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徹 鬼白】貓好好的移動城堡-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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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與巫師交換條件

在這裡不得不提,作為故事背景的這塊大陸其實有個別名,名叫日出之地。顧名思義,這塊大陸的居民會比其他大陸的人們都要早看見太陽升起。然而,由於大陸幅員遼闊,東邊靠海的城市又能比深入西邊的城鎮早一步看到橙紅色的太陽從小山丘那頭露臉,替整個城鎮的屋頂灑下一片溫暖的晨光。

暫且不去考慮日出之地起名的正確性,像陽光般充盈大陸人民心中的,是兩則深植人心的傳聞。比如說在首都你會聽到人們這麼說:「據說在大陸某個地方,有塊荒蕪的土地。惡名昭彰的巫師與女巫都住在那裡,其中傷心的女巫伊邪那美住在充滿枯木焦土的荒野正中央,她有間小小的房子,下面埋著大量金銀珠寶,若得到它們,將享有幾百輩子榮華富貴。然而,所有為了寶藏踏入她住家方圓十里的無知旅人全都會被詛咒,在痛苦與後悔中死去。女巫有時候也會離開荒野,到附近的城鎮去。千萬要小心!那個面相醜陋、心腸狹窄的女人,會詛咒所有出現在她那雙蒼白眼睛裡出現的人們。」

他們當然也會告訴你:「那個長得像是貓咪化身的巫師白澤更是令人畏懼!外表看起來像是人模人樣,但白澤其實是貓咪的妖精,會四處搭訕落單的女孩子,編織甜蜜又迷人的花言巧語,包裝話語背後的魔咒,讓這些被迷昏頭的可憐小女生們生下受詛咒的貓咪。白澤有一座會走動的城堡,正是詛咒貓咪的外型,那座貓咪城堡裡住滿大量小貓,每到半夜,城堡外會聽見牠們似哭似笑的哀鳴,響徹整個夜晚。」

基本上,全大陸上下的傳聞差不多都是這套公式。雖然各地版本都有些許差異,但你完全能夠感受到它們是從同一個故事發展而來。

於是在八寒港你還會聽到:「女巫的寶藏來自她那雙珍珠色的眼睛,只要她一流淚,就會掉下大量的珍珠。」這種海邊的小女生們心懷浪漫,硬將女巫與海裡的小人魚扯上關係的版本;至於「白澤頭上有一雙貓咪的耳朵,當他在想壞念頭時,左邊的耳朵會抽動好幾下。因為頭上有耳朵太容易被認出來了,他喜歡各式各樣的帽子,每天都會戴著不同顏色與造型的帽子出門。」則是因為八寒港有全大陸最好的進口帽商入住,住在那裡的人傾向認為,傳聞絕大部分都是那家帽商底下員工的加油添醋。

其他還有些故事會針對女巫的眼睛、善妒與孤僻的個性;又或者白澤的尾巴、魔法,以及他那異常優秀的生育能力大書特書。十數種說法在小鎮間相互交換,倒也替居民的日常生活多添幾分趣味。

在眾多說法中,有一地的傳聞顯得異常樸素。少去那些順應當地特色的包裝,曾經藉由鬼灯之口訴說的故事版本之所以能化繁為簡,興許是因為那塊傳聞人物入住的荒野,就在她的家鄉──一個名為八熱鎮的小鎮外頭。八熱鎮四周環繞整片小山坡,沿著小山坡朝小鎮東北方向深入,只消一兩個小時就能看到荒野,之後若不眠不休走個一天,就能看到女巫的住所。

只是,雖然與傳聞來到至近距離,小鎮住民其實也沒真的看過那些被熱切討論的人物。就不知道是遇上他們的居民都遇難了;又或者他們壓根不關心那些住得離自己極近的人們。

「──我才沒有私生子!」

故事聽到這裡,傳聞的其中一位當事人終於忍不住忿忿抗議。鬼灯差不多也說到尾聲,她瞥了白澤一眼,垂頭繼續逗著腳邊的貓。真沒想到,這居然是這位巫師第一次聽見自己在外的傳聞。就見他臉頰氣得鼓鼓的,坐在剛換下的魔法師華服上,毫不在意自己此舉是否會把那看上去價值不斐的布料坐皺。

