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徹 鬼白】貓好好的移動城堡-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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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伊邪那美的火魔
用過午餐後,桃太郎整備好需要的藥材,又繼續埋頭工作。整理時他嘴裡各種嘀咕,內容不外乎是要叫白澤加薪,還有抱怨一年到頭責任制的悲慘生活。
鬼灯則準備出門散步。以往桃太郎總會讓她帶著兩隻貓好好隨行,但今天實在太忙,又多要過一隻去幫忙。鬼灯雖想把另一隻也留下來,桃太郎卻立刻義正詞嚴拒絕,說讓女孩子單獨出門太危險。
且不論鬼灯的真身是男性,聽聞這話時,她下意識瞧向底下繞著自己腳踝打轉的詛咒貓咪,實在不覺得帶著它出門能替自己增加多少安全係數。
不過也罷。
今天是她預定的最後一次勘查,之後也差不多得帶著那些幼苗前往荒野。要怎麼搬運樹苗也是個問題,雖說鬼灯擁有搬運樹苗行走一兩個小時的體力,卻擔心脆弱的樹苗會在搬運的過程中損傷。想來想去仍沒有比較理想的解決方式,可她又不是那麼樂意去求助肯定知道該怎麼做的那個人。
她當然知道,會讓她把桃樹種去荒野,那傢伙肯定有辦法解決移動樹苗這事。說不定就如同剛才的想像,是讓她帶著樹苗從天空飛過去之類的。
絲毫不知道鬼灯內心所想,貓好好雀躍地在前頭帶路。就如同之前每一次,牠繞過所有樹林與樹叢,執著於帶鬼灯走向豔陽的懷抱。約莫走到一半的路程,鬼灯的皮膚已被曬成粉紅色,鼻頭和背部也都積了層薄薄的汗。
想著回去之後要痛快洗個澡把溼黏的汗水洗掉,同時她張望四周的風景,隨著荒野的接近,林木逐漸稀少,原先鋪一地的翠綠,開始逐漸稀薄,露出底下泥土的顏色。再往前望去,只剩下稀疏的枯木,死透的黑褐枝幹,了無生氣站在遠方。
若再往前走,就真的什麼都看不到了。
「打起精神啊。」她低聲喃道,「就算是那個女人住的地方,肯定也能孕育出生命的。就像……」白澤先生說的那樣。鬼灯抿抿唇,「等我把那些努力長高的傢伙們帶來,你可要讓他們好好活下去啊。」
說著她甚至蹲下來,用手去戳被自己耳提面命的土地。土地當然不會回應她,已經乾涸而龜裂的沙泥也不可能瞬間滋潤,周遭仍是一片死寂的寧靜,感覺不到任何生機。
鬼灯嘆口氣。她撐著膝蓋起身,邁開步伐,往下深入荒野。
同時她也在思考。白澤曾說過這塊地能種活桃樹,但是,或許不能光照字面上的意思解讀,而是個需要思考的題目。比如說白澤這種說法不足以佐證「他無法在荒野種活桃樹鬼灯卻可以」的理論;更有可能,那為大巫師實際上是給鬼灯出個難題,要她自行找出荒野中唯一一塊能種活桃樹的地;所以即使白澤打從一開始就知道答案,仍要裝傻,還趁機製造麻煩與混亂,讓她不能輕易達成心願,變回原本男性的身分。
不,不對。鬼灯大力搖頭。
她其實已經確信,那個腦子裝豆腐的男人肯定不知道自己真正的願望。假使他知道鬼灯實際上是位男性,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噓寒問暖、勤奮照顧,偶爾甚至還會言語騷擾。畢竟白澤那傢伙可是貨真價實的女性至上主義,他視與他同性別的人為無物,面對男性時連假裝都拿不出積極的態度。哪怕是以老爺爺的假身分在招呼客人,他也相當坦率執行他男女有別的應對方式。
