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世界 水殊】Bystand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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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咚。」

像被這個聲響喚醒,水月.夏拉若在幽藍的微光中倏地睜開眼睛。起初還有幾分暈眩,直到她聽見不遠處傳來重物撞擊的沉悶聲響。她不能確定聲響的來源,但或許是門口,因為殊明特就坐在她面前數尺外一張歐式扶手椅上,側首注視房間門的方向。

水月自己都沒想到她居然能在第一時間認出眼前這人是殊明特,把人從頭到腳看清楚後,更是忍不住倒抽一口氣。

那個時刻注重儀容的臭美男,身上這套衣褲居然皺褶無數,還有沒洗掉的大片污漬;頭髮不知幾天沒洗,幾撮頭髮黏成塊,髮尾也肉眼可見地分岔。更可怕的是他毫不掩飾自己的爛心情,渾身籠罩在沉重與煩躁中,明顯精神已經到達極限。水月在心裡把殊明特罵得最起勁的那陣子,也沒想像過對方會有這麼慘烈的模樣。

不知幸或不幸,他顯然不是水月所認識的那個殊明特。

畢竟,即便形容狼狽,面前的殊明特看上去卻比兩人初見面時更小,目測只有二十出頭,與水月現下的年紀相仿。

在心中肯定這點後,一個念頭突兀地在她腦內紮根,使她認知到:「自己正是被這個年輕的殊明特透過古老魔法陣召喚,才會從原本的世界,來到這個與記憶有所齟齬的地方。」

她張了張口,正要發出質問,就見到殊明特揉了揉眉心,嘲弄地低低笑出聲。而當對方朝這頭望過來之時,水月沒有避讓,正面迎上那雙毫無生機的藍色眼睛。

水月輕啐一聲。她語氣很差地開口,嗓音帶著許久沒說話的乾啞:「叫我過來做什麼?」

殊明特並沒有回應,他狀若未聞地垂下頭,看向水月的腳邊──正確來說,是她腳下的魔法陣紋,最後喃喃自語:「這種做法騙不了……果然會失敗。」

實話說,水月看不出殊明特中是否為此感到失望,但她依然從這話擷取出自己需要的答案。很顯然,殊明特並不是故意要召喚她的,這只是個不幸的意外。但現在,他似乎很平靜地接受了失敗的結果,並且還能從麻木的內心裡擠出一丁點的責任心來「善後」:

他抬起頭,這次是對著水月說的:「我會送妳回去,但需要等上幾天。」



水月的生活範圍被限制在這間套房裡,萬幸的是,她單獨擁有一個房間,不需要連睡覺都和殊明特待在一起。

即使得到對方的承諾,水月也沒有把生死完全交付給陌生人的習慣,在情況未明的情況下違背知情人給出的規則是愚蠢的,因此她也只是在允許範圍內做些簡單的調查。

首先就是無處不在的瘋狂痕跡。牆上大量不同方向噴濺狀血痕,乍看甚至像是後現代風格的壁紙。客廳的大型傢俱移開後,地毯下亦隱藏著大片怵目驚心的血漬。此處發生過很混亂的打鬥,看起來不像人類造成的,並且犧牲者不只一個。

水月不確定殊明特是否知情,又是在兇案之前或之後入住這裡,總之這男人無視水月翻箱倒櫃的大動作,他把那張扶手椅擺到了門邊,坐在上面,就像個守門員。

在水月的記憶裡,殊明特通常是兩人間主動挑起話題的那個,可這裡的殊明特幾乎不怎麼講話,沉默得像被石化的雕像。

唯一讓他開口是在食物供應的時候。

他會命令水月回房間,等待他敲門。等他敲門後,客廳的長几上已經擺上兩人份的餐。

用餐的時間並不固定,但在水月感覺到飢餓難以忍受前,會有「人」送飯來。但這讓她總對送到自己面前的食物抱持懷疑,可迫於生存她也不得不吃,這是唯一的食物來源。殊明特明顯早就習慣這樣的餐點,雖然他一直死氣沉沉,好歹看上去沒有中毒或營養不良的跡象。這幾年,為了收集情報,水月也待過比這裡更糟糕的地方,這些食物已經比她想像中的好吃一點。但也只是一點。這些東西到底是誰做的?或者……它們到底是不是「人」做的?她已經十分確信套房之外存在其他活物,可殊明特明言禁止她接觸。

