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人 西伊】夏末秋初

》19夏指定祭 04

1.

夏秋之際的雨是不會那麼快就停的。那像是風間鼓譟著的情緒，澎湃得壓不下。

然而如此多變之秋只讓你臉上的平靜如潭水般深沉。

這個情緒多變的季節你說不上是喜歡或討厭，只是如果在這季節上面畫上了星星和水滴的圖案，你可以輕易想知某個比季節更多變的魔術師。

喔，如果再染上鮮紅的血呢。假使說謊言可以編織，那麼萬物之神巧手下所製造出的成品應該會是魔術師身上那件瞧不出任何品味的衣著。

秋天是不語的美人。挑逗的話可能不會看清什麼，但是如果無語凝視她，在她頰上染上緋色的那個時候便戀上了你。

只是自傲的你毫不在意，留下無數碎落的心，成了秋天的落葉繽紛，而你不會回顧。

2.

你不是一個連平日會顯露自己是個殺手的人，多半時間你優雅而紳士。但不知是否愛錢成了家族的本性，讓你時常一通電話後就又從平凡人恢復殺手的身分──即使接起電話前你只是個品著咖啡的客人。

你坐在友客鑫裡一個露天的咖啡吧，等著委託的下一通電話。

這時間似乎沒什麼客人，老板娘坐在隔壁喝著自己煮的咖啡發呆，一會後她吃吃笑開，手指無形在桌上寫了個潦草的名字，也許是心儀的男子。

你看了老闆娘一眼後又把注意力放在螢幕暗掉的手機上。繼續耐心等待。

魔術師的短訊很快回傳過來，你敲了串句子後將剩下的咖啡飲盡，起身。在你離開後不久老闆娘過來收拾桌面，你走得還不遠，於是甚至可以聽見她一邊收拾，口裡同時還輕哼著什麼輕快的小調子。

這樣的小動作不自覺讓你想到那個魔術師。即使他們兩個人之間該是沒有什麼共通點的。

即使如此。

3.

稍晚你和魔術師碰面，是一份契約。既然要收高額等價換來的是高危險的工作，只是你對危險似乎是樂此不疲的，為了雇主雇員的情份、或什麼你不會形容的事，說到底好像都會牽起金錢這個市儈的關鍵字。

他要求你呆在危險性極高的蜘蛛們間做幌子，自己則有其他必須出走的打算。你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答應了下來，說著什麼「我懂、我懂、很重要的決鬥是吧」的同時其實你並沒有嘗試真的去體會他那樣的心情，也覺得沒必要去理解魔術師的趣味。

只是在那任務期間你卻忍不住模仿起那人的怪癖好。手間的撲克牌以及他的技巧魔術遊戲對你來說都太陌生，所以即使拿在手上也不過是一張冰涼涼的廢紙；或者是能在你的力道之下變成利器。就只是這樣的東西，當然可以被很多其他的物件給取代。

……那又為什麼，你想描摹曾看過的畫面，學習如何將一張廢紙變成華麗的藝術？無論原因為何，總之你嘗試著出手，讓那樣的紙牌舞出完美的弧線然後在表演的最終消失不見，成為一場精采的秀──以改變它在你心裡的價值。

但幾秒後它卻理所當然地飄落在地面。

你有些沉默地看著那樣的結果。唉，明明早知如此，又為什麼會去效仿那樣愚蠢的東西？有一瞬間腦袋放空，你探究答案的同時才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而你在這方面的探尋還有太多太多的空白，需要一些念頭去補足。

補足想望。

4.

