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徹 鬼白】不具合共鳴-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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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FTER 150 粉賀文



4. 小判與靈魂的碎片

白澤背靠在酒吧的櫃檯邊,抬頭瞅向微微映著鵝黃色光芒的天花板,室內光線雖昏暗不明,他雙頰的酡紅仍清晰可見。妲己也不打擾他,只是靜靜拿起手中的酒瓶,將他手邊的玻璃杯斟滿。

就這樣靜靜坐了好一會,白澤才慢慢轉過來,他皺著臉,將頭埋進自己的壁窩中,小小聲咕噥:「吶,小妲己,妳就沒想過再找人搭檔嗎?」

妲己像是早就料到他的問題,纖纖玉指撫上白澤的臉頰,讓他只好順著她的指尖仰首,轉頭看向她,漆黑如墨玉的眼睛裡與其說是疑問,不如說喝醉酒的茫然還多了些。

「白澤先生還真會掃興呢。」

「是嗎。」白澤笑笑,仍萬分專注地瞅著她,並沒有因為妲己嘴中暗示性的拒絕打退堂鼓。他只是調整一個更舒適,讓他能不費勁就能注視她的姿勢,耐心地等妲己接下去說。畢竟,都已經過這麼多年了呀。

妲己也察覺到了,她收回手,雙手托著下巴,「唉」地嘆了好大一聲。

「您在這種時候,真是一點也不貼心。」她拎起自己的杯子,小啜一口,「我呀,只是想要一直懷念最美好的回憶而已唷。不論再遇到多少人,他們都不是子受(*1)。子受已經哪裡都不在了。」

那個男人呀,帶走她這輩子所有的愛戀。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都無法走至她心裡如此深刻、柔軟的那部分。

白澤沉默一會,才默默抓起酒杯,抵在唇邊,小小口啜飲起來。

「像妳這樣的美人……單身多可惜。」

妲己聽了呵呵一笑,跟著舉杯,「省點心吧。您怎麼會不知道,我從一開始就明白您的意圖?」白澤沒有回話,略賭氣地放下杯子,再次將臉埋進臂窩裡,妲己見狀也只是伸出手輕放在白澤的後頸上,有一下沒一下順著他柔順的髮尾。

「罷了。」白澤被撫弄得舒服,發出小獸般呼嚕嚕的滿足低鳴,彎著眼又說:「我還有別的人選。」

妲己聞言一楞,停下動作,「您還真是不死心。」

「就是這樣。」

「先說,我可是不贊同。」妲己說著以手撫頰,眼神多帶憐憫──當然,憐憫的對象自然不是身邊喝得爛醉的男人,而是需要接受男人一廂情願想法的那位。只不過……她將手指抵在紅唇上,細想一番,決定不多說什麼。

雙方都是知情人,就是這結打得緊了些。解鈴繫鈴,雖都還得靠當事人自行努力,但肯定沒問題的吧。

「啊啦、對了,最近逛街時遇到莉莉絲。」妲己說起閨蜜,語氣明顯輕快不少,她從上衣口袋掏出一張純黑的絲絨卡,正中央燙印著紅金色的書寫字體,內容是莉莉絲的名字(Lady Lilith),以及一串飛揚的電話號碼。

妲己將卡片遞給白澤,「我和她說起你,她就讓我捎這個給你。」白澤將卡片翻至背面,上頭用特殊的金色油墨筆寫上「晚上十一點(11:00)後,打給(call)我」,他不禁失笑,問了句,「小莉莉絲不是已婚嗎?」

「您也知道,和先生協定婚後自由戀愛關係條約呢,單方面的。」

白澤聽著吃吃笑起來,將卡片拿在手裡轉幾圈,收進褲子的口袋裡,「正好我今天晚上無聊,打算找人陪呢。」

「晚上無聊?」妲己聞言輕呼,她以手掩嘴,不解地問:「明明每天──」

話都還沒說完,白澤已經輕輕將食指抵在她的唇瓣上,不是滋味地說:「剩下的不用說出來也無所謂,我就不能有一天自由出去玩嗎?」

「是呀,您那『也』是約定好的,自然成。」妲己會意一笑,從善如流地接著道。但白澤又哪裡會聽不出來,她那加重音,是為了暗諷他出來和女孩子玩的事,也和莉莉絲別西卜那樣,是和人協議好的呢。

