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徹 鬼白】血貓-10

》現代都市奇幻架空
》除了天氣太冷,我懷疑我是對一萬字棄稿執迷不悟,才拖了這麼久



再次醒來時,白澤已經在醫院裡了。

他的意識還斷在廢棄倉庫的昏黃日光中,睜眼所見卻是一片乾淨的白,好半晌沒有緩過來。他眼神渙散地看向天花板,一時無法從記憶裡挖出自己到底是怎麼倒下,又是怎麼移動到病床上的。但也沒煩惱太久,耳邊細微的聲響引起他的注意,微微側過首,長髮娉婷的氣質美人一身白衣制服,此刻正彎著那雙天生含笑的眼睛,把新換上的點滴掛上金屬架。

白澤的視線並不灼人,他雖是那樣風流花心的性子,骨子裡卻本能地守著對女孩子溫柔的禮節;這讓察覺到他醒來的女護士對上他目光時,也和煦地回望過來,親切問詢:「醒了?會口渴嗎,我替您倒杯水?」

白澤下意識點頭,看著對方去裝水的背影又有些忡怔。

不知為何,他面對眼前的女性時總會升起一股不知所起的愛憐。不過,雖說對方的形貌的確是自己喜歡的類型,此刻的感覺卻更像長輩看孩子那般,溫和、熟悉,更重要的是──隔代。

饒是白澤這種情聖,儘管今年未過而立──在這種莫名的心境影響下,他也實在很難像平常一樣,去搭訕一位怎麼看怎麼像孫女的女性。

令人心情複雜。

不管是不久前被貓咪襲擊命懸一線,又或者為了活下去出賣靈魂,恐怕都不及此刻的心靈陽痿給白澤的打擊大。

於是,在喝著「孫女」盛來的水時,他忍不住咳了聲,尷尬問出那句名列蹩腳搭訕話術前三的──

「那個……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聞言,「孫女」對他笑了笑,臉上並沒有出現白澤想像的不自在或嫌棄,她很自然地報上自己的身分與名字,又說:「見面應該是第一次的,但您可能在鬼灯先生那聽過我的事?」

而等這位美女護士──阿香──話語中的關鍵字落入耳中,剩下的也沒必要再解釋。白澤當下第一個念頭便是:原來這位美人是那傢伙抓娃娃帶大的,難怪會有這般長輩情誼,八成是對方心裡就這麼想,還直接共感傳給自己。

「鬼灯先生說,您要是醒了,問起他的去向,就讓我跟您說,他帶小朋友到山裡去了。」

白澤一愣,心虛移開視線,乾笑兩聲,沒好意思說美人在前,那傢伙壓根不佔半點記憶體暫存。他潤了潤喉嚨,見阿香仍微笑站在床邊,他連忙表示自己不介意,又問阿香是不是在忙,能不能聊會兒天。

「正常情況不行,」阿香笑著說,「但您是特例。等您的檢查結果出來,晚一點就可以出院了。我會在這邊陪您,直到您離開。」

白澤咧嘴笑開,連忙讓她去找張椅子坐,別總罰站著,才和她聊了起來。

也不曉得是否是阿香的語氣確實讓白澤感到熟悉,簡單寒暄的過程中,他腦中不時會閃過一些片段的畫面,多半只有幾秒鐘,聲音也很破碎,許多都不成音節。他下意識去捕捉某些話語的音節,對外在的反應就慢了些,看上去就像恍惚著發呆。

阿香擔憂地看著他,「您沒事吧?還是再躺一會?您的身體還在自我修復,這段時間嗜睡也是正常的。」

白澤擺擺手,「不了,不太睏。」

可他也不好說明,自己恍神是因為正在緩慢「吸收」鬼灯的記憶──這麼說不太準確,「觀覽」一詞可能更接近白澤實際的狀態;只不過,在觀覽這部以鬼灯出生至此旅程的紀錄片時,白澤會被影像紀錄者的情緒影響,在情緒波動特別大時,甚至會因此共情。

這對連自己人生都有點走馬看花意思的白澤來說有些新鮮,因此他並不避諱去讀取那些自動朝自己灌來的情感;另一方面,又是他生性中自然的涼薄,讓他短短二十八年的年歲,沒那麼輕易淹沒在鬼灯百年走來的痕跡裡。

