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界戰線 札雷】拾荒-04

》寫完了~可是~今天更新的一萬字~都懶得潤稿(睏)



04.


正式加入萊布拉,雷歐納魯德進了盥洗室洗掉自己滿臉失態,回頭又得重新面對自己今晚沒著落,身上也沒證件的事。緊追在失去住家後的經歷太過跌宕起伏,讓他回想起早上被徵收的家,竟恍若隔世。

試著旁敲側擊詢問組織有沒有提供宿舍後,他的上司明白地告訴他,萊布拉的成員幾乎都傾向住在自己家,他們雖是秘密結社的一員,任務以外的時間卻都另外有工作,從檯面上的資料完全看不到共通點。畢竟,誰都不會想到都市傳說的組織成員無所不在,甚至有可能就在自己身邊,這樣的配置才是最妥當的。雖然對剛失去住所的雷歐有些抱歉,史帝芬能做的也只是先撥幾個月的薪水給他,讓雷歐去租房子。

可能看到雷歐瞬間垮下的臉,他想了想又說:「嗯,不過要說宿舍也不是沒有。正確來說,是某人三年前被託孤時,我們給他安排的住所。不過人基本不住那,你可以問他要不要讓給你。」

「讓……讓給我?」雷歐指著自己,語氣驚疑不定。

這種要新人自己去找老鳥,而且還是要對方直接把家讓出來(即使本人不住那裡)的話也太過大膽,先不提最終結果,光是雷歐納魯德真敢提出要求,怕不是想在一開始就與對方的同僚關係降至冰點,同時說不定還會收穫不少其餘組織成員看人不識相的嫌惡;可雷歐轉念又想,即便是真想欺負菜鳥,也不應該像這樣刻意製造組織內對立,這麼一來,留給雷歐納魯德的似乎只剩下一個可能──他往身側瞟,果不其然札布也看了過來。

「也不是不行。」札布這麼說。

果然他就是那個某人。

雷歐幾乎是瞬間想起昨天住了一宿的小房間,連同入夜時在那張積滿灰塵的床上嗆咳著醒過來的經歷。回頭想想,札布平時不住在那裡大抵是真的,沒被斷水斷電全因為它是萊布拉配給的宿舍。

「那……在那我找到房子前,就先借住在札布先生那了。」雷歐想著先借住一陣,方便他補辦證件,還有重新找房子。黑路撒冷區的死亡率居高不下,間接導致房屋轉移率也高。雷歐相信自己一定能在短時間內找到租金合理,治安又不至於差到難以安居的房子。

「哈?」札布古怪地看他一眼。「沒必要搬出去,那房子空著也是浪費,你住不剛好?」

「雖是這樣說……」雷歐有些為難。能省下租金甚至是水電,對於窮困又需要定期往老家寄錢的他當然是很感謝,平白無故搶了別人房子卻讓他覺得良心不安。札布似乎看出這一點,揉揉他的頭,連說了幾聲沒事沒事。

「反正我真不住那。」札布揮揮手,擺出一副無須多言的模樣。

雷歐便沒再反駁。

可是他又不禁想起,那間房裡雖說床上都是塵埃,也沒什麼家具,但雷歐在那邊洗過澡,至少札布是有準備盥洗用品,甚至衣櫃裡也放著幾件備用的衣服。

雷歐覺得,札布並不像他說的那樣,對那個地方毫不在意。

不過他不打算多作堅持。

一方面是生活費吃緊,能省下一筆租屋費用、還不用擔心租來的房子隨時會被徵收、又或者遭遇其他天災人禍,對雷歐而言確實是很重要的幫助;二方面,他借用了札布房子,自然會做環境整潔,也會好好維護房子原始的擺設,當一個優良房客的自信他還是有的。

「順便一提我今天會和你一起回去。」

說好的不住那呢?雷歐原本已經開始在腦內規劃今晚的清潔計畫,聞言瞬間考慮起自己是不是要早點賺夠錢搬出去才是正解。

札布像是料到他在想什麼,揮了揮剛到手的文件,「有什麼意見嗎?新人,你進組織的第一個任務在這,與其明天還要特意集合,不如一起出發方便吧?」

雖然合情合理,但他怎麼覺得以後這個固定組合是逃不掉了。雷歐無言點頭,札布看到後,唇邊勾起微薄的訕笑,到底沒說什麼。雷歐經由哨兵平穩的精神感知到他對此事的漫不經心,他甚至偷偷摸摸敲打幾下札布還堆著半邊天高垃圾的意識雲,卻沒有被趕出去。顯然雷歐已經被當成夥伴的一員,這種無傷大雅的騷擾(跟那些垃圾一樣)並沒有被這位S級哨兵放在眼底。

