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徹 仔白澤中心】羊水‧一棵開花的樹‧彼世

》部分仔白澤設定捏造



【羊水】

抬起頭,看到的是耀眼的海平面。微微晃動的波瀾,被水波與光線切割開來的視野,光線溫暖舒服。說是溫暖,其實更接近灼熱。當時還不存在語言,也不存在測量的工具,不過海水的溫度差不多將近攝氏四十度。稍微比體溫更高的溫度。

包裹在裡頭,幾乎要連腦漿都要融化一樣。

白澤睜大眼睛,海水從牙關灌入嘴裡,鹽結晶的鹹味麻痺了舌頭上所有的味蕾。舌根也傳來苦的感覺。

苦。

非常地苦。

注意到這種痛苦其實來自於肺部的缺氧,而竭盡全力揮舞雙臂往水面游去時,腦袋已經缺氧好一段時間。當他用力揮動仍稚幼的雙臂,終於掙破水面,「嘩啦」,耳膜終於聽到清晰的聲音,他用力吸一口氣,複雜的氣味伴隨氧氣一起灌到身體裡面來。

風吹過佈滿水珠的臉孔,十分涼快。

隨後他瞪大了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巨大的翅膀。幾片陰影在臉上一掠而逝,比翅膀更巨大的鳥從天上呼嘯過去。

白澤微微張開嘴巴,小小聲呼吸,幾次反覆,直到缺氧而降低機能的大腦再次運作起來時,他終於想起來自己午覺之後,展開雙臂,因為好奇而跳入海裡。

十分溫暖的,就像是回到「母親」懷抱一樣的,伴著濺起的浪花,他整個人被像是「羊水」一般的海洋給包裹。(那個時候當然還沒有這個名詞,但已經有接近他的物種,從他出生的時代稍微晚一些,哺乳類生物出現在這塊大陸上。和從蛋裡出生的爬蟲類不同,哺乳類的母親會頂著大肚子,讓他們的小孩在裡頭安心地做夢、游泳,直到他們有足夠的精神去面對這個世界。)

海水非常地苦,又很鹹。

想到這裡他伸手,輕輕地捏住自己被鹽分麻痺的舌頭。手指上的鹹味讓他皺起了眉,指尖傳來的柔軟則弱化了那種感覺。

他深呼吸一口氣,憋著,再次潛進海裡,慢慢游回岸邊。

嘩啦啦。

啪答。

啪答。

啪,答……

上岸後,大量依附在身上的海水從海草一樣又溼又黏的頭髮、以及吸飽水的衣物掉落在地面上,踏步之間發出相當黏膩的聲響。白澤反射性用力搖頭擺身大力甩掉多餘的水分,才又慢慢往林子裡頭走。

隨著林子的深入,四處都傳來各式各樣,「生機蓬勃」的聲音。


關於羊水的一點後話:

他曾經這樣和某個嗜甜如命的螞蟻輔佐官說過:「你知道嗎?人類出生就嗜甜,是因為母親的羊水是甜的。人們還記得自己身處母體裡嘴巴裡的味道,才特別愛吃甜,真是活到幾歲都像小鬼一樣。」

後來輔佐官也反將他一軍:「所以這位老爺爺愛吃辣,是習慣了孤獨帶來的疼痛嗎?」



【一棵開花的樹】

自從有意識的時候,白澤就已經以「這種樣子」存在於這裡。不同於一般動物出生時弱小又無力的樣子,他從一開始就很自由。短短的雙手可以取物、短短的雙足可以奔跑。手指能夠靈活地拿起各式各樣的東西,嘴巴可以發出各式各樣的高低聲音,嘴裡最前面扁平的牙齒可以咬斷食物,稍微後面一點的尖牙可以撕裂食物,最後面塊狀的牙齒會把食物給磨碎,讓他可以順利將它們吞下去。

注意到大部分的東西都不是很好吃,是在他發現自己不用和其他生物一樣進食的時候。他並不像吃肉的龍一樣每天都追趕著吃草的龍;也不像吃草的龍或活動每天都要啃草。有幾次他也被暴龍追趕,但白澤動作很靈敏,很快就會跑進樹林裡躲起來。如果躲到很高的樹上,一些小一點的肉食龍也拿他沒辦法。

後來為了方便起見,他都在林子裡生活。入夜後他會睡在高高的樹梢,夜裡很安靜,只有風吹過樹葉的聲音;早上醒來從樹影中可以看見天空中翼龍和鳥群高高低低地飛過。

白澤常常爬到樹頂,睜大眼睛看鳥群快速切過天空。那個時候天空還很藍,藍得像是海一樣。

抬頭久了脖子會痠,這時候他就會從高高的地方往下爬,到地面上去走動。越靠近地面,就越能看見一些連他一個拳頭都不到的小生物。用現在的語言來說,就是昆蟲。有些昆蟲會自己一個停在樹幹上,有些則成群結隊,在地上,或飛在白澤腰部的高度,規律地朝某個方向移動。他有時候無聊會追在牠們後頭,看著牠們爬進某個巢穴,或者是找到一個合牠們意的躲藏場所,那通常是塊石頭,或者一叢蕨類。