白澤大大嘆一口氣,「小妲己真是狡猾啊……」一切都讓人說穿了,他皺起眉,努努鼻子,轉頭又大罐兩口酒。妲己巧笑倩兮,回了句:「人家是九尾狐嘛,大家不是最愛說狐狸狡猾了嗎?」說著就見白澤喝岔氣,大大嗆咳起來。

唉呀唉呀,這可真是……「您酒量差,可別喝這麼快呀。」妲己憂心地替他順順背,「從以前您胃就不好,最近可有好些?」

白澤沉默地搖搖頭,又過一會才又猛地點頭,「嗯嗯,沒事,胃病也很久沒犯,三餐固定呢。」

妲己笑著又拍拍他的背,「這可比和中交往那時好多了。」

「唔……」白澤摸摸臉,小聲反駁,「那段時間我偶爾也自己做飯啊,桃太郎也會做飯給我吃。」至於女朋友中的手藝嗎……唉,每個人總有自己擅長與不擅長的東西,一點也不需要強求。不會做飯不打緊,至少那孩子在吃白澤做的飯時,總是非常認真、津津有味地吃完。這樣不就夠了嗎?

那段時間很幸福呀。是後來白澤自己心裡有事,才把身體養壞了。

「話說回來,聽說最近中也會回來呢。」

「欸?」白澤明顯嚇一跳,「什麼時候?」

「沒聽說嗎?就是過幾天要在體育館舉行的初武專模範生示範賽,鬼灯先生也有參加的那個,負責押解『靈』的清道夫,就是中唷。」

白澤愣了愣,低下頭來,小小聲說:「這樣啊……」想想,又補充一句,「到時候可得小心點別被她發現我也有去。」

「還沒被她原諒嗎?」妲己問。

白澤略帶傷感地瞅她一眼,才自嘲地笑了。

「誰會原諒一個劈腿的前男友,或者……一個一無是處的武器呢?」

他略帶嘆息地說完後,終於無言下來,不再多說什麼。



真紀緊張地吞了吞口水。這個靈和她認知中的完全不同,看上去非常危險,卻沒有立即對她造成什麼威脅,反而是阻止他帶走真紀的夥伴受了不少傷。在一般情況下,靈應該是可以溝通的。他們幾乎就是一般人,只是沒意識到自己已死去,也不曉得自己擁有強大的力量;抓走她的靈卻不是這麼一回事,他看起來很清楚自己身為靈的身分,事實上也非常擅用這份力量。此外,他長得既不像人,也不像其他種族,若真要讓她來歸類,真想把他歸類到宇宙生物去。

抱緊膝蓋,真紀將自己又把牆角多縮一些。將她帶來這個房間的靈,目前正高興地在房間裡繞圈圈,一時之間似乎還沒打算對她做什麼。但真紀沒就此放下戒心,同時暗暗祈禱起,當時她對著自己下一秒就被踩碎的手機說出的「救救我」有順利被小判聽到。如果那隻貓願意的話,一定能夠帶著援兵追過來吧。

「喂。」

突然的聲音讓真紀嚇好大一跳。她整個人一個哆嗦,抬頭東張西望,最後才停在以奇怪角度扭著頭,正用極大又猙獰的眼睛瞅著她的男人,她立刻慘叫出聲。男人似乎被她的反應逗樂了,朝著牆角快步走來,同時發出一連串讓人毛骨悚然的笑聲。

「妳長得好可愛啊,我從好幾天前就相中妳了,正好那些追捕我的傢伙,居然跑去幫忙那種無聊的表演。」男人大大的手掌按在真紀雙肩上,讓真紀又是一陣尖叫。男人沒理會她,兀自用極端愉悅的聲音繼續說:「不管是五道還是中那婆娘都麻煩死了,一直追一直追一直追,明明就沒有要給我當新娘的,卻一直追過來,吊人胃口真是噁心透頂!算了,她不要的話我也不要,已經決定要換成妳了……妳長得好像黃鶯唷,要是頭髮也染成綠色那就更好了。」