雷歐不禁想起不久以前,曾在黛安斯餐館外看到一隻異界的豹貓。身長約莫二尺的豹貓毛色黑亮,勾著長長的尾巴,細長的瞳仁如同立著的星系。雷歐看到牠時,牠正慵懶地擺動著長長的尾巴,不怎麼積極地甩開追在牠屁股後的異界飛蠅。

雖然精神嚮導是狼,札布偶爾也會給雷歐那隻豹貓的感覺,明明每根毛髮都蓄勢待發,實止卻能保持慵懶率性的優雅。

「任務內容是什麼啊?」他湊到札布旁邊去,札布立刻就把手中的資料丟給他。雷歐手忙腳亂地抱好整沓紙,抬眼往標題看。

「……哭人街?」

雷歐下意識念出接在文件序號後的標題。

「沒錯,」一旁的史帝芬解釋,「前兩個禮拜開始有零星的受害者。一開始只是個案,最近相似案例送醫的紀錄大幅提升。根據病患的描述,他們在變得異常以前,都去過相同的地方,這幾天已經完全演變為都市傳聞。」

「『只要踏上那條街,就會變成淚人兒。』」札布笑著接口。

「無關情緒或身體狀況,途經那條街的人會無意識淚流滿面,整條街上都是哭泣的人。」史帝芬說,「麻煩的是,這些人通常在一週之後會精神失控,進而失常,最終走上自殺或者殺人的末路。」

「這情況……是嚮導的暗示?」雷歐提問。

「我們也是這麼想。」史帝芬點頭,「所以最好由等級高的哨兵搭配嚮導前往偵查。接下來是我個人的忠告,雷歐納魯德,到時候千萬不要離開札布身邊。你的等級可能不足以與那裡的主人抗衡,可以的話出發前做個臨時連結也行,札布在屏蔽嚮導信號這方面很在行。」

札布皺起鼻子,「……斯塔費茲先生,就別挖苦我啦。」

在不久前,雷歐才與明擺著看不上札布的人狼珍‧皇小聊兩句:為何組織的大家都如此看好雷歐納魯德?那是因為某位S級哨兵沒有固定嚮導、又老是不配合組織內嚮導的疏導,造成大家很大的困擾(「你也看到了吧?那個垃圾堆。」珍揶揄地說,「芬妮跟我說,全是垃圾、毒與爛泥,光是進入就很不舒服,更別提要工作了……真是辛苦你了。」);雷歐納魯德接手後,所有人都能鬆口氣。

雷歐倒不覺得札布有像他們說的那樣極端排斥外來信號,事實上五分鐘前他才剛以戲謔的態度戳了戳這位哨兵的精神;可他轉念又想,初見時就用等級威壓來打招呼的傢伙,能受得了的人肯定沒幾個。

不知該說是怎樣的機緣,被札布從路邊垃圾堆撿回來的雷歐,似乎是當前唯一一個可以整頓這位哨兵意識雲的有材之士──儘管他只有C級,是個如果在外界只需要登記在名簿裡,每月定時回交報告,甚至不需要被塔監控,可自由選擇職業的低等嚮導。

從小過慣了被低估的日子,能因為這份微薄的力量遇到札布,甚至加入萊布拉,簡直是一天以前的自己,完全無法想像的幸運。

「差不多就這樣吧。」札布抽走他手中捏著的資料,「走走走,該出門了。」

雷歐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去哪?任務不是明天嗎?」

「但我今天下午還有其他偵查任務啊,給你個機會見習,心存感恩吧小鬼!」

……嗯,收回「遇見你是我最大的幸運」這句。遇見札布‧雷夫洛,說不定是命運多舛的開始。

雷歐面露微笑,任由某位欺壓菜鳥的前輩勾住自己脖子往大門前進,心裡深深嘆了口氣。



雖說是進入職場後第一份正式工作,卻也沒必要起個大清早,提早做好一切準備。這次的目的是偵查──可以的話,確認主謀身分(完成度:一成五),甚至是制伏對方(完成度:三成)等超額工作也被默認允許。萊布拉不是常規組織,大多安排規劃都帶有隨時可調整的機動性。

