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HR 雲津】休戰假期
》與其說是 CP 不如說是打架後和好的小學生戲碼
》阿閃閃一家客串有
1.03
津夜記得那天雨下得很大。她坐在房間窗前,沒有關窗。外頭雨幕讓庭院景色的可視度變得很低,房外的朱槿,花瓣垂掛水珠,以和疾雨不協調的速度,一滴一滴送往更低的植株,直到滲入地表。
雨一直沒有變緩的趨勢。津夜的頭髮上已經有一層水霧,上衣肩膀處讓雨水浸溼,窗前地板也溼淋淋的。但她並不打算移動,或許是覺得冰涼的冷意更容易沉殿思緒。她還在想前一天提刀從戰場殺回來時,自己心裡惦念的對象消失不見,只留房間向外拖出一條很長很長的血。
那個血量是會致命的。津夜聽組織裡的人這麼說,沉默一會兒後只是回到房間,違背命令,不吃不動維持現在的這個姿勢。
身上還染著誰誰誰的血,雨暈開早已乾涸的痕跡,空氣中彌漫著鐵銹的氣味。髮絲裡染著的血沁入雨水滑下額際,繞過眉頭從瞳眸旁經過,繪出一道淺淺的櫻色。
死了嗎。
還沒有。
紊亂的腦子裡一直吵雜著、相互咆哮的兩道聲音,津夜搞不定。若是承認前者,那麼悵然若失的她就拿不定未來的方向;承認後者,她亦無法掌握那杳然無蹤的女孩子的訊息。心還在搖擺,想著昨天以前在本宅發生的襲擊案裡,是不是還有哪個敵方家族成員僥倖存活,那個人又有無帶上那驕傲卻孱弱的桂羽羅。
認識第七個年頭,從津夜十七歲那年算起,到今日津夜二十三歲。她不斷變強,迅速抽高成長;桂羽羅卻依舊維持著孱弱和嬌柔,外表成長緩慢。津夜不知道對方成長的窒礙是不是源於女孩子絕口不提的過去,她只是始終耐心地看著羽羅。
即使不成長,維持現在這樣子也是很好的。哪怕她任性高傲,只要還留在身邊就能無條件接納,唯一無法忍受的是別離。津夜失焦的視線看不清眼前的下雨天,她想為羽羅哭泣,但她很早就不再擁有流淚的能力。
沒有淚水,就用其他的東西悼念。
2.18
山本第一次注意到組織內部那個以「強」為名的女孩子,是因為對方加入後沒幾天就槓上雲雀恭彌。這兩個人從認識到現在完全交惡,也不曉得是天生相剋,或者以前曾經在哪結過樑子。
身為雨守的山本很忙,在組織內部,和守護者以外的人也沒什麼交集,雖然當初曾和津夜聊過天,但七年下來,公事外就沒有再說過話。畢竟身分不同,對方也不太愛說話。
萬萬沒想到,下一次為了非公務的事對上,居然是雙方拔刀相向──更正,他拔出他的時雨金時阻止對方自殘。
山本踹開房間的門時,對方雙手反向握刀,就要往腹部刺下。沒有多想,他持刀上前從津夜刀與身體之間的空隙切入,試圖打掉她手裡的刀。對方意志堅定,連帶力道也出奇的大,轉瞬間兩刀相接,摩擦出星點火花。她的意圖被破壞,他卻也沒有成功,一齊停手後,津夜的腹間仍是劃開一條橫向的血痕,看上去頗深,肉都翻了出來,濺了一地的血。目測要好可能要花十天以上。
津夜瞬間反扣手裡的刀,略帶敵意地看著突然闖入的山本。渾身狼狽的她頑固地站在窗前,腹間傷口血汩汩冒出,一路沿著她的腿滑下,在白皙的皮膚留下怵目驚心的鮮豔色彩,又在地上匯集成圈。
津夜瞪視山本,「為什麼阻止我?」