「討厭!走開!」真紀壓根沒聽他在說什麼,更將把自己縮起來,實在無法忍耐,索性武器化,暫時性變成雙流星的樣子。男人似乎沒想到她會這麼做,顫抖著抓起鐵鍊,忍不可忍地重重摔下。

「一個一個都這樣!」他發狂大叫,「不管是朱色還是黃鶯都這樣!」

「喔呀,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誰會希望嫁給一個不成人樣的白痴呢?」

男人快速回過頭。不知何時,房間的門已被打開,鬼灯就站在那裡,手裡拽著一隻暈車……喔,不,是「暈人」昏得七葷八素的貓咪。

「辛苦您了。」不論對方個性有多惡劣,鬼灯對於動物還是非常憐愛的,他來回撫摸小判頭頂的毛髮,輕手輕腳將他在腳邊放下。小判則是一被放到地板上,就像感知到危險的小動物一樣,從鬼灯跨下竄到房間外頭去。

完全看不出是疾行至此,鬼灯從容地空手往前一站,「才剛從中小姐那裡聽說,有隻很難處理又死纏著她不放的靈也跟著來到這個鎮上,真沒想到立刻就有機會處理。該說是幸運呢,還是說您真的腦袋不好?」

「少囉嗦!那婆娘明明是朱色,卻不肯當我的新娘!」

鬼灯挖了挖耳朵,皺眉。不達十七公尺的小房間的回音重疊在一起,加上吼叫簡直震耳欲聾。他嘖了聲,「真是吵鬧呢。先不提那二、三次元分不清的糟糕毛病,是我也不建議嫁給這種每天大吼大叫又無理取鬧的丈夫,這種人很容易婚前婚後兩個樣,打罵老婆的所在多有,簡直差勁透頂。」

「你這傢伙!」男人被激怒,他揮舞著雙手,一看就要往赤手空拳的鬼灯揮擊過去──打從變成靈他就知道,自己的能力比其他靈又高上許多,眼前這男人他只要一拳就能打扁。他曾從無數清道夫手下逃脫,甚至還反過來殺過一兩次,他深諳出手絕對不能留情的道理,那一拳幾乎用盡全力──沒想到腳上一個突然其來的力道卻讓他動作一頓,接著他那一拳就讓鬼灯以手臂格擋下來。

怎麼可能?男人幾乎要叫出聲來,反射性回頭看向此刻緊閉眼用力抱住自己小腿的少女。少女似乎也知道這麼做可能會有的危險,立刻大喊:「鬼灯老師!」

那一瞬間究竟發生什麼事?男人還沒反應過來,嬌小的少女再次化成流星錘,原先只有一公尺的鐵鍊逐漸在空中延長,最後順著鍊錘到男人手中。

鬼灯與武器共鳴開始的瞬間,難以想像的壓力在房間中一口氣拔高。

男人反射性後退兩步,扭過頭撞向牆壁,衝破一個大洞往外跑。

「哪裡逃。」但他只聽得見鬼灯口中冷冷的三個字,揮動的流星錘便往他身上用力砸過來。男人只好轉過身,將雙臂格擋在臉前,那股力道和自己方才戲耍著玩的初武專學生簡直只能用「懸殊」來形容,即使險些擋下來,格擋在前頭的左臂表皮仍是在那瞬間就蒸發,化成一片青黃色的光霧。

只有清道夫可以對付靈。

除了武器化人類凌駕於他人那壓倒性的力量之外,最重要的還是共鳴。在武器專家與武器的共鳴之中,搭檔雙方會產生出一種無形的鏈結,而這種鏈結能夠侵蝕「靈」的本體,造成一種不可逆的耗損,間接造成靈的消失。共鳴的強度越高,鏈結的強度就越大。