對此處的殊明特而言,水月是個徹頭徹尾的陌生人,因此他才需要處處戒備著她;可對水月來說卻不是如此,雖然她和原本的殊明特關係並不算好,但她不會刻意無視他的忠告。

之後又過了幾天。這個空間裡沒有時間,她的生理時鐘很快就不管用,餓的時候吃、累的時候休息,一覺醒來就充當再一次換日。

又一次睡醒走出房間,殊明特依然坐在門口,不過垂著頭睡覺。水月有點無語,就算她沒打算趁夜偷跑,看到殊明特這架勢也會忍不住升起叛逆的心思。

殊明特是真的睡得很沉,水月走到他面前人都沒醒。她蹲下身,在這樣的距離,可以清楚看見殊明特眼窩的暗影。

他的精神、體力都受到極大的損耗,以至於根本沒有心力粉飾太平,將身心的巨大空洞都直接裸露在外。

這是水月那個世界的殊明特絕不會在自己面前展露的模樣。甚至會讓她有些懷疑,呈現在自己面前的,真的不是殊明特故意表演出來的戲碼嗎?壓下心中那些猜測,水月判斷眼前這個人需要妥善休息,應該躺回床上。

所以她想也沒想,直接上手把人打橫抱起。殊明特的房間就在她的對面,而且沒有落鎖。送精神不濟的夥伴上床只是件不足掛齒的小事,水月並沒有想這麼多,所以當她用腳尖頂開房門的瞬間,腦袋一片空白。

劇烈、濃稠的血腥與腐爛味撲面而來,房間中央的雙人床上覆蓋著一大片血泊,彷彿她打開的是潘朵拉的魔盒,一切邪惡從此降生。水月的腳尖在下一秒勾回門板,重新把門帶上。哪怕只有一秒,她也意識到這裡根本不能住人,自己現在住的地方,才是殊明特真正的房間。

沒有多想,她回身打開自己房門,把殊明特放在自己昨天才睡過的位置。殊明特顯然是連日累積太多疲勞,她這一連串動靜都沒把人吵醒。

水月帶上門後回到客廳,原先緊閉的套房門口不知何時開了一條足以用來窺伺的縫。一雙金黃色的眼眸靜靜地在黑暗中注視著她。水月下意識抄起最靠近自己的椅子擋在胸前,以免那東西忽然突襲。可對峙並沒持續太久,她便發現那雙金色眼睛屬於人類孩童。

房門被稚嫩的手臂推得更開。從水月的角度已經可以看到外頭昏暗的走廊,小孩身形瘦小,差不多是十多歲孩子的高度,頭髮黑漆漆的,看不太清楚長相。她向前半步,對方也向後退了同樣的距離。

「他」在引誘她出去,甚至不惜以幼崽的偽裝哄騙她。可惜外觀無誤,行為卻不像。水月敢肯定要是自己踏出這個房間肯定會倒大楣,不過直覺又告訴她,嘗試不見得會死。

她可不打算繼續困在這個詭異的地方。

不過完全沒準備也不行,她當即摔了手裡的椅子,勉強敲下一支椅腿充當武器。

對方應該等這個機會一段時間,才會在殊明特一離開那個位置就迫不及待要把她騙出去。這麼一想,水月有點惱怒地發現那人除了擋一擋她,同時也用後背封鎖可能對她造成的危險。要知道,這裡的殊明特可不存在作為師長應有的情分,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偽裝成人類小孩的怪物果然在她踏足走廊的第一時間攻擊了過來,不過不曉得是要保持偽裝,或者其他考量,過招的手段勉強收限於人類範疇。而且,還是水月很熟悉的套路。

這讓她有些意外,好在身體本能足以應付往來的試探。水月把臨時到手的椅子腿舞得凌厲生風,在對方徒手應對的情況依然只能勉強不落下風。對方看起來像個人,力量卻是怪物級,震盪順著椅腿傳過來,讓水月的手臂陣陣發麻。她連忙卸力後退,轉為防守為主,見招拆招。若是往日訓練貪勝頂多被打得鼻青臉腫,在這裡可就不好說了。況且,想也知道不會有打敗怪物就能通關的簡易條件。

