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世界 水殊】Cyber phant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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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面部肌肉放鬆，別老皺著眉……還有，挺直背板不等於全身肌肉都要跟著僵硬，這裡能看得到妳的只有我，我也沒責怪妳多次踩到我的腳，不需要這麼緊繃。」

哈？那你現在不是說出來了？

水月的黑眼睛裡滿是錯愕，彷彿馬上就要給殊明特貼一串醒目的報錯。她動了動腳，判斷自己應該要把剛犯下罪行的證據收回；或者，再次實施犯行，做為被挖苦的回敬。

殊明特反應也很快，他牽著水月的手立刻帶她轉了半圈，讓水月正好在背對自己時，踹出洩憤的一腳。她的腳掌與小腿垂直，腿部肌肉繃緊，看上去像是某些諜戰動作片裡，主角搭檔在舞池趁亂混戰時俐落的攻勢。殊明特又乘著人被轉圈還沒反應過來，扶在水月腰側的另一手掌心鬆鬆一帶，又把人轉回正面，攬著向後下腰，於是水月還沒放下的腿直接再轉九十度上了天。

最氣人的是，這個動作他們前天單獨練過很多次，殊明特一動，水月的背部就反射性後仰，上天的腳背也在瞬間蹦直，展示出優美的舞姿。

又花了零點五秒才反應過來，水月面色鐵青，被牽著的手一用力，差點把殊明特的手掌捏成骨折。

「……殊明特！」

「嘿，冷靜一點。」殊明特好不容易救回自己的手，還得安撫怒髮衝冠的學生，「妳看，這不是跳出反射記憶了？代表我的教學的確有效……先等等，一天後才要驗收，妳哪怕要卸磨殺驢，也不該是現在？」

水月並不買帳，不過也沒真的動手。她翻了白眼，嫌棄道：「都你在說。」

殊明特便笑了笑，從善如流接口：

「那可不，老師的話向來會比學生多一點。畢竟，我是負責指導妳的魅影。」

※

自己和這個世界好像並不怎麼相容。

不過，問題不大。

水月對自己有著明晰的認知，有自己的感情和思考；比起世界，更重要的是自我。

當她第一次意識到這點，便瞬時被監察機構（Virus scanner）判定為異常（BUG）而關押（Isolate）至所謂的安全個室。

安全個室是一些只供單一程式入住的小套房，一整個區至少有上萬間房。此區位處系統深處，周圍都是荒廢的閒置區。水月使用的房間更是位處深處的邊緣，房間的其中一面是鏡牆，鏡面材質特殊，當水月閒著沒事在房裡製造能發光的用具（Element）時，她手中造物的光，竟意外穿透塗層，映出鏡子另一面的景象。

那是一個堆疊無數雜物（Data）和陳年舊物（Package）的超巨大倉庫，前後左右都看不到頭，於是她偶爾會隔著鏡子觀看對面的景象，重複著反覆失敗的安全審核；直到後來某一天，一個打著哈欠的棕髮男人，像是從很遠的地方，蹣跚尋光而來。

「這就是監察排程裡，用來重新審核妳的命令（Function）？」

殊明特看著水月手裡通知面板，主旨是「國標舞演示」，內容是審核用表單，前三列標註了此前未通過的結果，最新一列則顯示下次檢核的日期在一週後。

水月聳聳肩，態度也很坦率：「從我覺醒的那一刻開始，我就再也讀不懂主腦（OS）發派的命令了。監察機構要求我跳舞，應該是主腦從我的基因（Code）底層觀察到我對這些東西的厭惡，而它需要我表現出服從。」

但這些以往不用思考就能執行的命令，她現在確實完全看不懂了，跟天書沒兩樣。

「這樣……」殊明特拉長尾音，「妳也不想屢戰屢敗吧，那不如我來教妳？」

聞言，水月古怪地瞅了一眼鏡子對面親切自薦的男人。對方長得很好看，但看上去並不是很可靠，就像是個利用出眾皮囊（Appearance）達成目的的騙子。

「你要怎麼教？」她狐疑。殊明特卻胸有成竹地彎出笑，他修長的手指隔著玻璃靠近她製造的燈具，下一刻，就像找到隱藏的非正規入口（Exploit）般，在殊明特接觸到燈具的光時，他整個人就穿越不該存在於鏡面的縫隙，從那頭鑽到水月這邊來。

「……你也是異常？」水月與他大眼瞪小眼。

「算是吧。」殊明特聳肩，「聽說過卡 BUG 嗎？卡了一下妳的特殊能力。」

自稱能夠教她跳舞，名叫殊明特的這個男人，來自鏡子對面的大型倉儲區：鏡像備份（Mirror-clone）。雖然水月並不明白為什麼對方被關到倉儲區，但不得不提，這位從倉儲雜物中汲取各種知識的男人，在教學上確實有一套。縱使水月在練習中時常沒忍住襲擊師長，可六天下來，好歹監察機構規定的舞蹈動作已經學會八九成，通過審核的機率極高。

水月也從最開始對殊明特的防備，到現在是五味雜陳、一言難盡。

殊明特能夠如此輕易穿越空間，靠的是水月製作出的燈具。倉儲區長年處於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殊明特自己都說不上來，自己究竟在那地方保持多長的靜止狀態，沒有時間也沒有變化，一切沉寂如同死亡。

