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夜|異聞34】下雪的湖

》戀愛就像過危橋。
#再忙也要跟NPC談戀愛呀(被警官抓走)



0.

中野誠吉想,這大概是夢。

雖然他是真的覺得胸腔苦得無法呼吸,全身凍涼,冷得連每絲頭髮都能感受到周身湖水無情浸溼他的全部。過度的冷刺激讓他開始變得麻木,還未冷透的心臟撲通作響,一陣陣的刺疼讓他難以忍受。他哭喊媽媽,渴望得到母親胸懷溫暖的慰藉。可才剛開口,成串的泡沫就像被人抓著棍子趕著四處逃竄的灰鼠,唯恐避之不及地往水面竄去。

已經不能忍耐了。

他試圖用最後的力氣掙扎著往有光的方向滑水,亂無章法的折騰卻只使得自己落得更深。

溫熱的水珠在眼角匯聚,太過微小的熱度一下就被周遭的湖水吞沒,很快他就無法思考,只記得自己越是哭泣,越是無法呼吸。

「誠吉,別怕。」

忽然,已經聽慣的清冷聲音直接打上他的意識。

他努力睜開眼想去看,對上那雙幽深的眼睛。那人看上去有些透明,誠吉恍惚地想,自己能透過他看到湖面上的光。理應要覺得害怕的,對方平淡的表情卻使他不由得感受到希望。

(小哥哥。)

他嘗試發音,卻窒息得發昏。再也沒有氣泡從他嘴中離開,已經沒有了。

「別說話,沒關係。」

年紀太小,距離死亡太近,誠吉的情緒終究還是沒忍住,他想嚎啕大哭,卻辦不到。他的指尖已經凍僵,但他仍是死命緊緊抓住那人的衣領,彷彿竭盡全力抓住唯一能夠求生的繩索。

他想活下去。他還不想死。

(小哥哥,救我。)

光線越來越暗了。他本能地湊近那冰涼的胸懷,依賴得孤注一擲。

朦朧中他好像感覺到那人溫溫地笑了。

他嘗試在不斷奪走體溫的水流掙扎著睜開眼,去看那人逆光的臉上會有什麼表情。

他應該不是在做夢吧?誠吉模模糊糊地想。指尖仍無意識地施力。

「嗯,」他的小哥哥點頭說,「我在。」


1.

佐佐井夕輝在七夕隔天早上撿到一朵乾枯的薔薇,就擺在中野家玄關正中央。

因為這幾天斷斷續續下著雨,沒有順利乾燥的花瓣乾癟卻潮濕,連賞玩的餘地也沒,不知是誰往別人家亂丟垃圾。

夕輝正打算順手放入廚房的垃圾箱,就發現家裡粉嫩嫩的小姑娘今天不知怎地早起了,半個身子藏在樓梯間,圓滾滾的眼睛直勾勾盯著他手裡的花。

夕輝於是想,若是這花保存狀態好些,也是可以給小姑娘做壓花的,就是可惜了。

他最後仍把花當垃圾處理,朝小姑娘招招手,今年兩歲的六花眼睛轉呀轉,直直朝他撲過來,就賴在他懷裡往他剛丟花那方向看,還顯得白胖的手高舉,說六花也想要花。

夕輝想想也不是不行,「什麼花?」

六花搖搖頭,她也不知道小哥哥剛手裡拿著什麼,只知道形狀看起來是枯掉的花。

她只好這麼說:「就要那個。」

夕輝回以沉默,在腦裡猶豫幾秒是不是該為友人的小女兒當偷花賊。

在他堪能行動的這方土地上,雖人數較少,仍是有些附庸風雅的老人家在庭院種植薔薇,這時節雖不逢盛花期,也有些小品種仍開著。

只是小姑娘說要花,其實頂多也就把玩一兩個時辰,還是別禍害別人庭院了吧。

夕輝想想,「給妳摘小雛菊好嗎?」

他換了種路邊也常見的小花,小巧又賞心悅目,重點是容易取得。

六花眼睛骨碌碌又轉了兩圈,舉起左手手掌,在掌心搭上右手食指。

「那,要六朵。」

嗯。夕輝馬上點頭允諾。他摸摸小姑娘的頭,就準備出門給中野六花準備她的小六花。


2.