她的攻勢不具有殺意,小孩的動作也逐漸變得遲疑,率先停戰。

走廊的光照在小孩臉上,水月總算看清對方的臉,覺得這張臉有些眼熟。可當她試圖去翻找自己的記憶,卻發現抵達這裡以前的記憶不知何時模糊一片,僅殘存依稀的印象。

這裡果然不是正常人該久待的地方。

小孩沒再攻擊她,但好像也不想放她回去。水月被擋了幾次,看不懂對方的用意,問了幾次也死不開口,水月果斷放棄,原地盤腿而坐。任由那鬼東西冷冷注視著她。

她也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某一刻,走廊裡的壁燈忽然一盞盞熄滅,宛若從極北之地吹來的冷風自走廊盡頭來勢洶洶,不知何時,一個詭異的巨影出現在小孩身後,水月還沒看清,腦袋就被人用力按下。

殊明特醒了。

他把她從地上拉起,但不讓她抬頭,只能瞪著自己的鞋子。她感覺殊明特似乎在和對方溝通,可那擾動空氣的聲波接近氣音,她沒能捕捉那些音節。

隨後,怪物回應了殊明特:


「█?█████??██?」


那是一串沉入地心、又高於大氣,常人完全無法解讀的古老音節。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把那些聲音稱為語言是否正確。水月只感覺到自己的鼓膜在接收到聲音的瞬間彷彿像是要撕裂般繃緊,伴隨而來的強烈嘔吐欲讓她反射性摀住自己的嘴,重重跪往地面。殊明特隨之屈身,按在她頭頂的力道加重,同時他的聲音忽地拔高,朝著聲源處喝斥:「讓她走!」

水月的眼前仍閃爍著黑白色光的殘影,喉間一陣腥甜,被她咬著牙關嚥下,蒼白的唇瓣滲出幾絲血,整個人已經噁心得要命。可水月依然保持理智。電光火石之間,她已經意識到出現在兩人面前的,是不可認知的異端。她沒有直視祂,所以此刻還能保持思考。想到這,她不再反抗殊明特壓制的力道,主動閉上眼睛。

這段時間,空氣似乎凝滯成泥狀,每次呼吸都黏稠得令人窒息。不知道過了多久,水月才聽見殊明特的聲音恢復平穩,輕輕說出:「這沒有意義。」

靜止的世界又兀自運行了一段時間。

「回房吧,不聽勸的小姐。」

殊明特冷淡的話語使一切恢復正常。水月睜開眼時,走廊的壁燈重新亮起,一大一小的怪物都不見蹤影。



他沒有跟████一起█。因為,被█下來的██,擁有比██更接近█的██

他必須███████



「這是個可以把人傳送離開此方世界的傳送陣。啟動它需要魔力。一次性耗空相當於自殺,需要緩緩恢復到一定程度才能再次使用。夏拉若家的小姐,不會有其他方法讓妳離開這個鬼地方,妳只能等待我的魔力緩過來,還有其他問題嗎?」

說這話的殊明特臉上浮現水月熟悉又陌生的表情,輕佻又從容。在「過去」,他也很常用類似的態度去說些捉弄她的無稽話語,可此刻的水月直觀地察覺,殊明特正在模仿另一個人。這個人或許已經死了,或許是這間房各處血跡的主人,水月不得而知。

殊明特顯然並不打算解釋這些已經結束的糟糕事,她也沒興致去刨對方的傷口。

她甚至懶得解釋自己的出門算是接受挑戰邀約,否則她才沒蠢到主動送死。

相安無事了幾天後,魔法陣順利啟動,水月站在沒有溫度的藍色火焰中,與殊明特對視。

那人臉上一如初見時淡然。

她腦中有個明確的念頭:這次意外的造訪將於此順利告終,她即將傳送,離開這個世界。見到迥然相異的殊明特,若說水月沒有半點感觸肯定是假的,可她心裡也很清楚,她的感觸和眼前的人並沒有太多關係,遺憾也不會因此被彌補,反而還產生了新的遺憾。

撇除個人心得,水月還好奇一件事:既然傳送陣本身沒有任何問題,殊明特上一次又為什麼會失敗呢?在傳送成功的前一刻,擱置許久的問題重現浮現在她的腦中。同時她也隱約意識到,殊明特似乎一開始就知道這道問題的答案,只是顯然與她無關。