札布讓雷歐把鬧鈴關掉,隔天睡到十點多自然醒,兩人慢吞吞到街上吃過早午餐,才準備前往文件上標明的地點。

他們的目的地,是條外表看上去再尋常不過的街道。

若要說有什麼不同,大概也只是因為傳聞,整條街上看不到路人,四周住家也都門窗緊閉,而騎車來到這裡的他們,就像誤闖無人小鎮的恐怖片主角們。

札布停好車,對於這空蕩的景象嘖嘖稱奇。要知道,黑路撒冷區自從與異界連通,處處人滿為患──好吧,不一定是人──幾乎不存在這種真空地帶。

可還沒能驚奇太久,札布肩膀一聳,震驚瞪向身旁淚眼婆娑的雷歐,「你哭啥!」他錯愕地問。才一會的光景,雷歐納魯德那雙瞇瞇眼已經猛烈開閘,左右分流各兩條眼淚,立刻把臉洗了一遍。

雷歐冷靜回應:「對方對我有等級壓制,敵人應該是比我高等的嚮導。」因為生理性的淚水大量湧出,雖然本人沒那個心思,聲音聽上去依舊帶著微微的哽咽。

可在S級哨兵的角度看來,雷歐這情報根本等於沒說。

札布翻了個白眼:「……哪個嚮導對你沒等級壓制,你才C級!」

國際上專門管理哨嚮的組織「塔」已明言規定,B級及以上的哨兵滿十二歲後不僅需要在塔登記資料,還必須集中住進塔準備的設施中,接受塔訂製的訓練指導,一直到成年。不僅如此,成年之後的哨嚮必須接受組織內評估部門提供的職業評等分配,從有限的職業選擇中決定未來的出路。會將門檻訂於B級,是因為哨嚮的評定級距存在著等比數列,自最低的F,至最高評等S(每個等級又當中又有各自的附加等次),越靠上的階級,等級間須跨度越大的鴻溝。

其中,第一個明顯的「谷(gap)」出現在C至B中間。

若說哨兵與嚮導的存在,在於五感比一般人發達、亦或者精神力較為強悍,容易在群體中變得顯眼;B級以上的哨嚮卻不只如此,他們能力出類拔萃的同時,對尋常人習以為常的環境要素容忍度也相對降低,敏感的哨兵與嚮導是很難在一般環境下生活的。正因如此,塔才需要存在。一方面是控管人才,一方面亦是保護這些人才,避免他們因無法有效控制能力,因而精神失控。

雷歐納魯德‧渥奇是C級。

也就是說,雖然他在資料上只比B級差一等,卻差出了特殊與普通的分界。

萊布拉這三年來處理過無數事件,其中一半與異界組織有關,另一半則充斥幫派與哨嚮──這裡指的哨嚮自然都有B級以上,甚至可以說,由於工作的經驗與習慣,C級以下的哨嚮根本被他們當成普通人。

身為「普通人」的雷歐納魯德,在面對「嚮導」的等級壓制下全然敗北。他仍是一臉平靜,眼淚全完全沒有要停下的意思。札布雖有意替他屏障掉這些可笑的把戲,可雷歐納魯德在昨晚睡前義正詞嚴地拒絕了臨時連結的主意,堅持自己沒問題。

被果斷拒絕的札布雖惱雷歐不顧自己安危,但他當然沒有強迫這位嚮導的意思──他知道那感覺有多討人厭──所以只是不爽地強調一會自己的存在感當作抗議,奇妙的是C級嚮導拉長臉,又像第一天晚上那樣,全數硬扛下來。