男人這才意識到,眼前這個人,正是讓所有靈都望而生畏的鬼灯。

帶著地獄的業火,可以燒盡一切的存在。

即便鬼灯手裡拿著的僅僅只是初武專的學生,也能有這般力量嗎?男人想著往前衝上去,鬼灯則在整好步伐後再次甩出手中的雙流星,這次男人只微微偏頭,任由雙流星擦過他頰邊,也不管它嵌在後背,爆開不少光霧,只一味伸長雙臂,玉石玉焚地將近在咫尺、來不及向後逃開的鬼灯整個箝制往胸口按。鬼灯的身高並不矮,但足足一八五公分的他在兩至三公尺高的男人懷裡卻只剩小孩子的比例,作為武器的雙流星也還卡在男人背上。鬼灯嘖了聲,他確實大意了,試圖掙脫卻未果。男人幾乎將全身的力量都強加在雙臂之上,沒多久鬼灯就皺起眉,露出吃力的表情。

「鬼灯老師,沒事嗎?」真紀焦急地詢問。

「沒事。」鬼灯隱忍說完,猛地一施力,男人的雙臂就讓他給撐開,「不可能!」沒理會男人震驚的叫聲,鬼灯如同泥鰍般扯著鎖鏈往下溜,抓著鐵鍊從男人雙足間滑過去,繞向男人背側,緊接著跳起來,反手扯過鐵鍊,踏著男人的背往上爬,左手繞了幾圈鐵鍊後按住卡在男人身上的鍊錘,另一手同時揮舞鐵鍊,朝著男人的頭腦用力砸下去。

沒想到男人卻像後腦勺長出眼睛,馬上伸手抓過來,鬼灯險險閃過,卻沒能阻止流星錘的鍊子被男人抓進手裡,便和真紀一起被甩出去。

「啊!」摔到地上的瞬間真紀恢復原形,痛得叫出聲來。鬼灯連忙上前扶住她,「真紀小姐,沒事吧?」真紀連忙點頭,再次化形成武器。多虧這幾日的密集訓練,要是以前的她肯定吃不消,不可能像現在還保有繼續戰鬥的體力。

「鬼灯老師,我想贏!」她不甘心地說。這傢伙可是傷害了她的夥伴,說什麼都不能放對方逃走!

這氣勢很好,他也沒有輸的打算。鬼灯心想,手裡的鐵鍊旋風似地轉起。他在男人攻過來瞬間甩出手裡的鐵鍊,在地上滾一圈躲開男人的拳頭。鍊錘順利砸在男人肩膀上,鬼灯用力一扯,便將他扳倒在地。男人掙扎著一拳揮過來,但或許是施力點不對無法發揮全力的緣故,立刻就被鬼灯以手臂擋下。

「怎麼可能……你明明是……不可能……」這已經是第三次了,眼前的清道夫用肉體擋住自己的攻擊。男人一臉驚恐,斷斷續續地說,黝黑而巨大的眼睛映照著鬼灯面無表情的正臉。鬼灯並沒有對他多作解釋的意思,他穩著步伐走上前去,沾不少灰塵的皮鞋用力踩住男人厚實的肩膀,同時再次揮舞起手裡的流星錘。

「這次我可不會再失手了。」隨後他手腕一壓,整個人彎腰抓著流星錘往下砸──

真紀在點點青色的光霧中變回原形。她雖見過靈,這卻是第一次見識到靈的死亡,明明應該要感到鬆口氣的,看到那些美麗的光點,不知道為什麼,卻不禁感傷起來。

她反射性伸手去碰它們,原先以為會穿過掌心,不知怎麼搞的,卻像在手心裡消失一樣。真紀如同雷擊般收手,這才注意到,掉在衣服與髮梢的光點,無一不是落在身上的瞬間就被「吸收」掉了。她拉住鬼灯衣袖,焦急想詢問,鬼灯卻只是拍拍她的頭,語氣平靜說:「沒關係。」

之後他又補充一句:「這只是靈魂的碎片。您會感到難過,也是因為那些裡面存有靈魂的記憶。」

這樣啊。真紀默默垂下頭來。

「話說回來,您表現得很出色呢,假以時日,肯定會成為很強的武器。雖說我的調和波長能使用各式武器,但很少像您這樣順手的,您和我的相性似乎很合。」鬼灯接著讚嘆起來。

真的嗎?真紀微微抬起頭來,不好意思地瞄了鬼灯幾眼,「要是進不了演藝圈,成為清道夫,說不定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呢。」甚至還這麼想了。

