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轉蛋 056】但願你看得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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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空植物確實很好養活，隨手擺在臥室的書架上，它也能迎接整個世界照進來的光，健康生長。

※

大千世界的住民體內或許都存在著感知無聊的受器，才讓𝓐輕易被住家附近商店的話術打動，買了據說是做促銷，實際只能當擺設的室內盆栽回來。

「怎麼會想買這個？」

「打折。」

𝓑坐在床沿，看𝓐隨手把盆栽擺到書架上曬得到星光的空位上。

「你會缺錢？」

「好吧，其實是被強迫推銷。我本來只是想補充幾罐茶葉，老闆說這品種開花時會有淡淡茶香，在茶友間熱銷，讓我也順便帶上。」

𝓐此前並沒有點亮「綠手指」技能，當然他能照顧好自己，以及𝓑的夜間需求就足夠了，其他𝓑也不怎麼關心。

所幸這些被品種改良得「宜室宜家」的小東西，意識朦朧得近趨於無，也不怎麼需要照顧，擺在可以受光的架子上，偶爾想起來澆澆水就可以。

安頓好低調的新房客，轉身𝓐便跑去泡茶。他霸佔了這屋子假日裡所有動能，𝓑則心安理得當個對什麼都興趣缺缺的廢人。他自覺沒有躺多長時間，馥郁的茶香就從外間瀰漫過來。

「起來喝一杯？」

𝓑的視線從落地窗上移，短暫停留在房間的天花板。他沒有立刻回應𝓐的詢問，於是又聽他問了一次。

「喝吧。」

他起身，回得意興闌珊。

𝓑在假日似乎總提不起精神，相對之下還能早睡早起，正常作息的𝓐在他眼中偶爾就顯得有些礙眼。並不一定是說𝓐有多麼惱人，或者發出大量干擾休息的動靜，但如果沒有明確目的，他似乎還比不上低等文明一台播放藍調音樂的收音機。

𝓐喜愛喝茶，也熱愛嘗試不同的茶種。

新買的茶口味一般，比較特別的是有著很濃厚的花朵香氣，不經意讓𝓑想起臥室的新住客。𝓐方才介紹時他主要關注於盆栽來處，植株本體的介紹沒聽進去多少。好像是會開花的品種？這在室內植物或許算是少見的，不論什麼生物，為了繁衍後代用力燃燒生命，總比普通的長生難。

他垂眼，又抿了口茶。

𝓐抬起頭似乎想說什麼，但最後他也只是眨了眨那雙看起來有些無辜的杏眼，把自己的茶杯斟滿。

※

𝓑最近偶爾會發呆，視線落到不固定的某處，只有頭上的星環緩緩轉動。就像是停擺的設備，一停就是很長的時間。

但本人似乎沒注意到這點，那些被靜置的時間在他主觀中極致壓縮，以至於他總以為自己頂多晾了𝓐數秒。

「好了。」

修長的手指替𝓐整理好沒擺正的衣領，結束後隨意地在他胸膛上拍拍。

「感謝賢慧的𝓑先生。」

𝓐勾著笑，把唇瓣彎起的弧度印到對方側臉，得到一個懶得搭理的白眼。

與此同時是發呆以外的休息時間，𝓑偶發性會難得的勤勞，或者說是殷勤。陪著喝茶或整理衣領這些都只是小事，在同居生活裡形形色色累積起來，彷彿有什麼變化正在生長。

𝓑甚至會在假日早起，幫他澆花。

這和前陣子工作時偶爾會有些無力，有點無聊的模樣大相徑庭。

𝓐也曾懷疑自己是在做夢。他其實並不介意𝓑身上任何缺點或堅持，但當他發現𝓑的重心緩慢轉移，把更多的比例留給生活，他自然樂見其成。

𝓐本就覺得𝓑不需要太費心於工作。

就不曉得為什麼，開始透露出想擺爛心態的是𝓑，意志力消融得更快的卻是自己。

尤其當他嘗試提出任性一點的要求，𝓑也欣然應允的時候。

真不像𝓑。

但他愛得要命。

不知不覺間，這種消極怠惰的「集體」享樂成為兩人生活的常態。

當初商店特賣帶回來的盆栽也成為熟悉的臥室風景……也可能是太熟悉了，某次他們意外出了一趟長差，回來才想起他們並未購入適合長期出差的自動補水器，就這樣徹底遺忘不怎麼需要關注的小生命。

