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晉】遺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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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y are you there?

心跳自半小時前便劇烈如鼓。有如失韁野馬般狂奔,此刻還在繼續加速,宛如沒有極限。三浦春把自己縮成一團,小小聲吸氣,就怕發出任何一個比呼吸更大的聲響。但她覺得那個人一定聽見了。聽見她的心跳聲。

於是生命有所極限。

討厭的是,那太過不真實了,就算手腳發冷,末梢神經沒有知覺,或者身體無意識顫抖,她還是沒有任何快死掉的實感──甚至也沒比看到聯考成績時緊張,頂多算是心底有點不舒服,彷彿所謂的死亡和聯考沒什麼兩樣。

腦中浮現這種缺乏想像力的聯想後,三浦春忽然沮喪起來,最後她唯一能安慰自己的話,就是「至少」。

──至少沒有像平常一樣漫無目的想著會有王子來救她之類的蠢話。

想著眼眶浮現水意,啪答啪答掉在蜷起的膝蓋上。她咬著下唇,不敢嗚咽出聲,只是瞪大眼睛,讓眼淚掉下的速度慢一點。

肩膀好酸好疼……又過了一會,三浦春這麼想。

感覺到危機而長時間緊繃的肌肉已不堪負荷發出警訊。她死咬著下唇,不讓任何呻吟從嘴巴裡發出來,導致呼吸不順。

集中力慢慢渙散,她用模糊的眼角餘光瞥向在十幾公尺外,正坐在椅子上擦拭著銀色拐子的西裝男子,忽然想起摯友從男友那聽來的話。

「當你遇到死神的時候,千萬不要嘗試去反抗鬥爭,要保持你的赤誠之心,如此一來就不會敲響死亡之鐘。」

這段話是從哪裡來的呢?三浦春迷迷糊糊想,想起自己聽摯友說過,說她那看上去傻氣又善良的男友,曾在職場上碰過那個「死神」。

──雖然大概只是猜測,不過我好像能懂那個意思。

──死神他,並不可怕喔。

當時三浦春聽到摯友笑著轉述時,立刻噘嘴說騙人,她瞪大活靈活現的眸子,百思不得其解問:「如果不可怕為什麼要叫死神呢?死神是會帶走人們的性命,那種很恐怖的存在喔!阿綱先生一定是被死神給騙了!」

然而她的摯友,笹川京子只是溫柔看著她微笑,也不反駁,「我相信綱君說的話喔,既然他都這麼說,搞不好就是那樣嘛。」

卻讓三浦春聽得都糊塗了。

尤其是現在,讀書時的高智商在此刻完全不管用,她腦子都快燒成一團醬糊,還是搞不懂為什麼他們會這麼說?她剛才明明就親眼看到那個死神先生殺了好多好多人,所以她才有需要躲在這裡擔心受怕嘛。

結果這麼一盯著瞧,卻讓她看到幾乎讓她萬馬奔騰的心跳瞬間停擺的畫面。

她倒抽一口氣,為了走進她視線裡那個青澀的初中男孩子──她這會的視野已經很模糊了,但看得出來那男孩子確實穿著眼熟的制服,側臉看上去很稚氣。他正往西裝男人的方向移動,然後伸出手,彷彿要用手臂勒住男人的脖子……

「不可以!危險!」

於是三浦春幾乎想也沒想便急急出聲,都不管自己此刻也是自身難保,就怕那男孩子這麼不要命的行為會惹怒男人,帶來死亡的下場。

頓時她也忘了自己本來是躲在角落的,為了提醒那男孩,她非但大喊出來,還倏地站起,因腦部缺氧稍微踉蹌幾步後,她大大吸一口氣,一頭熱往那兩個人的方向衝過去。

由於她的動靜太大,那兩個人立刻都轉過頭來看她,大男孩的表情很意外,男人則只是睨著她,挑了挑眉。

然後三浦春忽然就冷靜下來了,她看著大男孩頓了頓,繼續伸出手,從背後攬住男人,直到整個人賴在他身上。瞬間小姑娘就尷尬地發現自己表錯情、會錯意,並在下一秒注意到眼前這場面有多麼不利。她垂下頭,一臉無助,才停沒多久的眼淚立刻又撲朔撲朔往下掉,看上去好不可憐。

