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世界 水殊】黑貓飼養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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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的方法，便是放任恣意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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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鎮上的人來說，黑色的貓象徵著不祥，令人厭惡的程度只堪堪比魔女差一點。

所以對他們而言，有著黑色毛髮與黑色眼睛的水月大概是集兩者於一身的罪大惡極。幸好水月向來不怎麼在乎其他人如何看她，她有屬於自己的生存方式，她活得很「魔女」，比殊明特都要來得像多了。

做為水月的老師，殊明特同樣認可學生的生活態度，欣慰學生的青出於藍；但也因為他為人師長，並不樂意看自己從小養大的崽在外受人欺負──欺負水月的有自己一個就夠了。

他就喜歡看他家學生在外人面前果斷從容，然後在家裡被氣得跳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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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封來自遠方的回信打開來，裡頭只寫了一行字：你真的很不會養孩子。

殊明特不服氣，決定要回敬對方一篇關於自己是如何將學生從小可憐養成大可愛的獨家秘笈。為此，殊明特刻意到鎮上的書店買了全新的羊皮紙、墨瓶和鵝毛筆，帶著儀式感地將它們擺在書房面窗的書桌上，甚至還換上最近置辦的新衣。他做這些時就像是個優雅的貴族紳士，半點沒有傳聞中不祥魔女的影子。

身為魔女，殊明特在生活中其實很少使用令人們忌憚的魔法。魔法很方便，有時卻也會讓人對周遭正在發生的一切變得鈍感，假如他始終都用魔法來解決問題，那麼他很有可能會忘記自己依然是個四肢健全、五感清明的人類──不透過鏡片，看東西會有點模糊的右眼例外。

更何況，魔法也有改變不了的東西。

過去已成定局，殊明特不怎麼去想不開心的舊事。後來他離開故鄉，定居在這個小鎮。接著又把水月帶回家，一廂情願地把她照顧長大，希望她能成為比自己更理想的魔女，卻又在同時間畏懼她長得太快，哪天心血來潮也會坐著她的小掃帚離家出走，來場探尋自我的獨立旅行。

殊明特的思緒不禁飄回十多年前。

初遇時水月的身高還不及殊明特的一半，不曉得為什麼一個人坐在小鎮中央的水池邊，有幾個鎮上的小孩遠遠對著她大叫，說些難聽的話。他們嘲笑她是魔女的黑貓，嫌她黑黑的晦氣──有很多地區的魔女都鍾愛將黑貓作為自己的夥伴。殊明特感同身受地理解同伴們的偏好：貓咪或許比伴侶更適合作伴，全身黑又比花貓要來得神秘很多。

當時殊明特正買完晚餐食材要回家，聞聲望去，一時居然也覺得坐在那的小女孩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的態度很吸引他胸膛裡那顆魔女的心，便興沖沖把人給拐回家了。

一時也不清楚自己這份衝動是因為自己這個魔女的家裡確實缺了隻貓，還是其他別的。

殊明特是以「教導魔法的老師」為由頭接水月回家的，水月沒反對，但好像也不是很期待，只是默默起身，跟在他後頭回去了，像是條安靜的小尾巴。殊明特原先覺得自己被親近還有點開心，走到半路時才開始擔心自己是不是真的變成鎮民閒談裡那種會拐走小孩的壞魔女。可安頓好小孩回鎮上打聽一番，他發現水月可能也沒有其他去處了，自己得留著她。

水月被撿回來時已經記事，雖然沒有拒絕他擅自主張的領養，但始終也不曾對殊明特產生過多的依賴。她很清楚自己的「定位」，絕口不提流浪到小鎮以前都發生過什麼，也不問鎮民對她的排擠。

雖然水月做為他的學生留下來了，卻從不喊他老師，而是直接叫名字。叫他時的語氣硬邦邦，像叢林裡被野獸帶大的孩子，第一次遇上需要用名字區分存在的外來人類。

可奇怪的是，被叫習慣了，殊明特居然還能從中抽出一絲絲虛無縹緲的孺慕之情。

水月來後第一次入冬，她總喜歡坐在客廳窗戶下的小木桌旁，托著腮幫子看殊明特忙碌。天氣正開始轉涼，殊明特盤坐在壁爐前的地毯上，興致勃勃打著毛線，給水月織圍巾。察覺到水月的目光有如實質般黏在自己身上，殊明特在心裡想：「明明她感興趣的話完全可以坐在自己旁邊看，偏偏要坐在五米開外遠距離觀察。」