這些蟲子,一開始還只是偶爾能看到,最近越來越多了。

白澤將手揹在背後,慢慢跟在一個黑抹抹的隊伍後面。

他們經過很多蓊鬱的樹叢,他撥開大量捲捲的、刺刺的深綠色樹葉,最後那些小昆蟲終於到達目的地。那是個被大量樹和植物包裹起來的小空地。從外觀看去就是堆茂密堆疊的植物,沒想到走進來之後卻別有洞天。抬起頭,高而筆直的大樹圍成一圈,中間只留了一個小小的圓形小洞,讓白澤能看到藍色的天空,一方面也讓陽光能照進來。

他收回往上看的視線,映入眼簾的,是一棵比他高上一個頭的小樹,上頭點綴著好幾球白色,飄著香甜的氣味,以前從來沒看過的東西。

很是漂亮、柔軟,那在後來,被稱為「花」的東西。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花這種東西。

也是世界上第一次有花這種東西。


關於花的一點後話:

後來他多了一種能吃的食物,名為果實。果實大部分都相當香甜好吃。因為好奇心,他他花了好長一段時間觀察那些會開花的植物,才知道枝頭上那些花朵與果實是為了什麼而存在。那陣子不論是開花植物本身,還是吃著花蜜與果實的動物們都蓬勃發展了好一段時間。



【彼世】

世界正在劇烈的變化。隨著一顆燃燒的星星掉下來,地表上有相當大的區域的生物都被火焰吞噬殆盡,也因此連鎖影響各處休眠中的火山爆發、海水上升,靠近海的陸地逐漸被淹沒,其他被火山灰與岩漿淹沒的區域也很多。當白澤察覺到很多朋友都死掉了,這裡再也不適合居住時,他第一次聽見他人呼喚自己的聲音。

「喂,你!」是像這樣著急的叫喚。明明對方不知道他的名字,語言也尚未明晰,白澤仍是知道那個聲音是在呼喚自己。當他站在一片火海之前,呆呆看著靜靜燃燒的火焰,傾聽樹幹被燒熔所發出的嘶嘶聲響,等待著一場午後的傾盆大雨,那個軟軟的聲音就在他身後不遠的地方。

白澤回過頭去,站在那裡的,是個相當嬌小的孩子。和他看慣的大部分生物不同,對方長得和他在海面上看見的倒影很像,不管是那些光滑卻短小伶俐的四肢,還是那五官端正的臉蛋,都和他認知中的自己很像。雖然體型和長相都有所差異,但對方毫無疑問和他有著相同的性質。

隨後那雙大小和自己接近的手掌拉住白澤的手腕,帶著他走了好長一段時間,他們穿越焦黑的森林、燃燒的草原,直到後來白澤期待的大雨降下,變成大力打在兩人身上的水柱。他們穿越一條及膝的河流,彎腰鑽進一個小小的山洞,慢慢前進約莫五分鐘,白澤確定自己還握著那個人的手,但毫無預警的,他就像踩進坑裡一樣失重地跌落到很深很深的地方。

在那之後,白澤有好一段時間是完全沒有感覺的。他感覺自己彷彿漂浮在無止盡的虛空之中,這個地方什麼也不存在,耳朵像是被塞住一樣,只能聽見若有似無的嗡嗡聲。

他就在這樣漫無目的的飄浮中過了很久。

世界彷彿只剩下白澤自己。空虛和孤獨感包裹著他,乾乾冷冷的,讓他想念起星星還沒掉下來以前,他和各式各樣的生物住在林子裡時,溫暖的氣候。

他茫然地展開雙臂,耳鳴還是很嚴重,當白澤終於忍不住思考起自身存在,那段時間相當漫長,漫長到足夠他體會什麼是「完形崩壞」。他開始不認識自己,平時看慣的手指碎成砂屑在黑暗之中分解,他甚至能感受到身體每一塊骨頭、每一張皮膚、每一條肌肉在黑暗中飄散開來,再次重新拼起,但腦裡怎樣都無法拼出「白澤」的樣貌,他先是在想像中變成暴龍,後來又變成鳥,有時他會變成吸著花蜜的蟲子,偶爾他又是一朵花。