「真紀,喂,真紀,這邊喵。」

真紀聞聲轉過頭去,才發現小判正站在被剛那個靈開了大洞的牆邊,像招財貓一樣招手。真紀幾乎是看見他的瞬間就氣得鼓起雙頰,想起自己被背叛的事──然而,如果不是小判及時通知,還帶著鬼灯找過來,和那男人相處的時間拉長,自己說不定會很危險……這麼說來,小判可是救了她的人。

她的態度立刻軟化下來。她回頭看一眼鬼灯,便慢慢朝小判走過去。沒想到那隻貓在她走過去後居然跳到她身上抱住她,反覆哭著說:「妳沒事就好,以前的事都是我的錯」、「沒事就好喵」這樣的話,真紀幾乎馬上被激得鼻酸,眼眶也泛起淚意,一直到剛剛都還能忍住的害怕全數潰堤。她反手抱住小判,一人一貓就這樣抱著大哭起來。

鬼灯只好別過臉,等他們情緒冷靜下來。他掏出手機,但點亮的螢幕上並沒有任何未讀訊息。

「那傢伙……」低低啐了一句。鬼灯用力闔上手機,把它塞回屁股後面的口袋。

幾分鐘後,爆哭一陣的少女和貓又總算抒發完情緒。小判抹掉眼淚,拍拍真紀肩膀,說:「總之,幸好妳沒有受傷,剛才的打鬥真的很精采,妳也變強很多了喵。」真紀感動地抹掉眼淚點頭。不管之前發生過什麼嫌隙,如今知道小判還是關心她的,還是有些開心。

所以她也沒想到,小判接下來說的居然是──

「那個呀,我知道真紀最好喵,其實我現在非常需要高價值的報導,妳可以跑過去,然後假裝跌倒撞進鬼灯老師懷裡,讓我能拍個幾張好照片喵?」

小判你真是狗……貓改不了吃屎!想到當初也是被對方無中生有的報導給出賣,真紀怒得伸手掐住小判雙頰,大力拉開。

「你以為老娘為什麼要和你絕交!你這隻只想著亂七八糟報導的笨貓!」背景音則是小判「疼疼疼疼」的慘叫聲。似乎是鬧得有點大了,連鬼灯都走過來。

聽真紀說完原委後,鬼灯瞇起眼瞪向小判。他伸出手,抓住小判衣領,將他從地上拎起來,「喔?這麼學不住乖,您難道希望自己的手機和真紀小姐的一樣……」

鬼灯話只說到一半,相信對方絕對能夠聯想起自己到達事發現場時,準備室裡真紀那隻被踩到幾乎屍骨無存的手機。果然小判立刻就像被踩到尾巴一樣顫抖好大一下,連忙賠笑道:「沒有喵,我怎麼可能在被您『勸導』後還做什麼壞事呢。您看我手機裡除了剛才體育場的比試、剛剛那場帥氣的戰鬥以外,什麼都沒拍喵。」

說著鬼灯就接過手機,檢查一圈照片,礙於手機的攝影功能較差,加上室內燈光不足,剛才戰鬥的照片幾乎都糊掉了,只勉強看得出有人拿流星錘在與靈對戰,鬼灯高速跳過那批照片,正如小判所說,接下來都是體育場上示範表演的照片,由於距離很遠,只能看到幾個拿著武器的人在遠處跳上跳下,鬼灯開始覺得無趣,卻突然看到一張看台上的照片。他直勾勾盯著照片,瞇起眼,咬牙切齒問:

「那傢伙什麼時候來過的?」

什麼「什麼時候來過的」?小判不解地歪歪頭,鬼灯便將手機螢幕轉向他。小判定睛一看,才「啊」的叫出聲來,那是白澤離開時,他突然想起自己還有手機能拍照,連忙拍下來的背影。當時白澤已經走到看台樓梯的出入口,在照片裡只有遠遠一個小小的,被切掉臉、手插在褲子口袋的背影,他自己看著這張照片都差點忘了這是在拍白澤,鬼灯到底是怎樣認出那是他搭檔的?

