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界戰線 札雷】Time Traveler-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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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Back to The Past

「今天是二零一八年十二月五日。」

雷歐剛睜開眼，好不容易聽懂突如其來的報時，坐在床邊的人已經伸出手，溫柔梳理他睡亂的頭髮。雷歐眼前還有些模糊，認出對方的長相前，率先辨識出的是長年以來聽慣的低沉口音，以及放在頭上的大掌溫度。他從床上坐起，側著身體轉向床邊──進入萊布拉後就沒少見過的前輩，札布‧雷夫洛就坐在那。

他記得前不久他們還在說話，突然間難以抵抗的睏意無預警襲來，他像是被打了全身麻醉，起初還有朦朧的意識，後來四肢、腦袋全像被人往海裡壓，光線越來越少，他甚至不確定自己是哪個時間點不省人事，再次醒來就在床上了。想到這，雷歐反射性摸摸床鋪，這麼軟，不是他現在住的地方。但環視四周，這裡也不像是醫院，而像是某個人的家。

雷歐頰邊不禁流下冷汗。他狐疑地望向床邊的札布，開始擔心自己是不是睡倒在前輩某位情婦的床鋪上。

發現雷歐在看他，札布略微停頓，又開口，重新報出剛剛的日期。見雷歐還是沒反應，他垂下頭，望向床鋪的方向沉默一會，才恍然低語：「……這樣啊，我懂了。」

什麼，你懂了，我怎麼什麼都沒懂？雷歐一頭霧水。

札布看出他臉上的茫然，笑了笑才解釋說，這裡是他們為了巴蕾莉買的房子。雷歐聽到這更是傻眼地指著自己。

「什麼？我？但我一點印象也沒有喔……」

他一頭霧水地咕噥。可想起昏迷前離奇的經歷，他語氣變得遲疑，語尾也含糊不定。札布盯著他看了一會，可能覺得他像憋住什麼的表情很逗趣，捧著肚子爆笑起來，笑說好久沒看到這樣一團狀況外的陰毛塊。雷歐頓時放心不少。他原本看對方成熟穩重的模樣還有些忐忑，這會札布破功，恢復成看慣的混帳前輩，反而安心不少。

札布問他記不記得睡著前在做什麼，他想了想，交代起自己知道的所有。只是，發生的事他其實到現在也還沒想通，說的時候吞吞吐吐，很難順利組織起語言，說到最後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講什麼。明明如此喪氣，札布卻像要他放心一樣，牽住他放在被單上的手，用不大不小的力道握住。

就像在說他都知道，一切都沒問題一樣。

「沒事的，雷歐，時間也足夠。」

札布安撫地說。說完他慢慢鬆開手，轉而抓住還傻愣在原地的雷歐雙臂，眉宇間隱約帶著點嚴肅，「你仔細聽清楚，接下來我說的每件事都很重要。有什麼疑問就打斷我直接問，可以嗎？」

雷歐點頭，心裡還在想，眼前這人與其說是札布，反而更像上司史帝芬。這人是什麼時候學會這種沉穩的解說語氣啊？雷歐有點想笑，卻仍裝出一付正經八百的模樣，聽札布繼續往下說：

「不用緊張，我們至少還有半天的時間。」

※

即使是全世界最緊張區域，到了星期五下午，街道上依舊洋溢著週末特有的悠閒氣氛。雷歐納魯德‧渥奇回過神，抬頭望向被厚厚濃霧包裹的天空，又回頭瞅著人潮往來的街道。沒什麼人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前後左右也沒瞧見萊布拉的人。

看來這次是難得的休假啊。他隨意地想，湊近路邊店家的櫥窗，一面眺望內部的裝潢，一面準備返家，大約這樣走過幾家店，要找的東西終於進到視野裡。

但找到的結果卻讓雷歐下意識揉了揉眼。他停下腳步，一改剛才漫不經心的模樣，慎重轉向櫥窗的方向。在幾秒前映入眼簾的，是很久以前就幾乎沒人在使用的掛式日曆。它掛在光線稍嫌昏暗的咖啡店、靠近門那側的牆面，紙面中央大大寫了個「13」。他吞了吞口水，更加湊近櫥窗，凝神一看，日曆的文字逐漸清晰起來。