學生口是心非的行為讓殊明特想起村子裡那些愛在街道上晃悠的貓咪，當中也有好幾隻總愛隔遠遠的暗中觀察，矜持得不行。這麼一聯想，眼角餘光瞥見的水月好像被他幻視出一條緩緩擺弄的長尾巴，有點可愛。想著想著就義無反顧站起來，湊到水月面前去織。可得意沒多久就被水月伸長雙手強行推開，毛都要氣得炸開的小貓甚至沒忍住詠唱起剛學會沒多久的魔咒，下一刻，地上的毛線球飛起砸到殊明特頭上，隨即水月一溜煙跑回房間，「砰」地甩上房門。

殊明特失笑，把「兇器」從頭頂摘下，仔細理順糾纏起來的毛線，心滿意足坐回原先的位置，繼續為心愛的學生勞動。

雖然教會了水月魔法，殊明特自己卻沒那麼喜歡用，他更愛凡事親力親為，這樣才有生活的感覺。

魔法很萬能，可以一瞬間烘乾溼潤的髮絲；但殊明特喜歡拿毛巾包著那頭烏黑亮麗長髮，慢慢把水份擦乾的夜晚。

他想把這種踏實織進圍巾，也織進水月成長的日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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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當殊明特被指責「不會養孩子」，他是不願意認的，不服氣到想寫點什麼來反駁。

當他真的握起筆，又好像不知道要寫點什麼，反而回想起過往的點點滴滴。

想想，自己把水月從只有大腿高度，養到現在只比自己矮半個頭，確實教給水月很多東西，卻也影響不深。畢竟，比起他的言教身教，水月現在的性格與行事方針，好像都是她自己思考、實踐並總結，跌打滾爬好多次才長成現在的模樣。

但是，他覺得他的水月這樣就很好。殊明特沒在寫字的手蓋住半張臉，另一邊的臉，鏡片後的眼睛笑彎成弧線。

「你在寫什麼？」

水月從外頭走進來，看到他在寫東西，毫不客氣地湊到他身後，俯身過來看。少女濃稠的黑色髮絲因為距離的靠近，垂落他的耳際，帶來些許搔癢感。

殊明特聽到水月平板地朗讀出紙上的標題，語尾微揚，帶著點不解：「黑貓飼養指南？殊明特，你是不是缺錢了，才寫這種騙錢的東西？」

「妳從哪裡看出任何欺騙要素了？」

「你根本沒養過貓。」水月指出，「而且，託村裡那些白痴的福，這附近根本沒有黑貓！」

「或許我只是稍微做了點藝術加工？而且親愛的，妳並不能斷定妳到來之前，這個家沒有過黑貓。」

水月用鼻子輕哼出聲，目光快速掃過紙上的其他文字。

「對，你養過。然後寫出『總歸一句：愛她，照顧她，並放任生長』這樣的結論。」

「不好嗎？」殊明特笑著放下筆。

水月沒有再反駁，只是問：「那你養的那隻小母貓後來如何了？」

殊明特的眼睛依然笑得彎彎。

「她啊？長成一個有精神的大姑娘啦。」

公河文轉台 - 8
6字指定: 魔女集會趴囉
標註：DZ

總結 tag: 殊明特的憶往昔時間
上次寫水月主視角，這次寫寫殊明特。

簡易世界觀
魔女界不知何時有了「是魔女就該養隻黑貓！」的流行風氣。
於是人們討厭魔女，也討厭黑貓。

殊明特
在偏鄉退休，且對魔法失去熱情的魔女。魔法通常用來清掃煙囪和屋頂，或是金屬用具上的鐵鏽，因為自己處理很麻煩。
鎮上一度覺得他只是個普通的熱情鄰居，不明白他為何要突發奇想領養個魔女。

水月
有著東方血統的孤兒，讓退休老師重燃生活熱情的魔法接班人。因為老師兼監護人不是很可靠，成長得十分獨立自我。
其實與其說是貓，可能更像豹。她厭惡自家老師用甜蜜又欠揍的語氣撒嬌的程度，不只是一般貓咪懶得理會愚蠢人類那種，而是會打從心底將她這位老師看做食物鏈低好幾層的物種。


（本篇編號：0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