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HR 雲髑】房客十公分-01
》完結
0.
雲雀恭彌直覺就不喜歡這家古董店。
它太髒太舊,感覺曾經很多人出入過,空氣中夾雜著很多人的氣味。
這讓他很不舒服。
偏偏有收集癖的白蘭說這裡有好東西,硬是要來看看。在痛揍了對方一頓當交換條件,雲雀還是被拉來逛街了。
從來不懂什麼叫勉強自己,雲雀停在古董店的門口沒進去。這時是下午兩點,外頭陽光還烈著,雲雀和一堆隨意堆放的貨品一起站在屋簷下躲太陽,時不時往古董店裡頭看看,觀察白蘭什麼時候要出來。
大概是衝著陽光大,古董店裡面並沒有開燈,白蘭這會趴在櫃檯,和帶著老花眼的老闆不知道在研究什麼破爛玩意兒,兩人相談甚歡,頗有忘年之交,話題越聊越多一發不可收拾的模樣。
有完沒完。雲雀陰著臉想,正當他想進去勒住白蘭脖子逼對方帶自己回家(因為他沒有能力自己坐公車回家)的時候,踢到一個放在店門口的盒子。他低頭去看,那盒子擺在門檻邊,稍微突出了一點,雲雀本來就站在門邊,這會要進去,才會剛好踢到它。
那盒子不高,大概只有一把十五公分的尺長,底大概是一個巴掌大,材質是很輕的白色木板,用舊舊的紅色細繩綁起來。
也不知道是哪一部分勾起雲雀的好奇心,他也不顧那是人家的東西,直覺就蹲下去拆盒子。
老闆聽到聲音連忙從櫃檯探頭出來看,一看就急著跳腳,「唉呦唉呦,白蘭你帶來這小夥子怎麼這麼沒禮貌?要看商品可以,可是你看他,真是的,居然自己拆起來了!」白蘭連忙道歉幾句,快步走到門口阻下雲雀的動作。
「雲雀老兄啊,喜歡可以,先和老闆說聲嘛。」他一邊笑一邊說,然後招呼也跟著走過來的老闆,笑瞇瞇地問:「這能拆開來看不?我這同學還真難得會對什麼東西感興趣,所以我也挺好奇內容的。」
老闆摸摸下巴的鬍子,彎下身研究移下盒子的造型,想了想才說:「……啊,這是我從跳蚤市場裡拍回來的雕像,挺便宜的,沒什麼價值,就是樣子好看。主要是買另外一個東西半買半相送……你們拆開看看吧,喜歡的話,便宜賣你們。」
一聽老闆的話,雲雀只分神睨了老闆一眼,又開始拆盒子。
盒子裡果真如老闆說的是一個雕像。不過剛聽老闆這麼說,還以為雕像的品質大概像廟會那種地方差不多粗糙,沒想到雕工卻很細。白蘭想捧起來看,手卻讓雲雀打掉了。他還老大不爽瞪了白蘭一眼,這才自己捧起來看。
白蘭聳聳肩,從善如流地湊到雲雀那頭和他一起看。
雕像的主角是個女孩子。她坐在一個圓圓的盤子上,盤子上畫著像是魔法陣那樣的東西,不過大部分的花紋都讓她的裙襬給擋住了,瞧不出畫些什麼。女孩子是長髮,模樣刻得非常細緻,瓜子臉,眼睫長長的,正瞅著自己右腰的方向。她的瀏海很長,斜斜地蓋住了右半邊臉,櫻桃小口,嘴唇略啟,神情淡然優雅。
值得研究的是她的姿勢,她雙手環抱,左手放在右肩,右手則放在左邊腰際,頭微微偏向左方,坐姿像人魚。
白蘭看了看就笑了,他看雲雀看得專注,就不理他,站起來問老闆:「你說當時買是為了買別的,是不是就是指她手裡本來拿的東西。應該是根長長的棒子,差不多七八公分……」說著還動手比劃了一下。
老闆訝異地看他,「是沒錯,你認得這貨?」
白蘭就笑瞇瞇地搖頭,「沒,只是看她姿勢想到的。」
「呵呵,你這小夥子真聰明。」老闆佩服地拍拍他的肩,「了不得呦。」