為了接下來要幫桃太郎製藥,白澤換下原先雍容華貴的巫師服,取而代之的是鬼灯沒看過的簡便服飾,外頭搭上一件長及膝蓋的純白大衣,頭上也綁上乾淨的方巾。換裝後的白澤看上去相當普通,一點也看不出任何大巫師該有的高貴氣質。他坐在餐桌的邊緣,兩隻腳不自覺地晃著,連帶他右耳掛著的耳飾尾端兩條紅線繫著的小玻璃珠相互碰撞,發出很細微的清脆聲響。

「師傅,您吐槽的地方不該是那邊吧。」桃太郎忙到一段落,總算撥空插了一句。白澤聞言委屈地垮下臉,繼續抗議:「而且一年到頭發情的是兔子!」

「好了這超不重要的好嗎!」桃太郎忍不住制止他的自怨自艾。他們當然無法干涉世界上其他人們要怎麼評論白澤與他的城堡,會成為話題中心,說到底都是城堡太惹眼、白澤太任性的緣故。

「總之……」他轉而看向鬼灯,「就是這樣。那些貓咪是白澤大人從紙上變出來的,主要是協助我工作。老實說我分辨不出來誰是誰,哪一隻我都叫貓好好。」

「呵呵,這孩子是我的原創角色唷,很可愛吧?」白澤彎下身,手指勾勾,腳邊晃著的貓好好就跳進他臂窩裡。他抱起貓咪,彎著眼睛笑了。「牠們是我畫出來的唷。將心中所想繪製於紙面,輔以生息讓牠們擁有生命,這被稱為『剪紙成兵術』。術的期限是三日,此三日間,不管是火燒、水淋,都無法傷害牠們,然而三日後就會自然消失。」

所以才會說,數量有所增減嗎。鬼灯摸摸下巴,這麼一來就合理了。貓咪們極輕的體重想必也是因為原形是紙墨的緣故。倒是,假設牠們都是畫出來的,這男人畫工也太差,簡直慘不忍睹。

「既然現在誤會也說清楚了,那就讓我回答鬼灯妳剛才的問題吧,」白澤攤了攤右手。

當然,以喜愛女孩子出名──關於傳聞裡這一點本人倒是完全不否認──的白澤方才也嘗試用「小鬼灯」、「小灯」諸如此類的可愛暱稱來稱呼這位試圖在自己城堡中住下的女性,然而鬼灯立即用「鬼灯就可以了,亂叫小心我揍死你。」客氣婉拒白澤的建議。

雖因此啞然好一會,白澤最後仍是噗哧笑了,還揶揄一句:「什麼鬼灯,妳根本是辣椒嘛。」而事實上,兩種植物果實垂掛枝頭的模樣也確實有幾分類似。

「──可以唷,妳可以住下來。」

白澤接著說完,不僅是鬼灯微微愣住,一旁的桃太郎更是大驚失色。他譴責地望向白澤,「讓女孩子和兩個大男人住不太好吧?」

「說的也是呢,不過桃太郎君你不用擔心啦。」白澤鼓著嘴擺擺手,「我什麼也不會做,桃太郎君看起來也打不過這位小姐,安全係數還挺高的呀。」

桃太郎聽著簡直哭笑不得。他完全摸不透自己的師傅在想什麼,「問題是在那邊嗎?您也不想想自己那糟糕的傳聞,會讓鬼灯小姐回鎮上時吃多少苦頭啊?」

「啊,那個我想不會發生唷。」白澤很快回應。

「咦?為什麼?」

白澤只是笑瞇瞇從餐桌跳下,走向前輕輕半握鬼灯的手腕,指著樓梯的方向,「總之,得給妳準備個房間呢,跟我來吧。」

婉拒白澤的幫忙,鬼灯自顧自揹起裝滿家當的背包,跟著走向樓梯的方向,暗自回想二樓的佈局。她記得上頭只有浴室、白澤房間和雜物間。當時她發現房間橫橫掛著一塊雜物間的牌子,心中還暗喜了會,想說能清理個角落住下;打開門卻發現,裡頭各式各樣的器物堆得像山一樣,只留下中間一條成年人側身可以勉強來回的通道,其他區域全被東西占領,連坐下來的空間都沒有。