他彷彿是最理想的見證者,輕鬆掀開沉重的布幕,窺見一段只有故事擁有者本人知曉的秘密時光。

其中,最為深刻的,大概就是那段雪山經歷了。

與阿香的談話中,曾經被風雪模糊,塗滿情緒的那個山洞裡,其中一張哭得心碎的模糊面孔,安上了眼前女孩子的臉。那應該是多年以前,相較於此刻沉穩的表情,記憶裡的阿香還有些青澀,出事時十分慌亂,死命呼喚著那位獨自攀上雪山,刻意趕來營救遭遇暴風雪友人的男人名字。

「我──」險些脫口而出「我在那傢伙的記憶裡」之前,白澤緊急停下,改口說道,「我聽他說過你們的事。」

哪怕是鬼灯情緒最重的記憶碎片,卻也只明白地傳達記憶主人的情緒,幾乎沒什麼「敘事」;更因為時刻掛心於可能遭遇山難的友人,事件的起始、結尾都很含糊,最清晰的,只有那傢伙彌留之際幾乎看不清的友人哭臉,以及他們呼喚自己的聲音。

──笨蛋!不要死啊嗚嗚嗚……

──鬼灯先生,請您撐下去!

流入的記憶十分破碎,白澤自己也沒辦法很好說明,只能斷斷續續,說出幾個從畫面中推測出的關鍵字:

「是在雪山……你們被困在一個山洞?」

聞言,阿香臉上出現淡淡訝異,沉默數秒後,她才開口:「我沒有想到,鬼灯先生會和您說這件事。」

白澤一愣,下意識輕捏手裡的空紙杯,正要想怎麼解釋,又聽對方繼續往下說:「是我大驚小怪了,你們是將要相伴一生的人。」

白澤頓時卡殼,張開的嘴巴瞬間閉上,默默吸了口氣,才接著問:「他不肯告訴我細節,我知道得很簡略。能告訴我,那時候發生了什麼嗎?」

內心尷尬得要死,白澤的聲音卻沒有半分異樣。

他心裡明白,雪山的記憶或許是那個傢伙漫長生命中十分重要的一筆。哪怕影像粉碎在傳過來的記憶中,每個碎片卻非常鮮明,彷彿時不時就會重新加深印象,也因此,殘留的情感一直留到現在,深想都會覺得心悸。

阿香對鬼灯的認知並沒有錯,要本人把這種往事坦率地說給他人聽,太陽都得從西邊出來。白澤也不是不能理解對方的心情,所以要追根究柢的最好辦法,還是從其他當事人那裡打聽更好。

反正也是那傢伙一時不察,往白澤前面塞了個阿香──簡直是在嘴饞的人面前擺了桌滿漢全席。

雪山上的故事並不複雜,至少在阿香嘴裡是那樣的。當時阿香、烏頭、蓬三人都還在讀大學,一起參加了阿香學校社團組建的登山活動。上山時還很晴朗,可剛過中午,天色一口氣暗下來,緊接著開始飄雪,等眾人察覺不對勁準備下山時,一場不存在於天氣預報中的暴風雪席捲了下山的路。

為了避免發生意外,幾人在極差的視野中努力尋找暫時避難的去處;可不管是上山或下山的路,都被驟降的白雪覆蓋,就連他們踩出的腳印,也以極快速度被掩蓋。約莫過了一兩個小時,身上的裝備已經阻止不了他們接連失溫,移動的速度也漸漸放緩,沒多久後,隊伍裡終於倒下第一個人。

這像是個可以放棄的訊號,很快地,體力支撐不住的幾位女隊員接連倒下,幸好還有幾個男隊員有餘力把人揹上,剩下的人也分攤幾人的背包,能堅持著不減員。

又過一小時,太陽早已不知不覺下山,等阿香她們從昏暗漫長的行走中回過神,發現遙遠的前方出現了一個山洞,他們既是振奮,又是心涼,喜的是有地方著落了;驚的是他們非但沒有下山,反而在不知不覺間深入山中,才能找到這樣的落腳地。

值得慶幸的是,山洞中沒有過冬的動物,空間也足夠容納一行人。他們把昏迷的夥伴安置好,一群人圍著探照燈而坐。洞外風雪更甚,看來一時半刻不會停止。

「知道鬼灯先生趕上山來找我們,是半夜的事了。」

阿香他們進駐山洞後,醒著的幾個隊員輪流休息,錶上時針剛過凌晨一點時,山洞外傳來混雜在風雪中的聲響,像是沉重的腳步聲。

當時醒著的是阿香和烏頭,她聽著聲音彷彿越來越近,拉了拉半瞇著眼打嗑睡的烏頭袖子。烏頭便讓她在洞裡等著,自己拿手電筒去外頭查看。沒多久,烏頭就揹著個昏過去的人進來,剛把人放下又慌張往外跑去,阿香下意識跟了上去,就見半張臉都是血的鬼灯背上一個,手裡還拖著好七八個人往這邊走過來。

