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HR 桐中心】Sometimes in Life, Heavy.

》阿鮮 2012 每月指定 08-1888 + 12 年 8 月份壽星打包賀文
》原作設定年代架空

艷陽融化了他手裡的冰淇淋，這並不是個好兆頭。

說不上是第幾回狐疑地檢查天空，並拉緊圍在脖間的圍巾，他又確認了一次現在是冬天。

是冬天沒錯吧。

兀自在心裡嘀咕了起來，他順著溼潤的冰淇淋外形舔過一圈，讓它再次回到暫時堅固的模樣。不論此刻是不是寒冷的冬天、迎面而來的風是否不友善地刺著他的臉；頭上頂著個太陽，在他腳邊打了個漆黑的影子、冰淇淋也因此時不時就變得狼狽起來，這也是不爭的事實。

他所在的這條街道，是平常來往家與目前就讀高中必經的通路。由於是寒假，路上的行人並不多，而這些走在街上的人都有個共通點：把自己包裹得像顆毛線球，五顏六色的那種。今天確實是很冷的；哪怕天氣特別好，連久違的陽光都張狂地昭示它的存在。

這樣一說倒顯得在這種時節吃冰的他很奇怪了。他慢吞吞地舔著手裡的冰淇淋，一面對每個向他側目的路人回以友善的微笑。果不其然──又困窘地別開視線。剛才擦身而過的兩個女孩子臉上泛開的紅暈還一路蔓延到耳根子。當然他已經見怪不怪了。

畢竟他從小就受盡眾人寵愛長大的。

遺傳得好，天生就有一副討喜的模樣。再大一點發現不只是長得可愛，還和父親小時候一樣，有點娃娃臉；同時個性又和母親一樣溫順，小學到中學在班上一向就是女孩子們追求的目標，和同輩的男孩子都處得很好，也是老師心目中的好榜樣。

中學的導師有時候還會語重心長地說：「幸好是男孩子。」

要是我是女孩子，又會怎麼樣呢？他忍不住這麼疑惑。

說起來，其實他從來沒有聽懂過老師的意思。偶爾從辦公室走回教室的路上總是會這麼想，最後卻也都不了了之──到現在仍依然。

好不容易把手裡的冰給吃完了，他在街邊找張椅子坐下來。

因為長相的緣故，二十分鐘前──那時他才剛走出家門沒多久──他還遇到了星探。說他那深邃望著天空沉思的模樣特別吸引人，有沒有興趣拍廣告。他當然只是客氣地回以微笑婉拒了對方，天知道那時候他只是看著晴朗的天空在發呆，想的可是「天氣真好」。

而他這也才剛坐下來，沒多久又有一個婦人坐在他身旁。他無聲地嘆口氣，捏著手裡的衛生紙，在對方打招呼時回以一個微笑。

有的時候也會遇到這樣子的人。

是不是上了年紀的人都會比較不計較面子？會很直接地坦承喜歡、或者是希望對方成為家人的心情？面對生平第 N + 1 次被推薦素昧平生的「我家姪女」，他只能客氣婉拒，並用最燦爛的笑容表示：「我有女朋友了，我很愛她。」而有了前 N 次的經驗，這位女朋友小姐在他心裡已經有一個很清楚的形象，從外表、個性、喜好到穿著，任何「設定」他都能信手拈來。

「嗯，我會和她結婚噢。我準備念大學，畢業之後就把她娶回家。不，才不急呢。其實我家爸媽比我更急呢？我是在他們念大學時就被生下來的噢。好年輕吧？我也覺得啊。不過他們都是很棒的人，妳看看我就知道了嘛。欸、晉子的事？是個很可愛的人噢。欸？自己說自己的女朋友這樣好像很不客觀是嗎……因為她眼睛圓圓的，又常常笑，是個很溫柔又不會生氣的人。雖然很和善，也會好好把自己的話給表達出來呦。啊，她很會煮菜呢。是以前青梅竹馬教的呀。約會的時候？有時候會看得出來早上頭髮沒整理好，翹得很厲害呢。不太會遲到呢，有時候還比我早……是呀。啊，我們認識很久了。也去她家好好拜訪過，也把她帶回家讓爸媽看過了……不會不會，聊天很開心呦。那麼，再見。」