「經過妳房間時,我聞到了血腥味。」山本說,他說著腦海中浮現剛看到的佈告,和此刻她的自殘倒是連結上了;可不解的是,面前這個傷患,臉上找不到哀傷,對於他阻止的舉動,她只有熊熊的憤怒。
山本於是想,眼前這個女孩子,也許只是想以血水代替淚水,來悼念死去的靈魂──她不明白,有些東西必須活著背負,這是活下去的人的義務。
不過,教訓津夜並不是他的義務,所以他只是收起時雨金時,順便沒收了她的刀,通知完醫護隊後就離開了。他離開後,津夜仍站得直挺挺的,任血液奔流。
如同過去的七年,山本對津夜的事瞭解得不多。他只知道,對方確實是拿生命去珍惜她的那朵花。
那麼,何不等到找到花的屍體後,好好說聲「會代替妳活下去」呢?……終究還只是個孩子吧。
山本想著自己差不多也該回去了。於是他繞到首領的辦公室和綱吉打過聲招呼,便往大門的方向走。途中遇到了庫洛姆,對方禮貌性向他點點頭,嘴角的弧度很淺,沒多說什麼便離去。
同樣身為守護者,霧守和其他守護者是來的有些生疏的,山本已經習慣。他只是稍微留意一下她的去向,猜想她應該是去找雲守。
提到雲守,山本暗自惦記著,下次來的話就上那邊喝杯咖啡吧。十年,畢竟還是磨圓了雲守當年動不動就喊咬殺的衝動性格。
3.69
之後津夜一直住在醫院。雖然,她總是擅自下床跑去天台,不肯為了一個她自認為的小傷,把自己侷限在那張床。
氣惱的是,她明明記得彭哥列不管哪個守護者,即使傷比自己重三倍,哇啦哇啦衝到首領面前,說自己還能戰鬥的要求也會被允許;到自己身上,就只有要求她安心靜養。
正是無關緊要的人,才用一般人的方式處理吧。即使是包容萬物的大空,煩惱那些任性妄為的守護者就已經很頭大了,誰還管得著其他小人物。
哪怕是津夜一直小心愛護的桂羽羅,除了一開始和津夜見面那一個月有戲弄過她、讓她去做些過分的惡作劇,後來的羽羅多半時間都待在房間看書,或在庭院看花。她完全放棄在津夜面前,繼續佯裝成一朵多刺傷人的玫瑰,卻也不是變得懂事,而是覺得一切都很沒意思,索性破罐子破摔而已。
這個組織裡,沒有在乎津夜的人。
要不是有情報保密和臨時動員的需要,津夜想,自己可能根本就不會住在彭哥列裡頭。
津夜緊緊握著被唯一有來探病的山本還給自己的刀。當時,那人一邊說著「不可以用死逃避喔」一邊把刀交付到她手中,然後瀟灑離去。全程只在病房停留短短的一分鐘,簡直莫名其妙。
不過把刀還回來也好。她拔開刀鞘,刀在日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澤。津夜凝神看了它好一會,有些被那些美麗的光澤迷炫雙眼。
但下一瞬,她迅速架好備戰姿勢,聽到不遠處皮鞋踩踏的聲音。她很清楚,誰的步伐才會製造出這一聽就反感得眉毛起皺的聲響。但津夜心裡還是有疑慮,她收起刀,認為「那個人」絕不會出現在這裡。
──但如果出現了,就拔刀吧。她瞇起眼。
4.418
推開通往頂樓大門的是雲雀。他腳步跨出安全門的瞬間,津夜手上的武士刀已經準備就緒。管組織內部什麼要尊重守護者的鳥話,她和這傢伙一打結仇,是加入彭哥列第一個禮拜就發生的事。
「拿著刀嗎,剛好。」雲雀嘴角勾著笑。他以戒指從匣子裡拿出自己的拐子,毫不猶豫地攻向津夜。