在烏頭的手電筒往他那方向照去時,阿香看到了雪面上拖曳出大片的血痕。

「他聯絡不上我們,上山後,循著血的氣味四處找人,意外救下不少和我們一樣在山上遇到暴風雪的人。」

鬼灯每救下一組傷員,可能就要慶幸一次友人不在這些出事的人裡;一方面,他又會萬分擔心尚未找到的友人是否安全。其中一次救人的時候,被半個人高的落石直接砸在身上,後來為了拉一個差點失足墜崖的人上來,又把左腳摔斷,即使如此,鬼灯也沒把那些陌生人放著不管。

而當他拖著沉重的步伐把路上撿來的人帶到這個深夜中敞亮著人造光源的山洞,即使還隔著好一段距離,阿香也能聞到他周身濃厚刺鼻的血腥味。

血貓對於血液的食慾是本能,更何況是自身傷重如此。阿香都不敢想像,他是如何支撐著一路救下這些人,又將人送到安全的地方。

「那時候鬼灯先生的狀況很不好。」

整理過身上大大小小、怵目驚心的傷口後,或許是找到友人鬆了那口氣,鬼灯身上強撐著繃緊的神經全數放鬆,這麼一倒就再也沒能起來,後半夜還發起高燒,情況非常危急。阿香等人面面相覷,將鬼灯移到山洞最深處,圍著把他遮起來,想讓鬼燈吸食他們的血液,恢復身體。

可到了這步田地,鬼灯依然死死忍著,表現出抗拒的態度。

三人圍在鬼灯身邊哭著勸說,也無法打動鬼灯。他們握著鬼灯失溫而冰冷的手掌,絕望地等著天明,心裡都是為自己此次登山的後悔。萬般珍視他們的這個人,向來是最頑固的,認定的事怎麼都不會改變,或許鬼灯是害怕自己失控,卻不曉得,他們同樣珍視著他,不願意無所作為,目送他離開他們。

無數次被拒絕後,烏頭突然爆炸了。

「不准死!」

不知道烏頭怎麼用那哭鼻子又重感冒的聲音發出這麼大的怒喊,不只阿香嚇了一跳,連意識稀薄的鬼灯也徹底傻住了。烏頭前一秒才哭得像是天要塌下來,這會卻憤怒地用手直指鬼灯,「我說不准就不准!」緊接著就不由分說脫起身上的羽絨外套。他一連脫了好幾層在這雪山上賴以為生的禦寒衣物,最後只剩件貼身的單衣。

一口氣巴掉所有衣物應該很冷,沒幾秒烏頭就雙手環抱,冷得直打顫。

「現在!立刻,吸我的血!以你的體質,這種傷應該有足夠進食就能恢復吧?別跟我說你不要,不然我就自己想辦法割腕餵你喔!」

阿香愣了愣,也跟著脫下身上的外套。

烏頭獃住,「等等阿香妳在做什麼?」

阿香勉強扯出笑,捲起袖子。

「增加保險。給這種狀況的鬼灯先生吸血,一人分不夠吧。不,我想我們三個加起來也不夠。所以鬼灯先生不會冒險的。但是三個人的話……」

她仍然維持著笑,眼淚卻不聽使喚掉下來。

「所以拜託了……鬼灯先生,請吸我們的血,然後活下去吧。」

「就、就是說啊,不准死啊。你可是我們重要的朋友啊笨蛋!」

「──那應該是難得幾次烏頭先生哭成那樣,鼻涕眼淚都出來了。」

阿香說到這裡歪歪頭,若有所思地說:「其實,到現在,我們也不曉得,到底是哪一句話打動了鬼灯先生。對他來說,當時他所需要的血量很龐大,哪怕我們三個均分也不夠。可或許,鬼灯先生的存在本身就是自制冷靜的象徵,如此遵守自己底線,甚至到了冷酷無情的地步。」