迫於鬼灯釋放出來的壓力,小判只好從頭到尾,鉅細靡遺交代一遍和白澤見面的情形,包含離開時那兩句耐人尋味的話。

沒想到鬼灯聽完立刻沉著臉安靜下來。小判和真紀互看一眼,極有默契地決定不去打擾鬼灯的沉思,又過好半晌,他神色才再次恢復正常。

鬼灯摸了摸下巴,就像什麼事也沒發生似地攤攤手,突然提出建議:「不然這樣吧,既然小判先生這次也有功勞,我就破例讓您採訪。只不過,報導的內容由我指定,讓您報導這次體育場的活動、以及真紀小姐英勇退敵的事,可以嗎?」

這……小判面露猶豫,他心知這是自己給出白澤情報後,鬼灯所給的報償,若收下,一切恩怨就兩訖了。只是,即使自己不順台階下,試圖抓著這點「恩情」巴住鬼灯不放,肯定也無法額外得到什麼吧?這種條件對鬼灯來說,肯定是仔細考慮後,能夠給出的「底線」。

平衡過利害關係,小判伸出貓掌和鬼灯交握,「當然沒問題喵──」隨後他又討好地抱住鬼灯的腿蹭兩下,「那麼鬼灯老師,能讓我給您和真紀拍張合照嗎?」

鬼灯聽了原先皺起眉,想想還是點頭答應。他半搭半抱真紀的肩膀,讓小判拍了一張照片。

正當小判捧著手機幾乎要五體投地跪下來謝天時,鬼灯卻朝他伸手,要求他將手機交出來。小判心想不至於答應拍攝卻把照片刪掉,遲疑一會仍遞過手機,鬼灯也沒解釋,快速按著手機按鍵操作了會,半分鐘後才將手機還回來。小判急忙檢查照片,馬上束高尾巴發出慘叫。

就見畫面上的照片讓鬼灯裁剪過,只剩下笑得靦腆的真紀、以及鬼灯比「耶」的手,鬼灯胸線以上的部分完全被裁掉,連要做花邊新聞報導,也不知道畫面中穿著髒掉白襯衫的男人究竟何方神聖。

想著他欲哭無淚地抓著自己手機,嘴巴一抖一抖,最後還是抖出一句「謝謝老師」。



焦急打開病房,真紀一臉擔心地走進房間,小力帶上門後,一臉緊張地環視四張病床上躺著的夥伴們,「大家都沒事吧?」

「沒事沒事。」頭上包著繃帶的茄子悠哉地擺擺手,「烏頭老師和白澤大人都已經過來看過了,都是些外傷,想回家的就能出院。現在也只是大夥還想聚著聊天,所以才繼續待在這呢。」

「倒是妳,」美紀翻開棉被從床上跳下來,也顧不上穿鞋就衝上來緊緊抱住真紀,「真是的,都快要擔心死了!幸好妳沒事。」

真紀眼眶浮現溼意,她「嗯」了好大一聲,將臉埋進美紀的頸窩,用力反抱住美紀的肩膀,「沒事唷,小判帶著鬼灯老師來救我了!」

美紀點點頭,退開一步,「嗯。阿香老師和我們說了。烏頭老師也替我和唐瓜同學做過檢查。身上的傷口也是當時來不及局部武器化才留下來的,沒什麼大礙。」她說著抬起自己捆著繃帶的手腕,「白澤先生也替我們擦過藥包紮起來。他調的藥很厲害呢,搽上去沒多久疼痛就舒緩不少,現在已經不怎麼會痛了,他也替我們每個人準備未來幾天份的藥。明天開始就是週末,我想下禮拜正常上學應該不打緊。」