「我沒有什麼要跟你說的。」身影逐漸在魔法陣中分解時,水月忽地開口。

殊明特愣了愣。

隨後,在水月的意識即將傳送走前,她恍惚間看到那男人第一次在她面前笑了出來。


公河文轉台 - 9
主題 3: 穿越
標註:DZ

本篇穿越是原設水月(20-21)遇到███世界觀的殊明特(20)。
因為是旁觀者視角,所以有很多沒辦法探索的事件與線索。也因此本篇有充滿大量捏造和私設的前置劇情與隱藏資訊(…)

以下點給前置劇情的殊明特:
〈蝴蝶〉閻澤歡(原詞:胡適)

兩個黃蝴蝶,雙雙飛上天;
不知為什麼,一個忽飛還。
剩下那一個,孤單怪可憐;
也無心上天,天上太孤單。


前置劇情
莉亞安娜已經臨盆的時間點,三人在逃亡的過程中誤闖單向傳送陣。
進入這個重度污染地後,找不到出去的方法,又被眷屬攻擊,紛紛神智下降。沒有過多久,有適性的克略特第一個受污染,人類肉體無法支撐邪神的力量崩壞(在客廳),莉亞安娜接受不了事實精神崩潰,並在生產時侵蝕更深,肉體崩壞(在主臥),生下來的是兩塊跳動的肉塊。

歌詞:三隻蝴蝶,兩隻忽飛還,剩下一隻。

殊明特在兩個好友連續死亡後崩潰,但肉塊成長速度比想像中快,其中一塊長成怪物,另一塊在哥哥的理性轉讓下擁有人形,長成十歲左右的男孩。

正文解碼:
他沒有跟他們兩人一起走。因為,被生下來的肉塊,擁有比雙親更接近人的理性。
他必須留下來照顧他們。

殊明特本身也已經神智降到臨界值,為了照顧兩個孩子而保持理性。作為孩子們認同的義父,他的生存被孩子們保護,同時可以抵抗來自孩子們的侵蝕,而孩子們會把其他眷屬物阻擋在殊明特活動的空間外(希塔),並想辦法製造人類能吃的食物(穆塔雷斯)。
殊明特潛心研究魔法陣,繪製「離開」的傳送陣,之後幾乎用盡全身魔力,想帶長大的穆塔雷斯去正常的世界,然而傳送陣不允許遭受污染的怪物通過,殊明特堅持不願意自己走,因此失敗了,傳送陣逆行,反而把水月拉了進來。
這裡本來就屬於舊神污染的領域,空間屏障非常脆弱,拉人進來也很容易。
水月到達的瞬間,穆塔雷斯快速移動到門外,因此殊明特看著門口。在水月進房休息時,殊明特和義子們約法三章,只要水月不踏出這扇門,就要保障她生存,不能主動攻擊。
殊明特的魔力耗盡是因為一人支付兩人份的魔力,然而沒有成功。水月滯留的期間都是在等殊明特的魔力恢復。
穆塔雷斯他們和殊明特的對話,大致是讓殊明特跟水月離開。穆塔雷斯知道失敗的原因是自己。可殊明特不願意,義子是他生存仰賴的理由,本來也是為了「感覺還有機會」的穆塔雷斯研究的,只有自己離開沒有意義。

歌詞:也無心上天,天上太孤單。


關於穆穆騙水月出門的始末
雙子都覺得水月很累贅,有機會就想弄死(這樣殊明特就不用再為此事費心ㄌ)但穆穆和殊明特學習過體技,他認出水月師承一脈有意停手,然後希塔來了,水月沒有抗性,見即死(如果殊明特沒起床的話),殊明特大聲是爭取水月醜一。
水月:是穆塔雷斯醜一

傳送陣規則補充
致敬原作線希塔先把穆穆送出去的橋段,希塔也希望殊明特可以帶穆塔雷斯通過傳送陣,但實際上沒有被古神侵蝕的世界,類似界膜(世界屏障)會擋對自身有害的污染,接近古神的級別才能撕開屏障侵入。

殊明特的結局
是陪伴義子們正常老死在這方寸之地的廣義 HE。

其他哩哩扣扣
旁觀者水月:什麼都不知道
守密人殊明特:什麼都不會說

他們住的套房是總統套房的那種,裡頭有主臥和次臥。



(本篇編號:0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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