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HR 古髑】 ももとせ-05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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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我想,這說起來也不是很難理解的事吧。原本不存在的缺陷,在一個人變強之後反而出現了,宛若是為了使強者與弱者天秤的兩端達到某種眾人皆能承認的平衡,無可撼動的強者反而會有與之對應的,對一般人而言無足輕重;卻會使他們致命的弱點。

「沒錯,這就是所謂的代價啊──然而當斯佩德得到了百歲的力量,他並沒有注意到,身為 momotose 的他同時也變得極端危險。」

白蘭優雅勾起笑,說話的同時來到古伊德面前,輕輕挑起他的下巴,讓那雙強作鎮定的湛藍眼眸可以毫無窒礙對上宛若在嘲笑什麼的透明紫水晶。接著白蘭彎起眼角,鬆手。

「所以啊,哪怕那根針對皮球(百歲)來說很重要,他們還是把它捨棄了不是嗎?而你們這些為皮球充氣的充氣筒(momotose)們,卻一點也沒注意到自己也是氣灌的,毫不在意的拿著會傷害自己的針,直到壞人握住你們的手,讓將針反插入你們的心臟,你們卻一點也無力反抗,真有趣不是嗎?」

白蘭重新坐上椅子,輕彈指,古伊德立刻在原地重重跪下,而雙手則脫離他意識般升起,停滯在半空中,就像有透明的鐵銬將其鍊起似的,甚至還能清楚感受到鐵鍊的晃動。他皺皺眉,嘗試收回自己的雙手卻未果。

「被知道名字的 momotose 是無法反抗言靈的,因為這就是你們使用百歲能力的代價啊,親子的弱點相同這點應該不難理解。所以呢,一被抓到就像籠中的小鳥……啊,太開心都忘了,方才講的故事也是時候該收尾了吧?」

白蘭語尾的笑音都還沒收起,古伊德只覺胸腔一陣劇痛,瞬間那像是讓火車給輾過的痛楚一時停止了他的思考,來自非實質的神經痛楚凌駕他的知覺與思維,他不禁要喊叫出來,出聲的同時卻是喉間一甜,取代了音聲,呈暗紅色的血沫自口中湧出。

很痛。回過神後古伊德想。他自以為他這十七年生活過來,生存在危險之中,已經腳踩在死亡的邊緣,但這卻是第一次強烈感覺到自己「會死」。

「這是當然的,不是嗎?」白蘭彷彿能夠了解他此刻所想似的彎起笑弧,「剛也和你說過了吧?真正毫無介懷的人不會介意真假,不會介意生死,不會介意是否孤獨。而古伊德君你喲,一旦開始有了在意的人,你的人生就已經讓別人所掌握了,不想死、不想被騙,又想被愛被需要……」

「真是愚蠢啊。」白蘭無法忍耐地擺手,水晶般的眼眸用與唇邊弧度不同的低溫冷淡的睨著古伊德看。而古伊德忍受著體內一陣陣幾乎要麻木的疼痛,倔強回視。他輕啟唇,無視嘴裡腥羶的鐵鏽味,直視著白蘭追問:「即使如此……你卻也如你口中那些愚蠢的人一樣……有著想保護的人?」

瞬間白蘭的眼神變得更冷,卻不否認。「啊啊,人類就是這樣滑稽的生物不是嗎?明明有了想保護的東西,反而降低自己的強度,人們卻要大肆宣揚這是幸福的路徑……

「就像今日此刻,當年的斯佩德也讓敵人抓到了。並且,與被髑髏費盡心思保護的你不同,身為彭哥列初代霧守的斯佩德名氣有多麼響亮,於是變得強大的同時,他也隨身攜帶著如此巨大、會危害他生命的紡針呢。於是在某次與敵方家族的戰鬥中疏忽被敵人抓走的斯佩德,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了。

「多虧當時彭哥列羽翼已豐,即使失去霧守,也沒有對家族造成太大的影響;然而,失去 momotose 的骸與髑髏卻形同被封印,無法使用力量。髑髏對此十分自責,尤其又是第一個 momotose ……具第一任守護者的說詞,在數十年後第二任 momotose 與百歲們再次出現時,跟在骸身後出現的髑髏簡直變了個人。在往後的記錄也顯示,當遇到男性 momotose,身為主要百歲的髑髏都會採取過保護的方式,所以歷來的男 momotose 幾乎都會被邊緣化,和彭哥列體系分割開來──像古伊德君你這樣就是個很好的例子。」

白蘭輕笑,「難道不是嗎?明明被保護得好好的,不知情的公主卻依舊自動自發來摸這跟紡針了。」

因為你沒有才能呀,那些事對你來說沒有必要。

古伊德,別 想 太 多 。

沒有才能也無所謂,不能理解也沒關係,因為她只是害怕失去他而已,不論是不是能夠幫上她的忙都無所謂,只要待在她身邊就好……嗎。

古伊德陷入徹底的茫然。如果是這樣,髑髏一定幾百年來都深陷在強烈的自責感裡頭。「沒有保護好他、是她害了他」,這個女孩子到底這樣子想多久了?應該要有人告訴她,這不是她的錯啊……

──如今唯一能夠讓髑髏從這種情緒裡脫出的,肯定只有自己而已了。古伊德清楚認知到這一點。所以,如果他因為自己的莽撞,而導致自己死亡,讓髑髏再次面對這樣的事況,肯定就再也沒有方法能救贖她了。未好的創傷二度被劃開,那會有多痛,他連想都不敢想。

他不能死。古伊德在心裡默想,哪怕體內這未知的傷害此時再一度侵蝕他的神經,就像嘲笑他的堅持,而自唇角流失的血,讓他不僅是意識,連痛覺也變得模糊……最後,連活下去的想法感覺都會從心中緩緩消磨掉……

古伊德君,你不能放棄。

……誰?這是誰的聲音?古伊德恍惚想。

我們旅途才正要開始。你要繼承自初代傳下來的意志。

對了,彭哥列初代的守護者……身為第一個 momotose 的斯佩德,在死前究竟在想什麼?是想著他摯愛的妻子,或者是彭哥列霧守的使命?而他是否曾經有那麼一瞬間,恨著讓自己落入這般田地的髑髏;或者,就像現在的古伊德一樣,擔心著會因此深陷愧疚的她?

