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主優希 艾優】直到永遠以前，還請多多指教 (下)

》永凍土產書計畫
》因劇情需要有路人角色請注意＆白金公主們戲份都很多
》實體書收錄，不公開　2020/6/15 公開（突然地）

優希做了一個夢。

與其說是夢，應該說是很小時候的回憶。

五歲那年，她為了尋找一種只在黃昏綻放的花朵，瞞著爸爸，以當時還相當幼小的步伐隻身前往森林。結果，非但在森林裡迷了路，還遭遇會吃人的野獸。當時她被血盆大口的野獸追趕得無處可逃，只能縮在樹木前，害怕得不得了，眼眶浮出熱燙的溼意，幾乎以為自己要被吃掉的時候，有個男孩子不懼危險擋在她面前。

看上去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男孩子非常勇敢，非但正面面對那隻野獸，還用手中的劍趕跑牠，救了優希的性命。不僅如此，之後男孩子陪伴優希找到夕陽中盛開的花田。優希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天和他一起看到的畫面。

那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記憶之一。

而那個男孩子，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碰！」

從懷念的過去景象中朦朧醒來，優希嘴角一抽一抽，沒多久就發現把自己喚醒的豈止不是王子的親吻、也並非昨晚設定好的鬧鐘，而是頭頂和腳拇趾此起彼落傳來的陣陣刺疼。

短時間內不斷抽長的身高，讓她老是把握不了自己和床頭床尾的距離，在頭頂多次撞上床頭，腳趾也多次與床尾親密接觸後，剛轉醒的優希正以頭下腳上的狼狽姿態，掛在自己從小陪伴自己長大的兒童尺寸單人床邊緣。

「痛痛痛……」

反覆搓揉腫了個包的後腦勺，優希從房間地板坐起。她回頭看了一眼這麼多年來相安無事的床，嘴角彎起苦笑。

看來也是時候換張大床了。

優希想，是啊，自己真的長大了呢。不再是那個以十歲的姿態，經過無數次失望，卻始終停滯在十歲那年的小女孩。終於，終於朝著她的夢想邁近一步。

可是，「邁近」？

她垂下頭，盯著自己撞紅的腳趾頭，蜷起腳趾。

為什麼，在身體逐漸長大的同時，她卻覺得自己和艾朗克的距離變得比原先更遠了呢？

咬住下唇，優希輕輕深呼吸，回身大步往浴室前進。

沒事的。她看著鏡子裡映照的自己，雙手食指勾著嘴角，強迫自己咧開笑臉。艾朗克怎麼想才不重要……優希暗自下定決心。不過……她摸頭，嘿嘿傻笑起來。鏡子裡也映出鑲著兩朵淡淡腮紅，笑得有些害羞的自己。

說不重要，因為是艾朗克的事，對優希而言當然非常重要。

只是同時間，她絕對不會讓艾朗克那些「臭大人」的想法左右自己的決定。

「……所以，妳這麼高昂的鬥志到底是從哪裡來的啊？」

古蓮達雙手托腮，駝背站在櫃檯後面，納悶地看著正勤快將剛出爐麵包補進櫥窗裡的優希。早上在學校時遇到時對方就一直是這種異常亢奮的狀態，明明腦袋不聰明，偏偏今天所有課程都卯足幹勁，意外也收穫不錯的成績，讓一票師長都刮目相看，還出口表揚幾句。然而，看在身為親友的四人眼裡，優希這種過分燃燒的行為簡直古怪。古蓮達甚至在下課時間揚言發誓那傢伙絕對是失戀打擊太大，整個人都壞掉了。歌可露則表示希望優希沒有把精力超支過頭，影響傍晚的打工。

不過這下看來，優希的失戀也許反而替她存了不少活動能量，兩人抵達打工的糕點店後，不僅沒發生歌可露擔心的事，這一天工作下來優希的表現好到不行，讓店主臉上的滿意簡直呼之欲出。相較之下，古蓮達雖然並沒有偷懶，卻跟熱心的優希呈現極大的反差，時不時就會收到店主瞥過來的比較目光。

微妙地讓人火大。古蓮達微扯嘴角，瞇眼緊盯那勤快在店裡東西奔走的小蜜蜂。

「喂，小鬼頭，就算工作產值增加一倍，也沒辦法領到等值的薪水喔。」

優希手中的工作只停下微微一瞬間。很快她就鼓著嘴不滿抗議：「才不是這樣呢。」

「那又是怎樣？失戀打擊太大變成工作狂了嗎？事先聲明！我可是很認真給妳選了個優質好男人，是妳自己還對初戀不肯死心，拒絕接受嶄新的春天，現在才會變成這麼古里古怪的樣子喔。」