無藥可救的男人。鬼灯想。
他的確是個才華傑出的博學人士,只可惜最能彰顯才華的藝術、以及待人接物的態度都拿了負分;這正是上天替你開一扇窗戶,必定會啪啪啪關上許多道門的究極表現。
正當鬼灯胡思亂想之際,貓好好停下來。也許是因為巫師與女巫間有領地間壁壘分明、相互牽制的效果,每次走到某個特定地點,牠就不會再往前進,同時也會極力制止鬼灯繼續深入荒野。
雖然制止的方法不過是繞著鬼灯打轉罷了。
由於實在很難從詛咒貓咪那萬年大笑臉上瞅出任何關於越線會發生的事,鬼灯雖相當好奇在那隱形線後的土地有什麼不同,卻順從停下,任由貓好好拐個彎,將她帶往回去的方向。
興許是不越線的規則真能起作用,鬼灯雖然時常幻想,自己來到荒野的一舉一動,都被把她變為女性的伊邪那美所監視;實際上頻繁往來荒野的過程中,卻什麼都沒發生。白澤或桃太郎也從不阻止她出門,她自然更能放鬆戒備。當自己的行為被他人所肯定時,總有種說不出的安心感──
一直到在前頭帶路的貓好好突然化成黑煙,從她眼前消失為止。
畢竟只有三日壽命,貓好好的消失鬼灯已不陌生,但這還是第一次發生在散步途中。幸好回程已經走了半數,眼前所見盡是安全的山坡綠地,遠離女巫的領土已經有好一段距離。
下午三點的太陽依舊灼人,鬼灯瞇了瞇眼,正打算趁機找個樹蔭休息,抬起頭,右前方不遠處正好是片小型的樹林,蓊鬱的樹木在烈陽下,製造出一片巨大而涼爽的陰影,她便往那邊走去。
變故是在鬼灯完全跨入陰影時發生的。
僅只一剎那的光景,視界便大幅扭曲。
不妙啊,這個。陰影就像被融化的奶油般朝外圍擴散,甚至違反常理,放肆流入原先被太陽所照耀的領域。曾幾何時,鬼灯腳下踩著的再也不是樹蔭下的草地,而是蠢蠢欲動的闇暗。那闇暗彷彿有生命一般,不知是否是注視著那純粹的黑太久,甚至有種它們正圍繞著自己舞動的錯覺。
真正將她從怔愣的狀態中解放出來的是左肩劇烈的疼痛。鬼灯回過頭去,一個比自己高出兩個頭的黑色人影正垂著脖子,啃咬她的肩膀。人影的輪廓正如包圍她的影子一樣模糊而不定,鬼灯無法看出那平滑的面容上其他五官的位置,只能憑著刺進骨髓的痛覺來判斷,自己至少被兩個巴掌大小的巨大嘴巴給啃咬。
視線中能看見陽光覆蓋的範圍逐漸變小,「再不快一點,就回不去了。」意識到這點,鬼灯終於打定主意。她雙手握拳,左腳往後滑改變重心,側首,右手的拳頭毫無猶豫揮向掛在肩膀上的人影。
「給我滾遠點!」
抱持著姑且一試的心態,沒想到真的擊落對方。只見人影向後蜷曲,緩滿倒入陰影,像腐爛的泥巴般融進去。
鬼灯收拳,拳頭接觸到那東西時發出悶且厚重的聲響,聽不出那東西是由什麼物質所組成,手指上的觸感若有似無。但既然能被鬼灯給打中,應該具有實體。她往後望,陽光正以肉眼能辨識的速度消失。
不好,要快點。她拔腿跑起來,雖無濡溼的感覺,在陰影中的每一個步伐都像深入池水一樣沉重而泥濘,好不容易當她的指尖接觸到陽光,身體卻無法控制地向下撲倒。順著牽制自己的力道回頭望去,闇暗中一隻模糊的手抓住她的左腳踝,她想也沒想就迴身以右腳用力將那隻手踹回陰影中,半退半爬,直到腳下踩著的又變成被陽光曬得酥酥的草地,眼前所見的樹影又變成尋常的景色。
她緩緩將手按上左肩,卻嚇一跳。剛才經歷的事還歷歷在目,但別說是流血的傷口,連衣物都沒有半分破損,彷彿剛才經歷的一切都只是午後的白日夢。
「怎麼會……」她把手按上額頭,才發現自己早是一臉冷汗。
抿抿唇,她撐著膝蓋從地上爬起來,回身,拔腿往城堡的方向跑去。