白澤沒有搭話,只是在旁邊聽。他想起吸自己血時鬼灯的隱忍,微微放鬆肩膀。曾經在記憶裡共情的畫面,在阿香口中逐步拼湊回完整的樣貌,不同於記憶所有者滿是自傷的情緒,在阿香口中的這段故事,滿載溫柔的奉獻與孺慕。

阿香見他聽得認真,之後又簡略講了故事中三人小時候被鬼灯領養的事。白澤先前已經從記憶中瞭解三人與鬼灯的淵源,聽著並不意外。就是碎片畫面中,鬼灯看著小時三人的視角時而是平視、時而俯視角,背景服裝亦是古今交錯,要好好拆分時間序並不容易。

「好像盡是我在說鬼灯先生的事,白澤先生呢?」

稍作結語後,阿香微笑著注視白澤。對於(她所認為的)友人一生一世的伴侶,阿香明顯帶著親近的偏愛,聊天時也多有耐心。

然而,比起鬼灯,白澤自己並沒有什麼值得說嘴的事。

充其量,只是在市區開了一家中藥店。工作倒是算認真的那一掛,可最近培養的工讀生工作逐漸熟練上手,他偷懶的時間和次數也隨指數成長,好幾次工讀生射向他的眼神都萬分鄙夷,卻又因為還要從白澤手裡領微薄的薪水,敢怒不敢言。

「這麼說,白澤先生也是同行了。」阿香給他續了一杯水,語氣很是尊敬。

白澤擺擺手,滿臉謙虛道:「主要還是長期調理的水磨工夫。有明顯、確定的病症,西醫在這方面的效果更是立竿見影。時代還是不同了。」

「中醫也有值得學習的地方,各習所長對醫療體系總是有幫助的。」

白澤笑笑,並沒有在這話題上停留,也不可能在美女面前聊自己的風流史,結果不知怎麼搞的,就和阿香聊起最近的流行樂,又從真紀的直播聊到城鎮上的貓,最後話題不知不覺又回到最初的起點。

「白澤先生現在是鬼灯先生的眷屬,外觀上看不出來,但體質已經發生劇烈的改變。」阿香交給白澤一張影印紙,上頭簡單列著眷屬相關的注意事項。或許是為了保密性,與血貓有關的關鍵字在文件上都使用統一的方塊符號代替。等白澤草草掠過上頭文字,阿香又嚴肅叮囑:任何牽涉到血液檢查的醫療行為,如手術等,都需要來這裡,不能去其他醫院。

「眷屬的血液生成並不尋常,短期內外觀看起來並沒有變,但實際上已經變成長生種,時間一長,您會漸漸比周遭人年輕,您永遠與和您訂下契約的血貓同壽。」

似乎想到了什麼,聽完阿香的話,白澤微微垂下眼睛,笑得很溫柔。

「這個我知道。」

又聊了一會兒,等例行檢查的結果出來,白澤就出院了。



任憑季節更迭,隨時節改換千萬種妝顏,山的整體樣貌卻不太會改變。

縱使離開了很長一段時間,再次返回,鬼灯對這座長居數十年的山依然感到萬般熟悉。不同於兒時被長輩帶著走走停停,這次他輕車熟路上山,叼著走不動路的米克斯後頸,中途未曾停留,清晨天未明時出發,傍晚披著向晚的晚霞抵達山頂。

察覺有來客,舉止優雅的女性推開門出來,隨即與蹲在屋外的黑貓面面相覷。那張未曾被時光催老的面容一如往常漠然,卻被鬼灯看出幾絲無語。

她望向那隻被曾經的幼崽撿回來的幼崽,輕睨一眼隨自己後而出的伴侶,語氣平淡,又似是抱怨:「妾身這裡是托兒中心嗎?」

鬼灯變回人形,手裡穩穩托著嗑睡不停的米克斯,語氣十分客氣,「麻煩您了,她才剛出生,而現在的都市已經不適合她慢慢吸收傳承記憶,獨自求生。」

沉默半晌,伊邪那美頷首:「這倒也是。」

正是因為如此,伊邪那美在很早察覺到端倪時便選擇隱居,此時自然也認同了鬼灯的話語。她輕呼一口氣,伸出白皙無瑕的雙手,接過了瞇著眼蜷縮成一團的小貓。

「她可以留下來。」

伊邪那美平靜地說,神態一如當年見到鬼灯的模樣。

永遠包容,無私照顧族群的幼崽,這便是血貓族群裡最偉大的母親。



白澤再次見到鬼灯是極樂滿月開業後第一天的晚上。

這天他剛被店裡工讀生桃太郎既委屈又擔心地叨唸一個上午,店裡的背景音樂還從白澤平時聽的廣播,被換成桃太郎自帶筆電播放的「精選古代氛圍輕音樂歌單」,據工讀生本人的說法,是他經此一遭心裡鬱悶,又不能朝受害人發火,因此決定要在其他方面硬氣一回,就從辦公氣氛的改造開始。