最後,當白澤總算想起自己是「白澤」後,他身上九隻眼睛在同一時間接觸到亮光。逼得他不得不抱緊自己的腰,用盡全力閉上眼睛。

好痛。

再次睜眼時,白澤發現自己跌坐在一片草地上。帶他來的孩子正擔憂的彎腰站在他面前,嘴巴一開一闔,吐出了一些聲音,大概是在問他「沒事吧」。白澤楞楞看著他,看了好一會他搖搖頭,拉住孩子伸過來的手,從地上爬起來。

根據孩子的說法,這裡是彼世。方才他們經過的那個山洞就是入口。經過入口的時間有些人會很長,有些人卻只需要一瞬間。如果時間拉得很長,那就是心靈的迷路。

唯一的出口則是自我的認知。

白澤抬起頭,湛藍的天空就像世界崩壞之前的樣子。草的清香、花的氣味,十分舒服的溫度。那個孩子說,這裡是神靈與鬼怪的居所。

他們稱這裡為彼世。

白澤則是,應該待在彼世的神明。


關於彼世的一點後話:

後來他才知道帶他來到彼世的,是為數眾多的木靈其中一員。他們在那裡和其他神靈生活了好一段時間,等到他再次回到現世時,世紀交替,上頭的風景已經與他印象中完全不同了。



【全新世雜談】

「所以說,您是出生過了很久一段時間,才知道自己是個神明啊?」

「就是這樣。」白澤笑瞇瞇地說。他這會正一邊攪拌著鍋裡的藥品,一邊和桃太郎說自己小時候的事。以前也約略提過,卻沒這麼深入。

「或者說,是因為世界快滅亡了,再待在那兒搞不好會死掉,被人家出聲提醒說:『嘿,你是個神明呀,跟我到安全的地方去吧』才第一次到彼世來。第一次來還真的挺折騰的。現在想想,可能是因為自我認知障礙的關係吧。」

「自我認知障礙?」

白澤微微一笑。他「嗯」了聲,才接著說:「沒錯,從認知『自己是這世上被孤立的一份子』,變成『自己其實不是世界上的一份子,所以被孤立也是理所當然的』。其實差異真的相當細微,細微到我一開始並沒有意識到這層改變,只是先接受了。」

「這樣啊。」桃太郎搔搔頭,「雖然不是很明白,但您那時候就知道自己是神明了是嗎。」

白澤點頭。

「對,那一瞬間,九隻眼睛都打開了。不是我在說,我在那之前就很擅長觀察,對於事物的道理很輕鬆就可以入手,再怎麼說,我畢竟是知識之神嘛。不過眼睛張開後這種感覺就更強烈了。這世上幾乎沒有我不理解的事。包含宇宙的誕生、個體的存在、生物的演變……氣候的變遷、世界的滅亡與新生,一切都清楚呈現在我的眼中。而知曉這一切的我,則是獨一無二的白澤。」

桃太郎露出「啊,又讓這傢伙自吹自擂起來了」的表情,小小嘆口氣。

「……所以您在那之後,就在彼世生活了嗎?」

這次白澤搖搖頭。

「不是喔,等到世代更迭,現世來到所謂的新生代,我就回到原本的地方。那個時候,雖然彼世有很多和我一樣的存在,呆在那裡比較不會寂寞;但或許是所有『人』對於這世界都還懵懵懂懂,只是順應自然地活著。假使我要增加知識、要瞭解更多的真相,唯一的方法就是回到現世,繼續觀察在那裡的一切存在。我在那裡度過相當漫長的光陰,親眼看著猿猴演化為人類的過程,見證人類學習、建立文化與群落,同時也從他們身上學會很多。現在想想,不管是模樣、個性,還是生活方式,都是在那段時間逐漸模仿來的吧。不只我,我想其他神靈也是這樣,這個世界一定是一起成長的。正是因為有那些遙遠到難以想像的時光,才促成我們現在這樣子生活。」

「說、說的也是呢。」桃太郎愣了愣,難得聽見自家師傅說起這樣的話題,意外的,倒真像是個神明,卻又比一般人印象中的神明更富含血肉。

「說到這個,桃太郎君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有花的嗎?」

「您說的是植物的那個花嗎?」

「嗯嗯,就是那個。」

「呃……難道是隕石撞地球之後長出來的?這樣換算起來……是新生代的事?」

「不是喔。」白澤將煮藥的火熄滅,「雖然說那棵隕石的確造成世代更替,不過其實物種的演化在那之前就已經有很大的變化。哺乳類的普及、開花植物的出現,都是在我出生的白堊紀所發生的。我啊,還記得那時候第一次看到花時,心裡很開心呢。味道香香的,非常漂亮,和葉子相比,花朵摸起來相當柔軟,而且她們會孕育果實,果實是我那時候吃到味道最好的東西了。」