「這樣吧,老闆,這雕像我們要了,不過可以的話,能不能請老闆你連那根棒子一起割愛呢?我買了做這傢伙生日禮物。」見老闆歡喜,白蘭攬過他的肩,「剛說的那些我也就一起買下來,這筆交易划算吧?」
「這……」老闆看上去有點為難,最後還是點頭了。他知道做了這筆生意以後其他也好談,白蘭是識貨的人,就當攀點關係。「不過小子,先說,那根叉子……就那雕像的娃兒本來抱著的東西呢,有點貴,純銀造的,上面還鑲了幾顆小小的鑽石。當初攤主也是另外收著,我買下了他才連雕像一起給我的。」
白蘭聳聳肩,「錢的問題不大。老闆你就待會一起合算,開個公道的價格就行,我也不和你殺價,成不?」說完趁老闆進去拿那根昂貴「叉子」的時候,他又回頭看還瞅著雕像看的雲雀,有些消遣地笑他,「就這麼喜歡,我幫你買囉?」
平時這樣說要不了又要和雲雀打上一架。那傢伙就是麻煩,明明喜歡也非要自己弄到手,最討厭人家插手。但今天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雲雀只是看過來,停頓沒幾秒就點頭同意,繼續研究他的雕像。
嘛,安份點也好。聳聳肩,白蘭從上衣口袋拿出家裡給的黑卡,晃晃,一臉和藹地看著捧著個絨布盒子走出來的老闆。
「老闆,給刷卡嗎?」
1.
說起雲雀恭彌和白蘭‧傑索兩個人的孽緣,其實也沒什麼,不過就是房東和房客的關係而已。今年同樣十七歲的兩人是N高高二的同班同學,白蘭是義大利籍學生,一年前為了念高中來日本,正找房子租的時候,聽說同班的雲雀家很有錢,有錢到直接在學校附近買了棟透天的建築物當宿舍,他就興沖沖跑去問雲雀能不能租個房間給他。
外國學生就是有這個壞處。白蘭當時根本不知道這個看上去很不好相處的雲雀恭彌同學,在初中時就是以恨透群聚出名,所以就算他的房子五樓有四樓空蕩蕩只能放著生灰塵是挺可惜,他還是不會放任何一隻蟑螂螞蟻住進去,更何況是人。
結果就是他們在體育館後面的空地大打一架。雲雀打架一向不先招呼,也從不手軟,雖然白蘭打架也不差,當時還是差點被打掛,身上滿是掛彩,要不是同班同學一個名叫入江正一的剛好要去搬老師吩咐的教材,經過發現了他們兩個,那場架後半場就變成雲雀單方面海扁對方。
後來白蘭被入江送急診……當然沒那麼高級,對方不過就是把他連拖帶抱帶到保健室,隨便和護理老師草草報告又是雲雀惹事,就匆匆跑出去,繼續搬教材之旅,根本不管白蘭死活。
更過分的是,第二天看到白蘭滿身繃帶、OK繃出現在教室門口時,入江和雲雀兩個人都是一臉「喔,沒死嗎。沒死就算了。」的臉,讓白蘭既受傷,也越挫越勇。之後他屢次挑戰雲雀,死拖活賴,就是要強迫對方結束自己住旅館的苦逼人生。
最後感謝人在義大利的傑索夫婦給他的黑卡,討厭和別人住的雲雀總算在「豐碩的住宿金」外加「對方自願住到五樓去」兩個誘惑下,同意了白蘭的入住。之後也相安無事地住了一年,期間雲雀也又收留了同樣支付頗大代價的新房客,條件則和白蘭有些出入──不過那個晚點再說。
在古董店買完東西已經三點多了,雲雀抱著再次綁好的木盒,跟在提了一袋零零碎碎小物件的白蘭後面,準備搭公車回市區。
公車站牌離古董店不遠,差不多五分鐘路程。不過這邊偏僻,下一班公車至少要等到半小時後,白蘭就把雲雀丟在公車站讓他顧東西,自己跑去附近的便利商店幫兩人買飲料。雲雀覺得無聊,又把老闆幫忙綁好的盒子打開,拿出裡面的雕像瞧。