優希皺著眉，嘿嘿乾笑起來。她一面把手中的麵包整齊擺上架子，這才轉過頭，捉摸著摯友臉上的表情，才小心翼翼糾正：「雖然是這麼說，但打從一開始我就沒被艾朗克甩掉喔？」

古蓮達撇嘴，翻了個大白眼，含糊地喃喃自語：「呿，難得有其他好男人也知道小鬼頭的好，真不明白妳怎麼就這麼死心眼……」

如同古蓮達所說的，當身體開始成長後，優希在鎮上變得受歡迎起來。加上這些日子以來在糕點店打工（那正好是傍晚麵包出爐，最多客人光顧的時間），當她走上街時，也開始有年紀相仿的男孩子會主動和她打招呼，有時候甚至會被請吃小點心。

其中有些是追求者，也有一些是新結交的朋友。

「咦？這不是優希小姐嗎？」

抱著作為今日勤快工作獎勵所得到的麵包，優希與古蓮達分道揚鑣，正準備從鎮上回家時，身後傳來友人的聲音。她回過頭，小麥色頭髮的少年笑著朝這裡揮揮手，優希回頭，回以開心的笑臉。

「威廉！」

「在那之後一陣子沒見了呢。」威廉搔搔頭，點綴淡淡雀斑的臉上掛著靦腆的笑意。「最近家裡的工作突然忙起來，都騰不出空……」說到這，他仔細地看了優希好一會，微微歪頭，疑惑道：「是說，如果是錯覺我就先道歉……優希小姐是不是長高了不少？」

「欸嘿嘿，被你看出來啦。」

即使已經持續長高好一段時間，身高增長相關的話題依舊讓優希格外振奮。她摸著後腦勺，滿臉洋溢幸福的笑意。雖然，對方此刻的反應與其說是祝賀她的成長，不如說是對她短時間內急速抽高抱持疑問。

她稍微別開視線，看著街道好一會，才又轉回來，直視著威廉的眼睛：「嗯，算起來，這個月應該十四歲了吧？」

威廉一臉茫然，只能跟著複誦一次優希嘴裡讓自己聽不太明白的詞。

「『這個月』？」

「對，『這個月』。」

優希點頭，也再複述一次。

自從白金公主們第一次初潮過後，至今已經過了兩個月。最值得慶幸的是，在醫師的囑咐、和飲食調整下，歌可露的症狀在第二個月已經大幅減輕，優希自己也因為新學到的知識，第二、三次月事都能妥善自己處理，還被丘比與爸爸各種誇讚表揚（同時也被知道這件事的古蓮達狠狠嘲笑了一番）；與此同時，每經歷一次循環，也明白宣告優希等人的年紀又往前邁進。

五人仍持續長高，外表年紀則與街上十三、四歲的少女相仿。她們逐漸脫離孩童特有的稚氣，圓潤的臉頰收尖、手腳修長，尤其是本來便優雅出眾的埃美娜、賢淑溫柔的歌可露，以及成熟能幹的卑斯，身上更是散發著成熟少女的氣質──換句話說，哪怕優希、古蓮達兩人身上相較於好友仍隱約帶著點孩子氣，白金公主們的身體逐漸與心靈的年紀同步，當外表朝精神靠攏，青春期少女特有的韻味總在無意間流露。這也導致她們舉手投足，不自覺吸引住相仿年紀少年們的目光，也讓五人近期都多了不少追求者。

優希搔搔臉，看著天空好一會，才大大深呼吸口氣，鼓起勇氣說：

「……其實，我今年已經十八歲了。」

「欸欸！真的嗎？」威廉瞪大眼睛，一臉飽受驚嚇。

「哈哈哈！好懷念的反應。」優希捧腹大笑，好不容易笑夠了，她抹掉眼角泌出的淚水，又說：「我啊，因為某些原因，一直到一年多前，外表都停留在十歲，就這樣過了整整七年。明明就是被稱為淑女的年紀，卻老是被當成小孩子，還常常被大家嘲笑……可是，兩個月前奇蹟終於發生了，我現在，好像是以一個月長一歲的速度慢慢變回原本的年紀！」

威廉捏著下巴苦思一會，臉上仍是有些猶疑，不過他點點頭，選擇相信優希的說法。

「雖然很不可思議，不過上一次看到優希小姐時，年紀確實比現在小一點。」

「啊，威廉人真好。之前我說了七年都被當成天大的笑話！」

「這也沒辦法嘛。即使是我，肯定也只會相信眼前所看到的東西。」威廉苦笑回應。

「這麼說也是……」

優希抬起頭，望向城鎮的天空。那漫長的七年間，誰也不相信她說的話。同年紀的少年少女紛紛長大，對於長不大的優希，也只會輕蔑嘲笑，喊她小鬼頭。那時候的優希只有雙小小的手掌，和幼小的身體。可是，哪怕常常會覺得洩氣，她卻從不願意放棄心裡那與這樣的自己一點也不相襯的巨大夢想。如今，優希終於能讓所有嘲笑她的人都知道，那再也不是夢了，她即將要變成她所心裡想像的女性，回歸到真正的自己。