「這樣嗎?」被白澤喜悅的樣子逗樂了,桃太郎也咧嘴一笑。

「的確很多人提及白堊紀還是會想起恐龍,聯想到的植物以裸子植物和蕨類比較多。嗯,恐龍也有很多,我那時候偶爾會被當成獵物追著跑。不過,日子久了之後,數量慢慢在減少,隕石都還沒砸下來,就已經所剩不多了。」

白澤以拳擊掌,「啊,還有啊。你知道嗎?那時候氣候很暖和,幾乎每隔幾天就會下雨唷。桃源鄉這邊終年風和日麗對吧?不過我在現世的時候,可是什麼樣的天氣都遇過。當然也曾經跳進海裡頭玩水。那時候海水的溫度很高唷,作為洗澡水來說溫度很舒適,不過以玩水來說就有些熱了。」

白澤說著吃吃笑了起來。

「還有還有,鳥類也是那時候就有了。我啊,以前喜歡坐在樹上看各式各樣的鳥在天空飛翔,想著自己也能飛該有多好。那遠在我知道自己會飛之前,現在想想都覺得有些好笑呢。這樣說起來,雖然原形是獸,我知道自己存在的那一瞬間開始,就是以人形的姿態……真是不可思議呢。比我更早的盤古、女媧……眾神都是以人形姿態出現的唷。嘛,人類的進化……得到智慧、接近神明,自然連長相也是回歸神明本身罷。」

白澤漫不經心說著,將稍微放涼的湯藥小心翼翼裝瓶。

「話說回來最近很多像這樣養氣凝神系列的訂單呢。」

「就是說啊,地獄那邊最近好像很忙。」

白澤擺擺手,「那傢伙要忙死自己就任他去吧。明明就該從歷史裡學些教訓。」

他又還沒說是誰訂的。桃太郎心裡碎唸了句,忍不住又想到:說起來眼前這傢伙怎麼敢說人家,他自己就是最無法從歷史中學會教訓的男人啊!一小時前才剛有個女客人甩了他一巴掌,雖然現在已經看不出來,但這難道不是更說明這傢伙好了傷口忘了疼嗎?

桃太郎的表情多有怨懟。這大概是因為他想起店裡百分之七十的收入都貢獻給白澤那吃力不討好的女性關係,自己明明做牛做馬,薪水卻只是其他支出的零頭。

「既然講古完了,還請您認真處理您累積一段時間沒處理的訂單。」桃太郎哼了聲,最後只是像個老媽子一樣諄諄叮嚀兒子要好好認真工作。

「……真過分啊,桃太郎君。這可是我第一次和人家說起這些事耶。」

桃太郎訝異地抬起頭,「咦?真的嗎?為什麼?」

白澤歪歪頭,眼神在天花板飄了一圈才又轉回來。

他咧嘴一笑,「大概是因為,這是我真正成為『白澤』之前的故事吧。」


論一椿知識王題庫引發的血案 XD
睡前做題目做到「被子植物最早出現於何時?」結果答案居然是「白堊紀」,我的腦洞就一發不可收拾。白澤誕生的年代也是花出現的年代,不覺得很棒嗎?後來還夢到白澤和史上第一棵被子植物相遇 XDD 不過夢到的是棵很神祕的,長在巨大雞蛋上的榕樹(???),而且有花開一天就謝掉的設定(曇花嗎 XD)
隔天查了一些資料,這篇就冒出來了。沒什麼起承轉合,只是用資料揣摩了一下白堊紀當時的氣氛,寫了幾個小片段而已,結果也沒什麼寫到白澤和花唉呀 XDDD。算了,總之仔白澤好可愛啊(捧臉)
這次嘗試自己以前慣用,進鬼徹坑卻幾乎沒機會拿出來玩的意識流文風,很喜歡這樣子讀起來安靜又朦朧的氛圍,要是大家看得習慣就好了 XD

15/11/5 追記:
今天不知道為什麼工程師們討論到羊水一詞的由來(最早來源:希臘,認為嬰兒出生時包裹一層薄膜很像羊的腸子,當地醫生便以羊膜稱之。膜裡面的水便稱為羊水),不過要特別在這裡說明,重點當然不在羊水,而是羊水的味道。寫這篇時查到的資料可能有誤,實際上羊水的口味會因為母親攝取的食物改變,16 週後的胎兒味蕾開始發展,吞吐羊水時可以識別其味道。人類天生嗜甜,討厭苦味(部分說法是糖代表充分能量,苦則通常與毒作聯想,是身體先天的反射機制),如果羊水味道偏甜,胎兒會加速吞嚥;反之吃到不喜歡的味道甚至會皺起臉。也有經驗分享說吃甜食能增加羊水的量等等。總之說法和這篇有些出入,但因為就是想讓白澤嗆嗆鬼灯,大家就當鬼灯改天會抓著這份更新的資料上門找白澤碴吧,白澤大人 sorry 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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