「聽說妳是想死嗎,我倒是很樂意肅清風紀,咬殺妳這草食動物。」他一蹬跳高,從上頭睥睨著她。
囉唆。津夜皺眉,猜測對方八成遇到過雨守,來之前就知道她有刀。她的傷口才縫上沒幾天,他卻偏偏這時候來找她,說不是故意沒人會相信。
津夜有些勉強地反手握刀,抬手擋住雲雀砸下的拐子。現在的選擇有兩個,她想。她很有自知之明,自己根本就打不過眼前這隻死小鳥,健康時打不過,身上有傷就更不可能了。於是津夜只是在考慮,究竟要痛快幹一場?還是護住傷口,先放棄等痊癒後再說。
雲雀沒有給津夜猶豫的時間,她自己亦是沒有猶豫的餘地。能走的路從一開始就只有一條,她的自尊心無法允許她為了這點小傷口,在雲雀手下迅速慘敗。護住傷口只會輸得更快而已,乾脆直接拚了。
津夜瞬間收刀,往後退了數公尺。眼神一凝,她沒有猶豫跳起,以斬殺的姿勢往雲雀俯衝。對方從容一笑,腳尖輕點向後跳離原地,在空中停住,迴身側踢開她的刀,再優雅落地。沒有多作停留,雲雀前傾,直逼跟著落地的津夜,一支拐子格擋住她的刀,另一支迅速擊向她握刀的虎口處。
津夜下意識皺眉,可七年來實戰的經驗也多了,她卸去和拐子互抵的力道,手裡的刀順勢擦過雲雀另一手的攻擊,矮下身,從他的側邊滑向後方,身子拔起的瞬間,刀鋒也順勢往雲雀的背部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線。
雲雀哼笑,「本來不打算用匣子武器是因為妳沒有,我也省著用。但看來還真是用不上。」
語落,他極快側身擋下她的攻擊,另一手沒有猶豫就擊向還來不及站穩的津夜腹部的傷口,將她往上擊去,隨後他跳離地面,踹向津夜緊握刀的手背。雲雀此舉並沒有踢掉她手裡的刀,只在她雙手手背上留下了摻著血的鮮紅腳印,但他的身勢絲毫沒有慢下來,再翻身,另一腳準確踢向津夜二度重創的腹部,將她整個人摔到來時那座樓梯外牆。
津夜狠狠撞在水泥牆上,一時間五臟六腑都在翻滾,分不清是撞擊傷比較痛,還是縫合的傷口被重新撕裂更痛一些。劇痛讓她瞬間脫力,滑墜在牆與地面的夾角,腹部傷口滲出的血染紅青綠色的病人衣,也在身後的牆畫下一道長長的血痕。
「去死,雲雀恭彌!」看著西裝完全沒起皺的雲雀,津夜咬牙,一字字清楚地咒罵出口。比起疼痛,她更恨此刻自己在對方面前露出的無能模樣。
雖然她早就知道雙方實力差距,但沒想到這死小鳥居然會惡劣到針對她的傷口。
「喔,想死的人不是妳嗎?」我打妳傷口又如何?看著重傷的津夜,雲雀心情顯然不錯。他彷彿輕易看穿她的震驚,雲淡風輕地對自殺未遂的她落井下石。他走上前,拋開其中一邊的拐子,彎身揪起她的衣領,另一手的拐子無情地往她憤恨的臉上砸,砸完,拐子流暢地轉了一圈,向下再次重擊她的傷處。
津夜毫不留情地吐了口血在他的臉上。
「……你!」她的聲音帶著點血沫的含糊。但被抓住的她也沒有能力反抗,只能恨恨瞪著眼前一派優閒的雲雀。她手裡緊抓著的刀早已無力揮動,此刻劇烈顫抖著。從腹部開始暈開的血痕一路向下蔓延,把褲子迅速染紅,最後血水在褲腳凝聚,一滴一滴掉落到地面。
雲雀恭彌看也不看那刺眼的紅。
「我什麼?與其瞪我不如反擊,沒有能耐的草食動物下場就是死去。」雖然妳不過是個女人,但我可沒必要和武士客氣,不是嗎?
