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徹 鬼白】貓好好的移動城堡-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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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門通四方
「身體還好嗎？妳呀，太拚了啦。這種時候好好休息不好嗎？早餐的話，我自己做就可以啦……」
由於桃太郎一早上就和貓好好們忙著做藥，甚至騰不出時間來做早餐，鬼灯見狀便自動自發接手了早餐的準備。白澤是她在流理臺清洗蔬菜時出現的，然而他完全無法勸服這位女超人，只能挽起袖子到一旁幫忙煎三人分的蛋。
「請不要介意。您所授予的知識相當足夠，即使照常生活也沒什麼大礙。」鬼灯慢條斯理將木板上的蔬菜切斷，裝盤交給白澤，後者則將它們倒入熱好油的鍋子裡，翻炒，撒上少許的鹽。
經過第一天的慌亂之後，就如同她所說的，白澤儼然是位稱職的女性閨蜜，他有相當多的紅粉知己都需要經歷類似的事情，為了紓解她們的不便，先前不僅改良衛生巾材質，甚至製作專門的藥用洗劑。受惠這些成果，情況自然好轉。
託這些前人經驗的福，除了還在忍受範圍的悶痛感以外，月事已不會影響鬼灯的生活。閒暇之餘，還用同樣材質的木棉布吸飽水，來種發芽期間需要大量水分的豆子。不過一兩天的光景，豆子已經發芽，正持續長高。
「……真是什麼都很認真呢。」白澤咕噥。
這會爐子上煮的飯也差不多好了，鬼灯將米飯盛進碗內，放置到餐桌上，白澤也隨後將炒好的菜裝盤，和荷包蛋一起端過來。準備就緒後，白澤喜孜孜地說：「這樣感覺就像新婚夫婦一樣呀。」接著腹部就被鬼灯賞了一拐子。
白澤的食量還是一如往常很小。他只吃了一小半碗，就開始休息，看著鬼灯一次次把碗裡的飯添滿，這會已經在吃第五碗飯。見白澤盯著自己，鬼灯只瞥了他一眼，繼續用米飯將臉頰塞得鼓鼓的。
「說起來，」白澤雙手托腮靠在桌邊，「工作還順利嗎？」
「桃樹的事情嗎，是的，長到膝蓋高度，過一陣子差不多也該移植到荒野去了。」
「需要幫忙的話要說唷。」
鬼灯想也沒想就一口回絕，「謝謝您的好意，我自己做就可以了──不如說，請讓我一個人做吧。」
「那就如妳所願吧。」白澤說著從桌邊站起來。他整理自己與桃太郎的餐盤，簡單疊在一起，放到手邊。「嘛，既然都說成這樣，妳就好好自己努力吧。如此一來我也能安心出門了。」
「又是去找女孩子玩嗎？偶爾也稍微節制一點如何？」鬼灯挑眉。
白澤用鼻子哼了聲，拉起掛在椅背上的華麗外袍，往肩上一披，不過晃眼的時間，世人印象中那個神祕又華麗的白澤巫師，就立在那裡。高貴的巫師袍，蓬鬆的長袖白襯衫，以及胸前一枚扁平、外圓內方的金屬裝飾（形狀和金幣有些相似，或許是外國的貨幣，白澤掛在右耳上的紅繩裝飾上也綁了一樣的東西），最後當他把頭上的白色頭巾扯掉，他與方才坐在這裡與鬼灯用膳的白澤儼然判若兩人。
「沒錯唷。」接著大巫師回答了鬼灯的問題，「因為我也是，一個人就會變得無聊呀。」
居然說「也是」……鬼灯眼睛一瞇，正要追問，白澤卻笑著打斷她，「那麼，就晚點見了。」隨後他便逕自走向門邊，轉動門把上的門鎖，門框上綠色的眼睛再次閉上，睜開的是金色的眼睛。當門縫外洩進來的陽光一口氣變強後，白澤就打開門，逆著光走進首都的街道。門被闔上時，金色的眼睛再次閉上，當藍色的眼睛與鬼灯對上視線時，日光銳減，門外傳來一陣規律的敲門聲。