※
「鬼灯小姐,您回來了……咦?」桃太郎從廚房探出頭,正好看到鬼灯衝進城堡,用力甩上門,把門鎖轉到海港這一幕。
剛要問「怎麼了嗎」,沒想到鬼灯才剛往後站,門鎖卻又自動順時針倒轉了一格。
鬼灯雖沒明顯反應,肩膀卻小小聳一下。桃太郎正好盯著她看,自然沒錯過那細小的改變。真沒想到這樣的小姐也有被嚇到的時候啊,他彎起笑,習以為常地望向自動轉向首都的門,上前將鬼灯往後拉了兩步,隨後白澤便推門進來。
這座城堡的門可以通往四個地方,透過門鎖的操作,門正上方眼睛的開啟,會將城堡與已連結門扉的空間接合,讓城堡內部的房子能夠通往指定的場所;反過來說,若要前往特定地點,必須站在屋內操作門鎖才有辦法做到。
但這一切前提卻有一個例外。
就是設下這一切魔法的白澤自身,在門關上的期間,仍可從任何一個門自由進入城堡。
「小貓好好呢?為什麼沒有帶著它出門?」
白澤一進門就將鬼灯帶到餐桌邊坐下,他仔細盯著她外見與尋常無異的左肩,深深皺起眉。他伸手按住鬼灯的肩膀數秒,舉高後拇指、食指與中指捏緊,竟憑空捏出一撮火焰。
「……這是?」鬼灯愣愣盯著那在空中躍動的紅黑色火焰,在白澤手中彷彿有意識般掙扎著。他難得地板起臉,左手握住火焰的本體,施力一掐,鬼火化成點點黑金,在空中散開。
「這是伊邪那美火魔的一小部分。名為闇暗之火,又稱鬼火。她讓鬼火黏在妳身上,用來蓋住妳的三昧真火。假設三撮火焰都被控制,伊邪那美就可以把妳抓走。妳途中有經過大片的樹林、或在哪裡的陰影休息嗎?」
聽到那久違的名字,鬼灯不著痕跡頓住。為什麼白澤會……?
她抬起頭,卻被眼前黑色、金色交錯著閃爍落下的景象迷惑,一時間卻失去言語的能力。她好半晌才轉而凝視白澤,斟酌過後才說:「那個時候,回程走到一半,貓好好因為三天的期限到了,就……」
「這樣啊。」白澤歉然一笑,伸手拍拍她的頭,「抱歉呀,原本想著讓小貓好好跟妳出去就不會有事了。是我疏忽,才會讓妳遭遇這種事。」
鬼灯垂首,沒有回應。這不是白澤的錯。這一個多月來,其實貓好好對於散步路線給的暗示相當足夠,若非鬼灯將貓好好訂出來的路線擅自誤以為是曬太陽計畫,今天也不會發生這種事;然而,因為白澤不直接講明,使得自己遭遇今天那種事態,卻也是不爭的事實。
為什麼不說呢?……是為了不要讓她想太多,安心散步嗎?
白澤俯身牽起鬼灯置於大腿上的手,在她身側蹲下。
鬼灯深吸一口氣,「即使危險我還是想知道。請您告訴我,為什麼這件事會與荒野的女巫扯上關係?」
或許是白澤已經先一步脫口而出女巫的名字,即使鬼灯試圖提及女巫的存在,也沒有被阻止,她想了想,又說:「白澤先生,我會被攻擊,並不是因為我偶然住到您的城堡裡而被牽連──打從一開始目標就很明確的是我對吧?」
白澤的道歉很顯然是針對無法庇護她一事,鬼灯確實入住城堡,來自女巫的闇暗卻與此毫無關係。
鬼灯想起那白雪般透明的眼睛。
那毫無光彩的眼睛時常在夢中跋扈地注視著她。
「鬼灯妳果然很聰明啊。」白澤臉上的表情帶著柔柔的傷感,「是的,首先讓妳失去居所,再將妳入手,恐怕是她的打算吧。」
因為那孩子,──啊。
接近無聲的嘆息被白澤悄然吞下,他別開視線,再次看向鬼灯時,臉上又堆滿燦爛的笑容。他牽著鬼灯的手站起來,「雖然待在城堡裡最安全,但妳肯定不會乖乖聽話。總之,要自己出門也可以,但要記得,前往荒野時不要隨意踏入大面積的陰影,一旦火魔在影子裡設下領域,妳又來不及逃脫,就會被捉住。她已經確實碰到妳了,下次只會更危險。我會請桃太郎多看著點,最重要的還是妳自己要小心。」