「所以，我才覺得告訴威廉也沒關係，因為是朋友嘛。再過幾個月，我就會讓你『眼見為憑』，看到我十八歲的樣子。」

威臉掩嘴輕笑，只是他似乎想到什麼，急急忙忙在側背袋裡翻找起來，找了一會才掏出一張摺成四摺的傳單，遞給優希。

「下個月，城堡會召開一年一度的舞會。那時候要是優希小姐還沒和戀人和好的話，要不要和我一起參加呢？」

優希一臉訝異，「咦？可以嗎？這樣要是我臨時爽約，威廉不就沒有伴了嗎？」

「優希小姐不用擔心……啊，當然，如果妳的戀人已經邀請妳的話，就當我沒說過這事。」

「威廉，你這樣好虧喔！」優希忍不住為他打抱不平。她垂頭看著懷裡的麵包，最後還是用力搖頭拒絕。

「果然還是不行！雖然我很氣那傢伙……但是……」

優希說著喉嚨一堵。是的，其實她並沒有想到任何能替艾朗克解釋的藉口。身為一個男朋友，艾朗克當然有許多能讓優希如數家珍的地方，不過要是她還試圖在這場莫名其妙的吵嘴中替自家男朋友說話──「那也太奇怪了吧！」絕對會被古蓮達這般恨鐵不成鋼地訓斥。

她搔搔臉，最後打馬虎眼般笑著帶過。

威廉似乎也看出來她的心思，別開臉嘆口氣，也跟著彎起笑容。

「優希小姐有打算和戀人一起去參加舞會嗎？」

即使沒有打算，舞會那天也絕對會遇到。再怎麼說，即使艾朗克本人對於皇宮召開的舞會顯然相當沒興趣，以他王子的身分，肯定也會被女王勒令至少出席露個面。雖然優希極力不想把喜悅赤裸裸表現在臉上，可光是想到能見到艾朗克，依舊讓她引頸期盼舞會到來。

告別威廉，優希抱著麵包繼續走往回家的路上。

雖然很不爭氣，但她還是，最喜歡艾朗克了。從很久很久以前──直到永遠。

所以，甚至連故意氣他也做不到。沒辦法這麼做。

「……我也真是純情啊。」

噗哧一聲，優希忍不住笑出聲來。

※

「不覺得……我們有點受歡迎過頭了嗎？」

古蓮達雙手托著下巴，眼角餘光暼向人群往來的街道。打從剛剛五人前往目的地的點心店的途中開始，就不時能感受到不少停留在她們身上的視線。

「是嗎？我倒是沒什麼特別感覺。」埃美娜淡然接口，「確實因為舞會近了的關係，收到不少邀請信就是了，不知該如何抉擇，真是令人困擾。」

古蓮達的額際浮起青筋，「妳這傢伙，不說話沒人當妳是啞巴！」

「好了，兩人都少說兩句……」歌可露正打算阻止再度冷熱交鋒，試圖形成滯留鋒面的天、魔兩界公主，立刻被深有經驗的優希抓住肩膀，搖搖頭。

歌可露也不堅持，苦笑地瞅向自己的裙擺，「其實，我自己是覺得，如果每個月都要這樣訂製新衣，果然還是覺得有些浪費啊……幸好舞會的衣服還能用租的。」

在那之後又過了一個月，優希所期待的皇家舞會即將在幾天後舉行。

按照往年慣例，白金公主們自然全在愛倫壽女王特別邀請的貴賓名單內，舞會前最後需要煩惱的，只剩下當天是否要攜伴出席。前兩年的她們外表還是小孩子，自然沒心思考慮這個；這次參加舞會的五人都是十五歲，容貌亭亭玉立，讓來自心儀她們男性的舞會邀約自然多不勝數。就連平時幾乎對此漫不經心的優希，繼威廉後也又婉拒七八個街上的小夥子。

她伸手搭上歌可露肩膀，「歌可露，別介意啦！妳仔細想想，我們怎麼說也省了整整七年的衣服，換算下來頂多是一年做三五件衣服的程度，算起來還滿節儉的呢！」

歌可露聞言，掩嘴吃吃笑了起來。

「這麼說也是。」「對吧？」

優希彎起笑，推著歌可露在露天的圓桌邊坐下。揚高手朝負責點餐的卑斯揮揮，「我們這邊要一份巧克力起司蛋糕、提拉米蘇、楓糖蛋糕，還有埃美娜要奶油派，飲料要一杯可可和兩杯鮮奶茶，還有一杯無糖紅茶，麻煩了！」

揮手送走走進店家點餐的卑斯，優希喜孜孜在歌可露身邊坐下。

古蓮達雙手背在腦袋後頭，坐在位置上，輕輕晃腳。

「唉──受歡迎歸受歡迎，但真正能列入男友後補的卻沒半個……因為，每個月每個月都用這種突飛猛進的速度長大啊。」

「怎樣，被當成怪物了嗎？」

「要說是怪物妳自己還不是一樣！」古蓮達拍桌站起，立刻被跟著站起的優希按回位置上。她連忙打哈哈圓場，擁有一秒激怒魔界公主技能的天界公主仍事不關己保持著絕對的冷靜。她微微抬頭，瞅了古蓮達一眼，回應魔界公主稍早前的挑釁：