……好好,你厲害,我服氣。然後札布就收了招,老大不爽地準備就寢。

明明扛得住札布的威壓,卻無法擋下街主人的等級壓制,真是奇妙的存在。札布忍不住伸長手,用力拍拍雷歐納魯德的腦袋。

「夠了、夠了,你是在打壞掉的電視機嗎!」雷歐納魯德抗議的大叫仍帶著點水氣。他已經哭超過一分鐘了,眼角微微泛紅,如果不是這樣大吼大叫,看起來應該會有些可憐。

札布揶揄地笑,掏出塞在夾克內側的雪茄盒。

眼淚是被札布拍停了,卻極有可能附帶腦震盪的後遺症。雷歐惱怒地抬起頭要瞪他,見到對方乾爽的笑臉卻有些愣住,後知後覺地訝異:「札布先生好像不受影響?」

札布無語,他點燃雪茄,溫吞含了一口,才又說:「那不是廢話,這種等級的暗示怎麼可能對我有用!S級隨隨便便被暗示,我還要不要面子?」

雷歐不禁想起這些天自己無數拋成功的暗示,頓時不知道該回什麼,索性不予回應。

前天晚上在札布精神裡待很久,再加上昨天危機時刻的多次實踐,雷歐納魯德對於怎麼讓這個S級哨兵防不設防,已經相當熟練。(簡單來說,就是這人頭腦簡單四肢發達所以很好下暗示,若植入太過無害的暗示,就會讓札布覺得那是他自己這麼想的,在反應過來前就反射性執行。)

然而,札布現在又以實例說明,如果這個暗示帶有威脅,不管對方植入的念頭有多麼無害,札布的哨兵本能也可以完全擋掉,他只是不對雷歐設防。

正常的高等哨兵由於對五感特別敏銳,會展開精神堡壘來保護自己的意識雲,以免接收太多干擾而影響行為判斷。可札布卻是完全相反,他徹底地敞開自己的意識雲對外(這也是裡頭精神垃圾如此多的主因),才讓低等級的雷歐有攻擊的機會。哨兵與嚮導的等級之所以常成為談論的話題,正是因為除了能力,高階對低階存在著無轉圜餘地的壓制,級距越大效果越明顯。

尤其札布等級是頂端的S級,若他真要拒絕雷歐納魯德,甚至不用去「想」。

……這樣說起來莫名有種被當成夥伴的與有榮焉感是怎麼回事?

「所以,果然是高等嚮導?」

雷歐隨意往臉上抹了兩把,又把濕涼的手心胡亂用屁股後的布料擦乾淨。

札布捏著雪茄,一派輕鬆回答:「啊啊,大概是A級。那傢伙透過大規模暗示,使得進入他領域的人都收到流淚的暗示。」

能夠一對多發起暗示,是因為對方直接開啟大範圍精神領域,對所有進入的人採取無差別等級壓制的緣故。高等嚮導的暗示會直接對等級低的哨嚮、以及一般人起作用,也才造就了這條哭人街。不過,等級壓制這種行為雖然可以影響很多人,卻只能是很簡單的內容。