白澤完全敗給年輕工讀生突如其來的衝勁,全程聽之任之。不過,他在這方面本就不講究,否則也不會到現在還將就著用收音機聽廣播了。

可能是白澤太配合了,兩人有默契地完成一天的工作後,下班時的桃太郎又變回往日萬分尊敬老闆的好孩子。

鬼灯是在打烊後沒多久到的。

白澤當時正在吃晚餐,懶洋洋來開門的時候,嘴角還黏著飯粒。看到鬼灯站在門外,他愣了愣,一時也沒說什麼,只是往裡頭站一步,側身讓鬼灯進來,兩人一前一後在餐桌邊坐下,雖是無話,氣氛倒也融洽。

白澤飯剛吃到一半,也就不招呼人,端起碗又吃了起來。等他開始慢吞吞喝湯,鬼灯驀地開口:「你的電話?」

白澤頓了頓,放下碗,很快便會意鬼灯的意思,不禁抽了抽嘴角。

他們兩個……居然到現在都還沒有交換任何聯絡方式。

也是,除了遠在中國的友人、店裡的客人,勉強再加個員工桃太郎,他白澤什麼時候要過男性的聯絡方式?要找人的時候直接去便利商店堵人多方便啊,反正也沒什麼得和對方聯絡的急事。至於對方,大概一直很嫌棄自己,也不曾主動要過。

於是在已經綁定同生共死的契約後,兩人終於把電話、郵件等各種軟體的好友都加一遍。電話連絡當然是緊急時候最方便的,可平日無要緊事,現在網路綁手機約多是吃到飽,自然還是社交軟體上打字聯絡方便。

用餐完畢,收拾好碗筷,見鬼灯一時還沒要走,白澤想了想,主動開啟話題:

「那孩子……我是說,你同族的那隻幼貓,現在怎樣了?」

「送給認識的長輩照顧了。」

或許是說到關鍵字,白澤眼前也閃過幾組山裡的畫面。如此,他便沒再往下問。

白澤雙手撐著下巴,垂眼看著桌面,漫不經心地想:自己前陣子在醫院,還為這傢伙的事和人家青梅竹馬聊了整個下午;沒想到碰上本人,一個話題居然只夠講兩句話。

真荒唐。他想。

可轉念一想,以往兩人的對談,大多也是自己東拉西扯地聊,聊一會還是沒問題的;只不過,可能是最近剛收到紀錄片大禮包的緣故,白澤暫時性對鬼灯整個人都失去了求知慾。

沒有直接對著本人的臉嫌棄,是白澤最後的良心。

鬼灯此行的主要目的就是交換聯絡方式,順帶看看白澤的身體狀況,兩件都完成後,他也沒有多待,很快就告辭離開。沒話想聊的白澤欣然送人到店門口,正揮手要說拜拜;結果鬼灯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勁,見狀居然停下來,沉著臉大步走回來,用力掐了白澤的雙頰,直到白澤反應過來慘叫喊住手,才一臉滿意地變幻成黑貓,流利跳進黑夜。

「有病!」白澤對著漆黑的街道大叫。

回應他的只有清冷的靜寂。白澤自討沒趣,很快又消了氣。他抬起頭,都市的夜空一片死寂,驀然抬首,是看不到星星的,這裡是被自然遺棄的一角。

可就是這剎那,忽有一陣涼風來,他深吸口氣,胸腔盈滿沁人心脾的清雅花香。


最近天氣變溫暖了,幾天前又在睡前彌留跑完了早就寫好大綱的劇情,就想差不多該動筆了。之前應該說過,後面的大綱寫好了,但豈止是大綱,還有一萬多字寫好但又被按下的劇情。
誠如過去的自己(…)在雜談裡聊的,卡稿的時候就是角色有人不滿意劇情,這次的稿件開寫時,幾乎是直接放棄了那寫好的一萬字(僅存回收的三千字參照 10.5),只撿了幾行開篇前(六年前)就寫好的片段。

改天潤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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