D‧斯佩德,你當時到底是怎麼想的?

你可知道髑髏小姐為了你,懷揣著不安與悲傷,度過好幾個世紀?

如果你知道,你會因此感到難過嗎?

話說回來,白蘭真的打算殺了自己嗎?古伊德吃力抬頭看向此刻顯得高深莫測的白髮妖精。的確,體內的痛楚是實質的,而眼前的男人確實也像他所宣示的,想要將黑手黨的秩序、所謂的真實全數破壞。

可是,既然「那個人」曾經在初次會晤裡承諾過他那種話,就不可能會容許他在這裡死亡這件事發生。古伊德心中一陣恍然,知道自己確實猜到了,自己此時之所以會在這裡的理由。

那……方才那個聲音……該不會……

然而,還來不及深思,古伊德只來得及捕捉竄入耳內那無比尖銳、金屬擠壓所發生的劇烈噪音,吃力回頭,原先封死上鎖的門已經讓人給破壞,扭曲變形的兩片門板方別往兩側倒下,發出震動地面的沉悶巨響,而空著的門框下,手持三叉戟、娉婷而嬌小的身影優雅立於中央。

「……古伊德君,看來閒聊只能到這了。」白蘭在他身後起身,似乎一點也不意外,甚至早就預言到這變故的發生。

來人優雅微笑,未被眼罩翳住的清澈眼眸微黯,「白蘭君,既然做出這等挑釁,看來你已做好覺悟?」

白蘭回以一笑。

「──當然啊,從一開始。」




- Outside the story -


「嘿,司機,幹嘛臭一張臉,我還以為妳肯定跟進去呢,不是和你上司一樣是出了名的戰鬥機器嗎?」潔白的額頭鋪著整潔的齊劉海,長髮少女靠著路邊的圍欄,漫不經心地審視著自己修長的手指。

聞言,靠在對牆上的馬尾少女臉立刻沉下。「少囉嗦,該進去的是妳吧。我只不過幫上司工作而已。」

「沒辦法嘛,我指甲昨天才剛修好,要是不小心折斷了怎麼辦?人家又不像妳這男人婆是戰鬥狂──」

「該死的色盲女。」馬尾少女低聲啐道,面露嫌惡。

然而對方彷彿沒聽到她批評般笑瞇眼,「再說,我們沒有立場介入百歲的戰鬥嗎?哪怕是妳上司也知道分寸,我又哪有這麼不識相呢。」

「妳說了算。」馬尾少女冷冷撇唇,自牆邊離開,掉頭就走。

這會長髮少女也沒生氣。她微彎唇,起身後先是拍去裙上的灰塵,才緩步跟在後頭,「真是沒幽默感的人哪。」

她看著前方頭也不回往路邊停著的跑車走去的同事,悠哉往前邁步,偶然間若有所覺停步、回首,彎起微笑。

而後近似無聲的低語:「……白蘭君,要好好活下來喔。」

隨即她不再眷戀,大步邁開步伐。



21.

事情發生那一天她從早就覺得心神不寧。先是打破了早餐時盛裝牛奶的杯子,然後在離席後於門口和家裡的僕人相撞。覺得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被遺漏,卻怎麼樣也想不起來,她最後只是揉揉發疼的額角,在從地上被扶起後,撩著裙子焦急地在走廊上奔跑起來。

後來她是在書房裡找到她的骸大人的。骸正坐在窗台上翻閱著某本偵探小說,嘴角微微勾著笑,讓窗外柔和的日光將他鋪上層溫柔的悠閒時光。她一時在門口看著這畫面看傻了,直到骸狀似不經意注意到門口的她,朝她笑著招招手後,她才微微抿唇堆笑,小碎步來到他的面前。

這時骸不知從哪裡變出幾朵鮮嫩的小黃花,用那修長的手指輕輕別在她的髮梢,一瞬間讓她原先就染著粉色的雙頰更加豔紅,人比花嬌。

怎麼了?沒忽略她方才欲言又止的侷促,骸將她拉進自己懷中,輕撫那如絲綢般柔軟的葡萄色髮絲。而她仰首看他,露出有些迷惘的表情。

「……骸大人,我很不安。」

「喔呀,有什麼事讓我們小庫洛姆這樣擔心?」

「我、我不知道。可是……」她期期艾艾囁嚅。卻沒有找到任何言語能夠具體表達她此刻的不安。最後她只是小角度東張西望了會,想起從早餐時刻就沒有瞧見的斯佩德,「對了、斯佩德先生人呢?」