「死也不想死在你手下。」津夜撇嘴,一咬牙,右手驀地握緊刀,左手則抓上他揪著衣領的那只手,接著她反扣刀就往雲雀恭彌的脖子抹去──而後理所當然被對方毫不費力地格擋住,這樣的反擊甚至只輕揚起對方額際的些許髮絲,雲雀連閃躲的動作也沒有做。
「借力使力嗎,真有趣啊……但也只到這裡了吧。」雲彌鬆開箝制她的手,津夜狼狽跌落在地,只能恨恨抬頭瞪他。
「到此為止。」雲雀隨意擦去臉上的血痕,撿起自己另外一只拐子之後,頭也不回地往下樓的方向走。
完全被小覷了。津夜不甘心地想。
但被那傢伙緊咬著傷口不放,其實也是自己的錯。她是組織的人,卻消極找死還進了醫院,對方不爽她,自然會做點什麼。津夜自嘲一笑,發現自己沒這麼想死了,鼻頭有些酸酸的。
她忽然想到,那個女孩子看到現在的她,也許會說:「活下去,蠢貨。妳的死亡之於我毫無意義。」
津夜閉上眼又睜開,視線是陰黑的天空。
啊……她怎麼會忘記她驕傲的聲音。
前頭的雲雀走了幾步,忽地停下腳步,回身。他不費吹灰之力,把垂死掙扎的津夜打出幾公尺之外。
「別做些多餘的事。」雲雀瞇起眼,確定對方再也爬不起來後,他抬頭看了看天空。
「好像要下雨了。」他說,再次邁開步伐,「收起那不必要的眼淚,哭是弱者的行為。」
津夜昏厥前,只聽見皮鞋踩在地上的聲響,那是她這輩子最討厭的聲音。只是剛才被打在臉上的那一下把腦袋敲得好昏,身體因為失血也開始有點忽冷忽熱。但她發誓這輩子都會討厭那雙皮鞋(或那個人)所發出的跫音。
4.4818
那皮鞋踩在地上,發出了從容又優雅的規律響聲。
喀,喀,喀。
4.48184444444
──討厭死了。
5.15
之後下了一場很大的驟雨。
雲守離開一個小時後,帶著大空託付任務的雷守順道上醫院,想著津夜同是彭哥列的人,上去看一眼也好,結果進了病房,什麼慰問品也沒看見雖有點意外──即使交情不深,卻也覺得津夜應該不難相處──連棉被都整整齊齊疊在床的一邊,人卻消失無蹤這點才讓雷守感到頭大。
十幾歲的小夥子只好趕緊請護士過來詢問,順便撥通電話回彭哥列,之後找來負責津夜這房間的護士,才確定津夜應該是上頂樓去了。
可現在外面可是下著大雷雨。藍波這樣想著。半信半疑地拿傘往頂樓走去,然後,在打開門後錯愕出聲。
「……津夜小姐?」
倒在地上的人早已陷入昏迷,腹部流出的血在淋過雨後稍微減緩下來,但地上還是有條淡紅色的血河不斷往低處刷去。雷守愣了數秒,連忙丟了傘,把津夜抱起來往樓下衝。
對方看起來已經休克了。藍波邊跑邊想。兩人靠得很近,他能感覺到津夜的腹部還有血不斷滲出。手裡抱著的軀體冰涼,靠在自己肩膀的額頭卻燙得嚇人。至於那臉上的傷痕……藍波根本不敢猜是什麼凶器留下來的──那傷痕實在太眼熟,兇手九成九是熟人。
把津夜放到護士推來的手術車後,一旁醫生的表情凝重,護士則不住顫抖起來。她和藍波哭著抱歉,說津夜小姐總是喜歡呆在頂樓,一呆就是幾個小時,哪怕下雨天也一樣,所以她才沒有特別上去察看。藍波溫柔地輕拍她的肩,出言安撫:
「放心好了,津夜小姐可是很強的。她的名字就叫做『強』不是嗎,她總是以強自居,不需要人家擔心她。」
事實上,藍波並沒有很擔心進手術房的人,可要是死了,考量到動手的人,總還是不好處理。
雷守有些無奈地嘆口氣。他拿起上衣口袋的手機,撥了通電話給大空。
5.5
之後津夜的病房開始擺上鮮花。京子坐在床邊,耐心地安撫床上的病人。病人從額頭到左頰都被繃帶包起,笑得有些靦腆。除了臉,她的腹部和手掌也都包裹著厚厚的繃帶。她一邊喊疼,一邊向京子撒嬌說要吃切好的蜜蘋果。
藍波和雲雀站在病房外,前者神色些許凝重,後者則沒什麼表情。
「……是雲雀先生做的吧。」
「是又如何。」
「現在變成這樣,也沒關係嗎?」藍波有些不滿雲雀的態度。