說到這,唐瓜和茄子不約而同嘆口氣。

「要是下禮拜能放幾天假也不錯呢。」「就是說啊。」

兩人一搭一唱的,但以鬼族的回復力,加上白澤給的藥,雖然剛才的確被摔得有些慘,但這會已經沒什麼事,估計晚上睡個覺,明天就生龍活虎了。

「這樣一說,鬼灯老師呢?」美紀問,「妳怎麼一個人過來?」

「鬼灯老師說他還有事,送我來醫院就匆匆離開,我也沒問是什麼事,急著來看妳們。」真紀這會想想才不對,鬼灯那時很明顯壓抑著怒氣,看他對付那個靈時雖然生氣,也沒生氣到這地步,剛出醫院的架式卻像去尋仇一樣。

該不會那靈還有幕後指使者吧?想想就有些擔心。

「這麼說起來,白澤先生今天的狀況也讓我有些在意。」美紀又說。她擔憂地皺起眉,手扶著下巴,「他不知道怎麼了,雖然笑著……」

卻很像隨時都要哭出來一樣。到達他們的病房後,白澤一直都是勉強撐著笑容,眼神充滿歉疚。他為每個人身上的傷口溫柔熟練地上藥包紮,還小小聲地對每個人說著,「抱歉呀。」

抱歉呀、抱歉呀……這樣反覆說好多次。明明他們還應該要和他說謝謝的,被這麼一道歉,最後反而什麼都說不出來,最後只能眼睜睜看著他瞇眼笑著朝他們揮揮手,無聲離開病房。

小女生聊著沉默了會,反倒是病床上的檎先走下來。他抓著自己的便服,繞過她們,「抱歉啦,我要先去換衣服了。」

「咦,等等,檎先生,您要走了嗎?」美紀看起來很訝異。

「是啊。得去打工,快到點了。要是遲到,對妲己小姐交代不過去呢。」

「這樣啊。」美紀看起來還有些擔心,「那您先走吧。」

檎想了想,卻停下腳步,「是說,我這會倒是想起來了。他最近來我們店來得很勤,看來是妲己小姐的熟人。我這也是糊塗,才會忘記……很久以前,我也曾經見過白澤小哥。」

「年紀那麼輕就上酒店……」真紀一臉黑線,之前就聽過不少傳聞,這會聽檎一說,她對於這個素未謀面的男人,好感度簡直大打折扣。

「那時候年紀還小,後來幾年不見,印象有些模糊就是了。」檎摸著下巴說,「他從以前就是我們店裡的常客……啊,不多說了,再不走就要遲到了。」

送走檎,美紀忍不住說,「果然越是厲害的人,就有許多奇怪的小毛病呢。」

「就是說啊。」

小女生們互覷一眼,忍不住笑出聲來。


註*1 子受=商辛=紂王

原本喜孜孜照著安排寫完,看了看最早打在note裡的大綱,終於感到不對勁。原本這之後還有一段劇情,決定就搬到05去了,log out很久的白澤也會從下一章開始開始加戲!他的戲份在這之後就很吃重了,另外這篇文章的主題曲已經決定使用Soul Eater的OP2《PAPERMOON》,腦內已經用這首歌演完整個故事,如果有興趣可以去找這首歌來聽,在我眼中那些都是劇透啊,好想把它用動畫實體化喔嗚嗚嗚。
p.s.まめむ太太這次的無料有一格,剛好是我打算寫在09的一個畫面的實體化。雖然撞得有些小鹿亂撞,但因為我已經妄想那個畫面妄想快兩個月所以並不打算拿掉。很久沒有在創作期間直接撞車(撞的是動作,和本子內容沒關係)其實滿SHOCK的XDD
以往會直接避嫌,這次因為那個畫面有點核心,所以就不動它了。
「誰も信じられなくて 卑屈になるときもある それでも君の言葉はいつでも胸に響いてる(不論是誰都會有無法相信任何人,變得卑微軟弱的時候。即使如此,你的話語依然無時無刻不在我內心迴響著)」這段歌詞是這個畫面要表現在動畫的地方。(沒錯,這是個讓人看不懂的劇透XDDDD
再一個p.s.,除了上面這一段,這首歌我都是用鬼灯的角度去解讀「我」的XDD

明天沒意外的話要寫白澤全程log out的陌生人系列完結篇XDDD
要回奶奶家了,回來再修。・゚・(つ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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