幾天後你又坐在一樣的地方，看著一樣發呆的老板娘和一樣的街景。

魔術師的願望沒有達成但是錢是不會少給的了。難得進了筆不以任何理由流血的帳讓你有些出神，總覺得對殺手來說似乎有些太過乾淨。只是這樣子又如何呢，其實除了初始的那個念頭之外你便不會再深想下去了。對你來說那畢竟沒有意義，也從來不曾被你在意。

一會兒後老闆娘站了起來，迎向走到店裡的男人。你在她起身那一刻追著她的身影然後瞧見那個帶著念的男人，男人對著笑燦的老闆娘回以溫柔的笑靨後轉過頭，朝你輕點了下頭。

沒有任何利害關係也不用交涉。男人眼神裡有這樣的訊息。於是你收回了視線去等待下一通電話。忽然你想起魔術師似乎暫時因為沮喪而不會有電話過來。於是你開始想像沒勁的魔術師會玩著千篇一律的高超特技但是心情低沉。

莫名地你覺得有些有趣。

對人性。

5.

在幾個日子後你知道了老闆娘的名字，在自己的任務內容裡面。你有些發愣想著原因，但最後又無趣地放棄了思考。對於不在意的物件來說你已經放了太多的注意，即使原先你只是就著一般人去尋找一些人性的痕跡。

其實，與其想著這種事不如想著如何俐落執行任務，於是你不再去想以後就少了一家好喝的咖啡店之類普通人才會遺憾的事情，專心做個殺手。

但忽然又有念頭鬧著找你。如果是魔術師遇到這種事情又會說些什麼呢，取代那就別殺了吧的愚蠢想法，或許還會有些更有趣的答案。好比說逼她在死前把自己煮咖啡的秘訣套出來，又或者是要求再來最後一杯咖啡。

只是哪樣的說法恐怕都只會換來老闆娘滿心滿眼的淚水吧，你想。畢竟就算老闆娘在你的回憶佔了些許的記憶她終究還是沒辦法劃界到你的世界來。所以她應該會說什麼不想死之類的東西吧。

那麼，你想了想。最後還是決定做個專業的殺手，讓她在流淚前，就先把血流乾。

6.

西索。你開口，向坐於一旁的魔術師。

嗯？★

以後就喝不到美味的咖啡了呢，能介紹個幾家嗎？

喔，那家店的老闆娘怎麼了。

殺掉了。

原來如此。魔術師笑了笑，為他手上的撲克金字塔加上了最後一層。然後他挑眉往這邊看。抱歉、我可是不怎麼喜歡喝咖啡的呦☆

是嗎。你有些無所謂應聲，先是看了看他，然後放棄地脫口吐出，

……那就算了。

7.

真的看透人性嗎，其實也沒有。但即使是遺憾也不會很久吧，畢竟那是一般人的東西。

那麼能夠留下很久的到底會是什麼呢。除了家人，除了工作，除了錢。若再去追究更加亙古不變的東西的話，究竟還剩下些什麼呢。

連情感也是會隨著夏秋之際的雨所流掉的東西，不是嗎。

08.

只是這樣子的不解終究有個答案可以補入空白。

這次你抓穩了魔術師語尾幾個字，才發現不自覺間把心裡的問句丟給了對方。而魔術師笑了笑，說是很久以前什麼地方看到的東西。

他們這些人所剩下的東西，不變的東西，終究只會是……

9.

不自覺你看向蒼穹，廣闊無邊。你想起那個答案並深深記在心裡。

這天已經是聽到答案的幾天後，老闆娘於前一日舉行的安葬意外地你有去，然後偶然在喪禮上喝到了你曾經轉念想過的最後一杯的咖啡。他們說那是對那個女人最後最後的懷念。

「她的印象可以留很久，只要未亡人有心。因為即使是悲傷甚至是痛苦，都能構成可以留住並超越了時間。所有的傷痛最後都會歸於一個點，而那是我們最後可以為她做的事。」

葬禮上的女孩子雙手交握祈禱，流著眼淚說出這些，而她的答案和魔術師的重疊。於是你又記得更牢。

那個，不管是一般人或者是你們，都想相信的答案。

10.

無法隨著時間而去，可以補入空白的東西是，

記憶。

是，是記憶。

……只是，當你們離開之後，又有誰會來記憶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