根據多年野性的直覺,雲雀就是覺得這雕像不對勁。不過剛跟白蘭提起這事,白蘭顯然不以為意,只是和他說:那是因為雕像上女孩子的姿勢,看上去就像少一個零件,你待會回家把老闆說的「叉子」插回去說不定就不覺得奇怪了。
他覺得不是,但值得試試。
遂從白蘭留下的袋子掏出那個裝有「叉子」的絨布盒打開,結果一看他就黑線了。裡頭那根哪是什麼叉子,分明就是一種名叫三叉戟的武器,只不過是配合雕像裡女孩子的身高,三叉戟的長度和叉子很像罷了。
他把那隻號稱是純銀又鑲鑽的三叉戟從盒子裡拿出來,從尾巴叉進女孩子左手的空隙中,慢慢把三叉戟推到底,這段距離不長,一下子就卡住不能再往下推了。他於是把絨布盒往袋子裡丟回去,雙手捧著裝備完成的雕像看,果然看上去順眼多了。但還是不對,比如說這雕得那麼仔細的女孩子,少了點顏色,太白……
才這樣想著,太陽當頭也還烈著呢,雲雀卻覺得活見鬼了。他好像看到那雕像自己在發光──又拿近了看,才發現發光的不是女孩子的雕像,而是她所坐著的魔法陣,原本金色的線條此刻看上去金光閃閃,一點也不輸給陽光,看久就覺得刺眼得要命,眼睛要瞎了。
幸虧這情況並沒有持續很久,差不多一分鐘過後,光芒就自己弱了下來,雲雀原本全神戒備的,這會也跟著鬆懈下來,覺得可能是自己看錯了。
很快他就發現自己錯得離譜。那東西雖不再發光,但也不知是雲雀眼花還是手拿不穩,他居然覺得上頭的女孩子好似自己動了起來,不僅眨眨眼睛,還打了個極為優雅的哈欠。
正當雲雀覺得不太對勁而跟著眨眨眼睛之後,再次睜眼的瞬間他發現自己和那女孩子居然對視了,活生生的,對方還對他微笑。
雲雀開始覺得他的腦筋不夠用了。本來就沒在讀書,遇到突發狀況也只能直接斷線,沒轍,想隨便掰著些科學常理來唬自己都沒辦法,腦海裡一片空白。
不過話是這麼說,他並沒有嚇得失手。他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女孩子看,居然覺得她這像極起床姿態的模樣風情萬種,受不了眼乾再眨眼……不得了了,這下連錯視都出現了,他居然覺得對方身上是有顏色的。你看那葡萄色的及胸長髮、紫水晶一般的眼珠子、白皙粉紅的皮膚,還有粉櫻色的豐滿唇瓣,除了身上那套無肩小禮服還是雪一般的白,她的身上都出現了顏色。
活脫脫就是個小一號的人。會動,皮膚看上去很好摸,吹彈可破的。
出於下意識反應,雲雀朝著她伸出食指,想摸摸看她現在到底是硬的還軟的,沒想到還沒戳到人,對方就主動收手抱住他的指尖,嘴邊含笑,一點也不認生。
「我叫髑髏。」女孩子微笑地對他說,聲音很軟很好聽,好像含了塊糖。「你是我的主人嗎?你叫什麼名字?」
仰首看他的女孩子的瀏海還是蓋在她右臉上,她的左眼水靈靈的好像會發光,看上去透明得彷彿是有人鑲嵌了顆寶石在裡面。
那麼,為什麼要把另外一隻眼睛給遮住呢?雲雀忍不住想,但他也沒問,只是順應她的問句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我可以叫你雲雀先生嗎?」髑髏扶著他的手指站起來,語氣無辜得讓人無法拒絕,尤其她又一直衝著自己笑,雲雀就點點頭。
噢,忘了說。雲雀恭彌雖然很討厭人,但非常喜歡小動物。而這個僅有十公分的小女生,似乎是直接就被他列入小動物行列。
「那,」髑髏的語氣聽上去很愉悅,「你想許什麼願望呢?」
2.