「情商和先前也沒什麼區別?」帶著風涼的惡意,雲雀事不關己地反問。他瞥了眼病房內笑容燦爛的「小夜」,頭髮不像津夜平常綁成馬尾,只是隨意垂至肩膀。靈魂與外表都改變了的話,與其說是有所改變,更像是另一個人。
雲雀寧願相信,眼前這人和津夜毫無關聯。管他醫生說可能是短暫記憶缺失回到童年,但那時的她與彭哥列或自己都沒關係,真要說是陌生人也無錯處。
「真是不負責任的說法。」藍波有點傷腦筋地嘆口氣,他又看了看裡頭,京子眼神憐愛,沒有半分不耐煩。藍波不禁也微笑了起來。
「真是溫柔啊,京子小姐。對誰都……」
「沒什麼要緊事的話,我要回去了。」雲雀失了興趣,掉頭就走。
藍波望著走遠的雲雀,不禁搖頭。
……唉,雲雀先生實在是有夠任性的。一開始不要和病患起衝突,就不會有這樣的事了吧。
5.79
「津夜失憶,不代表彭哥列的敵人就會跟著對她失憶。」澤田綱吉揚眉看向面無表情的雲雀,「我並不打算過問事情經緯,但她的安全是你的責任,你得負責出人。」
雲雀的臉上看不出情緒。澤田綱吉說完後,他也只是淡淡說句「草壁,吩咐下去」而已。
他抬眸看向彭哥列第十代的大空,意興闌珊。
「要說的僅此而已嗎,那先走了。」澤田綱吉默允後,他便帶著草壁走出會議廳。
出來時正巧遇上庫洛姆。
「自討苦吃?」庫洛姆笑得嘲弄,很不像她。雲雀頓了一下,想起那笑容似乎和六道骸嘴角的弧度如出一轍。
「又來了。」他說。
深知他口中話語的意義,庫洛姆只是笑得更彎:「那又如何呢,你不也一樣?」
語落霧守跨出步伐,與他擦身而過。
6.23
後藤晉平本應非常清楚抱著自家兒子的人是誰。不,應該這麼說,雖然只有短短一個月的印象,但對方當年的敵意時至今日依然歷歷在目,以至於他沒辦法把記憶裡那個人,和眼前一臉純真的女性連結起來。
聽說,是他們家小織今天下午帶著兒子──桐在公園玩的時候,剛好看到「她」在公園裡玩著盪鞦韆,就順便把人帶回家了。
一旁的長田歲啊了一聲,見到人完全不像後藤這般糾結,家常般說起他前陣子和桐一起見過「她」,還從「她」的口中聽說,現在「她」的名字已經不用本名,而是另外取了一個名字叫津夜。絲毫沒有被親友與自己分享的快樂給感染,後藤依舊滿腦子混亂。
對不起當年的陰影實在太深了,自己真的很難把他所熟悉的那個名字,帶入眼前這會對他家兒子還有自己傻笑的女人。
話說這傢伙,真的和當初那個在真心話大冒險遊戲痛宰自己的女生是同一個人嗎?雖說這十年下來對方外貌並沒有變很多,但就是很難想像渡口同學(結果還是叫出口了)十年後居然反璞歸真,變得和藹可親。
旁邊的長田歲還在努力說服他,眼前這一臉無辜的渡口同學現在變得超厲害,他還跟後藤打包票,說對方腹部纏著的繃帶底下,一定是出去跟人家車拼留下來的疤痕──包繃帶這事是從旁邊像保鑣的飛機頭大哥嘴裡聽來的警告,要他們交流時手腳放輕一點。
後藤滿臉問號,他又看了看笑得比自己家兒子還天真的渡口同學,很難相信眼前的人會去什麼黑手黨車拼(他看這傢伙,連去百貨公司和人家低價大血拼都會輸吧),可站在一旁的保鏢又一副剎有其事的感覺。
是說,這個飛機頭是不是雲雀學長的手下啊?後藤忍不住分心。曾經的三年並盛生活,讓他對風紀委員會的經典髮型熟到不行。
一旁的長田還在繼續洗腦:「我是說真的,這傢伙當時一聽到我提起並中就拿刀要砍我,拿武士刀的架勢超殺。」
後藤壓根沒聽進去,只是敷衍點頭:「好好,我知道她現在笑容很殺,嗯。」
才不是這回事呢蠢阿平。長田失笑地推了推他。
「唉,算了,既然她現在都這副德性,桐也和她玩得很開心,那就不管了。」他朝渡口同學的方向努努嘴,「是說,對現在的渡口同學,有沒有芳心萌動的感覺啊?」
「有,但沒小織可愛。」後藤雙手環胸,肯定地回答。
「夠了你這妻控。」
「阿歲你不懂,這些年小織越來越可愛了啊。能親眼看到真好。」
「你當你在玩美少女養成遊戲啊!」
「總之我只愛小織一個人!」
在親友毫不客氣地大笑聲中,某位人夫放棄思考,選擇自我放飛。