小雛菊好養,種子在路邊落地,常就自顧自長成一片。可妙的是,今天夕輝在家附近四處兜轉,竟一時也沒找到。他又多繞了幾條街,好不容易才在某家店牆邊的窄巷裡找到幾團盛開的小雛菊,仔細挑了裡面開的最好看的六朵,準備回中野家覆命。

卻沒想到從巷子裡走出來,迎面而來的是張傳單。

他接過傳單,看著正抓著疊紙的那個人,身上一套燙得筆直的黑色制服,竟是位警官。

這位年輕的警官面容嚴肅,說話鏗鏘有力,站在夕輝身旁,更是顯得特別有精神。

「近日出現了天氣異象,在瀨之宮湖的週邊經常下起大雪,如果你要前往,請注意安全!如果湖面結冰請別踩上去,這樣非常危險。」

警官說得振振有詞,夕輝只好假裝認真看了兩眼傳單。

這會雖不至炎夏,七月會下雪依舊是件實打實的怪事。他看看傳單上文字,詳細說明瀨之宮湖附近下雪異狀,以及由於被寒意覆蓋,湖面偶會結冰的狀況。在冬日以外的季節能遇到此等怪現象,雖也有人心生畏懼,可也有慕名而往,圖一消暑勝地的民眾。可因為氣候異常而結成的湖面自是不比冬日嚴實,乍看已結成厚冰,其實脆弱得不堪負荷重壓。若有人掉以輕心,恐怕可會因貪玩而吃苦頭。

警官解釋,所以他們只好派員往周遭城鎮都發了通告,就怕發生憾事。

夕輝深以為然。

身為好奇寶寶的他其實對這七月雪充滿一探究竟的求知慾,可惜瀨之宮湖太遠了,已經超出他能夠行動的範圍。

「可千萬別去。」可能是看夕輝盯著傳單太久,警官又提醒一句。

夕輝點頭:「嗯,去不了這麼遠。」

警官又把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這會天還大亮,夕輝看上去就像個普通的十六歲青年。他又長得面嫩,警官頓時露出理解的眼神,笑著問他,「家裡管得比較嚴吧?」夕輝懶得解釋,敷衍地點頭回應,也不作逗留,在警官關愛的眼神中踏上返家之路,回去給家裡小姑娘送花了。


3.

卻沒想到中野誠吉當晚晚飯後就和家裡父母說,已與友人約好隔日要去湖邊玩。

夕輝正好要上樓,聽見這話腳步一頓,想起下午那警官說的話,又掉頭過來參與話題:「瀨之宮湖?」

誠吉古怪地扭頭看他一眼,又回頭對著父母點頭。夕輝一頓,就著警官說的話與中野夫婦提了幾句,中途誠吉始終別開臉,一副苦仇深大的模樣,最後低低咕噥一句:幹嘛管。

誠吉聲音並不大,可在場長輩們都聽得一清二楚,夕輝的友人只能朝他苦笑。中野太太對著兒子露出擔憂的表情,到底是不希望孩子去那麼危險的地方。可誠吉平時雖乖,頑固起來可是不要命的,硬著脾氣堵在一句「已經和友人們約好了」,聽不進任何勸阻。

中野夫婦尊重孩子的想法,嘆嘆氣道:「那你要自己好好注意安全,務必要小心。」

似乎覺得從夕輝這裡取得一勝,誠吉乖乖與父母許諾會小心,趁他們不注意,朝夕輝投來一個炫耀勝利的眼神。

夕輝心想,真和孩子他爹說的一樣,是進入叛逆期了。


4.

夕輝倒不擔心誠吉會因為鬧脾氣而自找危險。

中野誠吉雖然從幾年前突然和自己保持起距離,相處起來處處彆扭,但以前也算夕輝帶大的。他知道那孩子倔強歸倔強,倒不會叛逆到去做會讓自己家長擔心的事。大多時間都是非常善解人意的大兒子。

只是,若只是去普通湖邊玩,稍微注意安全便足夠,夕輝擔心的是這場無名雪,怕是怪異引發的現象。左思右想,當天晚上就跑去找友人求助。

然後就被友人翻了個大白眼。

「我只是有陰陽眼,不是萬事屋。」

陰陽眼小哥一臉冷漠,拒絕替友人打聽消息。先別提夕輝家心肝寶貝隔日就要出遊,這種「趕急件」就和考試前臨時抱佛腳一樣令人鄙夷,重點是陰陽眼小哥本身也不是個包打聽。他天生體質能看見常人看不到的東西,並不代表他擁有與那些東西交涉的特殊能力。