「是的，就是那樣。」她淡淡開口，「但我個人非常開心。能夠儘快回到原先的年紀，是我長久以來的願望。」

古蓮達的氣焰瞬間弱下來。她拍掉優希還放在肩上的手，單手支著下巴靠在桌上，難得同意了埃美娜的意見，「這麼說也是沒錯啦……」她說完便陷入沉默。

這之後，四人之間微妙的安靜又持續好一陣子，一直到點完餐的卑斯回到位置上坐下，古蓮達才用種奇妙的語氣接著說：

「雖然……確實是那樣沒錯，不過，不覺得有點太突然了嗎？」

這次歌可露也點頭，「我也是這麼想。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覺得每天都像在做夢一樣。雖然很開心，同時也很緊張。有時候會突然覺得很恐怖，又因此低落起來。各種情緒充斥在我心裡，每天每天都沒辦法安心下來。」

卑斯抓住歌可露顫抖的手掌，用力握緊。

「我也是。從小時候一直保持十歲的模樣開始，就這樣度過每個一成不變的日子，任憑時間兀自流逝，自己卻永遠停滯在同樣的模樣。在妖精界發生這麼重大事件的時候，因為我的弱小與不可靠，一度和妖精界的大家無法相互諒解，覺得只能靠自己……可是我遇見了妳們。

「悲傷的回憶、快樂的回憶，我們之間發生很多很多的事，最後也都一起過來了，幾乎都要覺得……『就算永遠無法長大好像也沒關係啊』的時候，我們五個又開始慢慢長大了，這難道不就是最好的結局了嗎？可是，在大家都已經滿足於這個結果時，忽然又要我們一夕之間長大成人。覺得這是個玩笑話，感到排斥也是沒辦法的事啊。」

優希瞪大眼睛聽著，心裡浮起一種微妙的感覺。這樣啊……也許自己實在太想變成大人才會輕易忽視也說不定……原來，對於長大，大家都一直懷揣惴惴不安的心情嗎？

「確實起初也有些不安呢。」埃美娜淡淡點頭，「但想到父王一定會很高興，一下子就拋到腦後去了。」

「嘛──」古蓮達奇蹟地和埃美娜抱持同樣的看法，「我最開始也是……可是媽媽在我變成大人那天一定會為了我回來！所以還寧可這具身體再長快一點也沒關係！」

「古蓮達……」

古蓮達瞥了埃美娜一眼，「雖然很不甘心，但我能夠理解這傢伙的心情。」

「我們五個的人生太過不可思議，和他人完全不同，甚至還拚上性命。這下終於要變成普通的女孩子，真是不可思議。」歌可露彎起笑，「所以，請盡情開心吧！這可是很棒的事。把它當成最終試煉，也該開始得規劃一切結束後的人生要怎麼度過了呢。成為普通的女孩子之後，大家想要做什麼呢？」

「嗯哼，我的話當然是要征服世界啦！然後呢，也順便讓妳們知道這小鬼的計畫吧！雖然大概妳們也都知道就是了……」

古蓮達與其他三人互視一笑，默契十足地一齊說出：

「──『想要成為王子殿下的新娘』對吧？」

「妳妳妳妳、妳們在說什麼啦！」

優希慌張擺手抗議，試圖阻止好友們炮口一致的消遣。但她整張臉早已用最快速度刷紅，甚至還燙得冒起煙來，徹底出賣她的心思。

埃美娜仔細凝視她，提起自己的紅茶，若無其事接著說：「說的也是呢。回到原本歲數，就能立刻和王子殿下結婚了。」

「真是的，又捉弄我……」

嗚嗚嗚發出悲鳴，深刻體認自己鬥不過一竿好友，優希只能拍拍自己的臉頰，祈禱臉上的溫度快點降下來。古蓮達斜眼暼過來，嘴角輕掩，噗哧一笑，「啊，忘記了！這小鬼還正在和老公大人熱烈翻臉吵架中呢。」

「什麼老公大人！」優希抗議。

「咦，還沒辦法合好嗎？」相較於幸災樂禍的古蓮達，歌可露一臉擔心。覺得摯友擔憂的臉戳刺著自己的良心，優希乾笑著解釋：「呃，那個，沒有吵架啦，實際上只是我單方面在鬧彆扭而已……」

「這樣啊。」歌可露似懂非懂點頭，微微皺起眉，「那還是快點道歉吧，不然王子殿下好可憐──」

「哈？為什麼是我要道歉！艾朗克也有錯嘛！」歌可露都還沒說完，優希便忿忿出聲抗議，「我的年紀好不容易才能追上他的，結果，他卻說一些很難懂的話，一點也不為我的長大高興……」