白蘭回來時,發現他的袋子裡多了一個被拆散的木盒,而原本塞在角落的絨布盒也被打開丟在最上頭,裡面是空的。當然這些都還好,最讓他錯愕的是,現在有一個小小的女生坐在雲雀肩上,雲雀和她的感覺簡直就像風之谷的娜烏西卡和她家小寵物,那彷彿很和諧,同時又有種說不出的不和諧的畫面,就在眼前真實上演……只差小女生是端莊地坐在雲雀肩上,沒巴在雲雀脖子上蹭。
之後在公車的回程中,那小女生非常有禮貌地介紹了她自己。
她的名字叫髑髏,是隻妖精。手上那隻昂貴的三叉戟是她的魔力來源,離手之後會失去活動能力,就會變成雕像。之前變成雕像好像是自願的樣子,原因沒有特別說明,只是簡單用「暫時不需要活動了」來帶過。
白蘭覺得她名字奇怪,就問她怎麼會叫髑髏。髑髏是骷顱頭的意思。結果女孩子偏頭想想,又過一會才說她也不清楚,只知道唯一認識的另外一隻妖精名字叫骸,也是骸骨的意思。
一旁的雲雀聽到這裡皺了皺眉。顯然是覺得妖精取名字都沒什麼品味,都是些詭異的名字。
髑髏就說,那也可以叫她庫洛姆。他就覺得這名字順耳多了。
「還真幫你買到寶……」白蘭小聲咕噥,「妳能給人許願?」他問她,「有沒有什麼代價,或者是次數限制?比如說阿拉丁神燈只能許三個願望?」
庫洛姆好像沒想到他會這麼問,就有點為難地摸了摸手下雲雀的衣服,「那個,只有主人才能許願。」
白蘭立刻笑瞇瞇的模樣,也不以為意,「當然當然,我就幫他問問。」
庫洛姆又瞅了他一眼,見雲雀也不出口反對,才說:「是有代價。不過和雲雀先生沒關係,由我來支付……」
「是什麼?」雲雀本來對他們的對話完全不感興趣,已經閉目養神要假寐狀態全開了,聽到這他睜開眼,也好奇地問。
庫洛姆咬唇,顯然不太想說。最後才用細如蚊蚋的聲音咕噥:「說了你可能就不許願了……」
「看情況。」雲雀挑挑沒,回答得很隨意。
明顯變得喪氣起來的庫洛姆又咬咬唇,擺明不願意,「那我不說了。」
雲雀聽到就笑她,「妳這樣也沒用。橫豎妳不說之前我是不會許願的,妳總還是得先說。不過……妳不說也無所謂,反正我沒什麼想許的願望。」
才說完庫洛姆就抓著三叉戟輕盈地從他肩膀上跳下,如羽毛一般降落在他的大腿上,轉過來看他。蓋住膝蓋的長裙隨著冷氣的風輕輕飄著。
她直勾勾盯著雲雀看,看了一會才把右邊的瀏海掀起來。
「就這樣。」她說,「你看我的眼睛。」
雲雀好像懂了又好像沒懂。庫洛姆右邊的眼睛並沒有半點的損傷,在她眨眼的時候眼皮也會跟著蓋上、再打開,可是她現在明明是仰望著雲雀的,右邊那隻眼睛卻了無生氣地盯著正前方,彷彿那邊有什麼東西須要她分神專注去看似的。
又過了一會庫洛姆把頭髮放下,面無表情地解釋:「我的右眼已經死掉了。它是之前許願支付的代價。雖然東西還在,但裡面的靈魂已經被拿走了,所以右眼看不到東西也不會動。就像這隻眼睛一樣,雲雀先生許願的時候,會依照你的願望大小,由我支付相對應的代價。有些願望真的小,說不定只要一些頭髮;超過我身體大小的願望則無法成立。總之我現在是你的,你可以許願許到我全身都不能動為止。」