夕輝想想也是。

「那你有沒有認識擅長這方面的人?」

「……也不是拉皮條。」陰陽眼小哥嚴正拒絕當夕輝的工具人。

夕輝盯著他看一會,才說:「我很擔心誠吉。」

「可你是地縛靈,離不開這塊土,又能怎樣?」陰陽眼小哥說,「即使我真問到了是什麼妖怪造成瀨之宮湖下雪,你又打算怎麼做?你如果不希望你朋友兒子出事,最好的辦法就是阻止他去。」

夕輝表示同意。可是他難得出言阻止,卻和中野夫婦一樣落敗。他本來是想,假使他真的問到事情真相,中野夫婦肯定會信他,說不定就會阻止兒子出門。可目前還沒聽到真有人在湖邊出事,面對叛逆期的小孩,毫無根據阻止他去某個地方玩,就怕會有反效果。

看夕輝那樣,陰陽眼小哥嘆口氣,「我幫你問渺渺。」

渺渺就是陰陽眼小哥那女伴的名字。

但看到被陰陽眼小哥拍手「啪啪」兩聲隨傳隨到,夕輝才後知後覺發現對方也是怪異。夕輝對她印象不深,只知道她這幾天常跟著有陰陽眼的友人一起活動,而初見時友人曾趁對方不注意和自己咬耳朵說別惹她生氣。

「妳知道瀨之宮湖的事嗎?」

渺渺點頭,就見兩位男士的眼睛都盯著她等下文。她揚揚眉,「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們?」

陰陽眼小哥呵呵笑了,「夕輝家的娃明天要去那裡。」

「喔,」渺渺說,「建議別去。」

夕輝又盯著她看。

渺渺一頓,「不然要好好看著。」

「渺渺,夕輝是地縛靈。」

渺渺這才多看夕輝兩眼,被逗笑了,「沒見過這麼自由的地縛靈。」

夕輝確實不是一般意義的地縛靈。渺渺段位比他高,認真看他一會,便看明白了。

困住他的不是他自己,也不是這塊土地,而是人。既然如今他想為了人而活動,自然也會有方法。

「那就挖你最常走動的街道上一坏土,混進一些你的私物,讓那孩子帶著,應該就能一起走了吧。」

「限制如此寬鬆!」陰陽眼小哥被逗樂了,哈哈哈笑個沒完。

渺渺就伸手去捏他鼻子。

告別友人回家後,夕輝挖了一些家前的土,磨掉房間書桌一個角,用油紙包好,裝進囊袋偷放進誠吉包袱的角落。他有些擔心明天早上會下雨,但有陰陽眼的友人告別前笑著說,渺渺今兒個心情好,明天很大機率是晴天。

夕輝不禁想,那女孩兒的本體說不定是晴天娃娃。


6.

隔天天尚未大亮,便聽玄關傳來開闔的聲音。夕輝剛從窗戶回房坐著沒多久,就等到誠吉帶著收拾好的背囊踩著輕快的步伐往隔壁街走。夕輝索性又從窗戶爬出去,把自己隱藏起來,輕飄飄跟到誠吉後頭。又花了小半小時,四五個小娃兒群聚一頭,準備出發去玩。

這些天雨連續下了幾夜,但昨日夜裡果真沒下雨。夕輝坐在屋頂看了一夜星星,夜最深的丑三時,還瞧見穿著身白色和服的女人捧著一疊盤子,一路垂頭數著走到隔壁街去。


瀨之宮湖雖出了夕輝他們居住的小鎮,倒也不是特別遠的地方。

跟著誠吉的包裹出了小鎮,夕輝不禁升起一股奇妙的懷念感。他這十年只能待在小鎮裡,幾乎把街上景色看爛,幸虧怪異的視界稍微比一般人廣,時常有機會用另一種身分參與鎮上發生的怪事,滿足夕輝的好奇心,也消磨了被困在侷限範圍內必然產生的無聊。

但能短暫破除侷限,這種開心的感覺卻非同小可,導致一路上夕輝情緒高漲,若非所有人都看不到他,怕是要覺得他才是這行人中最期待出遊的。

相較於他的好心情,中野誠吉看起來反而像是勉強撐起精神。

就像那警官說的一樣,越往瀨之宮湖的方向去,氣溫逐漸下降。雖眾人都有心理準備去的地方會下雪,身上穿的卻是薄涼的夏裝,等到真看到路邊的樹叢頂端覆蓋白雪,早有人手凍得直發抖,拚命呵氣取暖。