骸稍微垂首,露出深思的表情,又過一會才說:「他一大清早就讓喬托給叫出去了,聽說是有個小任務的樣子。」

「咦、一個人就夠了嗎。我也一起……」她略微訝異輕叫,連忙要從骸身上給爬起來,也不管現在離斯佩德出門過了多久,直覺就想追上去,然後又讓骸給一把捉住,後者則有點打趣說,「真是小跟屁蟲呢。喬托說這任務不大,要我要讓庫洛姆好好睡一覺呢。」

她有些彆扭地低聲說:「可是、他是我的 momotose 啊。」她本來就應該一直在他身邊保護他、給予他力量,不是嗎。

「不要緊的。」骸對她露出安撫的微笑,「那種任務,在我們來之前,斯佩德他不知道自己處理過多少次了,即使沒有我們,他也能處理得很好。別忘了,他可是很強的。」

嗯。她點點頭,總算安心綻放淺淺的笑靨。



變強的代價是,一部分的弱化。這是一種自然而然均衡的手段,也讓悲傷因此來得措手不及。

在那件悲劇發生之後髑髏便發誓,往後不管經過一年、十年,甚至是百年、幾百年,她都再也不會讓同樣的事情發生第二次。每次她都一定會保護好,她想要保護的東西。哪怕要欺騙重要的人;哪怕把真相與傷口一起藏起後會不被諒解,她也絕對不讓步。

沒錯,她的確對古伊德說謊了。

所謂的百歲,一開始到底是什麼東西呢。說真的,即使到現在,她還是不曾完全了解。自她有意識以來,她就已經是座具有思考能力的女兒節娃娃。而骸也是自一開始就在她身邊,陪伴著她,教導她一切所需的知識。即便至現在,還沒有第三個百歲出現過,宛若從一開始,她與骸便是再也沒有其他同伴的,獨一無二的存在。

在遇到喬托前他們曾經在收藏家手中轉手幾次。偶爾被妝點在華貴房間裡的女兒節娃娃牆,偶爾隨著沒落的貴族們流離失所。不論如何,擔任的始終只是漫長而無目的的裝飾功能,他們也從來沒想過,自己之所以具有意識,應該有除了冷眼旁觀世代交替以外的其他可能。

直到那次喬托遇襲,也即是直到他們遇見D‧斯佩德,第一個 momotose。

百歲的能力是非常奇特的。長年以來他們之所以不知道自己還有其他能力,正是因為百歲如果缺少 momotose 的輔助,他們就只是普通的女兒節娃娃。換句話說,百歲在非附身於 momotose 的情況下,是無法使用力量的。然而,由於百歲的獨特性,在這個世界上也從來沒有同時存在過兩個 momotose 。他們就像為了百歲而生,一一傳承,在時空中成為一條詭異而綿長的子鍊結,等待百歲每一次尋找到他們,而無論他們的背景、性格如何,宛若服從並深愛百歲就是 momotose 的天性一般,一旦契約定下(舉行婚禮),百歲與 momotose 就如同一雌一雄的比翼鳥,會強烈密合在一起,在天空展翅翱翔。

也因此,身為 momotose 的古伊德,不可能不具有才能。或者說,當他在M.M逝世後繼承了 momotose 這條子鍊結,他就同時被賦予了能力。

名字給予存在的意義,同時也戲劇性的給予強大的力量與可笑的弱點。

即便在世紀與世紀之間茁壯而更加強大,在弱小時受傷而留下的傷疤,也跟著明顯了起來,讓髑髏始終都無法掙脫那時的陰霾。

──不強大也沒關係,讓我保護你就好。你只要,繼續活下去就可以了。

當古伊德於婚禮上那麼溫柔對身為女兒節娃娃的她笑著說請多指教的那刻,髑髏就已經決定,即便會讓那雙眼睛蒙上不解與憂鬱,她也不願讓他多承受任何一點真相可能會給他的傷害。

如果那時候斯佩德的死是因為他夠強大而不需要她,那髑髏寧願古伊德一輩子都不要使用力量,只要依賴她就好。


「……髑髏小姐,對不起。是我們沒把雷歐先生攔下來。」Senshu 微垂首道歉,連一旁一向盛氣凌人的 Jutsu 都顯得垂頭喪氣。

髑髏露出淺淺的微笑。「這不怪你們,這是我屬意進行的。畢竟白蘭肯定非得讓雷歐走上這麼一趟,那麼,至少得在我們確保演員的情況下進行,不是嗎?我已經透過雷歐控制後藤,待會吩咐下頭的人致電給雲雀先生,如果遲到可是會很麻煩的。」

「明白了。」語畢後,兩個小紙人便離開了在古伊德與那東西短暫打鬥後而顯得凌亂的客廳。

髑髏看著式神們的身影走遠,轉而看向自己的手心,抓了又鬆,這樣反覆了幾次。「不過,Sentsu,你們還是太莽撞了……怎麼會讓『它』去攔古伊德呢?古伊德不能碰到那東西,它的確不會傷害他,卻會對他進行掠奪……」

因為「它」本就是為了收集,歷代 momotose 所擁有力量的殘渣集結。

現在的量應該足夠她使用,但可能也不會剩下了。她在心裡暗自揣度著,然後似乎是想起什麼,嘴角扯出很淺很淺的笑容。

「……骸大人,謝謝您。」這樣重要的東西卻讓她做這麼亂來的事。

……哪裡的話,傻孩子。快去吧。

而毫無困難知悉她此刻內心所有的想法的骸只是這樣溫柔回應。

畢竟,要是真能因此,像小彭哥列所說的一樣變得幸福就好了呢……庫洛姆。



22.