他說完轉身,將她帶往用來放置藥草的儲物室。打開門後,鬼灯第一眼見到的是右側長木桌下一個單人環抱大小的動物窩巢,是平時貓好好們睡覺的地方。在白澤往房間深處走去時,她察覺到熟悉的氣味,忍不住湊過去,撿拾起巢內幾枝乾燥脆化的稻草。
果然,是自己調配的精油的味道。
近日睡眠品質改善後,使用精油的次數減少,稻草上只剩下很淺很淺的香氣,混在乾燥稻草本身的草香裡。她用眼角餘光瞥一眼白澤,確定對方背對着自己找東西,她將稻草丟回去,走到一旁的櫃子邊,掀起封住在小陶罐上的布料,湊近鼻子聞。
這時白澤顯然找到自己要的東西,「有了有了。」他說,轉過身來時鬼灯已迅速回過身,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白澤不疑有他,手裡捧著一雙靴走過來。
「這個給妳。」
鬼灯接過靴子,這才發現上面畫著非常細膩的花紋,所使用的皮革與布料觸感很好,看來所費不貲。
「這個是?」
「一里格靴唷。本來就是為了讓妳去荒野種桃樹準備的,要是遇到什麼,也可以穿上它迴避。花幾天改良過,應該剛好合腳才對。」白澤喜孜孜地說。鬼灯決定不去吐槽對方是如何知道自己腳的尺寸,只是抬起鞋子左右觀察它的外觀。
一里格靴……不,正式的品項名稱應該是七里格靴,在這世界上算是相當有名的魔法商品。從西方大陸傳過來,只要踏一步就能飛越七里格,相當方便遠行。有這麼神奇的效果,自然價格也是相當昂貴,至少鬼灯從來沒覺得自己有機會親眼見到這東西。
由於是一日千里的魔法道具,隨意試穿不知道會跑到哪裡去,鬼灯只好選擇相信眼前的大淫獸縱情花海,有他特殊的目測技巧,不會把鞋子的尺寸改錯。
「我剛拿到的時候,覺得很新奇,穿著跑到各式各樣的地方。不過也只有一開始啦,因為實在用不到,後來就收進倉庫裡了。」
「為什麼?以您這樣四處追著女性跑,有這東西,整個日出大陸的女性都可列入狩獵範圍不是嗎?」鬼灯反問,自然而然吐出對白澤的挖苦。
白澤尷尬一笑,「唔、是這樣沒錯。不過,嘛……很多原因啦。」
又隨便含糊打混過去,這傢伙真的是……鬼灯索性不理他,抓著靴子就離開房間,白澤落後一步跟在後頭。
「那雙靴子,一步的單位是一里格而不是七里格唷。要是七里格,只要一步就會到很遠的奈落鎮去了。」白澤解釋完,有些懷念地感嘆:「以前確實走不到一分鐘,首都的街道就近在眼前呢。」
「特別為了讓我前往荒野,而把靴子一步距離減到七分之一,您以後若是要穿這雙靴子到任何地方都得耗七倍時間,不是很不划算嗎?」
白澤歪歪頭,很快就笑著說沒關係,又說:「而且呀,已經是鬼灯的東西了。若妳真想去很遠的地方,多走幾步也沒關係吧?妳的個性本來就謹慎,走一步可以想想,走兩步就到了,感覺很適合呀。」
確實,多走幾步路的確有益身體健康,單位小也比較不會隨便走過頭。
這麼說起來,若是從八熱鎮到女巫住所,只要三步路,女巫應該也有這雙靴子,鬼灯忍不住想。她又看了看手裡的剛拿到的禮物,有這東西,要自己將桃樹全移植荒野就不是什麼難事。從荒野回來的時候還想著不讓白澤幫忙,到頭來那個男人還是老早就料到了。
……真是敗給您了。
「那麼,接下來,就輪到我完成您的願望了。」鬼灯小小聲地說。
──不論有多困難,她都會讓那片荒地結出飽滿的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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