嗚嗚,她是天底下最笨的女人……

正當三浦春哀悼起自己的自投羅網是多麼羞赧的行為,那男人揚揚眉,開口問她:「妳哭什麼?」

「小春都要被你殺掉了,當然要哭啊!」理直氣壯用哽咽的聲音埋怨完,她才發現這種狀似理所當然的對話有多麼莫名其妙。

然後,男人給予她的回應更是讓她腦海中已經盤算了將近半小時的沙盤推演全部推倒,留下一個愕然而止的問號──

「我又沒要殺妳。」對方說。

見她那哭得狼狽的臉上滿是不可置信,男人耐下性子補充:「是妳自己擅自這麼覺得,跑去躲起來的。」

嘴巴開開闔闔幾次,三浦春始終不知道這時候說什麼好,只好訥訥回了一個喔。她七手八腳抹掉自己臉上亂七八糟的淚痕,把頭髮塞回耳後,在把手背在屁股後,像著乖乖聽老師訓話的好學生。

「那,所以呢?」男人好整以暇換了個坐姿,問她。

所以?一時三浦春還搞不懂對方的意思,只好站直一點,害羞咕噥:「我的名字叫三浦春。」

才剛說完她就聽到男人哼笑。

「我沒問妳名字。是問妳,什麼危險?」

「……什麼危險?」她愣愣重覆男人的語尾,直到看到對方一臉「妳說呢」地睨著她,她才恍然大悟對方的意思。

只是,當她會意過來之時,她卻發現眼前這畫面有點不對勁。

好像少了點什麼?

還沒想清楚,男人微勾嘴角,說:「沒事就離開吧,這裡不適合妳。」

三浦春呆呆瞅著他,一時還想著:怎麼會?這裡可是教堂呢。明明是個神聖美好的地方呀,小春平時也常來的──又過了會她才發現自己搞錯了。對方的意思是,這裡已經成為命案現場了,她不適合待在這裡。

這時她又想起澤田綱吉說的話。他說,死神並不可怕。

……果然這個人,很溫柔呢。

所以下意識她就問出口了,「為什麼你不殺我呢?小春可是目擊證人,說不定會被警察先生叫來指認你喔。」問完後才發現這句話需要多大的勇氣和決心,她根本就沒有他會如他承諾的不殺她的把握。

三浦春也不知道問這話的自己信心總是不知道打哪來的。

所幸男人也沒有因此生氣。他嘴角仍勾著笑,說:「我不殺沒有覺悟的人。」

這次三浦春很快就懂了。因為她只是個路人角色,而這個男人拒絕殃及無辜。他只殺和他一樣做著這些事的人。

所以才說,「要保持你的赤誠之心,如此一來就不會敲響死亡之鐘」嗎?才這麼想著,突然她心上某個叫好奇心的匣子就這麼無可避免被打開。

只是在她開口問之前,不過是眨眼間的事,三浦春卻看到方才對話間不知消失到哪裡去的大男孩,又出現在她的面前。

大男孩嘴邊帶著淡淡的微笑,食指伸到彎起的嘴唇前,然後三浦春就知道對方的意思了。

──噓。請不要往下問。



…You let me tough

後來三浦春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離開了那座教堂,回過神來她已經在自己家裡,躺在兩人座的沙發,蜷起小腿,盯著天花板瞧。客廳的採光很好,沒開燈,好一陣子都只是默不吭聲放空,彷彿頭頂上那片天花板寫著什麼深難的數學問題等著她去解開似的。

可惜煩惱沒有公式,甚至不比哲學邏輯。她滿腦子都塞滿教堂裡那個逆光的畫面,雖是讓淚水模糊了大半,但她還記得很清楚,那個被人稱為死神的男人生著一副極為好看的模樣,還有著雙會勾人的鳳眼。薄薄的嘴唇還帶著笑。

她想,只要是女孩子,被那種眼神盯上了,都會不小心陷進去,嘗試著追逐一切置於那後頭的秘密的──

但三浦春那個念頭才剛從心頭發芽,下一刻就硬生生被人連根拔除了。

沒辦法,任誰體會到那雙圓潤的眼睛所蘊藏的溫柔後,都會甘願百依百順的。更何況聰慧如三浦春,立刻就回想起那容易被忽略的細節──

下午三點,全世界的光線都在緩緩墜落。

隨著衰弱的日光,連影子都變得模糊不清。不像那時近午,是拍子逐漸轉強的序曲,透過教堂大門與彩色玻璃窗照進來的光,把教堂內部照得稜角分明,連三浦春自己都有一個黑漆漆的影子。