一道冷鋒極為快速劃過髑髏的耳側,削落幾搓細散的髮絲。她既沒有察看臉上的傷勢,也不回頭,只是瞅著白蘭吐出嘆息。而白蘭手中不知何時已多了一隻金剛石製匕首,清脆的鏗鏘一聲,被隔擋下來的飛拐失去飛行的原動力,重重落地、彈起。

「盡做些多餘的事。」沒有道明話語指責的對象,髑髏只是輕歎,不意外聽見熟悉的皮鞋跫音出現在身後。這時白蘭堆起笑,朝著她走來──

然後掠過她繼續往前走。

「……唉呀唉呀,我這可是久候大駕呢。」如同世紀末最偉大的魔術師,他展開雙臂,宛若歡欣鼓舞迎接著不請自來的來人──雲雀恭彌。

髑髏這時轉過身去,微微扯起嘴角,明顯感覺到背對著自己的白蘭提高了警戒,同時戒防著她與雲雀。

雲雀睨著白蘭,臉上一如往常的從容,不僅止是將哂笑掛在嘴邊,如被毛筆勾勒出的漂亮眼角也戲謔彎起。

「哇喔,這不是那時候夾著尾巴逃跑的溝鼠嗎。不珍惜撿來的命,居然還來主動送死,該說你是很有勇氣呢,還是真這麼想被咬殺?」

呵,這個男人對這種悠哉還真是樂此不疲啊。白蘭心想。

然後他回以一笑,「適時撤退可是很重要的軍事策略呦,不過,像恭彌君這樣單純追求戰鬥快感的人不能理解吧?」

而話語也像戰事一樣,需要有適時的停頓。

深知如何打擊對方,白蘭留了幾秒的停頓,才又侃侃道出:「你瞧,恭彌君你這不就被反將一軍了嗎?這樣不行呀,把國王偽裝成兵子用──輕易就會失去他喔。」

下一刻他只覺得室內冰涼的空氣被捲起,然後又瞬間被遏止於無形。

白蘭有些意外,不知何時髑髏已經手持三叉戟架住雲雀的拐子,同時讓他瞬間移動到別的位置,徹底遠離那隻暴走的戰鬥怪物。

……怎麼做到的?他臉上露出幾絲興味,卻沒有再走近。

「小雲雀,」然後他聽見髑髏如珠玉般圓潤好聽的嗓音略帶威迫性開口,「白蘭是我的獵物。」同樣聯想到了什麼,髑髏飽含情緒的眼睛眨也不眨,直視著雲雀,而後確定對方的意識確實接受她的聲音後,她壓低音量湊近他低語:「……他只剩下一點時間了。如果你搞錯了優先序列,你會連最後一面也來不及見的──取而代之進行無意義的報仇,這難道是雲雀先生你要的嗎?」

她輕輕架開雲雀已收起力道的拐子,然後往另外一個方向走。知道對方的選擇,她不再多加關注,反而走向倒在地上的古伊德。古伊德這時也抬起頭看她,已然知道全部真相的湛藍雙眼看上去閃閃發光,好像能包容她的一切。

於是髑髏蹲向並攬他入懷,而後闔上眼時身體漸漸發光,原先具有完整形狀的軀體見見化為點點螢火般的碎屑,全數融入古伊德體內。

古伊德只感覺到一陣溫暖而充滿力量的熱流湧進自己體內,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我還在想妳怎麼能不借助 momotose 的力量追出來呢。看來這幾個世紀妳們已經找到很好的方法了?」白蘭打趣問。

這時自原地站起笑睨著白蘭的古伊德已變成了髑髏的外貌,她輕拍身上的灰塵,手一張一握,慣用的三叉戟便在她手間成形。

「因為……每個 momotose 出現之間都會有斷層,開始關注於力量的我們,知道這是個非得補起來的漏洞,我們於是借用每個 momotose 的力量,做成了這樣一個類似 momotose 的東西,為我們處理一些事。雖然它一向耗損很多,但為了你,我們可是一點也不敢藏私呢。」

白蘭對著她微笑行禮,然後注意到一旁抱起傷患正要離去的雲雀,輕快踩著步伐撿起被主人落下的武器給丟了過去,「恭彌君,請節哀順變啊。」

雲雀單手接過拐子,收起,丹鳳眼略帶睥睨。

「……如果你那麼想被我咬殺,不如試著活到那時候如何?」他輕哂,並沒有被激怒。也實在是不便再多做耽擱,他快步往來時方向離去。

待到這個空間又只剩下實質上的兩個人時髑髏彎起唇,水晶般的眸子卻透露一股冷淡,「你的作法真魯莽呢。幸好那孩子還沒真變成屍體,否則要打發掉雲雀先生就難了。」

「真是過份的話啊。」

髑髏搖搖頭,並沒有因此表現出生氣的模樣。她似乎也不是很在乎他的調侃。「為了雲雀先生好,那孩子遲早都得處理掉。雖然『有人』又做了多餘的事,不過……給雲雀先生一點道別的時間也好,反正都已經是最後了。」

聞言,白蘭挑眉,唇邊的笑並沒有卸掉,接近透明的紫色眼睛卻瞇起,眼神帶著股凜然的銳意。

「……百歲小姐呀,妳不覺得妳很奇怪嗎?每個人都有自己重視的人,因為那些人對自己而言就是整個世界。妳自己也是一樣的情形吧?還是說,妳就只能寬以律己,嚴以待人呢?」

「話不是這麼說。」她搖搖頭,「如果你沒有能力保護好自己重要的人,旁人要怎麼做你根本無能為力不是嗎。」說完之後髑髏垂下眼瞼,彷彿又回憶起過去的事一般,語氣透露著丁點的滄桑與空寥,「然後你的世界就被破壞了。實在很脆弱不是嗎?所謂的弱點這種東西,如果沒辦法確實保護,乾脆趁早處理掉不是比較好嗎?否則,一定會變成致命傷的。」

