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徹 鬼白】血貓-10.5
》一點過去的故事
》部分棄稿,可跳過,不影響
關於鬼灯的故事,開始在一個平凡無奇的夜晚。
在離人類村落不遠處的矮木叢深處,某棵茂密的野灌木根部邊上,名為鬼灯的血貓睜開了眼睛,第一次看見這個世界。
來自血貓的記憶傳承讓鬼灯在初生之時便擁有了生存所需的知識。做為貓的姿態,和做為人時該有的樣子,相互交纏,一起編織成他的本能。和幼小稚嫩的軀體不同,血貓的意識在成形那刻就趨於成熟,需要成長的只有肉身,和肉身成長過程中逐步填充生命的記憶。
初生的數日,鬼灯都沒有離開過灌木叢。
或許是鄰近人類的聚落,這一帶並沒有什麼野生動物,一天下來,鬼灯能接收到的新知,就是日出狩獵、日落返家的人類村民。祖先傳承下來的智慧使得人類在狩獵時習慣成群結隊,當他們偶然路過鬼灯棲身的樹叢,總能聽到他們在聊天。
時而是捕獵的內容,時而是家常小事,時而是村里間的趣事。人類的閒談豐富了鬼灯的語言,在日復一日對照傳承知識的語言學習中,鬼灯逐漸能夠開口說話,從模仿每一句聽見的話語,變成能夠自己重組想說的話。
一動也不動的能量消耗極小,可也無法支撐太久。再一次腳步聲群起經過,鬼灯的肚子翻攪起來,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受到「飢餓」。那個上午,他撐起身子,嬌小而黝黑的身軀不再蜷縮,他輕手輕腳穿過了灌木叢,遠遠綴在上山狩獵的人群後頭,一起進了山,觀察人類如何狩補獵物,並成功截下一頭後腿被木槍劃傷,逃跑時跌進山溝的野兔,做為自己的第一餐。
尾隨村民狩獵數次,鬼灯也累積不少經驗,開始能自力獲取獵物。稚嫩的軀體需要的能量還不算多,養活自己意外容易。
最初是夏季,後來灌木的葉子枯黃落光,又下了一場場薄薄的白雪,相當寒冷。山裡的小動物不再輕易出沒,好多次上山都撲空,只帶回幾顆埋在樹下,已經結冰的堅硬果實。幸好貓的型態尚有溫暖的毛皮,鬼灯回到初生的灌木叢下,在樹的根部挖一個足夠容納自己的坑,蜷縮入內,隨著萬物做了漫長的冬眠夢境。
等他再次醒來,劇烈的雷鳴從遠方的高空伴隨閃電砸下,無數蟲鳴紛紛破土而出,嫩芽在枝頭伸展,村落的人也再次出來走動狩獵。
春天的第一場晨雨,鬼灯看到同樣休息整個冬日,卻分毫不受飢餓所苦的人們,頭一次有了加入他們的渴望。
此時的他已經很熟悉人類的語言,但沒有輕易付諸行動。傳承的知識告訴他,人類是群居動物,並且有著排他性,對不認識的物種,甚至是同為人類的陌生存在,都保持高度的警惕。於是鬼灯決定上山打些獵物。
如果要與人類交流,表現出友好、有用都是很重要的,假使鬼灯手上有可以用來交換的獵物,應該可以減少衝突的可能性。
人的知性讓他快速思考出這樣的對策,貓的敏捷則讓他在極為虛弱的情況,依舊順利獲得春天的第一隻獵物。
在太陽西斜,光線開始式微的黃昏,拖著失血過多而昏過去的雌鹿,滿身狼狽的鬼灯正準備出山,卻在路上碰見了同樣抓了野兔要返程的人類孩子們。
其中一個棕髮的男孩子不怕生地湊過來問他:「你怎麼自己在這裡呀?一個人到山上都不怕的嗎?而且你還抓到一頭鹿!」
他身旁的捲髮女孩也說:「既然都遇上了,要不要跟我們一起走呢。」
「我來幫你抬鹿腿吧。」頂著一頭黑色捲髮的男孩子更是直接上手幫忙。
滿臉親切圍上來的人類孩子,名字分別是烏頭、阿香與蓬。他們絲毫不介意鬼灯的面生,也沒有問他從哪裡來的,而是快樂分享起今天獵兔子時發生的趣聞,在聽到鬼灯說想用雌鹿在村裡換點處理過的乾糧,還很熱情地要幫他介紹村裡願意交換這些物資的人家。
由於鬼灯是被村裡人帶回去的,又是個小孩子,村民們並沒有深究他從哪裡來,而是讓放任他在村中自由活動。即使如此,白日會在陽光下變成貓的鬼灯並不能住到村子裡,只能在黃昏前來,又披著夜色離去。
又因為總在日落時分才會帶著山裡的獵物或水果到村子來,鬼灯又被村子的大人們稱為「黃昏之子」,是受到山神愛戴的神靈之子。