卻有一個穿著校服的男孩子,純粹透明,全身冉冉金光,被太陽披上一層金燦的縷衣,融化光影間該有的界線。

三浦春著迷地在腦內描繪這個畫面,然後終於下定決心,她想了解這一切。

她從沙發上翻了起來,抓起放在一旁小茶几上的手機,對某個背得滾瓜爛熟的號碼傳了封簡訊。



支身一人赤腳站在陽台,三浦春望著城市的遠景,看著它們逐漸暗淡,鋪上一層晚霞,最後連暮色都從畫面中抽離了,整個城市進入夜晚,家家戶戶開始點亮燈光,就像群起呼應的螢火蟲,感應到夜晚而甦醒。在天上連一絲光都不剩時,街邊的路燈慢半拍睜開還酣睡著的眼睛,一下子一整排的道路就這樣在視野裡清晰起來。

腳掌下接觸的幾百平方公分在這段時間變得溫熱,她不想在此時移動腳步,就怕本來已經維持好的熱平衡,在她稍微動作後就會立刻崩潰。

早些年,大概是初二夏天,三浦春還喜歡在放學後到陽台上,捉著圍牆蹦蹦跳跳,每天記錄路燈亮起的時間,耐心做了好快一年的報表,作為那年暑假作業自由研究的題目。

傍晚,六點半。

三浦春走進房子裡,搭上沙發邊的薄外套,拿起背包裡的小化妝包走進浴室,整理好一頭翹髮,洗臉抹上化妝品,簡單畫了個淡妝。準備出門上摯友家吃飯。

走出居住的小公寓,她往步行約莫十分鐘的地鐵站走。當初她會選擇這裡落腳,就是為了有大眾運輸方便。否則沒車的生活,若是要靠打車行動,肯定又是一大筆的開銷。夜裡氣溫稍涼,比起白天的炎熱,倒挺舒服。她放慢腳步,走在路燈照得到的範圍裡,腳下的影子時而落在前頭,時而跑到後頭,彷彿正躊躇著要前進或後退,一會超越她往前走得意氣風發;一會又縮回她身後。

直到她進了地鐵站。均勻而昏暗的燈光,給了她影子怯弱的理由,一下子就躲進她腳掌底下,縮著不肯出來。

她不以為意往下走,刷了票卡,下樓,最後站定在月台前方。低頭,影子若隱若現。三浦春覺得它正在膨脹,等到累積夠了能量就會徹底爆發。

就和她的好奇心一樣。

人類的好奇心是很奇妙的。它追求一種資訊的完整,並且不去管資訊對於自身的意義。意義這種東西在好奇心的作用下根本沒有立足點,而事實也證明,好奇心所換來的真相、或者假相,很多時候對於當事者本身不存在利益,唯一帶來的只有虛無的滿足感,它帶來短暫的快樂,並促使人類投入下一個好奇的進程。

一個小時後三浦春坐在澤田家最長的那張沙發上,看著笹川京子於自己所在的客廳與廚房間來回穿梭,一下子就在桌上擺好許多手工餅乾和柳橙汁。

之後她與澤田綱吉一起在她的對面落坐,稍微寒暄一下就進入正題。澤田綱吉看上去已經準備多時,臉上帶著一點提及他人八卦時特有的靦腆。

「那是初中時候的事了。」

說起來,三人的相識,最早也是要追溯到十年前彼此都還是初中生的時候。不過這麼說可能會讓人產生誤解,事實上三浦春與另外兩人並不是讀同一間初中,只是在那個時間點認識。當時她讀的是市內一所資優的女子學校,澤田和笹川就讀的則是一般的中學。大概是初一剛開學不久吧,三浦春在回家的路上,在河堤邊目睹澤田綱吉跳下水救一個溺水小孩子的現場,試著去搭話後,雙方就變得常常往來。

但交流多歸多,澤田綱吉要說的這件事,她卻從來沒聽說過。

「當時我已經初二了,那時候的風紀委員長,也就是後來的死神──雲雀恭彌,是三年級的學長。他以討厭人群著稱,總是獨來獨往。雲雀學長在校時常常打架,尤其不遵守校規的學生,肯定沒辦法倖免……直到後來,發生那件事──」