是海港的客人。
鬼灯側耳傾聽，隱約能聽到遠處傳來的大船汽笛低沉鳴響。
白澤前腳剛走，桃太郎就從廚房裡跑出來，一臉慌張。他想必是聽到大門開關和敲門聲才跑出來的，見白澤已經不在了，臉立刻皺成一團，「啊啊，師傅跑了嗎！真是的，他一定忘了今天要在首都交貨的事！待會該怎麼辦才好！」
要把白澤給找回來肯定不是件簡單的事。只見桃太郎又嘆了口氣，一臉認命。
「總之先迎接客人……」他說著，抓起掛在牆上釘子的灰黑色袍子，穿到身上。就和稍早白澤出門前套上外袍時的魔法類似，此刻站在鬼灯面前的桃太郎，已經從原先敦厚圓潤男人，變成一位稍微有些駝背的老爺爺。
原因鬼灯並沒有聽桃太郎仔細說明，但對海港的人們來說，這間魔法藥鋪裡住的是一位名為「甘草」的老巫師，個性溫柔和藹，很受當地男女老少愛戴。桃太郎還說，其實他在成為白澤徒弟之前就住在八寒港，所以他是先認識甘草「爺爺」，被收為徒弟後才發現自己的師傅相當年輕，老爺爺的姿態只是他其中一個假身分。
八寒港的客人找甘草爺爺通常是受到風寒、工作時中暑，又或者想要買些增加營養的保健食品，這些在城堡的櫥櫃裡平常都有先備貨。所以，當鬼灯將早餐的碗盤都洗好出來時，桃太郎已經結束交易，把擬裝用的外袍再次掛回牆上。
鬼灯將視線移向牆上另一件袍子，「這麼說來，還沒看過在首都交貨呢。」
「那您今天應該有機會看到唷……當然也要師傅趕回來才可以。」桃太郎說著苦笑，又接下去：「首都服務的客人和海港這邊比較不同，這裡多半是商賈和一般民眾，可首都隨便抓一把，都是些貴族和上流人士。首都來的每筆單都是非同小可的量，給的錢自然也多；但要是不小心惹委託人生氣，那可不是鬧著玩的。所以平常都是師傅負責接單，貨物也是親送。您也看到了吧？從前幾天就在趕這個大單，好不容易告一段落……師傅偏偏挑這節骨眼出去。」說完他垂頭喪氣地搖頭。
鬼灯摸摸下巴，指著袍子說：「首都的擬裝袍是旁邊這件吧？」
「是的。」桃太郎點頭。
「所謂的擬裝袍，呈現的容貌應該是一樣的。這也是您方才能夠飾演甘草爺爺的原因，那麼這套首都的擬裝袍也是一樣的道理，桃太郎先生穿上那件袍子，不就能代替那隻淫獸交貨了？」鬼灯歪著頭問，一臉不解。
而且，與其指望那個只會和女孩子玩的傢伙，由桃太郎去交貨肯定更為妥當。
但桃太郎臉上露出曖昧的退卻。
「……先前有和您說過吧，這件袍子所代表的身分名為『芥子』，那個，是以白澤大人的形象，轉換為女孩子的假身分。我的話還是有點……」他說到這沉默下來，突然想起什麼，眼睛立即一亮，萬分欣喜地問：
「這麼說起來，能請鬼灯小姐幫忙嗎？」
鬼灯盯著連身鏡裡的女性。長及腰的頭髮，彎成新月的眸子，上揚的唇角，以及眼尾點綴的艷紅。總覺得──
「就說第一次見到您時覺得有些面熟，您和師傅長得還真像！」桃太郎從她身後探頭出來，鏡子裡映出他的一臉驚訝，「要是您是男性的話，大概會和白澤大人長得──」一樣吧？
還來不及說完的話，全被鬼灯砸在鏡子上的右直拳給消音了。桃太郎嘴還開著，眼睛直勾勾看著被這猝不及防的一拳砸出放射性龜裂紋路的鏡子。
「抱歉，我太粗魯了。想到被說像人渣，不自覺就……」鬼灯默默收回指節通紅的拳頭，來回小力搓揉。幸好牆上的鏡子雖碎裂成那樣，本人倒是沒有受傷。
「哈……說得也是……」桃太郎看看遭受暴力的鏡子，又看看其實很怕疼的施暴者，說話不禁吞吞吐吐起來。