只有自己在努力的感覺，很難過啊。說著優希垂下頭，任由歌可露一下又一下，順著她的背溫柔拍撫。古蓮達聽完別開臉，雙手環胸，鼻子不輕不重哼了一聲。

埃美娜直勾勾望向優希，詢問：「王子殿下應該也是有所考慮吧？那個人比想像中更在意優希妳的事，難道不是有什麼誤會麼？」

「……我不知道。」優希一臉迷惘。

因為艾朗克什麼也沒解釋，甚至還和丘比說「暫時不要見面比較好」。

「那傢伙也是個怪人呢。喜歡這種小鬼的時候我就覺得很奇怪，該不會他有幼女情結吧？優希不是小孩子就不行之類的？」

古蓮達提出個人見解後，埃美娜立刻以拳擊掌，恍然吐出「原來如此」，優希連忙慌張起身，義正詞嚴替艾朗克辯解：「才不是呢！艾朗克才不沒有幼女情結！最開始的時候老是把我當小孩子看待，完全不正視我的存在……」

對艾朗克本人可能是黑歷史也說不定，還在優希面前調戲修女，一副好女色又吊兒郎當的模樣。這麼說起來，被這種隨意的人吸引注意力的她也實在是……但這也沒辦法，雖然是這樣的個性，在危急時刻卻帥得不得了。還多次在緊要關頭救了她的命。

「這麼喜歡的話，去見他如何？」古蓮達雙手一攤，「真笨吶，現在立刻就去和他合好啦！對那傢伙來說，這幾個月不也很重要嗎？錯過戀人重要的成長過程，而且還是因為這麼無聊的理由，到時候想後悔都來不及不是嗎？」

可能是這樣沒錯啦。優希臉上還有些不甘願。卑斯彎起笑，也點頭附和：「難得古蓮達這麼體貼，優希妳也坦率一點吧。」

「既然卑斯這麼說了……」

見優希軟化，古蓮達頰邊「噗唧」浮起青筋。啊啊！從剛剛起她說了那麼多小鬼頭都還磨磨蹭蹭猶豫萬分，結果卑斯一句話就瞬間答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嘛！

「妳這小鬼真的很讓人火大耶！」

「抱歉抱歉，也謝謝古蓮達嘛……嗚嗚不要彈我額頭！」

※

她們在月初留下一幅十五歲的畫像。

執筆的人是歌可露，在這之前的幾個月，也分別留下十二、十三、十四歲的五人。「如此一來就能把每個時期的大家都留下了。」歌可露微笑著這麼說。她抱緊手裡的素描本，裡頭一頁頁是她用炭筆描繪著友人與自己的重要成長歷程。

月中的晚上，頂著天上的滿月，優希換上父親特別準備的禮服，在管家丘比的陪同之下前往城堡。不知是不是這幾個月和艾朗克冷戰的關係，過去一年多裡已經萬分熟悉的城堡，此刻看上去卻些許陌生。她在丘比的陪同下走向城堡大門，夜晚披蓋在城鎮上空，只有微弱的月光照耀腳下的路。周圍不時有參加舞會的男女興高采烈穿梭而過，就像深海魚群的迴游，沐浴在昏暗的光線中，朝著前方目標的指引。

舉辦舞會的城堡看上去相當浪漫。

佇立於月亮下方，只在這特別的一天裡難得釋放歡迎氣息的城堡，從敞開的大門中撒出溫暖的燈光。奢華的水晶吊燈點亮優希腳下的石板路，逐次引誘她的心跳往上攀升。她無法控制雙眼眼眶微微泛起溼意，只能抓緊裙襬，硬是把心裡複雜的情緒壓抑下來。

──如果遇到艾朗克，她應該向他說什麼呢？

──如果他們就這麼見面，又到底是好、或者不好呢？

優希想了很多，事實上她一直到昨天夜裡都輾轉反側，越是期待腦袋越是清醒，最後她抱著枕頭跪坐在床上，於無光的房間望出去，映入眼簾的是滿天的星空。閃閃發光的星星無法回答她的問題，卻成功安撫她的情緒。她就這樣看著那些星星，直到疲累終於敲散她的意識。

──見到面時，艾朗克會覺得開心嗎？

──會願意牽起優希的手，帶她於夜空下舞動嗎？

想了很多，卻沒想到艾朗克卻不在那裡。和朋友們一一打過照面後，優希幾乎把整個大廳都繞遍，確認過所有舞池中跳著舞的男女，甚至在皇宮的走廊上四處奔走，但沒有半個身影屬於她要找的人。

「到底是跑去哪裡了，那個大笨蛋！」

到最後優希甚至沒心思煩惱了，滿腦子只剩下要把人找出來的念頭。越找越氣，最後當她氣鼓鼓推開一年多前那扇陽台的門，往下東張希望一番，終於找到正愜意坐在屋簷上的艾朗克。

