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轉蛋 044】收攏掌心之物
》蛋主的設定名稱全部換成代號
那或許只是一種錯覺。即使小心翼翼包覆,也可能眨眼間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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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險者𝓑在秘境開放第二天,便與同行者走散了。萬幸的是,她獨自行走時並沒有遇到任何黑暗精靈。她似乎好運地憑直覺選中一條相對安全的道路,逐漸深入這危機四伏的地方。
傳聞中,這座終年雲布滿迷霧的秘境曾是神祕又強大的魔法書院的領地。現今拍賣會上萬金難求的魔法卷軸,皆由書院中魔法師精心製作,每張都蘊含神奇的魔力,有的可以輕易改變人的身體容貌,有的能治好垂死的病人;還有的,能一夕毀滅城市,或讓某人從世上消失。
製作魔法卷軸的手法一直是書院的機密,隨著百年前書院因不明原因消失,市面上流傳的卷軸越來越少,魔法也隨之沒落。
不甘心的人們想要尋找魔法遺留的痕跡,最終他們發現魔法書院的舊址,可能就深藏在這個秘境深處。
𝓑並不為魔法卷軸而來。她手持一盞油燈,那是兒時某次被大雪困在後山,於過夜廢墟中找到的唯一光源。油燈的光線昏暗不明,外觀也很破舊,但裡頭的火光其實是種精巧的魔法偽裝,摸上去不燙,反而帶來驅散寒冬的暖意。
是它在那個雪夜救了𝓑。
之後𝓑一直把它帶在身邊,直到長大偶然聽說旁人在聊這個十年開放一次的秘境。秘境裡一次次堆疊的屍體並不能阻止冒險者前行,時間長了自然也累積一些經驗與見聞──比如說,持有魔法的人,能更容易深入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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謹慎前行,躲開油燈照不進的迷霧地帶可能蟄伏的危險,再找到可以暫時休息的住所度過夜晚,自己便又在秘境裡成功活過一天。𝓑無聲吃完充當午餐的乾糧,抿了幾口水,繞開被折斷的草叢,持續緩慢前進。
她在手中潦草的地圖上仔細補充行經的路線,周圍開始出現一些像建築物遭到巨大外力毀損而飛濺出老遠的石塊,這代表她已經成功從外圍穿越森林,進到書院建築群的周圍。不曉得是不是受秘境影響,原本最讓𝓑提心吊膽的森林裡並沒有任何獸類的生活痕跡,也沒有蟲鳴鳥叫,只有幾次在樹洞中過夜時聽見外頭似乎有什麼極快地穿行而過,經過樹洞時稍作停留,可是並沒有進來。
𝓑一路上都沒有再碰上其他冒險者──包含往年沉眠的前輩們。整個秘境安靜得不可思議,𝓑有時候必須不斷在心裡告訴自己,一切都是真實的。
這不太容易,她的旅途過分孤單,缺乏危險在冒險中向來是雙面刃,讓人容易沒有終點的旅途中迷失。𝓑偶爾會覺得,自己或許無法再像剛踏入秘境時堅定握住事前準備的匕首,它現在掛在她腰間,就像個漂亮的擺設──
可她依然緊緊握著油燈的提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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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霧在深入書院的過程中徐徐散去,像是抹開窗上的霧氣,迎接𝓑的是座荒廢的建築群。事實上,說是「建築」,眼前的斷垣殘壁已經更接近「遺跡」,破碎的石牆再也無法遮蓋天幕,即使是最高一面,也只有兩個莉茲高。
這也讓𝓑在進入秘境後,第一次看到天空──那是片一往無際的藍。
在這份令人心情不自覺平和下來的寧靜中,𝓑緩緩走著,踩著破碎的長廊,繞開橫躺的長駐,最終抵達一座玫瑰盛開的庭院。
花團錦簇中,躺著個蜷縮成一團的身影,有著銀白的髮絲與接近透明的肌膚。
𝓑下意識屏住呼息,走到那人附近,卻意外看到對方右腳腳踝上扣著的金黃色鐐銬,牽著一條十尺左右的鎖鏈,鏈子的另一端深入地底。她蹲坐在那人身邊,仔細確認對方身形規律起伏,還在呼吸,才鬆了口氣。
「……怎麼會這樣?」
她嘴唇無聲開合,心中紛亂不已。眼前被鎖在此處的人顯然並不是冒險者,那他被鎖在這個秘境裡,到底過了多久?不自覺又盯著對方看了一會,她一楞,有些懷疑自己地揉了揉眼睛,直到對方眼睫顫動,微微側首將臉更深埋進臂窩,𝓑才後知後覺紅著臉別開視線,小小聲道了歉。
──對方耳尖變紅並不是她看錯了。
她往後挪了兩個身位,那人也順勢從地上坐了起來。耳朵尖的紅依然沒有褪去,因此當那雙平淡的翡翠綠眼睛看過來時,𝓑只覺得自己似乎穿過了那層表面的疏離,看到流淌於深處的溫柔。
「您好,我是𝓑,一位冒險者。能詢問您的名字嗎?」