「姑娘,這也太獵奇了吧!」一旁的白蘭嘴角還掛著笑,聲音卻忍不住高一度。
而雲雀只是臭著臉看著那個一臉無感動,彷彿代價只是幾張衛生紙的庫洛姆。
如果早生個五百年在戰國時代,雲雀恭彌肯定會是名「人擋殺人,佛檔殺佛」的顯赫武將,那麼這會他就能皺起眉頭,用威嚴的語氣說:「成何體統!」可惜身為現代人的他只能神色不善地勾起嘴角,說:「妳神經病。」
然後他又說:「我才不要跟妳瘋。」說完闔眼就要睡了。
這會庫洛姆原本淡定的表情這才被打破,她一臉無措地撲上前拉住雲雀上衣衣角,用慌亂的軟軟嗓音問:「你不許願嗎?可是我就是用來許願的啊?雲雀先生……」
一旁的白蘭看不下去,對著她搖搖手指,語氣帶笑,「小姑娘,你們妖精界可能覺得這無所謂,可是呢,妳要知道,妳所說的『許願』,對人類來說……」
停頓了下,他看著她,一個字一個字輕輕地說:「就和殺人沒兩樣呦。」
明明他語氣輕快,那雙幾近透明的紫色眼睛卻很冷。庫洛姆卻忍不住往雲雀身上縮了縮,寒毛直豎,嬌柔的臉上滿是防備。
這個男人,好危險。她想,才開口想說什麼,對方立刻又變回嘻皮笑臉的樣子,「反正,如果妳真為妳主人著想,就別逼他許願了。」
結果女孩子聽到這句話就像被踩到地雷,本來還很害怕的樣子立刻都不見了,她又恢復面無表情的樣子,眼神裡滿是頑固,就像在說:要你管。
然後也不理他,輕快地在雲雀身上移動著,沒一會又跳到雲雀肩上,靠著雲雀的脖子坐下,也學她主人閉目養神去了。
3.
回家剛好趕上晚餐時間,白蘭看著整桌做好在飄香的菜,心情好到不行,不過他還是選擇先衝上五樓把東西都放一放。至於沒那個需要的雲雀則是帶著他剛收服的小寵物往飯廳走。裡頭一個人也沒有,整桌菜就像憑空變出來一樣。
雲雀也不以為意,就在桌邊坐下來。庫洛姆則在這時候跳到餐桌上,四處張望了一下才好奇地問雲雀,「雲雀先生家本來就有妖精在?」原來如此,所以才會無視她都不肯許願……
想到這庫洛姆的臉上憂鬱了起來,抱著三叉戟坐在桌上的感覺垂頭喪氣。
「妳胡說什麼,飯是人做的。」雲雀拿起桌上的空碗盛飯,自己就吃了起來。然後他把庫洛姆趕到桌子另一邊去,理由是干擾到他大爺夾菜了。庫洛姆也不以為意,就繞著一盤盤的菜在餐桌上走來走去,活像在逛大街。
逛了逛才想起自己忘了追問這「大街」的製造者,立刻就咚咚咚跑回來問。雲雀僅只睨她一眼,「管這麼多幹嘛。有得吃就好,妳不吃嗎?」
庫洛姆搖搖頭,「我不吃……」
她說得很遲疑,雲雀則聽得很焦躁。第一時間就是想:這妖精真那麼囉嗦,不知道寵物店有沒有賣妖精飼料?沒賣就哼哼……
不過最後雲雀還是耐住性子,在咀嚼的空檔裡耐著性子問她:「那妳吃什麼?」沒妖精飼料的話不知道貓狗飼料那類的能不能將就?