還回想著雜物間的長相,白澤已經帶著她來到自己的房間之前停下來。

鬼灯盯著眼前的門板好一會兒,才用力抿唇,瞇眼瞪向白澤。

「這是怎麼回事?」

白澤手剛握上門把,轉過頭,似乎也注意到她的顧慮,彎著眼睛笑了。

「我呢,剛也說過,會完成小姐妳的心願。如果妳希望入住這座城堡,那麼就如妳所願。妳在城堡裡的一切日常開銷,都不和妳收費;取而代之,這段時間裡,我希望妳幫我照顧院子裡的藥草。」

「僅提供食宿,就想把我當免費勞工嗎?」鬼灯挑眉。

「嘛……也不是這樣說的。」白澤抓抓頭,似乎沒料到她會如此尖銳。「其實以往都是由我自己照顧,但要是妳住進來,這段時間就不能這麼做了。」他說著推開自己的房門。

就和稍早鬼灯看到的一樣,白澤的房間意外樸素。一張床、一個衣櫃,木桌子、木椅,還有一扇鑲著透明玻璃的門,從這頭可以看到外頭放著幾盆香草。據白澤的說法,那扇門後頭就是種植藥草的庭院。

「從今天開始,這間房間就是妳的了。」

這句話才剛落下,鬼灯便瞬間反應過來,自己老惦記著傳聞的內容會錯了意,不禁有些懊惱。她抿抿唇,說:「您將房間讓給我,您自己要怎麼辦?」

「呵呵,這不是需要小姐擔心的事。女孩子不能沒有自己的房間,妳也需要隱私空間吧……還是,妳一個人睡會覺得寂寞嗎?」白澤說著將手搭上她的左肩。鬼灯瞥了眼那隻輕舉妄動的手掌,默默伸手到背後打開背包的扣環,反手俐落掏出那把約莫手臂長度的園藝剪刀,拆掉纏繞固定在刀片上的布條,大大拉開再用力闔上,「喀擦」發出清脆的聲響。

隨後她微微向後仰,黝黑的瞳仁無表情地瞅著白澤。「事先提醒您,若您繼續像這樣騷擾我,我可一點也不介意為民除害。」

「明明要藉助他人的力量還這麼囂張……行,妳贏了。」白澤嘟嚷著收回手,看起來有些不甘願,「真不可愛,果然還是……」

嘀咕到最後,鬼灯完全無法辨識白澤口中的碎語。但她對於白澤這樣小家子氣的抱怨可說是一點興趣也沒有,她不再理會他,轉而大步走到床邊,將剪刀放上一旁的木桌,背包也靠著木桌放好。

白澤雙手環胸,靠在門上看著她動作。

「那麼,稍微談談妳想解決的那件事吧。」

聞言,鬼灯回過頭瞅向白澤。明明什麼也沒說,她覺得對方已經完全理解她無法好好說明自己遭遇這件事。

「抱歉,我沒辦法免費幫妳解決這件事。」

「您是要我付出什麼代價嗎?」

白澤失笑,「別說得那麼嚴重啦,只是交換條件而已。雖然不知道妳能不能做到,但需要做的事本身並不困難。」

「無法理解您的說法。您口中的這件事,是您自己也能做到的事嗎?」

有條不紊地提出詢問,鬼灯揚眸望向露出訝異表情的白澤。白澤就這樣覷著她好一會,才歪著頭笑說:「什麼呀,還真是個很聰明的孩子呢。」

白澤走進房間,筆直走向通往庭院的玻璃門,扭動門把往外推開。這會還是下午,帶著陽光溫度的薰風從外頭吹進房間來,也牽動他嘴角的弧度。

明明白澤什麼都沒說,鬼灯還是下意識走過去,與他並排站在庭院門前。從這角度往外望,各式形狀的盆栽裡種植著形形色色叫不出名字的植物。因為被種在盆子裡,大部分的植株都小小的,一叢叢、一球球從盆裡滿出來,模樣剎是可愛。

室外的陽光溫度宜人,偶有蝴蝶、蜜蜂滿園飛舞,安靜得只能聽見風吹動枝葉的沙沙聲響,還有從很遠的地方隱約傳來居民模糊的交談笑語。而後她聽見相當低沉厚重的嗚嗚聲,聲音若遠似近,像是被大型鍋蓋悶住般曖昧。

她覺得好像有哪邊不對勁,白澤卻沒說什麼,他兀自走進庭院,從放工具的三層木架拿下一個木盒回到門邊。盒子裡是許多圓滾滾的褐色乾果,表面佈滿皺紋、兩段收尖,約莫一個拇指指節大。