6.47
另外一邊聊的則是女孩子的話題。
小川……不,應該說是後藤雨織,對抱著自家兒子笑得開心的小夜也有點不太適應。初中的小夜對除了可愛女孩子以外的生物(男生)可是毫不留情;可剛才她親眼看到小夜對著自家老公笑,差點嚇掉對方半條小命。
(晉平事後和她說,這感覺上就像是當自己唱完校歌後,雲雀學長拍拍他的肩說:「你唱得很好明天再來。」雨織立刻體會到自家老公受到的驚嚇程度有多高。)
「那個,小夜,妳臉上的傷口會痛嗎?」看著那不算淺的紅痕,雨織蹙起眉。雖然不知道十年後的渡口夜到底從事什麼樣的行業,不過放讓現在的小夜去工作顯然很不太妥當。
對方毫不猶豫笑著肯定:「嗯,很痛!不過最痛的還是肚子喔,像被馬踩過去,又被鐵棒打過,然後從很高的地方摔到地上突起的石塊──」見對面的雨織眼眶泛紅,小夜連忙打住,擔心地看向她,「怎麼了嗎?」
「沒有,只是聽起來好痛。」雨織掏出手帕按去眼淚,認真地建議,「小夜還是快點換個工作吧。」
「但小夜不太知道自己現在到底是什麼工作,好像很閒的樣子?」小夜想著這幾天被人伺候,吃好睡好的生活,歪了歪頭。
一會後藤走了過來,抱起了自家兒子。「渡口,門口那位大哥說妳似乎該回去囉。」沒料到小夜的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一副要哭出來地扒到了雨織身上。
「小夜不回去。」耍賴。
這下換成後藤臉色很難看。
……靠這女的有一點十年前後都沒變啊,居然失憶都不忘和他搶老婆!他有些無奈地從對方手中搶回老婆,一邊用眼神示意保鑣快把你家耍賴的大小姐給帶回去,卻發現對方已經在講電話了,而且對話中還出現自己熟悉的字眼。
「……是,這邊是山口。請幫我請示委員長,津夜小姐不打算回去。」停頓了一下,「我明白了。」自稱山口的保鏢掛掉手機,後藤看著他走過來,熟練且迅速地打昏小夜扛上肩。
「打擾了。」
「呃,您慢走。」後藤一家傻眼地目送山口保鑣把昏過去的小夜帶走,外頭已經有輛一看就是大排場的黑色轎車在等著。
幾人一齊看著轎車發動遠去,臉上都帶著幾分茫然。
「渡口同學她是不是嫁入豪門,爭寵失利才受傷啊?」
「可能吧……」
6.996
「恭先生,說『不必理會她的要求。直接強行放倒她。』這種話真的好嗎,即使偶爾可以支派任務給她,津夜小姐畢竟不是我們直屬的?」
「有什麼關係。」雲雀頭也不抬逕自翻閱手裡的資料。
「……我明白了。」
7.47
小夜坐在雲守辦公室裡,一邊捧著手裡的柳橙汁喝,視線死盯著辦公中的雲雀。她迫切希望可以在對方身上瞪出一個大洞,或把這面不改色的臭男人瞪投降,好讓對方撤掉她的禁足令。比起呆在無趣的彭哥列,當然是去找閃亮亮一家人玩比較開心。命人把她帶回來的雲雀恭彌儼然是個大壞蛋。
失望地嘆了口氣,她繼續死命瞪著對方。
雲雀也知道小夜一直盯著自己看。
他原先並不打算理會對方,曾經桀驁不馴的黑瞳,如今卻連敵意也變得稚氣。這讓他莫名想笑,但……果然還是讓幾天前帶著恨意的目光給取悅了吧?他抬頭,對上那雙始終沒有鬆懈的目光。對方彷若終於逮著機會般跳起來,雙手插腰──想擺出最有威嚇的姿勢──對著他大聲喊出自己腦子裡想了又想想了十幾次終於確定下來的,理直氣壯又氣勢十足的問句:
「喂,小雲雀,你是不是自己沒朋友,才嫉妒我,不讓我出去和大家玩?」響噹噹又正義浩然的句子,字字鏗鏘有聲。
但雲雀恭彌的回應只是哼了一聲。
「不安靜待著,就出去。」
比起自己那個勇氣十足的句子,小夜反而被雲雀恭彌短短幾個字給打敗。她有些小心翼翼地觀察雲雀恭彌的臉色,像普通的小朋友,準備從周邊話題下手再慢慢切入正題:「你在做什麼?」
雲雀這次頭也不抬了。「妳很吵。」
小夜鼓起腮幫子,從沙發上彈跳起身便小碎步往門口跑去。
出門前還對雲雀扮了個鬼臉。
哼,小夜才不想理你呢!