夕輝雖常以人類姿態生活,現在為了隱藏自己就切換到幽靈模式,別說是雨淋不到,就連對氣溫的感覺也是隱隱約約,沒什麼特別的感受。幾個小孩就不一樣了,之後又走了十分鐘,已經有小孩抖到骨架都要散掉了,可這群孩子都是小男生,可能覺得喊冷丟臉,全靠面子撐著不回頭。若說原先目的是消暑,這會兒倒像是活找罪受了。

夕輝低頭看他們家的誠吉。和旁邊幾個小孩裝作男子漢大丈夫的逞強不同,他心事重重,竟像是沒察覺氣溫不知不覺早已劇烈變化,只顧著低頭趕路。

他看著擔心,也就不能像平時一樣專心看風景。他居住的小鎮冬天也不常有機會看到雪景,本來這應該是很難得的經驗,但身為「家長」,孩子的狀況自然重要許多,可偏偏他又不能主動現身去問誠吉在想什麼。

況且這幾年誠吉也不再和他說心裡話了。


7.

各懷著各自的心思,一行人總算也在中午過後到了湖邊。陽光從天上高高落下,把鋪著雪的地面撒得一片明亮。

雖然冷得要命,畢竟是小孩子,看到整片雪就開心得要命,更何況不遠處還看到一片結冰的湖面,像是霧霧的鏡面,隱約映著天空,被陽光曬得閃閃發光。

幾個小男生分成兩隊在湖邊打起雪仗,一時間只見形狀不是很好看的雪球滿天飛,地面則坑坑巴巴,整塊地被他們玩得一片狼藉。

雖說這裡有雪,畢竟不是尋常下雪的季節,地上雪鋪得不深,有些被挖來揉雪球的坑還隱約能看見原本湖邊的青草與泥土,就連雪球都混著泥土的潮濕氣味。

可眾人玩得正歡時,天上卻飄來厚重雲層蓋住午後日陽,隨即陰風大作,掃得小男孩們驚叫連連,紛紛趴伏在地上被風吹著在地上拖行。

同時天上降起大雪,像是要把一切重新覆蓋在雪下。

其中有個男孩子位置特別靠近湖邊,誠吉擔心友人,反射性從地上爬起想過去拉他,卻不料那詭異的風力道驚人,自己被捲著騰空而起。

狂風掃起誠吉,嬌小的身影毫無反抗,像是團無助的雪球,砸在脆弱的湖面冰層,毫無懸念地破冰而入,濺起劇烈的水花。

可奇的是,那陣古怪的風在同一刻驟然停下,僅剩綿綿白雪仍不斷從天而降。


8.

夕輝見小孩們驚叫著從地上爬起說要去找大人搬救兵,他想也沒想,就從誠吉落湖的位置跳進水裡。

這會而他已經實體化,滑開身側的水,想去拉手腳慌亂揮舞,正直直朝湖心墜去的誠吉。誠吉的動作毫無章法,可能方才腦袋敲到冰,嘩啦啦吐了口空氣,只顧著掙扎,卻讓自己掉得更深。夕輝也快十年沒游水,手腳生疏得不行,在湖裡滑了好半晌才順利朝誠吉的方向靠近。

等他終於抓住誠吉,他仔細看了看,才發現小孩兒可能是在哭。

「誠吉,別怕。」他說。

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他聲音了,對方的動作逐漸趨緩,漫無目的揮舞的手掌伸過來抓緊自己前襟,明顯不適應水下卻掙扎著要睜眼,嘴巴忙著一開一合。

「別說話,沒關係。」

夕輝不知道他要說什麼,只能先安撫他。方才誠吉在湖裡亂動時他身上的背囊帶已經鬆開,夕輝看到他裝進去的油紙包被水沖開,已經散了一些土屑到水裡。夕輝隱約感覺到,等到那些土逐漸融進湖中,散去,隨之會散去的還有被縛綁在土地上的幽靈。即使他不會因此消亡,大概也會被強制遣回居住的小鎮。他必須在離開前確保誠吉能夠上岸,不因缺氧而有生命危險。

他在湖水裡掉頭,往湖面方才被誠吉砸出的洞口游。

幸虧那土散得慢,夕輝的身形雖是越來越透明,但至少等他把誠吉抱上岸,才終於連觸碰物體的能力都失去。他的身影像在風中化去一樣,越來越淡,都能清楚看到後面湖邊參差的樹叢。

「小哥哥……」誠吉這會已經抓不住夕輝了,手上空無一物的失落感,讓他下意識喊著他以前叫夕輝的習慣稱呼。夕輝輕輕應個單音。

驚心動魄的死裡逃生耗去他太多力氣,誠吉感覺自己的眼皮越來越重,隨時都會睡過去。

「誠吉,撐住。會有人帶你回家的。」

真正睡過去前,夕輝那雙透明卻依稀帶著暖意的手掌輕輕撫上他的頭頂。明明那手掌的肌膚淡得比水還透明,誠吉卻彷彿真的感受到頭頂若有似無的安慰。

「會沒事的。」

嗯,沒事的。他想。

因為小哥哥在他身邊陪著他。


9.