鬼灯捏起其中一個,就和外表看上去一樣,那東西相當堅硬。但又比她想像中來的輕,搖一搖能感覺到裡面有顆硬物隨之滾動。「這個是?」

「仙桃的種子。把外面的硬殼敲碎,將裡面的種子種進整理好的土地,它就會發芽生出桃樹。」白澤也拿起一顆,攤平在手心上。「現在是春天,正是種植的好季節。看來妳呀,和那孩子很有緣分呢。」

不解白澤的意思,她將手中的種子放回盒子,白澤卻反過來將整個盒子放進她的手心,並將手裡那顆歸位。

是要她來種的意思?

由於家裡開五金行,對於修繕住家水電、各式家具都還行;若說照顧小動物,由於本人私下的興趣,也不能說沒有研究;種植對她來說卻是完全陌生的專業。

──既然如此,這也是個學習的好機會。僅花了幾秒就做出決定,她抬頭看向白澤。

「讓我種植桃樹,就是您的條件。」雖是猜測,卻直接用了肯定句。

白澤點頭同意這個說法,又補充:「正確來說,是希望妳能在荒野種出一棵桃樹,照顧它到生長為成樹、並結出果實。」

原來如此,這才是真正困難的地方。鬼灯闔上盒子,收在腋下。她表面上不動聲色,拳頭悄悄握緊。為確保自己沒想錯,她再次向白澤確認:「您應該知道,那塊地之所以被眾人稱為荒野,是因為上頭寸草不生,只有枯木荒石的緣故。」

「就是如此,所以才要讓妳在上頭種東西。」

果然是這樣嗎?鬼灯哈了一聲,壓抑從胸口竄上的怒意,冷冷道:「您若是要諷刺我向您求助,只是緣木求魚,大可直接說清楚,用這種方式只是浪費彼此時間罷了。」

聽完她的話,白澤瞇起眼看她,難得收起笑臉。沉默數秒後他搖搖頭,說:「我可沒聽過酸漿是這樣全身帶刺的。這位漂亮的小姑娘,妳是有被害妄想症嗎?當然不會請妳做不可能的事,只是做不做得來而已。」

他筆直望進鬼灯的眼睛,見面以來幾乎都洋溢著笑意的桃花眼,此刻難得多了幾分嚴肅。

「那塊地,是有辦法種活桃樹的。」

即使這麼說,白澤剛才並沒有正面回應鬼灯的問題。假設巫師自己都做不到,她又有辦法成功嗎?

不過,正是他做不到,才更讓人躍躍欲試不是嗎?鬼灯微扯嘴角。

很好,她燃起鬥志了。

她要接下白澤的挑戰書。

「那就這麼說定了,我一定會種出桃子給您看。」

聽見她如此信誓旦旦地宣示,白澤嚴肅的神情不在,晃眼又是滿臉的笑意。

「那麼,就拜託妳了。」

然後他很溫柔地對鬼灯這麼說。


估摸著排定了接下來的大綱與想寫的情節,雖然很想十集完結,但估計會多用 3~5 集的篇幅讓時間軸跑得順一些。畢竟到 04 居然還是城堡第一日,唉呀,進度條……跑太慢了 Orz
接下來有一段劇情包含非常冷僻的特殊題材,寫到的時候會在最前面防雷。本來想讓那段作為可跳過的獨立章節,但仔細想想若非會影響人物行為與關係我也不會寫那段了,所以……到時候就請多多指教了 XDDD

另外,寫這篇其實有件滿新鮮的事。一直以來寫鬼白,鬼灯通常會選用自帶的幾種模式:A 四千年暗戀 B 在意白澤 C 討厭白澤 D 以上皆是,其中又以 D 最多;反觀白澤 Always 很乾脆照自己原先步調與生活,完全不被設定影響。簡單來說,幾乎每個故事的白澤都是用初始值應戰,也因此,當他遇到不同(時期/事件)的鬼灯/丁時,他的態度與反應都會大不同。這篇的白澤當然一樣是這個感覺,但鬼灯卻是難得以完全不認識、不信任、不喜歡白澤的方式出現在故事裡,寫起來實在非常開心、也很有挑戰性。
接下來,希望明天還能繼續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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