其中又以當初被他救下的幾個孩子與他最是要好,四個人時常聚在一起玩,或相約一起去山腳收穫獵物。
「看來今天又是鬼灯君的勝利呢。」阿香望著兩邊隊伍的獵物收穫,笑笑地做出本日的最終仲裁。
一家歡喜幾家愁。
聽到這句話,烏頭雙腿一軟跌坐在地,抱頭大叫:「騙人的吧!還以為今天絕對是我和蓬合力製成的陷阱大勝利呢!我們抓到的野兔這麼肥,照往常肯定能夠一舉反敗為勝吧?為什麼這傢伙還能抓到野豬啊?」
捉著野兔耳朵的蓬雖沒發表戰敗感言,卻也是一臉苦笑:「雖然不怎麼甘心,這麼大一頭野豬,稱得上是壓倒性勝利呢,認輸、認輸。」
「你這傢伙肯定有受到山神庇護吧,可惡。」烏頭還在咬牙切齒。
「正好運氣不錯罷了。」鬼灯拍拍暈過去的大型戰利品,不卑不亢回道。
「這頭野豬也一樣要拿來和村裡交換東西嗎?」阿香問。
鬼灯點頭回應:「嗯,一個人也吃不完。你們等等也各拿一些回家吧。」
「嗯。家裡這兩天醃了些肉乾,鬼灯君回去時也帶點走。」
烏頭也跟著說:「我媽媽做的肉乾也不錯哦,還有果乾,多給你一些當零嘴,說吃不完,你明明食量就很大,別和我們客氣!」
「難得今天都獵到不錯的獵物,不如一起吃完晚飯再回家吧。」蓬也說。
小孩子的感情是最純真美好的。
上一分鐘還在為了狩獵的結果氣悶,下一刻又重新要好起來,搶著分東西給小夥伴。鬼灯對友人們的好意全盤接受,受多少好處,就回報多少,你來我往,不計較得失,分享自己所有的一切,這就是彼此間真摯的情誼。
當天幾個孩子一起在蓬家用完晚飯,夜幕低垂時於村子尾巴告別,約好幾日後黃昏之時在老地方碰面,鬼灯便獨自離開了村落。
可到了約定的時間,鬼灯卻沒等到人。
即使三人組的烏頭可能不小心忘了時間,阿香和蓬也不會忘記。擔心友人們是不是臨時出了什麼事的鬼灯,當機立斷起身前往村莊。
中途,他聞到一股誘人的香氣。那是,比友人們在上山狩獵時,跌倒、被樹枝在身上劃出口子,還要濃烈無數倍的香氣。
屬於死亡的香氣。
出於本能,鬼灯變更了前行的方向。
隨後展現在他眼前的,是灼燒於視網膜上,一生都難以忘記的影像。茶色頭髮的成熟女性手裡抓著嬌小的少女,像是享用美食般,優雅咬住少女的脖頸。在她們的一旁,橫躺著兩具早已失去氣息的少年軀體。
鬼灯體內的血液一瞬間變得冰涼。反應過來前,他已經衝上前去,拚死搶下了氣若游絲的少女。生物失去過多的血液便會死亡,尤其是族群的幼崽,這是這幾年間鬼灯在狩獵與進食時親身學習到的經驗。
被打斷進食的女性歪了歪頭,看上去非常困惑。或許是先前進食的份量已經足夠,即使被搶下了口中的食物,她也沒有對奪食的同類生氣,只是語氣和藹地慰問這個明顯營養不良的幼崽:「餓了的話,讓給你也可以唷。」
之後的細節鬼灯不太記得了。
等他回過神來,女性已經離去,阿香躺在他的懷中,淺淺地呼吸著。她的身體正逐漸變得冰涼,眼睛半合,吃力地想睜開眼睛看向正在慟哭的友人,手指微動,卻無法溫柔地擦去友人臉上的眼淚。
「鬼灯君,請不要難過。」阿香的聲音很輕,幾乎是氣音,話語的結尾消融於空氣中,若非鬼灯同她靠得很近,或許什麼都聽不見。
「……我能救您。」鬼灯深吸口氣,握住阿香的手。他用力抿唇,又說,「我有辦法救您的,請您不要放棄。」
「不用了,鬼灯君。」彷彿讀懂鬼灯口中話語的意義,阿香嘴角微彎,「我並不想,這樣子活下去。雖然對鬼灯君有點抱歉,可是……」
可是烏頭君、蓬君他們已經不在了。
阿香眨了眨眼睛,強迫自己維持殘存的意識,輕輕反握鬼灯的手。
「鬼灯君……你一直都很優秀,我們都很相信你,所以──」
找到屬於你的路,不要停在這裡,好嗎?
下半段可以對照 03 荼吉尼的自白看。貓咪能有什麼壞心思呢?貓咪只是肚子餓。
但也因為這樣,鬼灯始終堅持,自己是人類。
這一段是十月下旬就寫完,但沒有拿來用的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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