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晉】為死亡作伏筆

》18K 御題組
》都市靈異架空パロ
》意識流短篇
》BGM：〈Honeycom.ware〉中村一義

1.

雲雀恭彌已經忘了自己到底為何到這個地方來。空氣逐漸乾燥地剝離作響，窗台上厚重的布料被風拖動的摩擦聲，窗外的樹木、風，葉子交錯的刷刷聲音則呼喚著夏天，讓他想起來屋外因為豔陽而顯得黏稠的風，和微溼的汗水臭味。他的右手在此時摸到桌子的邊緣，拖鞋也頂到椅子其中一腳，於是慢慢在桌前坐起。

對面那人的呼吸，還有因為加速新陳代謝而增快的心跳，轉瞬間就被忽起的笑聲淹沒。緊接著，從笑聲中變得突出的是錄音機播放鍵按下時的聲響。大概是太常使用，那個鍵底下的機關已經不復初時的靈巧，比起隔壁幾個快轉、倒帶鍵，按鍵的聲音稍微頓了點。然後，錄音帶的帶子開始轉起來了，不太乾脆的滾動，聲音比ＣＤ少了點流暢性，緊接著帶出的是音樂，音質不太好的陳年邦樂。（他總是喜歡聽那種東西。）

音樂在屋子裡面一瞬間擴展開來。隨後是腳步聲、椅子在地上拖動的聲音、重物落在椅子上的聲音。他鬆懈地在對面的椅子上坐成懶散的樣子，頭往後仰，拉出老舊木頭咿呀的呻吟，腳則往前頭的兩側伸展，拖鞋底部在磁磚上磨蹭出一段鈍鈍的雜音。

然後是嘆氣。或許那不真算是嘆氣，比較類似一點點深長的吐息。他總說那會讓人放鬆下來，所以別提什麼嘆氣會減壽（其實從頭到尾只有他自己講過這件事），而確實他的肌肉也會因此更加伸展開，像是趁機卸下肩頭上的重擔。（話說回來那種傢伙哪會有什麼重擔。）

「維娜（ウェイナ）……」

坐在對面的人坐姿又更加坍方了。同時脫口而出的是這個時刻播放的這首歌一直都在唱的人名。不知道為什麼，從他嘴巴裡頭吐出的這個名字，聽上去飽含著深刻的傷感。

雲雀恭彌學對方，用雙手，把閉起的眼睛緩緩地遮了起來。

2.

在雲雀五歲那年，那雙漂亮的鳳眼被醫師判斷為後天性弱視，隨著年齡的增長，情況益發嚴峻，十年過去後，眼睛只能夠隱隱約約感覺到光線的變化了。相反地，聽力則是因此變得極為敏銳，任何一點細小的聲音都逃不過他的耳朵，加上失去了視覺，這個世界在雲雀的想像裡早就脫離的真實的模樣，自顧自添上不存在於記憶的色彩。隨之跟著從腦袋脫落的，還有五歲以前猶視得光明彼時的童年回憶。一點一滴被世界上五花八門的聲音浸透，最後再也拼湊不出完整的模樣。

雲雀恭彌所居住的這個城市，是座繁忙的鬧都，充斥了各式各樣的聲音。早晨，在城市變得車水馬龍之前，他便會被窗外一群僅是路過的鴿子振翅給叫醒，接著就睡不著了，實際上住在幾條街頂樓的這些鴿子，在將近一個小時之間，會不停在城市的上空迴翔，此起彼落的鳴叫與翅膀的振動，間歇地反覆來去，久了他也就不會試圖多睡一點。

耳朵變得靈光是好事還是壞事，這實在難以定奪。因為取代了視力，空間的模擬與架構皆必須藉由聽力完全，除了生活上少了很多麻煩，在工作中也是反應的絕佳輔助；但雲雀恭彌又特別怕吵，即使他也清楚知道：若不活在聲音訊息量爆炸的城市裡，作為他第二武器的聽力將會被安寧磨鈍。於是他雖然極度渴望著象徵休憩的靜謐，卻又無法真的拋下深嵌在骨子裡的戰鬥本能。

畢竟，比起靜謐，他更渴望戰鬥。

──最開始確實是這樣的。

直到那一天到來為止。

3.