翡翠般的眼睛閃過一絲訝異。那人嘴巴張了張,試著出聲,聲音有些啞,𝓑見狀連忙遞上自己的水壺。對方怔然看了她一會兒,沒有接過去。
𝓑也不強求,只是眉眼柔和地把水壺擺在兩人中間,露出善意的笑容。陽光穿過雲層撒在兩人身上,一時之間誰都沒有說話,但氣氛和諧,彷若不是初見。𝓑查覺到對方微微望向她的身側,她順著視線看過去,看到自己的油燈。
「謝謝。」
等待片刻後,那雙白皙修長的手終於伸向水壺。道謝的嗓音如同被砂紙摩擦過喉嚨,讓𝓑只希望對方快些補充水分。
「𝓑小姐,你可以稱呼我為𝓐。」
「𝓐先生。」
互換姓名後是短暫的沉默。𝓑將還回來的水壺收好,觀察對方神色,沒有起身離開,而是主動說起自己的事。她沒有提與幻境或書院有關的事,只是講述自己以往在小鎮的生活。雖然是個冒險者,沒有在冒險的日子卻比較多。她擅長裁縫與手工,這是她養活自己的方式。也終於在工作的過程中存了點錢,是她來這裡冒險的資本。
𝓐很專心地聽她說話。𝓑說著說著,發現他的肩膀慢慢放鬆,眉眼微彎,心裡有些高興,也有些出神,想這樣的人為什麼會被鎖在這裡。
可這並不是個初識的人適合詢問的事。
她又想,自己好像意外走到許多人渴望抵達的終點,但她對於探索魔法沒有興趣,只是有種感覺,她的油燈好像會引領她走到想要的答案面前。
𝓑都沒注意到她說著說著,垂著眼睛發了一小會兒的呆。
𝓐也只是靜靜凝望著她,看她像是沒有察覺這些空檔,伸手提起身旁的油燈,說起童年裡徒留溫暖記憶的那個雪夜。
「它把你安全帶來這裡,也會帶你安全回家。」
𝓑故事結束的短暫停頓後,𝓐開口。他的語氣難得帶了點溫度,讓𝓑有些恍惚,手裡的油燈好像還能融化被風霜覆蓋的內心。
「您是不是也想回家?」
飽滿的感情不經意脫口而出,𝓑亡羊補牢般摀住嘴,有些懊惱。而𝓐注視著她,半晌後回以苦笑。不曉得是不是有意地,他微微縮回右腳,拉動連接的鎖鏈,發出一串清脆的響聲。
𝓐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那串金屬摩擦的聲響卻像是在說:
「我不一樣。百年以前,我就已經回不了家。」
※
「你只有乖乖妥協,選個人簽訂契約才能脫離束縛。」
「我不會祝福剝奪我自由的種族。」
「那你就永遠被鎖在這裡吧!」
「哈哈,跟他說這麼多幹嘛?和他其他同類一樣,遲早都會妥協!」
百年前的某一日以降,填塞進𝓐的記憶滿是無意義的雜訊。
囚禁、逼迫、威脅,人類醜惡的嘴臉再再提醒他,自己身處痛苦的囹圄。
即使後來人類自食惡果招致滅亡,𝓐依然無法掙脫鎖鏈。屈服於人類的同族已在人類的組織覆滅後跟著主人失去生命,未被銬上牢銬的同族已經離開,去往森林更深處。這裡只剩下同族的冤魂,和𝓐自己。
他睡睡醒醒,昏沉度過被囚禁的時光。
在死去精靈怨氣的籠罩下,根本不會有人抵達這裡。𝓐每十年會醒來一次,同族欣喜捕獵敵人的聲音過度尖銳,從四面八方襲來,吵得他難以安睡。
可這一次,卻是一陣平穩的心跳聲先喚醒了他。
不變的陽光灑在那頭茶色的捲髮上,讓𝓐想起風颳過成熟的麥穗。
他也看見了她帶在身邊的油燈,這讓他懷念以往點燈夜讀的雪夜。
而當她開口,問著「您是不是也想回家?」的時候──他在那雙擔憂的藍眼睛看見自己久違的模樣。
那瞬間,總是虛度的時間再次凝實,他重新被拉回這個世界。
𝓐意識到,接下來,故事只會有兩種走向。
而無論選哪一條,自己終將無法獲得自由。
6字指定: 06-所以不能自由
標註:DZ
冒險者&被囚禁的精靈趴囉
基於抽取的題目「所以不能自由」與原設共同生成的世界觀。
背景設定補充
- 喜悅的精靈給予祝福,憎惡的精靈施予詛咒,皆是為人類所稱的魔法。
- 與精靈簽訂主僕契約的魔法師能夠隨意從契約的精靈身上提取魔力(祝福或詛咒),製作成魔法院對外販售的魔法卷軸,管理且壟斷著魔法帶來的利益。主人死後契約的精靈也會跟著死亡,除非做為主人的一方主動解除契約。
- 魔法書院所在的位置便是昔日精靈之森,也是精靈原先的故鄉。他們在這裡利用精靈的力量,追蹤躲藏的精靈,肆意捕捉囚禁。逃走的精靈只能躲進更深的森林裡。
- 管理魔法卷軸的人員被民眾稱為司書。在百年前精靈反撲虐殺的事件後,已經所剩無幾。秘境中沒有活物,只剩下精靈的冤魂,外界稱其為黑暗精靈。
油燈
𝓐當年是在旅行途中被捉捕的,那個回不去的暫時居所落了他製作的油燈,被年幼的𝓑撿到。這個由少數仍存活的同族製作的油燈,帶她避過了秘境中來回穿梭的黑暗精靈。
本篇選擇的結局
𝓐要獲得自由的方式只有在某個人類願意無條件地契約他、並解除契約。他必須全心信任這個人。如果能夠對某個人產生這個程度的好感,即使解除主僕契約,也會再次締結平等的伴侶契約。
身體不再限於囹圄,但心卻被愛所束縛,所以不能自由。
收攏於掌心裡的,是甫誕生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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