二零一零年三月十三日。

「……不是吧？」

雷歐嘟嚷，簡直要懷疑起自己的眼睛──哪怕現在在他眼窩裡的是能看透所有事物的神之義眼。

他沿著街道靠櫥窗側跑起來，不時往店家裡望，很快他又在幾家店的電子鐘、月曆或其他擺飾上看到相同的日期或年份。匆忙間他已經跑到最近的路口，雷歐稍微喘口氣，撐著膝蓋仰頭往上望，巨大的半身海報吸引住他的視線。那是對面大樓牆面的帆布廣告，上頭小有名氣的女模特專注凝視鏡頭，她右側的留白寫著一行簡潔俐落的廣告標語：「2010年最想親吻的嘴唇」。又看了海報幾眼，他掩面往後一靠，貼著櫥窗玻璃滑坐在路邊。雷歐一連串詭異舉動讓不少路人朝這頭瞥來一眼，但更多數只是漠然從他前方經過。

普通的上班族，肢體龐大的異界人，甚至是不成人型的異形，七年前也好、七年後也是，街道的組成分子並沒有太大的差異。乍看科技與生活隨著時代往前推進而更加提升，實際上卻沒有變化到一目瞭然的程度。

接下來該怎麼辦才好呢？雷歐苦笑，正準備撐著膝蓋站起，不遠處連續傳來幾聲金屬砸在地磚上的清脆聲響。他往聲源望去，先是幾個熟食罐頭在地上滾動，食材與雜物從地上的紙袋散落出來，紙袋後方則是雙特別眼熟的運動鞋。他頓時有個不妙的預想，緊張地吞了口口水，才將視線往上挪。

雷歐心裡掙扎，抬頭速度刻意放慢，幾乎能說是逐格上移；但再怎麼不想面對，順著那雙黃黑配色的運動鞋往上望，鬆垮的鬆緊褲與過長的套頭衣，毫無疑問都是自己剛加入萊布拉時最常見的打扮。

他大嘆口氣，終於認命抬起頭，對上七年前自己那張，即使看到吃人異形也不見得會慘青成這樣的驚恐表情──沒錯，站在他前方約莫五步外的是七年前的雷歐納魯德‧渥奇，旁邊還附贈一個嘴巴大到可以塞鴕鳥蛋的札布‧雷夫洛──

這裡是，七年前的黑路撒冷區。

然而，不管七年前後，這條混亂的街道向來不會準備足夠緬懷喘息的時間。

三人中率先反應過來的是札布。身為雷歐護衛的他在第一時間將身側的人往身後一放，手掌不知何時已經握住愛用的打火機，只是他還沒來得及使用自己拿手的武器，下一刻眼前景色快速變化，措手不及的他瞬間失去平衡往地上的鐵罐摔去。

殺氣一閃而逝。

「鏗噹！」

被前輩突然倒下的聲音激得回神，原先被保護在札布身後的雷歐連忙跌跪下去查看他有沒有受傷，但雷歐很快就抬起頭，望向仍坐在原地未動的「另一個自己」。前不久才曾因為被逼急，對打算上班摸魚的前輩使用過類似手段，他當然在第一時間發現剛剛放倒札布的技能，來自鑲嵌在自己眼窩中那神工器具。

「……你！」

還沒來得及把疑惑脫口，年長的自己已經先一步舉高雙手比出投降的手勢，緩緩從地上站起。兩人對上眼，雷歐比了比自己的眼睛，先是點頭，而後搖頭。

前者是肯定過去的自己對於眼睛的猜測，後者則示意這事不方便在人潮往來的大街談論。確定過去的他理解自己的動作，雷歐往前踏出一步，蹲低身子，幫忙撿拾散亂在地上的物品。幸好兩人跑腿的清單大都經摔，雖然最早摔出來的那盒雞蛋全員陣亡，其他東西倒沒什麼大礙。