那是個炎熱且潮溼的十五歲夏日。

音樂還是繼續放著，對面的人則就著原本的姿勢入眠。雲雀聽著那人平穩的心跳聲，原先緊繃的神經無可避免鬆懈，最後不知不覺也跟著趴在桌上睡著了。再次醒來時，自己已經被移到鋪著竹蓆的床上，有點老舊而嘰乖不停的電風扇被切成轉動的模式，放在距離他三公尺外的位置。雲雀打了個哈欠，下意識想起身，卻被人一手從腰際攔了回去，從身後聽到類似抱怨似的含糊咕噥：「喂，還沒吧？」

雲雀自然沒有理他，但也不是真的那麼急著下床。在這段生活之前，他已經有多久沒有好好像樣地補個眠？然後就在心裡否定掉了。這世界上，除了「這傢伙」的心跳聲，不論是什麼方法，都沒有辦法讓他不被周遭的聲音給干擾睡眠。哪怕是一片玫瑰花瓣從不滿一支直尺的高度落到桌面上，雲雀恭彌都能在同一時間睜開眼睛，結束那非常稀薄的淺眠。

不知道為什麼，只有對方的心跳，能夠隔絕全世界的聲音。所以，那大概就像是長久以來黑暗中的一絲微光，是雲雀恭彌不顧一切也想攫住僅存的希望。如果那個人開口說跟他走，那麼就算是長期離開已經住慣了的地方，到未知的遠方去也沒關係。

而這就是一個月前，確確實實發生的事──他在那人的邀請下，來到了遠比城市安靜，溢滿大自然氣息的鄉下，展開不知道為期多久的旅程。

「快回來睡啦。」身後的鼻音還在繼續，「不然的話……」

雲雀恭彌頓了一下，假裝什麼都沒聽到，很自然地躺回原本的位置。大概是因此感到滿足了，原先攬過他腰際的手順勢收回去，手的主人在靠牆那側蜷曲成一團，像某種大型的哺乳動物，拉攏著棉被抱在懷裡，用只佔床四分之一的姿勢又睡了。聲音也變得模模糊糊，只剩下幾個喉嚨間的顫動。

不過雲雀還是知道對方在說什麼。那是個名字。女孩子的名字。

維娜（ウェイナ）。

於是轉過身去。雖然看不到對方的面容，但還是能很精準地將大掌攏上對方蓬鬆的髮絲，雲雀稍微摸了一下他的頭，得到的只是一些意義不明又敷衍的單音。雲雀接著將棉被從對方懷抱裡搶出來，又多了幾聲不滿的低語。竹蓆因為兩人的動作而發出輕輕的磨擦聲，大一點的動作，則會使得床墊下兩塊拼起來的中空床板發出，彷彿會在下一刻垮下去的可怕噪音。也沒辦法，這床板太老，靠牆那側的那塊左上角拼接的地方甚至有要解體的前兆。這點雲雀和對方說過了，不過對方老覺得上面反正有床墊，睡覺時身體對床板是平均施力的，床板離真正壞掉還有很長一段時間。

──雲雀先生，那是很長一段時間噢。久到，你會覺得太久噢，乾脆壞掉不就好了嗎？哈哈，沒錯呀，舊的東西都是這樣的。

一面回想的同時，好像能感覺到對方擰眉不滿的樣子，事實上對方確實也為了那連普通人都會受不了的噪音而低低碎語：「好了啦，別玩了……我要午覺……」

「把手張開。」雲雀說，對方安靜幾秒後乖乖照做。他將對方抱進懷裡，聽他吃吃笑著：「嘿嘿，果然喜歡聽心跳聲吶。像小孩子一樣。」

雲雀才不會說他只是興致一來很想矯正他那非常虐待自己的睡姿。

4.