堆著笑送走帶著笑容離開的婦人，他連忙起身，往下一條路走。

天知道他根本就沒有女朋友。

雖然喜歡的類型和個性都不是虛構的。不過這樣一說更糟糕了──雖然這樣子小小的撒謊肯定不會被作為樣本的那個人發現的，因為對方有的時候真的很遲鈍呀。

他將髒掉的衛生紙包好收進口袋，然後調整了一下兩邊長短不一的圍巾。雖然只是左邊比右邊長了一點點，大概是剛才吃冰時一邊調鬆緊造成的。垂著頭認真地弄了好一番，想起不看著前方走路可能會出事而小步小步偏移街道中央，眼角餘光瞥到行道樹的位置，正準備在樹前停下來，突然後面一個衝力讓他以非常不優雅的姿勢摔在行道樹上，額頭扎扎實實地撞在樹幹上。他在樹前跪坐下來，雙手包覆著傳來一陣一陣刺痛的額頭，回頭準備察看是哪個不小心的傢伙就這樣撞上來。

回頭看到的是屍體。

更正，是躺在地上甚至無力痛呼就昏過去的男人。

他瞪大眼睛瞅著那人，因為是冬天，對方和自己一樣包得腫腫的，側著臉躺在地上，滿臉鬍渣的模樣看上去約莫三四十歲，露出來的右邊臉上有著像被挨打的紅腫痕跡。

在男人手十幾公分外，同時也是他的屁股後面，掉了一個沉甸甸的紅色腰包。看外頭布壓出來的形狀，裡頭肯定裝著很多銅板。他又多看了幾眼，才從地上站了起來，拍掉膝蓋和手上的灰。並不急著去察看那人昏迷的狀況，因為他已經看到那個很難不去注意到的男人，正用他那雙漂亮的鳳眼睨著這邊瞧。

啊，是那個並盛町的傳奇人物。有如都市傳說一樣的地位，只是對方是真實存在的，有所屬的組織，底下也有不少部下支撐著整個組織的運作。

他東張西望，不意外看見周遭的人群有意無意地加快腳步閃避起來。坦白說吧，身為無辜被牽連其中的受害者，他覺得自己好像也該火速退離現場？

打定主意之後，他往後退一步──然後彎下身撿起腰包。

「上面這個圖案我不久前才看過呦。雲雀先生，你看，是黃色的小雞。是那個老奶奶的孫子繡的呀。她很得意地和每個向她買冰淇淋的人炫耀吧？我剛才明明已經稍微告訴過她錢不能露白的說……」

鳳眼的男人這才正眼瞧他。過了一會才對著他開口：「那，就讓你拿回去還吧。」

他笑瞇瞇地點頭應好，並從昏迷的人邊上離開，之後與正撥通電話的鳳眼男人擦身而過。

「所以說呀，老奶奶妳要把錢包收好嘛。這不是給風紀財團添麻煩了嗎。是、是，我知道草壁先生很和善呀。我的阿姨前陣子也被他幫忙過呢，因為賣鯛魚燒的大叔突然肚子疼，她一個女孩子沒辦法應付嘛。是呀，我也覺得他人很好呢。不過今天可是雲雀先生喔！遇到雲雀先生的話，就要看心情了不是嗎？」

沒錯，肯定是因為這會兒天氣好的關係。他在心裡暗暗想著，之後再三囑咐了一次老婦人，又買了隻冰淇淋才從攤販邊離開。每走幾步就要向還扯著嗓子和自己道謝的老婦人揮揮手。

一面勤勞吃著大冬天的第二枝冰淇淋，他用空閒的冰涼手掌覆上還隱約作痛的額頭，小小聲嘀咕：「真是讓人不放心呀」，又重新往原本的方向走。沒想到卻在同一條街道又遇上鳳眼的男人。當然，原先躺在樹前「詐屍」的竊盜犯已經不在本來的位置上了。他又多看了自己撞樹的位置好幾眼，確定不是自己看岔了，才回視那明顯是等著自己的男人。男人朝著他走了幾步。