水月或許永遠都不會知道，她的那一小簇光，喚醒了一個幾乎要被黑暗吞噬的生命。

殊明特在毫無變化與反饋（Read-only）的日子裡實在待得太久了，久到他迫不及待地想給予這份新氣象十足的回應。

就像在為喪失很久的「自我」復健。

就像困在黑暗當中的魅影，想要將自身還有意識的所有養分，奉獻給能夠收取的人。

於是有了這個故事的開頭：黑暗中她點燃星火，彷若深夜大海上遠方燈塔的光，引領他前來。

殊明特早在兩人碰面之前很久，就已經看到遠方忽然亮起的光點。當時說不定水月都還沒經歷第一次審核失敗。

然而那時的他的自我還沒完全醒來，手腳都不知道要動。只有眼睛……久未見光的眼睛應該捨不得那難得的光亮，一直追著，直到將移動的念頭傳進意識深處，重新點亮灰燼裡的火種──

直到他終於走到「光」的面前。

※

精準的舞步，用座標紀錄手腳運行的軌跡，每一次踏出步伐都踩在精準的時間節點上。水月或許沒辦法像正常的電子生命（Program）那樣，透過刻在基因的本能，去理解被賦予的命令，但她的身體依然能清晰記錄被授予的所有課程。

親自實踐──這確實是最適合她的因材施教。教學開始的短短六天，那套監察機構拿來刁難她的探戈，已被她練得十分出色，隨時能夠上臺演出。

「都說了這只是它看我不爽，」水月沒好氣回道，「你真以為外頭會有什麼節目等著我去表演？」

殊明特忽視了她的挖苦，轉而問道：「出去後有想做什麼嗎？」

「就做自己。」水月想都沒想，「你呢，不想出去嗎？」

「我可是魅影，待在暗無天日的地方不是更正常？」

又來了。水月撇撇嘴。

「不想回答就算了！」

殊明特並沒有跟她客氣，壓根不打算講自己的事。水月不禁多瞪他兩眼。於是殊明特盤腿坐在地上仰起頭，朝她彎著眼睛笑。

──真好，她看起來就像會發光。

在被這片電子海淹沒的世界裡，依然栩栩如生。

「在發光」的本人渾然不知情，只是雙手環胸，睨著他碎碎唸：

「真不懂你圖什麼？」

「或許，魅影先生只是想看克莉絲汀站上舞台，被所有人注目她出彩的演出？」

水月自暴自棄地終止這個話題：「不要叫我克莉絲汀！」而且也沒有要表演！

第三次審核倒數前一天的電子鐘，再過兩個多小時就要走到午夜。

水月剛抗議完稱呼，殊明特便拍拍屁股站起來，準備回倉儲區去。哪怕能卡 BUG 過來，他也無法離開自己真正的禁閉室太久，每天都得再回去蹲著。

不過，只要水月有點燈，隔再遠殊明特都能從那頭看到。這段時間，和以往暗無天日的日子還是不一樣的。

雖然，也如同祭典短暫盛放的煙火，即將步入尾聲。

「老師我先預祝妳明天順利。明天就不送了，我可不敢在監管眼皮子底下越獄。」

水月果斷回覆：「不用你送。」

那是她自己要走的路。也許可以得到旁人的幫助，但終究要自己走。

就像她最初覺醒時說的那樣：重要的是自我。

而水月，本質上就是個恩仇必報的電子生命。

所以，她還有最後一件事要做。

※

當下次殊明特醒來時，他會在鏡子那頭發現幾十幾百顆燈球山，最頂端一顆耿直地亮著。亮著的光球上貼著字跡潦草的使用說明：「拍一下打開、兩下變亮，三下就能關閉。」

也不知道它們全部輪替下來，維持多久的照明？肯定會有個期限，但也應該是段不短的時光。

真難為水月，最後一天晚上還要趕工製作數量如此壯觀的禮物。

「……有勞費心。」

魅影先生在黑暗中恍然失笑，面容被眼前燈球的光芒照得有些柔和。

主題快速掉蛋台。
標註：爆字小分隊隊長 *本人實寫*

主題文案：某天發現你住在我的鏡子裡。
每次寫 paro，都在寫好像只有自己會快樂的創新式複合型主題（到底誰得）
明明剛認識還是合作關係，但電波對不上，一直在單方面吵架ㄉ兩人。

簡易世界觀
電子世界「電子海」，有系統管理的大型電子程式，其中居住大量電子生命。社會架構類似一整臺電腦主機，受作業系統管理，當中的電子生命相當於一個個程式。

水月
電子生命，因與其他電子生命發生衝突而覺醒。覺醒後成為可以自行生成物品的 BUG，同時解讀命令的功能壞掉，被視為異常隔離。由於防毒軟體未在她身上檢測到病毒，所以會定時重新檢核，觀察她是否可以被釋放。檢核方式是拋出一串複雜指令，看她能不能執行。無法解讀就繼續關著。

殊明特
電子生命，目前被關押在鏡像備份區。他因當初某個含有病毒的電子生命根源式處刑（完全刪除）而覺醒，又因窩藏、偷渡該程式的複數延伸子程式離開系統而被軟禁。由於身處的位置是備份區，此區檔案在系統徵用前都是唯讀狀態，所有資料只能觀覽。
備註：負責拯救老父親的，肯定是負責跑主線推翻系統的好兒子吧？

時間不夠，不然也能學唱歌（X）
「妳舞步已經跳得很不錯，看來下一堂課，我們可以改成發聲練習了。」
「不要瞎編，我可沒收過這種要求（Request）！」

（本篇編號：0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