「阿綱先生學校的夏季校服,我記得是短袖襯衫,外面搭米色背心?」三浦春垂著頭,突然打斷了故事的進行。說故事的人愣愣點頭,看著坐在對面的女孩子雙手抓皺自己的裙襬,臉上的表情好像在哭,眼睛裡卻沒有水氣。

京子走過來坐到她身旁,握住她的手,「……小春?」

「原來妳也看到了?」意外地,澤田綱吉只是十指交扣,手肘架在膝蓋上,微微彎下腰,語氣帶點無奈,卻還是繼續往下說:「是的。後來雲雀學長失手害死一個來勸架的初一男學生。其實也不全算是學長的錯,那是個意外。只是後來那個男學生失血過多,就這樣死在學長面前……」

──是因為不小心撞碎了玻璃窗戶。當時誰也沒想到,就連出手的他自己也是。對方在他手臂揮出的力道下撞進玻璃裡,他甚至看也沒看一眼,直到他聽到有人驚呼,說是有玻璃穿過那學生的腹部,好像不僅戳裂內臟也劃傷血管,血一下子全湧了出來,對方甚至沒有痛呼就直接因為失血過多而休克。於是他終於看過去,只看到略呈暗紅的血漫延過來,甚至沒在他的腳尖停下。

他還沒有打死過人,也很少把人打進醫院。出於本能,他靠近那個正在死亡的個體,在離他很近很近的地方,踩著碎玻璃蹲了下來。身邊所有的學生都噤聲不語,如此安靜他卻連那個男孩子的呼吸也聽不見。清秀的臉上被自額際流下來的血痕給爬過,加上躺著一片血床,場面簡直怵目驚心。但對方卻像一點痛楚都沒有感受到一樣,沉睡的表情恬靜而安詳,來不及為了任何一道傷口皺起眉頭。

不知所措的他用手擦掉男學生臉上的血痕,這麼近的距離,聞到那濃厚的鐵鏽味,他幾乎可以知道眼前這個人再也醒不過來了,並且,還成為他的咎。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在他探出手想觸摸對方那一刻,他看到為方彷彿要呼應他指尖溫度似睜開眼,扯開嘴角說,沒事。

或許那僅是一瞬間的迴光返照。吐出那像是安慰一樣毫無實質幫助的話語,男學生閉上眼睛,再也沒有說過半句話了。



And hold me tight

三浦春穿著鵝黃色的小洋裝,手裡抓著頭頂的軟帽,逆光走在鄉間的道路上。明亮的太陽繪製她的剪影,在土地上留下她的模樣,即使獨行,卻像有一個步履同樣輕快的夥伴。她輕聲哼歌,偶爾踢著腳邊的小石子,一面觀察著自己的影子。

她此刻身處位於鄉下的一個小村莊,沒看過的郵遞區號,沒聽過的城鎮名字。距離都市很遠,建築在海邊的小山丘上,路邊環著一圈綠意盎然的梯田,每隔三五分鐘才會經過一棟人家,她幾乎沒遇到當地居民,遇到了也多半在田裡忙活。

她逢人就問澤田綱吉給她那個地址,泰半的路人都是土生土長的當地人,熱心告訴她方向,指指點點更靠近海的方向,說差不多在那個區域,讓她往海邊找找。

這時候會有老人家問她:「小姑娘,去那幹嘛?」她就笑著說,想去見個人。

喔,找朋友啊。之後臉上都是這樣理解的表情。三浦春但笑不語,也不說破自己不過是想見見個只有一面之緣的人。

接著她一面往外走,不知不覺就這樣走了幾個小時,腳底板開始被磨得生疼,乳酸也在小腿恣意堆積,像在和她抗議這乘興而至,一點計畫都沒有的旅程。

三浦春不予理會。

這區域近海反而荒涼,漸漸連住家都看不見了,只剩下一條沿著海砌成的公路,一邊是她來時的山、一面是空曠的大海印象,甚至聽得到海潮聲。整條公路上都吹著海風,那種黏膩的鹹味充斥鼻頭,意外讓人有種懷念的感覺。腳踩的影子變得稀薄,連風都大了起來,有些涼。