7.77
然而小夜很快就挫敗地發現:唯一決定她能不能出門的,正是那個統領飛機頭王國的臭屁國王小雲雀。於是她守在雲守辦公室外面,每次看到雲雀恭彌出來就會以五公尺外的小朋友跟屁蟲法跟在他後面,希望雲雀恭彌在被煩躁到想把死小孩切八段前,會投降決定放她出門去玩。
當然,這只是美好的妄想。小夜震驚地發覺,自己在煩死人家前,就會先被對方皮鞋發出的討厭聲響給煩死。於是她總是摀著耳朵緊皺著一張小臉跟在雲雀身後,一前一後的樣子,就像滑稽的狗血劇……雖說正常狗血劇通常都是小女生摀著耳朵跑在前面飆淚,讓後面的男主角追得要死要活才對。
不過,畢竟彼此訴求不同,over。
於是依然是雲雀事不關己走在前面,小夜小跑步在後面追得要死要活。身為苦情八點檔的女主角小夜,願望始終沒實現,卻也只能在半夜一個人抱著枕頭哭得委屈巴巴。
小朋友不只哭到上氣不接下氣,還哭到打嗝。雖然,她睡前邊哭邊想的通常還是明天早餐午餐要吃什麼。小孩子是不會在同一件事上糾結太久的,哪怕原本的津夜記仇是「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你呢嘿嘿」也一樣。
當然,對某些人來說,那種深入骨髓、直來直往的殺意,遠比起不能打的蠢小孩來得好。對男人來說,比起言語,拳腳還是比較好說話。
所以希望快點變回來不是嗎。
8.018
過了幾天,小夜妹妹又想到了新的花招。
她開始在用餐時間前後躲起來(因為差不多那時候才會有人注意她的存在),把風紀財團的飛機頭保鑣們各個搞得很爆炸,是她最近的新樂趣。當然她最主要的目的還是為了惹惱雲雀。大概是雲雀神經斷裂一根,她嘴角弧度就多翹一度。
(到底有多討厭雲雀恭彌啊,不是都失去記憶了嗎。)
「還能躲在哪裡。」語氣陰狠。
不過小夜小妹妹並不樂見雲雀在不堪手下訴苦後,紆尊降貴來找自己的。因為──
小夜抱頭,只敢瞇著眼睛偷看在自己視線內剩一條線的雲雀恭彌。對方嘴邊那弧度淺到快變反向的微笑,彷彿詔示她今天死到臨頭。
嗚。大概是自己剛好不巧遇到委員長午餐沒吃飽,還是和其他人起衝突的時候了吧,大人都只有在這種時候才會有心情和小朋友交涉,順便發洩一下不爽的心情。可惡小雲雀你氣場開這麼大幹嘛快點走開啦媽媽。
「看,不就這這裡嗎。」
從容的語氣不減陰狠。
8.14
最後的懲罰是在房間裡面關禁閉三天。
房間的總電源從外頭切掉,只有三餐會由風紀財團的保鏢從窗戶外送進來。小夜很珍惜早餐與午餐時間,那是一天當中她難得能看到陽光的時候。但晚餐就很可怕了,飛機頭加手電筒絕對有十足的鬼片效果。
小夜覺得這懲罰會這麼嚴重和自己瘋狂找死的關係並不大。她堅定認為,委員長會出來找死小孩只是剛好心情不好,順便把自己給解決掉。她只是剛好撞槍口上的可憐小孩。
但──還繼續惡作劇?小夜仔細考慮過後還是作罷。誰叫自己身邊眼線那麼多,下次再發生一樣的事,她晚上還怎麼睡覺啊。
8.818
抱著棉被縮在床的角落,三天裡都不敢在夜裡上廁所。
9.08
作為失憶版的小夜,津夜和雲雀恭彌在禁閉事件後,總算能相安無事共度一個月。
中途雖然出現幾次有驚無險的擦邊球,不過,雲雀恭彌到底不是個會打小孩的人,所以日子還是和平地過去了。
不管那和平真實度多低。
9.28
最近好像都是雨天呢。趴在房間窗戶的小夜想。她注意到窗外的扶桑花快謝了,紅色的花瓣病厭厭垂著,邊緣已經開始出現垂死般的焦褐色。她伸出手想去撈,卻勾不著。於是她更加傾身向前,直到腳一踩空,架在溼滑的窗櫺邊的手一鬆,整個人就摔了出去,頭朝地。
來不及說什麼就失去意識。
9.54