但不愧是號稱不容易養死的盆栽，即使兩人徹底忘記它的存在，回來時它依然對著夜空安分乖巧，堅強生長——就是原本尖尖會定期發新芽，而現在，所有葉片都顯出經歷太多磨練的老成。

在趕忙補充足夠的水分後，才很隱約感受到它發出「我又可以了」的信號。

這次回來後，𝓐時不時就會關心它一下。而認真照顧總會有點成就的，植株頂端終於生出花苞的雛形，即將迎來它在這個家裡第一次花季。

在之後某一次潛入任務中，或許是受到世界意識的影響，𝓐做了一個長夢。

最近生活裡意氣風發，連夢裡悠久的宇宙更迭都顯得瑰麗平和。

過往的任務夾雜在一起，他們在許多世界相遇又分別。世界有序地進行，每個星球展現不同的風貌，有時失去記憶沉浸故事，也有很清醒地當個局外人的時候。𝓑是他一路走來的錨點，是他設置了回家的象徵。

所以當幽暗的星空亮起一圈醒目的星環，他都尚未看清底下的人影，身體已經本能朝著黑影跑了過去。在那與目測距離相比格外漫長的前進裡，他下意識伸出手，想拉扯無形的阻隔，急得幾乎要發出喘息，頭上卻恍惚感受到安撫的揉壓。

像是有溫柔的手掌輕拍他的髮梢，他下意識蹭了蹭那隻微涼的手掌。他有些迷茫，還想再多做一點這樣的夢。

不過夢總是要醒的。

那次醒來時，𝓐看到𝓑坐在清晨的窗台，來自恆星明亮的晨光漸進式照亮𝓑優美的輪廓，勾勒出一圈金線。他似乎正望向窗外某處，也不曉得就這麼坐了多久。

𝓐輕輕捏住對方耳垂，冰涼如玉。𝓑側首過來，沒有溫度的吻落在𝓐的手腕處。

「早安，捕夢大師。」

𝓐說完彎身，親親𝓑帶著溼氣的髮梢。

𝓑向後退開半寸，微揚唇，嗓音帶著點暗啞：

「舉手之勞。」

※

那盆他們始終沒問過名字的花在某天早晨悄悄開了。靛藍色的小碎花團簇在頂部，帶著初生的稚嫩，欣欣向榮。

𝓑並沒有看到花開。他在花苞還是青白色時就沒有再回來了。

只有𝓐獨自待在家裡，見證了他們等待很久的結果。

其實他一直知道那個人總會離開，就像明白書架上的花總有一天會開。開的時候果然和商店老闆說的一樣，散發淡淡的茶香，就像𝓐偶爾泡上一壺花茶的假日早晨。

無比尋常，所以那人也沒有在離開時說再見。不關心𝓐會不會因此憤怒、不甘，或者為此感到一丁點的難過。

𝓐莫名笑出聲來，這間房只剩下他一個人，看慣的一切都顯得很空盪。他試著泡一壺茶，把盆栽擺到桌子的另一邊，與自己隔著茶具相望。花的顏色很好，可惜𝓑沒能看到。

很快地，茶香充盈整個空間。

他仔細品味著色澤清澄的茶，熱氣蒸騰，模糊了眼鏡的鏡面。

他還是喜歡喝茶。

或許，也還是喜歡那個人。

所以，今後也還繼續待在沒有那個人的房間裡，期待著有一天能夠再次相遇。

公河文轉台 - 8
6字指定: 是我最後溫柔
標註：DZ

蛋主給的題幹非常秀逸：「想看離別前受百般殷勤讓攻以為兩人心意終於相通」。
標題「但願你看得懂」接主題「是我最後溫柔」，不過也可以解釋為另一種意思：

本篇盆栽借代𝓐：不怎麼需要照顧，只要偶爾澆水就足夠。
接續之前寫過的主題，在一場漫長的離別後，𝓑回來時，忘在家裡的「盆栽」也不會枯萎。
在後記寫太多就會變成完全沒有留白之：「我和這盆花其實也沒什麼兩樣，但願你能看懂。不需要你照顧，只需要你偶爾看看、順毛。如果你真的把我遺忘在家裡很長一段時間，我也不會死掉，只是會變得更成熟，在家裡等你回來。」諸如此類，所有描述盆栽的句子（包含最前面引言）都是在指𝓐，而這些暗喻著未來的影射，是因為之前已經寫過他們兩個久別重逢的主題：〈如煙如塵〉。

看到主題就覺得，應該要寫給狗狗糖再欺負狗狗的同居日常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