札布想了想又說:「有點類似你那天讓我進浴室的那個。」

雷歐愣了一下,才笑出聲,「啊,果然察覺到了嗎?」

札布同樣回以一笑,卻是笑得猙獰。

「廢話,浴室門關上的時候就醒了。不過澡還是得洗,本大爺就懶得和你計較了。」

這種基本暗示的成功率很高,與此同時,也很容易解除。外界只要出現他處隨便一個新刺激,暗示就會被中斷。就像浴室關上的門,又或者札布剛往雷歐腦門來的那幾下。

「那麼,」札布含著菸,瞇眼笑著又說:「下一個問題,你想死嗎?」

雷歐笑著搖頭。

「不,完全不想。我想要活下去。」

「很好嘛。」札布說。

他抓起雷歐的手腕,同時哨兵的意識強行介入雷歐的意識雲,有意無意地探索著方才高等嚮導暗示的痕跡,「怎樣,身體有受到什麼影響嗎?」

雷歐在此之前很少被人如此直接地打探精神世界,語氣頓時變得有些微妙。可知道札布是好心,他也不好意思在這種時候強行把前輩從自己的意識雲趕出去。

「倒是不會。等級壓制只能做淺白的暗示,沒辦法太過細緻操控,剩下的操作被我拒絕了。」

札布長長哼了聲,隨即雷風厲行地把雷歐的意識雲掃瞄過一遍,就乾脆回收自己的精神觸梢,只留下一根,微微勾在外圍。

雷歐忍不住想:這人看起來散漫,照顧菜鳥還是滿有一套的。他回想起昨天被前輩帶著四處跑,除了當司機卻幾乎沒出什麼力,還真是名符其實的「見習」,不知怎地安心了不少。

「想想,真不愧是黑路撒冷區啊。」雷歐感嘆。

「啥?」

「在外頭,這種事件幾乎不可能發生。如果發生,也會很快被塔派人鎮壓。」

嚮導直接暗示普通人,甚至發生傷亡的事件在外界肯定NG。塔會介入,同時對試圖肆意妄為的哨嚮予以最嚴厲的懲罰。為了嚴格把控哨嚮的一舉一動(這裡只針對B級以上的哨嚮),塔與各國上層合作,於各地指派多組S級、A級的哨嚮,負責處理這樣的非常規事件。雷歐納魯德在家鄉時偶爾也會看到相關的新聞,只是一般等事件播出抵達普通人眼裡時,都只殘存解決後的餘韻,鮮少有仍進行中的大事件。

雷歐納魯德首次對於高等的哨嚮抱有危機感,是半年前他來到黑路撒冷區。

──充斥著超魔法、超常現象的這裡,是無人管的無法地帶,連塔都無法介入。

雷歐納魯德也從無數次震驚地在死亡邊緣擦身而過,到現在能夠以平常心感嘆這些傷亡也算是這城市不可或缺的日常風景。

「札布先生,對方移動了。」

雖然無法正確判別方向,雷歐的本能告訴自己,這塊領域的威壓正在降低。也就是,他們開始逐漸遠離中央圈。札布顯然也有所感知,他緩緩吐出口中含的菸,灰金色的眼睛微微瞇起。

若在往常,為了藉由判別威壓的強度找到領域主人,札布會開始移動,直到敏銳的五感屏蔽所有來自敵方的干擾,正確把捉敵人的位置。這對S級哨兵的難度並不高,只是花時間。

然而今天他不打算這麼做。

札布看了一眼身邊的雷歐納魯德,主要盯著那雙瞇瞇眼的眼皮部分,他很清楚底下藏著什麼。

書面上的評等雖只有C級,可雷歐納魯德同時擁有甚至超越大多數哨兵的視覺外掛──神之義眼。藉著札布對精神力的輔助,雷歐已從領域主人暗示所留下的痕跡,反追蹤回信號的源頭。

「找到了。」

「喔喔,不愧是老闆和番頭推薦的偵查最佳人選!」札布眼睛一亮,捻熄了雪茄,「非常好,本大爺決定恩賜你以後都跟我混的機會!」

可以不要嗎?雷歐微笑,但識相地沒說出口。

既然追蹤到人,兩人就沒有必要繼續杵在街邊閒聊了。他們互換一個眼神,雙雙坐上機車,開始追著對方移動的方向過去。依照雷歐利用拋暗示指示的方向在無人的街道上左彎右拐,札布莫名有種酒醉憑感覺駕駛的自由放縱感。在清醒時體會這種感覺有些奇妙,他有點想讓雷歐用口頭指揮,又知道雷歐現在為了使用義眼能力已經竭盡精神,怕是無暇理會札布一星半點的牢騷。

算了。札布想,雖然有點奇妙,但完全信任一個夥伴的判斷,感覺也不是太差。


在追蹤到人的當下,於雷歐納魯德而言,他的組織初任務就能算是超額完成了。

可同行的哨兵卻壓根沒有就此停手回報的意思。他先強制遮掩雷歐的信號,把人塞進個相對安全的角落;隨後,也不顧對方有二十多人、全員武裝,就這麼大剌剌抓著他那把名為紅蓮骨喰的大刀,一扭頭隻身衝入槍林彈雨中,還硬是以一對多的弱勢強行瓦解了整整支隊伍。

在不遠處將一切盡收眼底的雷歐看得目瞪口呆,S級哨兵戰鬥的動作如同行雲流水,又快如閃電,若非雷歐擁有作弊般的眼睛,此刻肯定連札布的殘影都看不到。

「太扯了!」他忍不住批評,「機關槍打得如此密集,怎麼可能一發都沒中,又不是在拍駭客任務!」

札布事後聽到雷歐這不知算挖苦還是稱讚的抱怨,掏掏耳朵,事不關己地回應:「你傻啊,子彈這種東西,只有想被打中的人才會中啦。」

不甘心!雷歐悲憤,偏偏又知道札布完全有這麼說的本錢。畢竟,他們聊起這個話題時,已經是札布幹翻現場二十幾個持槍的B級哨嚮,把主要下暗示的A級嚮導打昏綑綁,通知萊布拉的人員來處理善後之後。