鬼灯瞥了桃太郎一眼，不著痕跡將紅腫的手收到身後，轉移話題。「話說回來，為什麼會用女性的形象呢？」即使才剛發生這樣的突發事件，鏡子裡的女性依舊頂著春風滿面的笑臉。即使在那笑臉之下，說出這些話的鬼灯實際上壓根面無表情。
桃太郎搔搔臉，「這個我也不太清楚，師傅只說了『小芥子是可愛的女性呀』就沒多做解釋，我也沒有再追問下去。」
說起白澤替假身分命名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當時他剛成立藥鋪，也準備好施加魔法的擬裝衣袍，正當他想著「該叫什麼名字好呢」時，眼角餘光正好瞥到一旁桌上。散亂在上頭的，是大量未整理的藥草，裡頭包含許多品種的甘草，畢竟他們平日所製作的藥品有七成都會用到這類生藥，就被白澤拿來當擬裝的名字。同樣的，芥子也是當時擺放在桌上的其中一員。
「總之就麻煩您了，接下來陸續還有很多要交貨的單，實在抽不出身啊。」桃太郎露出感激的表情，微微傾身道謝，快步走回廚房繼續未完的工作。
被這麼慎重其事拜託，鬼灯要做的事卻相當簡單。只要將桃太郎放在餐桌上的包裹，送去指定的地點就可以了。眼見時間也快到了，鬼灯便拎著那一包藥品，將門鎖往右一扭，在金色眼睛的目送下走出了移動城堡。
關上大門後，鬼灯回頭看了一眼。在首都這裡，城堡的外觀是棟用紅磚鋪成的房子，整整齊齊塞在熱鬧大街的中間，與左右兩邊的房子相似，只有磚瓦的顏色不同。陳舊的木門上掛著張招牌，上頭除了寫著「芥子魔法藥鋪」的可愛手寫文字，右下角還畫著隻正在搗藥的白兔。的面對門的左邊，沿著牆種了一排香草，順著大街上的風，淡淡薄荷與迷迭香的氣味流進鬼灯鼻間。
她又再次確認房子的長相，才看著手中捏著的手繪地圖，往目的地前進。
買藥的客人住在一間看上去相當豪華的大宅。從高聳的金屬雕花大門間看進去，是一片草坪被整理得很乾淨的院子。院子的鏡頭豎立著一棟華偉的磚房，磚瓦全被塗成乾淨的天藍色，每扇窗戶外都種了盛放的波斯菊，將房子點綴得相當有精神。
鬼灯在大門外等了一會，沒多久就有兩個少年推開宅邸的房子，開心地朝這裡跑過來。其中一個擁有一頭蓬鬆的白髮少年，還朝這頭奮力揮手。
「好久不見了，芥子小姐──」
看來是這個家的僕從吧。仗著擬裝會自行露出親切的笑容，鬼灯大喇喇打量起兩個跑到面前的少年。她本以為在首都會遇上像伊邪那美那樣目高於頂的客人，倒是沒想到會遇上開朗的少年。
「辛苦您了，接下來就交給我們吧。」唐瓜一臉靦腆，面對成熟女性似乎讓這個十多歲的少年很是害羞，臉上帶著淡淡的紅暈。
見他伸出雙手，鬼灯也不反對，拎起手中的藥，放到他懷中，同時吐出命令：「手臂繃緊，用力。」並在唐瓜愣愣點頭照做後鬆手，然後她就看到少年用力抱著那袋藥，一屁股跌坐到地上。
「唉呀，唐瓜這樣不行唷，對大姊姊大意什麼的。」茄子把手揹在頭上，一派悠閒地看著摔在地上的唐瓜。
「不過，芥子小姐的力氣變大了耶。」他說著往包裹伸手，試著提了一下，「上次明明是比這個輕的東西，卻見您把東西抱在懷裡，以超緩慢的速度走過來，所以也不能怪唐瓜毫無防備摔成這樣吧？」
「……與其說這個還不如扶我一把。」唐瓜小聲嘟嚷，從地上爬起來，這次和茄子一起合抱那個分量十足的包裹。調整好姿勢後，他們和鬼灯點頭示意，「一直以來的魔法謝謝了。」說完就往大宅的方向回去了。
「魔法嗎。」鬼灯望著兩人的背影，不禁喃喃自語。並不是那樣的東西唷，雖然鬼灯並沒有參與實際上製藥，但這段時間觀察下來，她心裡也明白，白澤所販賣的藥品，和魔法無關，取而代之，而是更實際、以知識與經驗換來的成果。但是，一般的世人又哪會了解呢？對他們來說，魔法囊括一切未知的事物。
