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組|AU】與你

》今天(今天?)收到的文轉,和台主問授權寫了後續。
》原文:〈荒島的世界〉 by 靈感大失敗(克蘇魯系情人節)
》後記有原文的暴雷心得



「司清,醒醒。」

辜司清的腦袋有些昏沉,也許是因為身體正在發燒的緣故。

他和林業被困在這座島上已經有幾個月了,天氣正逐漸轉冷。

這一方面是好事──無人處理的腐爛屍體還在山頭上,除了被野獸啃食,經過夏日烈陽整日照射,也滋生不少病菌,氣溫下降可以阻止疫病快速蔓延。前陣子林業在狩獵時就發現有部分肉食動物吃食屍體腐肉而有病變的現象,擔心辜司清也生病,他們在海岸邊的岩石上留下關於兩人下落的訊息後,便轉移臨時住所,繞到海岸線另一端的森林。在那裡,林業與一頭棕熊搏鬥,成功擊殺對方,並將棕熊的山洞重新佈置成兩人的住所。

可另一方面,在一切回歸原始的荒島上,辜司清毫無懸念地在換季之初病倒了。這裡沒有與外界聯繫的手段,甚至連生存資源都少得可憐,辜司清向來規律的作息已經被打亂好一段時日,身體能維持著不垮掉,還要歸功於林業一直以來無微不至的照顧。

「能健康地過完夏天就很了不起了,這座島的條件本就不好。」可即使辜司清如此安慰,在他開始發燒後,林業依然變得格外消沉。

其實這個林業並不是辜司清從小到大所熟悉的那個,只是個擁有同樣記憶與習慣的陌生人。當然,經過半年的相處後,辜司清和對方之間已經沒有一開始那樣客氣的隔閡,卻也有默契地不去談論那天沼澤坦白的後續,僅僅彼此扶持,努力在尚未等到救援的荒島上生存下去。

「司清?」

恍神之際,他又聽見林業喚他。

他勉強抬起眼睫,撐起精神去看盤坐在自己身邊的人。林業粗糙的手掌輕輕搭在他的肩膀上,掌心很熱,比辜司清被窩裡的溫度還要高上一些。辜司清怔然望著對方帶著淺笑的臉,即便先前已經確認過對方是來自沼澤的複製品,但可能是腦袋實在無法保持清明的緣故,當兩人對視那一刻,他居然分辨不清這個誕生於沼澤的新朋友,與死去的林業之間的差異。

「你是誰?」

他下意識脫口而出。

林業依然垂著眼瞅他,一邊的眉毛上挑,語氣輕鬆中帶著點調侃:

「睡傻了?」

辜司清張了張口,最後什麼也沒說,只是輕輕應聲。

「嗯……」

辜司清縮起擺在胸前的手指,虛虛握緊的拳頭帶著乏力的酸澀感。自己沒能篤定區分林業這件事,就像與生俱來的本能被異常干涉。他一方面有些懷念對方帶給他的熟稔,一方面也因此悵然。

他慢吞吞從被窩裡起身。

林業看出他的異樣,傾身過來,小聲問他:

「你剛夢見了什麼?」

「你。」

辜司清沒有猶豫地回答,聲音不輕不重。

此刻天還沒亮,山洞裡只有從洞口悄悄探入的月光,但林業臉上溫和的笑意卻很清晰,或許是他靠辜司清很近的緣故。

「夢見我不好嗎?」

「怎麼會。」

「但你的表情並不開心。」

林業看過來的眼睛裡依然帶著笑,或許還有幾分專注與深情。辜司清不經意想起沼澤邊上聽見的那段自白,裡頭亦包含摯友終期的願望。或許正是那樣的珍重,才讓繼承辜司清摯友記憶與性格的人,誤會了辜司清與林業之間的關係。

「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刻都很開心。」

辜司清說著抬起頭。在兩人再一次對視的時候,他感覺方才還沉沉壓在心臟上的忐忑散做柳絮,一絲絲朝四方抽離而去。

「所以我不會忘了。」

林業抬起雙手,粗糙的手掌捧起辜司清因高熱而灼人的雙頰,拇指指腹輕柔擦過他眼尾的氤氳。月光下的林業清冷明晰,身上覆著一層不真實的光暈,答應他的語氣卻溫柔如昨,沒有半分猶疑。

「好。」

辜司清這個晚上首次看清對方身上熟悉的花襯衫,邊角被撕去不明顯的一塊。他垂頭望著那個缺口久久,終於沒能忍住地落下眼淚。他從前很少哭,與感性真摯的林業相比,辜司清向來是更加成熟冷靜的那一個。