「我不吃東西。」這次庫洛姆說得堅定了一點,還很認真看著他,反問:「雲雀先生有看妖精吃飯上廁所嗎?」
他之前又沒看過妖精。雲雀在心裡默想,心底莫名有點失望。
嘖,不能餵食的寵物就少了很多樂趣說……
雲雀剛扒完半碗飯,白蘭才從樓梯那頭跑過來,拖開椅子坐下,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喜悅,非常有精神地說完「我開動了!」尾音彷彿還帶著音符。
庫洛姆坐在其中一盤菜的邊緣,無聊地晃著腳。
「是說小總管呢?都沒出現?」一會就準備盛第二碗飯的白蘭這會才想到要慰問一下做飯的人,結果東瞧西瞧都沒看到人。雲雀聳肩,說:「吃飽回房了。」
「他跟你說的?」
「隨便猜。」雲雀一面夾菜一面回答,然後在對方想吐嘈「那你用句點幹嘛」時冷冷一計眼刀過去再次句點掉對方。白蘭無辜地埋頭吃飯,心想:吃飽飯再去找他還不成了?他不過是想問問自己託對方買的棉花糖買回來了沒……
剛好這會他要去夾庫洛姆那盤菜,看到人家小姑娘形單影隻坐在那裡好不無聊,他忍不住就問問:「小庫洛姆,要是麻煩妳從冰箱端水果這種程度的願望,妳大概要付出多少?」說出來讓大家參考參考。
庫洛姆抬頭看他,表情都沒變,好像覺得這願望很掃興。不過事情關乎「專業」,她還是一邊觀察著雲雀的臉部變化一邊說:「如果是主人自己做得到的事,代價差不多都是幾根頭髮吧。」
白蘭聽了就很高興地轉過去看雲雀,「嘿,怎麼樣,這下你除了小總管,又多了一個免費勞工了!」雲雀立刻白他一眼。
不過白蘭也不理他,只是狀似認真地叮嚀:「不過啊,如果你家主人想讓妳取代小總管做菜時千萬不要以為這是小事就答應他,因為這不在他能力所及……欸等等,雲雀老兄有話好說,呵呵,要打架也是飯後運動你說是不是?」
存心找打的人沒什麼好同情的。庫洛姆淡定地看著兩人放下一桌杯盤狼藉一路要打到屋外去,有些無聊地打了個哈欠。
後來雲雀回來的時候臉上多處掛彩,白蘭當然也半斤八兩。兩人又在桌邊坐下來繼續吃,彷彿剛才只是一起去客廳看了場球賽。然後白蘭在和庫洛姆對視的時候又問她:「修復傷口這種又怎麼算?」
敢情是把她當店家在問。能撿便宜就買,太貴就算了。哪有人許願還先這樣問的。庫洛姆抿抿唇,還是乖乖回答:「看傷口多大。人雖然會自癒,但瞬間治癒違反生物法則,都需要付出一定代價。」
白蘭用瞭然的眼神看她,嘴邊帶笑,才要開口,庫洛姆就搶先一步說出他想問的問題答案。
「……死人是無法復活的。瀕死的人也是送醫院急救實際。」她一面說一面走到雲雀前面,「不過,只要不是醫療絕症,倒是可以向我許願希望手術成功,因為有摻和外力,相對支付的代價較小,願望就可能被實現。」
「較小是多小?」雲雀揚眉看她。
庫洛姆模稜兩可地笑笑,「看情況。」
雲雀又不說話了。
他就是想不透,到底有什麼特別想要完成的事,需要犧牲一個毫不相關的人來完成?這真是沒有道理。
「我懶得理妳。如果妳不介意,那就住下當第三號房客。」吃飽喝足又喝完湯,雲雀滿意地瞇瞇他那雙好看的鳳眼,這才如王者般紆尊降貴地睥睨著她,一副她要不要他都無所謂的樣子,「怎麼樣?」
庫洛姆的回應是毫沒猶豫地跳到他肩上。兩人離席回房。
白蘭在旁邊看得直想笑,隨隨便便就征服他家剛養的小寵物,雲雀恭彌也真不是蓋的。連磨合期都不用,八成沒幾天那小姑娘就會徹底和雲雀一個鼻子出氣。
這還真讓人期待不是嗎。
4.