可能之前的態度會讓人誤會也說不定，其實他和對方交談的次數寥寥可數。認識主要也是因為對方在地方上是有名人，普遍的人都認識的緣故。另外一個原因，則是因為鳳眼的男人以前並非是統領整個並盛町。男人那時比較張揚，被叫做並盛的帝王；此並盛指的卻不是並盛町，而是一所小小的中學。而男人是那所學校的風紀委員長。

順道一提，不只是他，就連他的父母，一家子以前都就讀過並盛中學。甚至父母所經歷的中學時光，正是鳳眼男人所統領的時代。父親有時候在家裡都會說起那段乍聽有些荒唐，卻是意外輝煌的人生故事，其中鳳眼的男人，更是那段故事的常客。男人是父親人生某一段的配角，地位卻遠遠高於身為主角的父親。

所以他又怎麼能不熟呢？在父親記憶裡佔下這麼大分量的男人。

甫升上中學時他甚至煩惱過這樣子的關係。

然而，這樣的關係是單方面的。

他在鳳眼男人問：「還回去了？」之後點點頭。接著他看向男人的肩膀，回想稍早的經歷，很自然而然地就記起中學入學典禮那天下午某段像插曲一樣的回憶。

……啊，對呀。原來還曾經發生過那樣的事嘛。

總算買完自己需要的參考書的返家路上，他又用同樣的理由拒絕了一組女孩子的搭訕，還很巧妙地避開鄰居一戶很愛暢談八卦的主婦，這才安然回到家中。一回家就看到母親正縮在客廳的沙發上，熱淚盈眶地看著她最近特別熱中的偶像劇，手裡抱著父親前兩年生日買給她的半身泰迪。

注意到他回來，母親抹掉眼淚，對他笑了笑，有點撒嬌地問：「去了好久噢？」

他沒和母親說明情況，只是一派輕鬆地說：「對呀，遇到一些事。」並暗自慶幸額頭那個紅腫被瀏海蓋住，外觀上看上去像是沒有大礙的，「我先上樓去放書喔。」

母親點點頭，將視線移回電視屏幕上。

他說完本來就要往樓梯走的，只是突然他又停下來，用萬分認真的表情轉過去問母親：「媽媽，妳以前曾經有過『嫉妒』的心情嗎？」

聞言，母親呆愣愣地瞅著他，過一會視線開始在電視與他之間來回游移，好像想從自己正看著的節目中找出兒子這天外飛來問句的答案一樣。只是這舉動顯然是無解，因為電視上女主角正抱著她六歲的女兒，演出血濃於水的溫馨相認劇碼，和他問的「嫉妒」八竿子打不著關係。

「欸、沒有喔……如果你是說你爸爸的事的話。」

和兒子討論這種話題果然有些讓人害羞。母親臉上泛著紅暈，用幾乎是囁嚅的音量回答他。但她很快又用軟軟的笑嗓補充了一句：「因為晉平很溫柔呀。會很體貼地注意到這種事嘛。」

他腦中一閃而逝片段的場景。那是記憶裡某個下午的校庭裡，有個校服的男孩子，陪伴一隻行將就木的鵝黃色小雞，站在西裝的男人面前唱校歌。

是嗎。

對呀，是嘛。

他自己咕噥了一番，才露出笑容安撫一臉困惑的母親，說：「因為這個詞讓人感覺很陌生，我覺得，要是沒有經歷大概很難體會吧。但還是覺得好奇。」

母親似懂非懂地點頭，但她只是在他說「我上樓囉」之後問了晚餐想吃的內容，並將他所期望的菜色詳詳實實地輸入手機，傳送給負責掌廚，此刻卻不在家中的父親。

他最後又看了母親一眼，這才彎出笑意，繞過走廊往樓梯走。

文中捏他如果不懂，或許可以參考上一篇同樣是桐主役的作品。
原本結尾寫得太明白了，但最後決定還是讓本篇CP雪藏得不明不白。當然還是給了很多暗示，只是把清楚說出來的部分默默砍掉了。
然後從頭到尾除了對話以外又把人名全部 cancel 掉這點是個人惡趣味科科。
欠到隔年初的八月壽星打包賀文。祝賀對象如下：8 號阿閃閃 / 14 號阿笨笨 / 21 號阿凳凳
同時也是阿鮮慣例的 08-1888。真是一文多用爽爽的 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