見到她來，他輕鬆一笑，朝她招招手：「唷，等妳很久了。」

「要等我的話，一開始叫我一聲不就會立刻過來了嗎？」優希提起裙擺，碎碎念著踏上陽台的圍欄。這次她很小心自己的步伐，往下查看高度，十五歲的身形也讓她輕鬆地自行攀爬至艾朗克所在的屋簷。只是她正要付諸實行，艾朗克卻站起身，伸高雙手。

優希僅只頓了這麼零點一秒。

她毫無猶豫一躍而下，跳入王子向她展開的雙臂中。「砰」的一聲，承受不住重力加速度的兩人雙雙倒在屋簷上。艾朗克抱緊她，哈哈咧開嘴。

「……變重了啊。」「是長大了！」

第一時間對艾朗克的吐槽做出反駁，優希鼓起嘴，不滿地從艾朗克身上退開，與他並肩而坐。她撫平裙襬上的皺摺，又安靜坐了一會，才突然想起來，對了，兩人明明一直到剛剛都在冷戰的。結果找人找得太生氣，被找到的艾朗克反應又太過普通，她就把自己鬧彆扭的事忘得一乾二淨。這下冷靜過來，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之所以不叫妳，是因為妳得自己過來才行。」

就像能讀懂她的心思，艾朗克突然開口。優希還沒反應過來，只能抬起頭，回以「嗯？」的單音。對方似乎早料到她會有的反應，拍拍她的頭，又接著說：「說我貪心也好，小心眼也好，如果優希不是這樣自己羊入虎口，就不行。」

所以我現在非常、非常開心。艾朗克這麼說完，優希忍不住噗哧一笑，「這算什麼啊，笨蛋，害我找那麼久……」

「優希之前不是問過我嗎？為什麼不希望妳這麼快長大。既然妳來見我，心裡已經有答案了嗎？」

優希搖頭，猶豫了會才回答：「老實說，完全搞不懂……但是，和古蓮達她們談過後，就想說……艾朗克是不是也是因為很重要的理由，才會這麼說的。」

她望向艾朗克，「我想知道艾朗克在想什麼！所以，把理由告訴我！」

這麼說完，艾朗克反而別開視線。他抬頭望著夜空，搔搔臉，「直接說出來感覺有點遜啊……」不過他深吸口氣後，終究還是娓娓道來。

最初艾朗克還能算游刃有餘。面對身體緩慢成長，因而感到不安的優希，他是這麼說的：

「我覺得這樣也不錯唷。能夠親眼見證戀人重要的七年成長，可是非常珍貴的回憶。一般人想這麼做還做不到呢。」

兩人間確實有著九年的歲差。

卻也因此表示，能夠理解優希大人內心與外表差距的人只有艾朗克一人。然而，假設優希回到正常的時間軸，她就有其他選擇的權利。她並非一定得選擇艾朗克不可。身為愛著她的人，更該給她自由選擇的空間。

「即使如此，我希望當妳恢復正常的人生中，依舊將我當成最優先的選擇。不管有沒有其他選擇的餘地；不管妳的世界有多麼遼闊，周遭的人們逐漸增多……最後妳依舊會回到我身邊，牽起我的手──首先，就從放妳去飛，拓展世界開始。哈，別看我這麼忍耐，我也是很任性的。就算優希今天有無數個機會，我還是想當其中唯一被妳選擇的。」

艾朗克說著從懷中掏出個深藍色的絨布盒。打開後，一輪閃爍著微弱銀光的指環正安然被固定在盒子中間。

嫁給我。他對優希說，「一旦妳伸出手，這輩子就剩我這個選擇了，正常的人生、普通的相知相惜，從現在開始，我將阻斷妳人生中所有其他可能的道路。我不會放手的。從現在開始，優希就是我一個人的。」

啊啊，果然是笨蛋呢。不管是自己，還是艾朗克。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優希說。

小時候僅僅只是想和王子道謝，後來在成為白金公主的過程中與艾朗克相遇、熟識，能像現在這樣和這個人在一起，就像夢一樣。所以，其他的選擇算什麼嘛。

「說起來……有誰會因為多了什麼選擇，就放棄最想要的東西！」

滴答，眼淚打在顫抖的手背上，滑落，滲進裙子的布料裡。忍耐多時的眼淚不停滑落，她幾次急急呼吸，卻控制不住崩潰的淚腺。

艾朗克捧起她的臉，用拇指抹去她眼角氤氳的熱意，「笨、笨蛋，別哭──」

「艾朗克才是笨蛋！」

可是，雖然是笨蛋，但還是最喜歡你了！優希努力彎起笑，握住艾朗克的手。

「打從一開始，我的人生就不普通。不普通，不輕鬆……但是很充實，很開心。遇到很多很棒的人，經歷很多很棒的事，這樣子的人生，才是我的人生。除此以外的路，和我才沒有關係！」