突然注意到自己自從來到這個地方後，幾乎沒有外出的事情了。雲雀恭彌才剛這麼想，他的同居人就在他對面，重重把杯子放在桌上。對方好像有很多不滿似的，這之後悶聲不吭地坐下。坐下來之後，大概是心緒不寧吧，腿一直發抖著，肌肉也變得緊繃，焦躁得彷彿眼前有一包菸，他會立刻拿起來抽一樣。

「注意到的話也沒辦法了。果然已經到極限了嗎？」對方喃喃自語的同時又按下錄音機的開關。在一連串的連動機關聲後，響起的又是同一首邦樂。聽了那麼多遍應該把歌詞都聽懂了吧？尤其聽力那麼好的人。但說到底雲雀恭彌聽得懂的也就是副歌的部分罷了。

「你到底想要告訴我什麼？」雲雀向對面模模糊糊的人影詢問。

緊接著是笑聲。笑聲聽上去有點苦澀。他應該要承認他並不是很喜歡這種感覺，好像那個人隨時都會和他揮手告別。

事實上也是這樣了吧。

「不覺得有點熟悉嗎？」

雖然聽見對方的問句，但不自覺注意力仍是從桌子的對面完全轉移開來。雲雀聽到外面有人在呼喚他的名字。不，或許不是呼喚他的名字，那只是單純枝頭的磨擦、風聲，還有夾雜著一些小鳥的展翅、青蛙的跳躍，以及樹葉的掉落。剛開始只是注意到這些，緊接著，彷彿桌子的對面是個聲音的溶洞，所有屋內的動靜都被吸入那個溼熱的真空中，讓他忍不住從桌邊站起，往窗戶的方向望去，因為外頭有太多繁瑣的聲音讓他無法移開注意力。

「反正我怎麼說你都要出去吧。」

這時桌子的對面再次傳來聲音。但這次是受盡各種雜訊干擾的訊息，傳到雲雀這邊來的時候，已只剩片片段段的字句，需要重新拆解，緩慢地閱讀過一次，才能懂得每個字組合而成的意思，而經過這繁瑣的過程，原先句子裡飽含的情感與真正的意義，早就在轉換途中成為熵的消耗。

雲雀總算知道這不尋常，但他並沒有理會也跟著在桌邊站起的人。事實上，連那個人後來衝上來，朝著他大喊的語句，也全被不知何時阻隔在兩人之間的牆給吸收了，沒有任何一段聲音傳達到他這裡來，相反地，外頭那個訊號良好的發信台，無時無刻不朝他呼喚，一次比一次清晰。雲雀總算確定了，外頭有東西要找他。

「維娜（ウェイナ）。」

最後，直到那個熟悉的人名勉強地通過噪訊區抵達他的意識，他被放開了。原先扯著他身上襯衫的手指、用力過猛到顫抖的手指，在那一瞬間放開了他，然後下一刻，早他一步推開通往外面的門板。

5.

那天，雲雀恭彌並沒有來得及聽見，來自（已經無法回應的）他的真情告白。

這篇把「他」改成「她」整篇就可以當一篇雲雀夢小說了顆顆。就算要寫夢小說也要寫這種不會整天談情說愛的……好啦里蹦的話認真來說應該要寫整篇打打殺殺開外掛吼！
可是我又不管里蹦怎樣隨便啦（／—３—）←欠揍

然後放上たのしい捏它源w

阿笨：是雨織醬幹的♪(´ε｀ )
阿凳：如果把雨織醬劈成兩半就有可能是ㄨ...(ry(blush
阿千：笑炸了XDDDD
阿笨：感覺這可以寫一篇哈哈( ；´Д｀)
阿千：快(我會說我剛剛就有這個念頭但不好意思告訴你嗎
阿凳：樓上XDDDD
阿笨：阿千快寫！！！凶器是殺蟑藥ㄇ♪(´ε｀ )
阿千：咦我當然是讀者方啊O3O/

……然後阿笨就寫了。（阿笨好乖←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