夕陽將她的酒窩都染成酒紅時她總算看到那個男人。她停下步伐,身後是遠山與道路,而那個男人身形修長,逆著夕陽與海洋,隻身立在墓園中,就在前面不遠。預期之內、預期之外,她相信這是期待所帶來的偶然。

那天後來她其實又從澤田綱吉嘴裡聽到後續的事。

從對方口裡,她知道雲雀恭彌去過那個男學生的喪禮,雖然是過失致死罪,但是雲雀恭彌當時仍被青少年法律所保護,其實對他人生的影響不大。與男學生的家屬也在庭外普通和解,聽說完全沒有受到刁難。詳情澤田自己也不清楚,只知道經過喪禮後家屬的反應丕變,學校都傳聞是雲雀恭彌威脅了他們。

澤田綱吉本來還半信半疑聽信這樣的說法,直到多年後再次遇到對方,才恍然大悟,當初可能是男學生「本身」從中斡旋,才得到這樣的結果。

──上次遇到他就是幾個月前的事了,那次我也和你們說過,學長後來成為殺手。或許是因為『這件事』吧,他從不殺一般人,哪怕這確實對他的安全帶來威脅。

澤田綱吉這麼和她說。

於是就只剩下一件事,她的好奇心得不到解答──

「找我有事?」

喚回她思緒的是雲雀恭彌的聲音。她嚇了一跳,直覺往後退一步,好半晌都支支吾吾的模樣。幸好對方也不逼她,只是神態自若睨著她,等待。

三浦春又深呼吸幾次才緩下來,臉頰上不知是讓夕陽曬的,又或者是緊張的心緒所致,鑲著兩朵紅雲,眼尾也帶著羞澀的笑意。她先是對雲雀恭彌友善一笑,然後搖搖頭,「那個,小春本來沒覺得雲雀先生會在這裡……我只是聽說『他』在這,就想來看看『他』。」

她只是想看那個男孩子,在這世界上最後遺留的痕跡。

並且想藉此追逐著什麼。

聞言,雲雀恭彌仍是睨著她,默然不語,神情平淡。彷彿在這話題上他們達成共識,沒有需要另外質疑的地方。他向側移動一步,留出那男學生墓碑前的位置,示意她可以上前去看他。於是三浦春移開視線,看向立在不遠處的男孩子。對視那刻她覺得對方苦笑了一下,但那或許只是天色昏暗造成的錯覺。

三浦春將視線轉回眼前的墓碑,上頭方方正正寫著男學生的名字。

……後藤晉平。唸起來像是歷史上某個偉人的名字。

「雲雀先生,小春可以問你問題嗎?」偷覷雲雀恭彌一眼,見對方也不反對,她深呼吸一口氣,用接近咕噥的音量問:「你喜歡後藤先生嗎?」

問完她就發現雲雀恭彌直勾勾看著她,顯然很訝異她的問題。

良久之後,他只說:「這問題對我來說沒有意義。認識之前,他就不在了。」

三浦春聽了只覺得納悶,她看了看站在離他們稍微有點距離的地方的男孩子。臉上原先還帶著困窘的尷尬,卻在對上她眼神後變得慌張起來。

她還在想,對方是不是很喜歡雲雀先生呢?所以才會在雲雀恭彌否定他們相處可能近十年情誼的時候露出那樣困擾的表情。

結果,正當她要追問雲雀恭彌,她發現自己猜錯了,錯得離譜──於是三浦春將幾乎要脫口而出的話語硬生生吞回去,胸腔梗住一股難受的悶意。

──因為她看到那個男孩子站到雲雀恭彌身後,伸手掩住他的耳朵。

然後她什麼也說不出口了。





開始寫這篇時看到一個很喜歡的作家說的一些寫作路程。其中認同到不能再認同的,就是在同人的寫作態度這一塊,作家如何看待那些非本命的角色?我的觀點是,不管我喜不喜歡那個角色,既然我動手寫他,我就會嘗試去發掘他的優點,寫出對方的特色和討人喜歡的地方。所以我非常受不了一些小朋友,老是為了湊和自己喜歡的CP就汙衊討厭角色的行為。
把一個角色寫好,和你喜不喜歡他,不應該被混為一談。
雲雀是完全不知情阿閃存在的,小春在最後意識到這一點。
然後的確和阿閃有一丁點關係的人都看得到他,但也僅只看得到。觸摸不到,也無法交談。其中阿閃只能碰到雲雀一個人,單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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