白蘭瞅著她,語氣不自覺變得憐憫,「妳一廂情願否定掉那些發展的可能性呢。所有事情,在妳那隻眼睛裡,都有明顯的界線……」

那瞬間白蘭覺得眼前的女孩子聞言幾乎是要哭出來一樣,臉上掛著一種淡然卻悲傷的表情。

「……難道不是嗎。在這麼漫長的歲月,生與死,從來不存在任何的灰色地帶呀,人們,總是那麼輕易就死去了。」她輕輕回應道。

──於是妳連一點的灰色地帶都不留給生存嗎。對妳而言,D‧斯佩德的死亡究竟造成多大的傷害?才會讓妳這般看待別人心上的傷口,認為只要傷不致死,便全然無關緊要?

「人常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反過來亦如是吧。」白蘭最後只是哼笑出聲,「嘛,身為黑手黨,老計較東計較西便無法生存。所以,我想聊天就到此為止,差不多我們也該開始了吧?」

髑髏聞言先是一愣,隨後又燦爛笑開,「……呵呵,白蘭君還真不是普通遲鈍呢。一切都早就開始了,不是嗎?」

她瞇眼,三叉戟輕敲地面,瞬間冰霜覆滿整個空間,地下室略顯濕涼的空氣結起霜,白蘭皺眉,幾乎連氣管也充斥起冰霜般的扎喉感。接著他抬眼,毫無窒礙看見,包括脖子上所纏繞著的,他的四肢纏繞著為數眾多的細線,上頭結著水氣凝聚而成的冰晶,在暈黃的日光下隱約折射著點點晶亮。

「同情敵人而大意可是不行的噢。」

而後,在髑髏語落的瞬間,原先只是慵懶垂掛著的絲線瞬間全數勒緊。



23.

所有的空間都被劃分為有與無,並不存在任何曖昧的餘地。即使深知纏繞於身上的只是再簡單不過的幻覺,白蘭同時也清楚知道,痛覺並不是假的。隨著脖子上的細線緊密嵌入脖頸肌膚而滲出血珠,疼痛的感覺也攫住他的神經,不時提醒他性命所受到的威脅。

不屈服,唯有反抗。他抽動手指,試著回想任何事前的演練,然後在手掌確實掄成拳狀後,原先緊密而高硬度的冰線瞬間迸裂開來,所有的冰珠子在地上彈開來,一瞬間鏡像是散落滿地狼狽的珍珠項鍊。

「嗯,果然不能小瞧你呢。」髑髏也不意外,她只是放鬆了手上的三叉戟,擺出略微鬆懈的姿態,「我確實嘗試封住你作為幻術師的能力,你卻還能反抗。白蘭君,你也是個很有才能的人呢。」

話語未落,白蘭已站在她身後,將金剛匕首抵在她脖子上。尖銳的刀面瞬間在白皙的脖子上劃出一條淺淺的血痕。他知道自己不能留下時間的空隙,手腕使勁,刀鋒立刻沒入那稚嫩的血肉之中──而後實感瞬間消失,他穩住刀上的力道,刀子停留的地方已經僅存一團人形的淡紫色煙霧,飄散後,原先被髑髏持於手上的三叉戟失去支撐的力道,垂直落下。

白蘭下意識想去接,卻發現那隻墨黑色的桿子在落下後停於空中,形成模糊的形體,被更深色的煙霧給覆蓋,而後成為人。

於是他一窒,看著那人推了推鼻梁上的鏡架,然後整了整自己的領帶,隨後他睨著白蘭歎氣,才自西裝外套的內口袋拿出把槍。

「白蘭大人。」而後那人開口,將槍口對準他的心臟。

白蘭哂笑,「小正你真壞,你明明就知道,我只信你。」

入江像是鬆了一口氣般笑開──或許不能說笑開,他只是略微扯動嘴角,製造在笑的錯覺──然後打開槍的保險栓。

「所以,才正應該由我動手不是嗎?」

若是面無表情還好,怎麼對方此時的表情卻比哭還難看呢。髑髏,如果這也是妳計劃的幻覺,那也未免太過真實。白蘭忍不住想。

為什麼她會知道,他從很久以前就已經夢見這一幕。知道如果入江正一真的拿槍對著他,會是這樣的表情,逞強舉起帶著些微顫抖的手。即使深深的無奈,即使他深知,同時站在兩個立場的話,中間的裂縫足以將他撕得七零八落。然而入江還是不會妥協吧,正如此時,不管他對白蘭抱持著什麼樣的觀點、或者存在著什麼樣的感情,他都會確實扣下板機。

「早就說過了,白蘭大人,跟我一起生活,別想這麼多不好嗎。」似乎猶豫了很久,入江雖仍冷硬持槍,眉宇間卻露出一種悲哀的懇求,彷彿只要白蘭放棄,他就會立刻放下槍,帶他逃到世界的角落。

不過,如果髑髏能夠知道他所思考的這些,她肯定也會知道,不管眼前的入江是否為幻覺,他都不會手軟。白蘭毫無猶豫射出手裡的匕首,讓刀子在急速下插入對方的咽喉,而入江一臉錯愕,連本能開槍反擊的動作都來不及,便往後倒下,軀體撞擊到地方發出沉悶的頓聲。