總之,任務也算是順利結束了。雷歐覺得自己沒出什麼力,感覺和昨天的觀摩沒什麼兩樣,頂多算是難度多提升一小階。不過新手任務確實不太可能給雷歐太多發揮的空間,肯定只是拿來試試水溫,外加培養雷歐與札布共組的默契。

趁著等人來,雷歐閒著也是閒著,把札布拖到一旁,靠坐在路邊的欄杆上,簡單疏理哨兵的精神。經過剛才足以沸騰血液的戰鬥,札布那堆到天邊的垃圾場又變得更加混濁,而且還帶著幾絲尚未撫平的躁動。雷歐安撫地順過札布的精神觸梢,將那些激昂的因子一一放倒鋪平,稍微整理了十多分鐘,札布眉間的皺褶也減了不少。

札布顯然很少得到這樣的對待,他表情看上去有些木然,不過在雷歐的疏導下,札布的心情始終是正面的,這訊息也直截回饋到雷歐的精神中。

兩人就這樣沉默地疏導了將近半小時,札布用力抹去飛濺在臉頰上,早已乾涸僵硬的血液,想起以前自己被疏導的經驗,又看著臉上就寫著「心情很好」四字的雷歐,心裡浮起一抹奇妙的感受。

說起來,眼前這個十足不起眼的瞇瞇眼少年,不只能夠扛下札布挑釁的壓迫,今天甚至跨級扛下A級的威壓、精神完全沒受到影響──這不可能是僥倖、恐怕也不是偶然。

札布終於想起要問:「你這傢伙到底怎麼回事啊?」他挪了挪下巴,示意柏油路上還被赫綰縛牢牢纏成繭狀的A級嚮導,「那傢伙,大概在我之下,但好歹也有A級。你這C級動不動就在反抗A級和S級……難道是因為那雙眼睛?」

「這倒不是。」雷歐馬上否認。

札布追問:「那是怎樣?」

結果雷歐深沉地看他一眼,高深莫測地說:「主角的絕招怎麼能隨便就告訴其他人。」

札布簡直想回到半小時前,狠狠搧那個說「信任夥伴判斷不會太差」的自己兩巴掌。

他臉上浮起青筋,反覆深呼吸,默念幾次C級嚮導相當於普通人,不能亂揍,可能會把人打死,才大聲抗議:「我不是你隊友喔?其他人是什麼意思!」

雷歐卻冷不防換了個話題:「札布先生的精神嚮導叫什麼?」

突如其來的問題讓札布瞪大眼睛,眨了兩次眼才乾巴巴回應:「狼(Wolf)。」

雷歐頓時「哈」了一聲,面露失望地問:「……就叫狼?」

札布忽然笑了。狼──日文念作「大神(Oogami)」,象徵著銀狼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札布也覺得這名字很適合他的夥伴。畢竟那傢伙可是自己年少被師傅丟到祕境修練時,為了提高札布的能力──同時也是生存的可能性──多次與他對峙交戰,亦師亦友的存在。

雷歐垂著頭,搔了搔臉頰。

「其實我私底下幫那隻狼取了叫希爾巴(Silver)或者沃德(Wild)的名字,換著叫……你不覺得你那頭帥氣的銀狼,值得一個很酷的名字嗎?」

札布無言地瞅著他,「感受到你的中二。」

雷歐摸著頭,嘿嘿笑了。

「那麼──『隊友』,」他拉長音,加重這個剛才被札布提出的關係詞彙,「我也要介紹我的精神嚮導給你。」

雷歐攤平手掌,將手平舉到札布面前。隨後,從袖口緩慢爬出一隻巴掌大的烏龜。

札布忍不住瞪大眼睛。

雷歐這才說:「牠叫做騎士(Knight)。」


奇妙地發現這篇居然都沒章節標題(欸)
可能之後寫完會回頭補吧。

開頭有一段大概是去年就寫好的(…)
今天寫到一個小段落,先放出來更新。
這一組真的好可愛喔(*´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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