醒來時,不曉得自己為何在庭院淋雨。
津夜看著眼前的雨,想起幾天前自己坐在房間裡懷念某個不會回來的人,似乎也和像現在一樣,一句話也不想說。她抬頭,看向頂頭快凋謝的紅色花朵。不知道從那之後又過了多久,窗前的朱槿快謝了,更低處的小草也被整理庭院的人清理掉。
她又安靜地盯著雨好一會,髮梢滿是溼意,黏著脖子溼答答的。津夜愣了一下,摸上脖子旁的髮絲,發現自己的頭髮凌亂披散在肩膀上。
潛意識好像有什麼存在卻被忽略了,她抓不住。還在發呆,上空出現了傘。那個人津夜認得,是雲雀恭彌手下的人。之前她與他們本應只有任務上的交集,於是此刻遮蔽天空的那把傘,顯得很突兀。
津夜沉默地拒絕對方的好意,縱身一躍,跳回自己房間的窗櫺,撐傘的那人有點錯愕地看著她,讓她不知該如何回應。
……發生了什麼嗎?
或許因為跳躍的動作拉扯到肌肉,津夜這才意識到腹部的繃帶因吸水變重,不太舒服。她也不管窗外那人怎麼想,帥氣關起窗戶,脫衣拆掉繃帶。她發現自己的傷口好得比想像中快,明明自殘只是前幾天的事。
這讓津夜很困惑。腹部的傷口並不像是自己的刀造成的──或許一開始是,但後面亂七八糟加上的砸痕看起來更像雲雀恭彌的拐子。津夜沉默地蹲在地上思考,腦中卻沒有和對方交手的印象。
索性把它當靈異事件。
殊不知自己是過了個休戰假期,而今一切復原。
9.99
情感歸零。
10.08
事件結束後,津夜遇上或和自己職位同輩的人,提及這件詭事,誰都只是笑著和她說:「還是不要知道來得比較好啊。」
疑似和自己打過的雲雀也是諱莫如深,露出一副讓她很想拔刀的討厭模樣。連同皮鞋踩踏聲一併討厭──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對雲雀恭彌的皮鞋聲有這麼強烈的反感。
之後津夜又綁起馬尾。
莫名有種,繼續抱持信念的話,桂羽羅的存在就不會被抹銷。哪怕是自欺欺人也好,關於死亡的謊言本來就是說給活人聽的。
(然後就可以幫桂羽羅活下去了嗎?)
頂著高馬尾的她在本部走廊遇到雨守。對方笑著問她,要不要上雲守那邊喝咖啡啊?津夜果斷拒絕了。光是雲守兩個字就可以氣得津夜拔刀,誰還理他喝什麼咖啡。倒是一旁經過的霧守跟著雨守一起去了。
津夜看著兩人的背影,不禁暗自吐嘈:你們當那隻死小鳥是在賣咖啡嗎?她有些無語,又不免得有些幸災樂禍。她其實也不曉得,自己為什麼老把雲雀恭彌當仇家,明明和其他守護者的關係都勉強還算客套……但,之後估計未來也會繼續和對方以這種仇家模式相處下去吧。
說到底對方也不過是隻死小鳥而已。
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堅持什麼。
Owari.
唔,房間外的朱槿花挺漂亮的。哪天也在房間裡擺上一盆吧。
從房間窗戶向外望,津夜難得和顏悅色地這樣想。
註*2 津夜住在位於一樓靠庭院的房間。
註*3 44818 意思是「死死吧雲雀」。後面再加上一長串444444當然就是叫雲雀死死死死死死的意思。一切都是津小夜的怨念。
是說打架那段超開心,一直打津夜傷口的蟑螂學長好賤但是好帥啊混帳 XD
然後雲雀從頭到尾都沒提到咬殺兩個字。(正色)
雖然津夜人氣高於雨織但雨織會活得快快樂樂,而津夜會很焦躁。翹著小指看開始煩躁的阿凳。
這篇繼續破萬喔咩爹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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