卻沒想到她說得正激昂，艾朗克卻「啪」地蓋上盒子，收回戒指。

「那麼，果然還是算了。」

「……欸？為什麼！」突如其來的展開讓優希瞪大眼睛，她作勢想搶艾朗克手中的盒子，偏偏兩人的身高仍有好一段距離，即使伸長雙手，也只能狼狽撲倒在戀人懷中。

「妳那美好的人生，應該要繼續寫下新的篇章！現在把妳關進城堡裡太可惜了，稍微再等幾年吧。」艾朗克笑著用手指推開優希額頭，讓她不滿地皺起鼻子。

什麼嘛。她不是滋味地想，用頭狠狠撞向艾朗克胸膛，緊接著，隨著艾朗克發出「啊」一聲，隨之響起是十幾公尺外小小的物件落入樹叢中的窸窣聲響。

「該不會……」優希臉色瞬間刷白，然後她聽見艾朗克在她頭頂，很輕地笑開。

「丘比比比──救我！我的戒指──」

丘比頰邊冒出冷汗。他多次把自家小姐從腿上拔開，但成效不彰。明明已經十五歲……又或者該說是十八歲了，還老愛玩小時候那套，這畫面還真不是普通難看。

「小姐妳年紀也不小了，還是先從地上起來吧。」

優希突然衝進城堡來把正和其他公主的管家們一起享用點心的自己拖走時，丘比還想說發生什麼大事呢。仔細一問才知道是他家小姐似乎把什麼重要的東西弄丟了。

在好聲勸說，附帶一定會把戒指找回來的承諾後，他總算得以將老讓甘柏圖憂心忡忡的長不大小公主從自己大腿上請下去。丘比抓抓頭，從懷裡掏出金幣，召喚出魔界交易的魔法陣，一如往常收拾起自家小姐的爛攤子。

不過，說到戒指……

「這樣說起來，小姐要嫁人了嗎？」

「還沒呢──」沒想到回話的卻是從剛剛就站在一旁旁觀鬧劇的艾朗克，「這大額頭要當王妃，好歹要有我母親百分之一的嫻淑才行，讓我想想，至少再兩年？」

「艾──朗──克──」優希又羞又氣地朝他撲過去。

相較於優希的大反應，丘比理解地彎起笑。

「這樣啊，」他從善如流接口：「其實兩年也不長呀！也差不多要開始準備了，小姐的婚紗、陪嫁的首飾；行儀訓練……還有很多事要做，嗯嗯，確實需要兩年呢！」

「連丘比也……」

看到自家小姐宛如被隊友背叛的慘烈表情，丘比露出苦笑，出聲解釋：「小姐也稍稍體諒老爺的心情吧。原先還能和小姐相處好幾年，結果小姐一夕間長大，緊接著就要嫁出去，老爺他大概會把眼睛哭瞎吧……」

這麼說也是……她家的爸爸……

優希汗笑。她珍惜地把丘比幫忙找回的戒指在手裡握了握，雖是依依不捨，畢竟也理解戀人的用心，咬牙一忍就把戒指還回去。沒想到艾朗克卻反抓住她收回的手腕，溫柔攤開少女成長得修長的手指，將戒指緩慢而堅定地推入左手無名指指節。

「咦？」看著手掌上閃耀著銀白光芒的戒指，優希腦子完全轉不過來。等等，剛才不是說──

艾朗克拍拍她的頭，朝丘比眨眨眼，「為了防止我的新娘被搶走，事先預訂的程度伯父……啊不，父親他應該會原諒我吧？」

「父父父父親？」

「啊啊，是的，老爺看在這兩年的分上，肯定會睜隻眼閉隻眼的吧……我也會在老爺面前多美言幾句的。」丘比淡淡一笑，艾朗克也彎起嘴角。

「那就先謝謝了。」

※

「準備好了嗎？」

雖然已經有一次經驗，看著用一條單薄繩子連接城內城外的「逃生」路線，優希仍是揪緊艾朗克的上衣前襟，下意識吞了吞口水。沒等她回應，艾朗克一手抓著繩子，另一手環過她的腰際，便把她從地上提起。

「真的變重好多啊。」艾朗克不禁感嘆。

「是，長，大，了！」優希咬牙切齒重申。

「總之好好抱緊我，儘可能別讓自己掉下去啊！」

語落，兩人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迎著風，順著繩子滑出去。前一刻還在氣戀人開自己身材玩笑，緊接著的下墜刺激便讓她只記得抱緊對方，無法思考其他事情。

幾乎無法成聲的壯烈尖叫與爽朗的男性笑聲於空氣中交融，在夜晚飄散。

「其實在妳那天去的地方，要是往後多走一點路，還有另一個花園。」

出城之後，艾朗克以馬匹載著優希前進的目的地，是城鎮的後山。他將馬匹栓在森林的入口，兩人牽著手，徒步走進森林。前陣子透過好友威廉口中得知山裡的森林有種透明的花朵，能夠實現任何心願，優希便一個人前往，並在花叢中待到深夜，最後還是麻煩丘比來接她回家。