而後,隨著髑髏的笑聲輕輕在空間裡迴響,血的氣味開始漫延,帶著股濃稠的腥臭。

是幻覺嗎?是幻覺吧。

但這時倒下的屍體卻還在說話。由於聲帶肯定已經破損了,自屍體口中流出的聲音十分破碎,就像漏風的玩具。它支吾著幾個字,然後掉下眼淚。白蘭仔細聽了好多次才聽出來,隨著自喉嚨流出而染紅匕首的血彷彿沒有盡頭般湧出,那隻嘴巴也正不停重複著對不起幾個字。

「……你和雲雀先生果然是截然不同類型的人呢。」隨著聲音的出現,髑髏從後頭提著三叉戟走近。自然地上的屍體還是陳放在那裡,並沒有因術者的出現而有任何狀態的改變。「你當然可以試試看,我死後,是不是入江君還躺在那裡。我想結尾可能不會讓你太滿意。」

她眼裡閃過一抹旁觀的嘲諷,「我說過,我是不會讓弱點繼續存在的。幻術就是虛實摸不清楚,才讓人畏懼,不是嗎?白蘭君?」

白蘭並沒有回話,他只是背向髑髏,走近那具名為入江正一的屍體,試圖去檢視它仍存在的體溫、漸漸消失的聲音,以及所要傳達的訊息。

無論如何,確實為活體──即便即將成為死體。這不是假的。的確存在著幻覺實體化的可能性,卻不可能到這個程度。

「小正?」他嘗試去呼喚那個屍體的名字,然後得到的是一個虛弱的笑容。原先對方仍斷斷續續,反覆叨念著道歉的語句,聽到白蘭的聲音之後,好像總算停下某個開關,它不說話了,也幾乎停下全身的動作。最後只是一直用眼睛盯著他看而已,好像能夠藉此挽回什麼已經失去的東西。

實際上失去的東西都無法再回來。

站在他身後的髑髏朝他走了幾步,「白蘭君,你要是下手輕一點……但入江君現在已經沒有任何希望存在了。你瞧,這就是你想保護的弱點最後的終局。」

只是她以為,白蘭會表現更多的情緒。面對重要的人的死亡,人們應會憤怒,悲傷,而後絕望,至少會有鮮明的情緒反應,不該像他現在,只是淡然看著已經死亡的個體。

這和她原先打算的不同。然而不管入江說了什麼,白蘭卻還是這麼動手了。

「抱歉了,白蘭君。既然犧牲一個下屬,我們恐怕沒有轉圜餘地了。」

白蘭的反應還是不大。不過髑髏並不在意。即使他正在承受悲傷,對她而言,他不管產生怎樣的情緒都是無關緊要的。

唯一的目的只是,分散對方的注意力,讓他毫無防備背對自己。

然後,在對方確實注意到自己攻擊而回過頭來的時候──

「砰!」

鮮血淋淋的匕首恰恰好卡住向自己襲來的三叉戟,白蘭右手虎口震裂出一條口子,承接下來的力道讓他的右手掌幾乎瞬間麻痺,但儘管可能曾經出現片刻出神,他還是漂亮擋住了來自幻術師的攻擊。

只是卻擋不住來自後頭的子彈。當他注意到時腹部,同時也是肝臟的位置已讓一股灼熱給貫穿,而鮮血噴出。

白蘭錯愕回過頭,看著正拿著槍,冷冷射殺自己的人。

……怎麼可能!

來人臉上毫無表情,只是用淡然的眼神瞅著他看,隨後他扯出一抹笑,睨著臉色逐漸蒼白而癱倒在地上的白蘭。

「既然想要你的世界,現在就閉上眼睛吧。」來人好笑地說,然後走向白蘭,在他身邊蹲下。

白蘭只感覺腦內一陣暈眩,但他不再去看自己的傷口,只是用眼角餘光去看另一側已經逐漸變得冰冷的屍體。

「那麼,剩下的就交給你處理了。」一旁的髑髏對來人微笑,白蘭轉頭去看她,他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瞅見對方眼裡的深意,他只覺得身體變得很冰冷,思考也幾乎中止,於是最後他保持著沒有發出聲音的狀態,目送髑髏毫無眷戀地往外走去,接著總算再也撐不住眼皮的重量,失去了意識。



24.

「……啊?後藤醫師辭職……咦──!為什麼為什麼?人家都還沒機會認識他說──真可惜──」

坐在提供消息的千春桌上,語氣中充滿不可置信的早坂簡直如喪考妣。她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讓人明顯感到她對於與真命天子失之交臂有多扼腕──雖然也不見得是真命天子,那該被歸類為少女情懷。

一旁的佐藤正埋頭苦算他的數學,聞言只是抬起頭冷淡往那方向瞥了一眼,又繼續和題目打交道。

在課業這方面,古伊德自己也不太輕鬆,事件結束後,他因為身上的傷勢又請了一整個禮拜的假,而貼心……或者說是雞婆的早坂同學則幫他向佐藤討了一整個禮拜的講義。此時,那疊講義此刻厚厚一疊擺在他的桌面,就像一座跨不過的塔。