話說回來，假扮白澤的事，應該沒有露餡吧？壓根沒料到那傢伙這麼不中用，會連藥材都提不起。
鬼灯腦中浮現出白澤吃力抱著包裹送貨的身影。果然是欠缺訓練啊。摸了摸下巴，各式各樣幫白澤訓練體力的鐵血計畫在腦內接踵而至，一不小心就認真考慮起來。
回到城堡以後，鬼灯將門栓順時鐘九十度又轉回荒野的方向，眼角卻不經意瞥向門鎖上方畫著的黑色圓點。對應門上四隻眼睛的顏色，用來控制門前往方向的四段式門鎖上也標著四個顏色的圓點。轉向左方的藍色圓點是自己時常出入的海港、上方的金色圓點通往繁華的首都、右方的綠色圓點是荒野與鬼灯家鄉中間的小山丘……
那麼，黑色圓點是通往哪裡呢？
印象中，好像從來沒有被打開過。她抬起頭往上看，門上綠色的眼睛眼珠的位置斜斜掛在眼眶裡的左下角，看起來就像在觀察鬼灯的舉動似的，這讓鬼灯不禁兀自想像，這些眼睛是白澤放在家裡監視他們的途徑。
「鬼灯小姐，您杵在門前做什麼呢。先過來吃午餐吧？」
稍微將工作告一段落，桃太郎就進廚房準備好今天的午餐。他將餐點裝盤，隨手用掛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掉臉上的汗，這才注意到鬼灯一直站在門邊。
「桃太郎先生，您知道黑色眼睛的門是通往哪裡嗎？」
「啊，那個啊……」桃太郎放下毛巾走過來，「那個門很少用呢，只有訂單需要用到很特殊的材料、店裡面又沒有的時候，白澤大人才會開黑色的門去採藥。」
「既然是採藥的地方，打開來看應該沒關係吧？」鬼灯說著，捏著門鎖的手已經往下轉。桃太郎「啊」了一聲往上望，門上方那許久未見光的黑色眼睛已經睜開。
「可以是可以，請您千萬不要出去啊，那個……」
桃太郎緊張地扯住鬼灯的袖子，話都還沒說完，木門已經被鬼灯緩緩推開。頓時，出現在兩人面前的，是片白茫茫、雲霧繚繞的景色。
「這個，是……天空？」鬼灯下意識說出記憶中與眼前景象最接近的事物，但那畫面與其說像是天空，不如說像是天空的雲集結而成的海洋。雲海間還能看見稀稀落落幾座島嶼，在緩慢移動的雲霧間時而浮現、時而消失。
「嗚哇，好冷啊！」外頭忽地一陣風吹進屋內，桃太郎剛流了一身汗，手臂上瞬間起了不少雞皮疙瘩。他用掌心用力磨擦著雙臂，縮起身子。
外頭是真的很冷。就連冬日下雪天能隨便套了件厚外套就爬到屋頂上檢查煙囪堵塞情況的鬼灯，也感受到從雲海那頭灌進屋內的，是不可思議的低溫。畢竟也不能出去，沒多久她就在桃太郎的催促下關上門。
真是神奇的地方啊。不過鬼灯剛才其實曾趁著桃太郎不留神時，偷偷試探性地往外踩了一步。就和外表看上去一樣，那片雲霧之下，並沒有能夠落腳的平地。
恐怕，被雲霧覆蓋住的，是片深不見底的虛空。
那個門大概是專門給白澤使用的吧。也只有那位大巫師，才有辦法乘著魔法騰空而飛，在那片雲海中穿梭來去。想著想，鬼灯心裡浮現了羨慕的心情。
畢竟，不論是誰，很小的時候肯定都有過飛翔的夢想。她自然也不例外。而不知道為什麼，這樣想了之後，她腦海中卻自然而然浮現了白澤彎著眼睛笑，伸手過來，問她要不要一起漫步天空的畫面。
怎麼會呢？她心想，同時將門鎖轉回綠色小點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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