現在想想，丘比來接她時也曾經說過，通知他優希在這裡的人是艾朗克。也就是說，她當時雖然寂寞得不得了，但艾朗克那段期間其實都默默陪在她的身邊。光是這麼想，就一點也生氣不起來。

優希低下頭，希望領著自己走在前頭的艾朗克，希望對方不要發現她發燙的雙頰，那真是太讓人不好意思了。

步行的時間並沒有多久，兩人就到達艾朗克所說的第二個花園。一樣是在森林中央一塊圓弧形的空地，中央有著不少小花叢。更靠近一看，優希不禁發出驚呼。這地方的花朵遠看時像是有著不同品種與顏色的各式花朵，實際上它們的花瓣卻是半透明的，只是在將一切褪色的昏暗月光下，那些潔白的光暈中，花朵們反射著像是彩虹一樣美麗的繽紛色彩。

「哇，真的有透明的花……」

「我找到這裡時也覺得很不可思議，不過能夠實現願望，大概是孕育永恆三重冕的水晶花造成的以訛傳訛，妳可別真傻傻對著它們許願唷。」

「我知道啦！真是的，艾朗克真是一點都不浪漫。」

在當時沒找著透明的花朵時，優希就曾經做出和艾朗克相似的推測，事實上，她也沒有任何想要找到花朵許願的想法。或許當時的她，只是想見一面而已。

而見面的對象，說不定根本不是花，而是艾朗克。

優希蹲著花叢邊看著那些花，想到這裡忍不住捧著通紅的臉，要自己別想了！當事人就在旁邊要是被發現一定超丟臉……的？等等，艾朗克人呢？

東張西望好一會，才發現艾朗克整個人超愜意地靠坐在不遠處的某棵樹下。不知道是那棵樹與周遭的植株讓那位置看上去很像王座，又或者艾朗克天生自帶王族的氣勢，總之坐在那裡的他，就像坐在宮殿正中央的王者。

「到這邊來。」

而當王者朝她招手，優希就像入了迷，毫無反抗便走過去。

「艾朗克好像王座的國王喔。」

是嗎？艾朗克問完又說：「正好，也有優希妳的位置。」

這次優希甚至沒機會問「哪裡」，她的手腕便被艾朗克拉住，稍微一施力，她便坐進艾朗克雙腿與胸前的空隙。

「總、總覺得怪不好意思的……」優希吞吞吐吐說完，艾朗克卻只是輕輕一笑，「嘿──對小孩子來說果然刺激太大了嗎？」

「不要叫我小孩子，我已經長大──」都還沒說完，艾朗克從後頭緊緊抱住她。「沒錯，我的優希居然已經長這麼大了，真不甘心。」

什麼嘛……優希喉嚨一哽，頓時失去所有反駁的話語。

──這種話，要早點告訴我啊。

她回抱住戀人的手臂，想了又想，最後終究只能擠出一句「艾朗克大笨蛋」。

結束兩人於後山的小冒險，優希牽著艾朗克的手，下定決心，一起邁向回家之路，準備向父親提及婚禮的事。直到好不容易說服愛女心切的甘柏圖，勉勉強強接受艾朗克會在兩年後來迎娶優希的事，小小的小木屋早已被前任勇者的眼淚淹沒整整一小時。

等終於鎮定下來，甘柏圖手上抓著用來敷眼睛的溼毛巾，長長吸了口氣，最後用「那也是時候開始準備嫁妝了呢」為這場談話收尾。

早在十分鐘過後就完全坐不住的優希早早就溜出家門，和幾個朋友在住家附近找地方坐著報備舞會之後兩人最新的進展。而當優希在聽著興致勃勃的友人面前亮出左手無名指的戒指，吃驚的她們嘴巴有志一同地張成O形，古蓮達的雙馬尾辮甚至違背重力高高翹起。

接受慢半拍反應過來的好友們連聲祝福，五人又聊了許多關於長大後的事。沉浸在歡笑聲之中，優希忍不住想，和以往於十歲停滯不前的日子不同，婚禮前這兩年，因為有艾朗克、因為有大家，或許會因為太過快樂，而顯得倏忽即逝。

那天晚上，爬上前陣子剛換不久的單人床，優希緊抱住枕頭，忍不住嘿嘿傻笑起來。

之後，稍微想像起嫁給艾朗克的那一天，她嘴角微彎，合眼墜入甜美的夢境。

這一個禮拜進度突然突飛猛進，瞬間解決天窗危機。
是的如果有在關注的大家應該注意到封面已經更新了～因為大概會送卡樂印，如果少量就能燙金的話，不管成本多少，都想在封面做標題燙金（or銀）。＆稍早之前收到繪者的插圖進度回報，跟你們說，這本的插圖都超美的！！！接下來就是和時間戰鬥了，試印完校稿沒問題，就能順利出生了！

不會天窗真是太好了！老實說我提心吊膽了整整兩個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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