……啊啊,不知道的人才是最幸福的。

古伊德將視線從講義上一開,他凝視著眼前女同學們吵吵鬧鬧的場景,不自覺就想到了這句話。

但是,即使同意這句話的正確性,他還是會選擇知道真相吧。

再也不想回到一無所知的日子了。哪怕真相的代價有多殘忍、哪怕必須背負更多的罪,她還是覺得,能瞭解百歲、能瞭解彭哥列,最重要的是──能瞭解髑髏真是太好了。


那天在白蘭倒下之後,髑髏通知了彭哥列的人,來接走當時已陷入昏迷並變回來的古伊德。而等古伊德醒過來之後,人已經在醫院的病床上。

醒來之後,古伊德第一個念頭是,整個世界被一片溫柔的白給包裹。這或許是因為,當時的他已經理解了整件事的外貌的樣子,心裡踏實起來,連周遭的環境看上去也變得如此的不一樣。

他不禁發自內心露出笑容,總算鬆了口氣。身上的傷口及纏繞的繃帶讓他感覺有點緊繃,但並沒有大礙。他試著活動一下四肢,確定除了身體比較虛弱以外,手腳並沒有其他的外傷,便決定下床。

起初他沒有打算出房間的。後來會走到門前,只是覺得好像有些細微的聲音自房間外不遠處傳來。等到真的開門來到外頭的廊上,他才發現聲音的來源來自右側的廊底,而且還是自己熟識的人 。

那是雲雀恭彌。

這時,他正站在走廊的盡頭,背對著古伊德的方向,站得直挺。面前則站著一個他從沒見過的嬌小女孩子。雖然距離不近,他卻仍能聽到那個女孩子斷斷續續的哭聲,但聽不清楚她正在呢喃什麼,清秀而蒼白的小臉爬滿淚痕,雙眼紅腫,抓緊手提包的手指因為施力過度而發白。

從古伊德這一側無法看到雲雀的反應與表情,照理來說應該沒什麼值得關注的。等到現在古伊德回想的時候,他才意識到:之所以這一幕事後仍讓自己覺得印象深刻,是因為當時,那個從來都以自我為中心的男人即使沒有說話或回應,卻出奇有耐心,就只是一直站在那裡,任憑女孩子用一種痛苦到難以忍耐的表情,邊哭邊埋怨著什麼。

不過,雖然當時多看了幾眼,實際上這件事沒有引起他太大的好奇心,於是沒多久當他聽見走廊另一側傳來動靜時,他注意力很快就被轉移過去。

出現在那的是兩個女孩子。她們停在廊的那頭,遙望雲雀所在的另一頭,但和古伊德一樣,她們並沒有任何的評論,只是毫無感動看著另一頭發生的一切,然後在最後紛紛將視線移到古伊德身上,點頭行禮。

這樣啊,是彭哥列的人吧……古伊德才這麼想著,其中一個馬尾的女孩子就臭著臉急急走過來,用接近命令的姿態將他請回了房間。

之後除了送三餐的人來過,古伊德的房間內外都沒有其他的動靜。

就這樣又過了一天。

第二天的晚上髑髏來到他的夢裡。


「你的名字是由 Boss 授意,由入江君告訴白蘭的。」

在夢裡,髑髏將與白蘭對戰當天稍早的事進行簡單的說明。

當時她正要趕往古伊德那裡,在大門卻被澤田給擋了下來。澤田嘴邊帶著淺淺的笑容,一來就直接點名入江不僅只接到髑髏的命令,同時也在為澤田做事。而其中,讓兩者在中途顯得大相逕庭的一點,即是,讓白蘭知道古伊德名字這件事。

當髑髏因為知曉這件事,連忙要趕著離開時,澤田卻將她擋了下來。

「……庫洛姆,那不是妳的錯啊,妳不該苛責自己。只要變強就好了,這樣我們就可以保護一切。相信自己的力量吧,絕對不會來不及的。」

接著他展開雙臂,將髑髏給攬入懷中,「──那,我幫妳下一個咒語吧,『如果妳成功救到人,妳就再也不會害怕了。』」

一時間無法反應過來,被體溫給包裹的髑髏只能訥訥重複一次澤田所說的句子:「如果我救到古伊德,我就不會害怕……?」

「是噢,因為庫洛姆已經夠強了嘛。」

於是溫暖的聲音包覆著髑髏,彷彿是床邊故事的絮語,點點滴滴流進她的意識。那是絕對的催眠,也是使人心安的關鍵。


「然後,我便利用『它』的力量去救你。『它』,也就是當時 Senshu 和 Jutsu 帶到你面前的那東西,是歷代 momotose 能力的殘渣,遇到 momotose 時會主動吸取對方的力量;反之,則會將力量給予百歲使用。然而這個儲存了好幾個世紀的物件,已經在那場戰鬥中用盡,為數不多的剩餘則貯存在你的體內。」

古伊德下意識低頭檢視自己的身體。雖然他也知道,用肉眼是無法瞧見當時意識模糊時,他曾經感覺到的暖意來源。

後來髑髏又說了一些事,包含入江的身分與立場,還有白蘭的事。她幾乎是將這整件事從頭到尾毫無保留告知。

「比起這些事,」他稍微整理一下思緒,深呼吸口氣才開口問:「……我想,嗯……我希望,向髑髏小姐請求一件事。」

見髑髏點頭應許,他捏皺自己的衣角,才定下心,認真開口:「我希望,即使百年之後,髑髏小姐妳還能記著我。」

只是聞言髑髏卻笑了,笑得好像古伊德是個傻孩子一樣。

於是生平第一次,古伊德總算體會到羞赧這個情緒,他臉微紅,心裡對於髑髏的答案莫名充滿忐忑,不過,這樣的等待是令人感到溫暖的。

「傻孩子。」髑髏掩唇,忍不住用非常寵溺的聲音這麼喚他,連尾音都帶著笑意,水晶般的眼眸也彎出一條璀璨的笑弧。

「雖然的確時間是很漫長的,讓人容易把回憶遺忘給歲月。但是古伊德,每個百年都擁有很多很多的回憶噢。不管是我的,還是骸大人的 momotose,我們建立起的關係,並沒有那麼容易會被時間給帶走。我們就像是被比血還濃密的情感所牽繫起來的家人,每一個家人的逝去,都會在我的心裡留下痕跡。這是無法避免的,也是幸福的。