還望著地上雞蛋的屍體感嘆，過去的他已經扶著自家前輩從地上站起。

雷歐抬起頭，正好對上札布的臉。比自己印象中小了七歲的前輩臉色還有些蒼白，像是剛從雲霄飛車下來。許久沒見對方吃鱉的模樣，雷歐忍不住噗哧笑出聲。

共同相處了七年，若還不能預測札布的起手勢，那就是雷歐的疏失了。早就對札布的一舉一動萬分熟稔的他，第一時間看破對方的預備動作，並強行把札布的視線，與方才他們身邊疾駛而過的公車乘客交換。只要準確抓住誰正往窗外看，就能利用視界的速度差成功放倒毫無防備的札布；又不會因為隨意奪取駕駛視線危害道路安全，這是雷歐多年來的心得。

能有今日熟練的反射神經，全多虧眼前學不會教訓的前輩多次親身訓練；不過，也因為都拿同一個人練習，當中幾次失手也在所難免。

他不免感嘆：「相較之下，七年前的札布先生四處是破綻，只要出其不意的攻擊，得手率果然很高呢。」

「臭小子你說啥！」札布一氣之下特別有精神。他撥開小雷歐試圖阻攔的手，氣呼呼走上前來。被甩在後頭的小雷歐連忙小碎步追過來，擔心地在自家前輩與另一個自己間張望。

七年後的雷歐納魯德在三人之中顯得特別氣定神閒。該說是擁有大人的餘裕，又或者兩人初認識時那個只要一挑釁就會馬上爆炸的札布實在太久沒見，他反而彎著眼睛笑了。

「啊，馬上就會回嘴這點也好懷念。」

「你倒是有種過來讓我揍──」

「等等，札布先生，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吧！」

小雷歐慌張抱住札布的右手臂，試圖阻攔他真的對另一個自己動手。雖說覺得「自己」這樣氣定神閒捉弄札布簡直是在玩火，但更要緊的是對方剛剛傳達的話語中，透露出一件更重要的事。

「『這個我』，很有可能和巴蕾莉一樣，是從未來回來的！」

關鍵字脫口的瞬間，札布停下所有動作。他極其緩慢地回頭，對上自家後輩拚命的表情，好半晌才重新望向依舊微微噙著微笑的「另一個後輩」。之後，他視線略帶狐疑地在兩個雷歐間來回張望，表情也益發嚴肅。

「不妙啊雷歐……」札布語氣略帶沉重，「你看起來完全沒長高耶。」

居然先在意那邊！這人有事嗎！「身高的事就不用管了，我本來完全不想提的……」悲憤說完，小雷歐自暴自棄巴住前輩的手臂，臉上兩排淚。札布嫌棄地把他從自己身上扒下來，用力推到一旁。

「喂，你會一直這麼矮又不是我的錯，不准把眼淚抹到我身上哦？」

「嗚嗚──冷血的垃圾，雖然我知道你就是這種人！」

……哈哈，總覺得這場面也很久沒見了。

另一邊的雷歐苦笑地看著眼前的兩人，別開臉，不著痕跡吁了口氣。稍微又等一會，他傷腦筋地摸摸頭，深吸口氣，努力擺出和善的笑臉，向還沉溺在微妙傷感氣氛的兩人招招手，提議：

「總之，我們換個地方說話吧？」

說好的本年度重頭戲！
是個不管大雷歐小雷歐大札布小札布都很帥的故事。
是個自認為算是整體都會很認真在發糖的故事。
也是個如果能夠順利進行，應該會是個值得期待後續的故事（自己說不要臉）
之前寫過的某短篇與這篇是同時間軸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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