民生問題除了吃飯以外,睡覺也是很重要的。
雲雀進房之後看著自己豪華的大號雙人床,立刻就笑著問:「喂,妳該不會連睡覺都不用吧?」庫洛姆就說:「熬夜沒問題,不過睡得著,我覺得睡覺挺好的。」
於是雲雀又環視房間一圈,「很好,那妳睡哪?」敢說要睡他的床,就敲昏了種到窗台的盆栽裡。
庫洛姆在他坐上床時跟著跳到床上去,「雲雀先生能借我毛巾和手帕嗎?」
「毛巾沒問題,我哪有手帕那種女人的東西……」講一講他突然安靜下來。庫洛姆不明所以地看著他,以為他是突然想起來自己可能有傳說中女人的手帕,只是被塞在這房間的某個角落。
結果他卻是倏地站起來,「在這裡等我。」然後也不等她回應就風風火火地離開了房間,沒多久還真的又拎著一條手帕進來。
庫洛姆幾乎是看到雲雀回來的第一秒整個人就變成被漁網網住的魚,整條手帕精準地以她為中心蓋在她身上。她連忙把它掀開,本來以為被他說成娘們的東西應該會是粉紅色或者有小花之類的,虧她對「床單」的花色還多一點期待……哪知道根本是純白的。她把手帕攬在手上抱著,先對又在她旁邊坐下讓她整個人從床上蹦起來兩三下的雲雀確認過這東西不是出自白蘭,而是住在二樓還沒見過面的小總管,這才興沖沖抱著聞它的氣味。
「香香的。」她嘴角帶著淡淡的笑花,一副很滿足的樣子,「雲雀先生身上也有這個味道。」雲雀聽她這麼說就挑挑眉,拉著自己的衣領聞兩下才理解過來,「那是洗衣精的味道。衣服都是同一個人洗的,本來味道就會一樣。」
庫洛姆一聽就會意過來,「也是小總管洗的?」
雲雀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那是他的租金。所有妳能想到的家事他都負責,如果你有什麼住宿上問題就叫他處理。我之後再叫他幫妳弄張床出來。」這話倒真有點房東的威嚴。
庫洛姆點點頭,「那雲雀先生,暫時性的,你能協助我鋪床嗎?」
「沒聽過房東還要幫忙鋪床的。」
庫洛姆抱著手帕,也沒生氣,聽他這麼說反而笑了,「不會很難,雲雀先生只要想就好。」
「想?」
「對,用想的。」
「喔,那是要想什麼?」這話確實勾起雲雀的興趣。
「步驟一:想像你手上有一條長長的毛巾,你把它對折。」她小心翼翼看著他,好像在詢問需要解釋嗎?
雲雀就笑,「這不難。」少污辱他的智商。
「那步驟二:再對折一次。現在被對摺的毛巾外觀會變成長長的形狀。」
「嗯哼。」
「步驟三:把其中一邊摺一點起來,讓它變得比較高好當枕頭。」
雲雀已經懶得應和她了,庫洛姆也就加快腳步往下講:
「步驟四:用手帕把它包起來。
「步驟五:把它放在窗台上。
「然後,步驟六是最重要的:許願幫我完成床,我就能花一根頭髮的代價,瞬間完成它。」
庫洛姆眼睛發亮地看他,彷彿即使是這麼小的願望,只要雲雀有許願她都甘願的模樣。偏偏雲雀回覷她的表情很像在看白痴。
而且雲雀也不想稱她的心如她的意。他輕哂,一副妳要我許願我偏不的跩樣,拎起被她抱在胸前的手帕。
「何必那麼麻煩呢,鋪床這種小事,我幫妳就好。」
庫洛姆小臉瞬間垮了下來,非常沮喪。於是,當雲雀很快完成那個幾乎不用動腦的勞作後看到的就是,一隻小小的寵物彷彿受盡主人欺凌,縮起身子抱膝而坐的落魄樣。彷彿注意到雲雀在看她,小姑娘抬起頭,眼神可憐兮兮,一點都不像得到主人親手做的床時該有的開心表情。
凡事從小地方做起。她的算盤很簡單,不過是要他習慣:許願是件方便的事。雲雀早看透了。
但他會讓她如願嗎?想自殺也不要牽拖到別人身上。
雲雀就哼笑,居然也不覺得生氣,反而有一種打敗他人的快感。而且他能囂張的還不只這些。只見他悠哉地走到床前立定,俯下身用調侃的語氣問她:
「妳是要在那邊耍自閉,還是快點求我,再去樓上拿一條被妳忘記的被子?」
會是輕鬆吐嘈然後除了阿閃可能會做配角以外(我儘量砍他戲份XD)沒有自創角的一篇XD
總之要先謝謝之前衝著庫洛姆去看《夏天》的selaine
因為其實《夏天》裡面96就是個引線,她後面……沒什麼戲寫《夏天》裡面既有掰彎直男又有舊時情傷,寫起來坎坷又正經,不知道是要嚴謹個什麼,結果為了不超展開,劇情不暴走字數只好替它暴走了(瀑布汗)
所以現在想寫輕鬆點的賣萌文,完全是想看自己能碼字碼多快
沒有狗血只有吐嘈,大家就……將就著看吧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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