等誠吉從湖邊恢復意識,他的友人全都著急地圍在他身邊。他們找來大人幫忙,很快就抱著誠吉到附近的人家裡,換上乾爽服裝,還喝了熱心大嬸他煮的熱湯,倒是沒因此著涼。誠吉喝了幾口湯暖起來,便急著想問友人,救起他時還有沒有看到其他人,卻得到一致的搖頭。

誠吉於是沮喪地想,也是,那人不會出現在這裡的。

他恐怕是把救他的人當成家裡的小哥哥,猶豫片刻,便說要向把他從湖裡撈上來的人道謝。

誰知友人再次面面相覷,搖搖頭,說他們找到大人趕回來時,他便已經躺在岸邊。現場只有一組從破冰湖面延伸而來的腳印,所以他們都以為他是自己爬上岸的。

「真有人救你,就不會把你丟在湖邊了吧。你在那可會受涼啊。」賢人說。

椋介也附和:「我們到的時候,就你一個躺在湖邊。我們早先的腳印都被後來下的雪蓋住了,真只有你走上岸的腳印。」

誠吉怔然無語,他對此沒印象,也還有些疑慮,可他說不出所以然,只能繼續喝湯粉飾過去。

只可惜在場幾個都是小娃兒,否則就會有人注意到,若是中野誠吉自己從湖裡爬起,從湖邊上岸的就不會是腳印而是爬行的痕跡,體力透支而昏倒的他也該是趴在地面面朝下的。


經過這椿突發狀況,小孩們也不敢再貪玩,告別幫助的大人,便乖乖踏上返家之路。像從漫長的冬天走入炎夏,原先還有些悶的孩子忘性大,很快又變得有說有笑。就是誠吉心裡有事,沒和其他人一起打鬧,腦裡滿滿都是遇難時湖水裡朦朧被夕輝哄著的聲音。

那聲音溫柔得讓他滿臉燙紅,幸虧身旁小夥伴都以為他那是天氣太熱,被曬出來的。

唯一知曉真相的誠吉坦蕩不起來,回程上一路頭都低得簡直不能再低。


10.

「我回來了。」

推開家門的誠吉想都沒想到會一抬頭就與腦裡盤旋對象打照面。他心虛地幾乎要重新退出去,不敢回家。可夕輝已經注意到他,朝他微微頷首,說:「回來就好。」

誠吉不知道為什麼立刻就懂了夕輝的意思。

他想起昨天晚上夕輝難得開口反對他的出遊,自己還特別幼稚,硬是堅持要去。真的在鬼門關前走一遭,才真正懂得對方是真的擔心自己。

他含糊應了個嗯,不敢對上夕輝眼神,只想立刻從對方眼皮底下消失,灰溜溜躲回房間。

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偏偏他都快到樓梯口,卻鬼使神差往回望了一眼。

就見夕輝看著他笑,溫柔得像是夏日午後一場細綿的小雨。

誠吉覺得自己又臉紅了。

他飛也似地蹦上二樓。


~年度狗血和好大戲~
每個錯過都是一種浪費,時間與情感都是有限,想和好的話,有機會就和好吧。

附錄:陰陽眼小哥與他女(性朋)友的小劇場《今夜沒有下雨》
渺渺:嗯,怎麼說呢,其實現在在湖邊那傢伙也不壞,若真出手,恐怕也是嚇嚇人罷了。
小哥:怎麼,妳朋友喔?
渺渺:嗯……(複雜)
小哥:看來是亦敵亦友。
渺渺:算吧。不過怎麼說呢,不太好辦,小孩最好別去。
小哥:怎麼?
渺渺:她喜歡俊俏少年,會溫柔對待,但特別討厭乳臭未乾的屁孩。
小哥:喔?
渺渺:小孩兒掉到湖裡怕是不會救的。
小哥:我覺得她其實應該考慮光源氏計畫的可能性,帥少年也是小屁孩長成的。
渺渺:哈哈哈說什麼大實話!

今夜沒有下雨End
►渺々(びょうびょう),某知名怪異。本體當然不是晴天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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