靜,其實暗中活動還滿多的XD:比如說手抄十頁筆記,另外也把靈感和不具合共鳴又修過一次(每次修正都能發現新的錯字真是太可怕了囧
今天早上五點多被蚊子吵醒後,斷斷續續寫這篇,沒想到居然寫了十二個小時(抱頭)嗯,一開始只是因為LFT上個月「鬼白」TAG首頁莫名的一直回到幾天前、幾個月前等庫存頁面。明明刷到有新篇,點進去一看卻發現首頁不僅沒有新文,還有不少應該在首頁的舊文不見了XD仔細一看才發現首頁停在過去某個時間點的狀態。總之非常神秘,而且持續了不短的時間,不知道有沒有人和我遇上一樣的問題XD那時候剛好快滿300粉,於是就準備了這樣一個捏他,算是紀念。捏他的主要部分就是各位現在看到的這篇文章,這個捏他自己覺得很有趣,可是在把整個故事補完後卻從一個很大器的故事變成無聊的小話XD,中間也因此難產多次,好不容易產出來居然耗上半天。本來故事的結構是加強在鬼灯探索真相時在過去的經歷,等於說會有好長一段是鬼白日常對手戲,最後再揭開「其實這一點都不正常啊」的轉折MAX。後來覺得前面鋪陳不好玩,決定直接進入正題。順利的話好好睡一覺下集應該會完結這個故事,會破壞氣氛的《解謎篇~白澤小話~》則用幕後小劇場的方式加筆。

至於為什麼會有「大器變小話」這件事,主要呢,是這篇原先的設定:
非常絕望的、毫無轉圜餘地的,不知原因的,這個世界只剩下鬼灯一個人。在「現在」時點,包含白澤的眾人都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但是,從「現在」可以回到「過去」。一次也好,千次也罷,肯定可以無限地回到過去吧?但是時間有所限制,「過去」彼此之間又完全獨立不受影響。在這樣一個連未來都不存在的世界觀中,鬼灯獨自一人,反覆來回穿梭度過一千個世紀。
嗯,有點傷心的設定。所以實際下筆寫的時候,想了很多天,想了很多方法,最後硬把它壓縮成普通的事件型小故事。
另外,一應最近在整理近期的計畫和筆記,才發現鬼徹的坑不自覺壯大起來,數起來想寫的/沒寫完的/該寫的加起來居然有12個。一邊在記筆記,這12個坑的先後順序也讓我傷腦筋一陣子,假剩三天,估計接下來只夠更新不具合10。本來今天這麼早起床還以為二更有點希望說(抱頭滾)總之筆記和腦洞還是有好好寫下來,明天我也會繼續早起的(認真)

最後,LFT300粉感謝。感謝所有留言、喜歡、推薦、加書櫃,你們每個人都是我不爬不棄坑的動力,謝謝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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