於是半年前,他平靜接受飛機失事後,等無救援的荒島生活;接受了摯友在事故中喪生;也接受了神似摯友的超常存在。

可是在這個栩栩如生的夢境裡,排山倒海的想念朝他傾軋下來,仍在病中的他一下子全面潰敗,只求不要醒得太快。

他呼出一口熱氣,醞釀著在心裡反覆蒸騰的字句,等到情緒稍微平復下來才開口:

「這座島並不大,如果救援始終不來,我們會想辦法在這座島上繼續生存。

「林業打算在入冬以前把山頭上的屍體全數就地掩埋,等我們儲備足夠過冬的食物就去。他說他的抵抗力比較強,可以自己處理那些爛攤子,我不用參與。

「所以我打算嘗試醃製一些肉類和果子,順便整理那些行李箱裡的物資,雖然沒找到棉被,但有很多外套,足夠鋪出一張厚厚的床,讓我們度過島上第一個冬天。

「等到明天春天,林業說他想造間木造房,這樣我們就真的在島上安頓下來了。之後一年又一年,直到過完餘生。

「因為不是獨自一個人,我好像也不怎麼想念在城市時的生活,就當提早退休。」

辜司清說到這頓了頓,他抬手覆上林業的手背,深吸一口氣,才盯著林業的眼睛繼續往下說:

「但我會想你。」

「嗯。」

「所以你偶爾也要來看我。」

「嗯。」

「說好了。」

「嗯。」

辜司清每說一句,都有林業鄭重的回應。夢裡的摯友笑覷著他,像是從辜司清反常的頻繁表達中察覺到他的不安與思念,不厭其煩地給予他肯定的回答。

其實就連辜司清自己,都快要沒辦法分辨,這到底是夢中久別重逢的溫存,又或者只是一場過度逼真的自欺欺人。

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因此體會到久違的安心。


「司清,醒醒。」

他從黑暗中被喚醒時,山洞外已天光大亮,充滿活力的陽光盈滿山洞。辜司清睜開眼,便見林業守在一旁,滿臉嚴肅將手背貼到他額頭上,過了幾秒,才放鬆眉宇。

「真好,終於退燒了。」

辜司清側過臉看他,那張熟悉的面容重新掛上笑容,和他身後那片陽光很是搭配。

辜司清也彎起眼睛,乾澀的唇瓣微張,聲帶震動,吐出了沙啞的嗓音:

「──早安。」


在閒聊台碰巧遇上台主,快樂地聊了克系情人節,感謝台主真的開了這個主題給我們玩!
由於沼澤產出的沼澤人被我和司清視為「與林業不同的存在」,〈荒島〉這篇在個人定義中是個接近 BE 的 NE。即使我向來是「記憶使一個人存在,一直換零件的忒修斯之船才是真忒修斯」派別的,理應將兩個林業視為同一人;可這篇的「林業」表現實在更像穿書小說裡「被動接收原主所有記憶與喜好」的穿書者,本身還有自己的思維和性格,所以我甚至沒辦法把他視為另一個時空的林業,只能將他當成一個失憶後全面共情林業的第三人。
撇除這點,我很喜歡〈荒島〉的構想:空難、荒島、繼承了記憶與願望的超自然存在,與原作線巧妙地對應,又逆轉了「活下來的人」與「只存在記憶的複製體」之間的關係。

因此,我想擅作主張地給司清一個處理關係的總結,便請台主給我狗尾續貂的機會 XD
在這篇後續中,我有意地不讓司清在稱呼上對兩個林業做任何區分,是對應原作線林業對自身精神嚮導的看法:「因為他潛意識裡區分得很清楚。」

我希望司清能與這個偽物林業共同扶持,在沒等來救援的荒島上相依到老;我又想他永遠記得本來的林業,一輩子都分得清清楚楚。
寫到司清在夢裡痛哭的時候,我不禁會想,司清真的是 mental 特別強的人。他總是能平靜接受劇變的現實,潤物細無聲包容荒謬的現實,在原作線也好,在這個荒島上也罷,他的身體比一般人虛弱,精神卻永遠不會崩潰(靈感 always 大成功 XD)。這次讓他有機會流流淚也好──醒來後,又會是全新的一天。

標題接續原文〈荒島的世界〉,取「荒島的世界,與你(with you)」,這邊的「you」是取複數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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