「當然,我們的確無法一直在一起,但在未來,關於古伊德的記憶肯定會一直陪伴我,哪怕再過百年、再過千年,都不會改變。」

「那麼……」古伊德說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只知道自己的心確實被某種感動給填滿,讓他滿足得無法思考更多的細節。

也不用再去考慮那些了。


「もし…髑髏さんは遠い未来でも僕のことを呼んでくれば、いつか僕も永遠になるものだろう」

(如果在很久以後,髑髏小姐還會呼喚我的名字的話,那麼,總有一天我也會成為永恆的存在吧。)


在夢境的尾巴,古伊德確實感覺到,髑髏那聽上去快樂而純粹的歡笑聲,輕輕傳遞了過來,然後在他心裡擴大、迴響著。

非常、非常溫暖。



回到此時。暫時不打算動桌上講義的古伊德忍不住垂下頭,盯著自己的大腿看。此刻,那包裹在褲管底下的肌膚,上頭雖有著淡淡灼傷的痕跡,卻沒有任何的疼痛感,亦沒有任何的內傷,但那裡明明就曾經受到槍擊……

啊,對了、對了,髑髏小姐曾說過,他的腳沒事。

是的。也許你該知道,入江君之所以會將你帶走,可以算是 Boss 與我的授意,他不可能真的傷你。那個子彈是假的,是他委託友人,斯帕納所研發的假死彈。假死彈的力道不大,最多只會進入皮膚的真皮層。它會在打進你的皮膚時釋放麻痺神經、引發痛覺的藥,使人體進入休眠,同時迸發血漿製造受傷的假象。

這讓他忍不住思考起他所聽聞的「事實」裡存在另一種可能性。並且,這種可能性是髑髏知情,而默許的。

而它代表著髑髏的心態確實有所變化,不再執著於絕對的原則與立場。

……啊啊,這是那位大人所施的魔法吧。古伊德確實回憶起,那位大人也曾進入他的意識裡,留下要他不能放棄生存與前進的溫柔嗓音。

澤田綱吉──彭哥列十代。雖然還未會晤,但這位大人在他心裡卻已經有一個極為鮮明的形象。哪怕披著黑手黨的冷酷,古伊德也確信,那個人的胸口確實容納了有一顆溫暖的太陽。

而那顆太陽,即將在往後數十年,照亮彭哥列通往未來的路。

「……雷歐君?想什麼這麼出神啊,在問你要不要參加呢。」

自思考中回神過來之後,古伊德看見早坂正一臉疑惑抱著疊課本站在自己桌邊。而他還來不及問現在進行的話題,對方便熱心地把問題又重複了一次,原來是問他放學後要不要和大夥一起去吃班長,山田所推薦的蛋糕店,順便參加佐藤同學的課業輔導大會。

若是以前他肯定不感興趣的吧。古伊德想。

……但他現在卻覺得,這樣的高中生活也不錯。


「──嗯,一起去吧!」


20. 代價 11/11/19
由於最後那段實在是私心開太大了,所以並不算在章節字數內,算是個有點像是額外的附錄小番外。然後,之前不小心讓人誤會,這次就很坦蕩地聲明,OTS 裡的兩個女生都是創角沒有誤!但是,之後也完全沒有戲分了!(喂)
原因嘛,一是為了補償其中一人只在兔子筆記裡出現的遺憾,二是因為在各篇坑掉沒坑掉的作品筆記中,這兩個人的對手戲實在是太可愛,忍不住就直接讓她們搭檔了!暗示給很夠,相信認識的人應該都可以猜出來誰是誰。
正文的部分,故事終於簡略而飛快地說完了!

21. 誤解 11/11/27
終於突破五萬字大關(掩面),說好的三萬完結呢Orz
然後總算有寫到 6996 對手戲了喔耶!時間點分別是斯佩德死的那天/白蘭把故事說給古伊德聽的時候。
註*1 momotose 的能力並非與生俱來,它是一種類似繼承的能力轉移,只是繼承者之間並沒有明顯的關聯性。所以在M‧M過世之前,古伊德並沒有 momotose 的身分。
註*2 事後雲雀並沒有接電話,所以最後將髑髏載達目的地是 20 尾出現的兩個龍套。其中司機是雲雀底下的直屬soilder。
註*3 之後寫完會丟一個簡單的時間表和人物關係圖上來。

22. 終結 11/12/19

23. 灰色地帶 11/12/20
沒事的話下一集完結喔耶!!!!!!!

24. 後日談 11/12/20
22 卡了太久,在 24 這麼順利的完結有中不真切的感覺哈哈。但是,真的完結了,雖然連我都覺得很不可思議,也有一些細節交代了覺得累贅就砍掉了(我才不會說我寫了超多代 momotose 的人設),總之還是完結了謝謝大家四個月來的點閱!
之後還會有一篇 -18 的番外,裡面會包含原先要寫的 +1 的劇情,交代M.M和雲雀過去的事。因為可能會有一些創角,所以不會並在正劇的清單裡面,是完全可以跳過不看的部分,主要是關於十年前所發生的一些事情,還有日常描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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