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 繭音】 燃燒

》Feb 31 指定 29




1.born

想說的話,從一開始就……根本沒有。

她在面對這世界的第一個瞬間,就已然失去什麼。至於失去的到底是什麼東西,其實她說不準,更不知道這個已經失去了的自己,該如何去描述。

一開始擁有的,只有冰冷的檯子,冰冷的光線,以及冰冷的聲線。

連自己是誰這種句子,也似乎都沒有問出口的必要。失去成長的曾經,從一開始她就知道,自己是為了輔佐一個執著於實驗的男人而出生。

輔佐一個她應該稱呼為父親的男人。


但似乎只是個很簡單的程式設定,她明白從頭到尾,那個稱謂都不具有任何的意義。父親之於女兒而言是什麼樣的存在,究竟是什麼樣的溫度?其實,無法確切明白的東西,探究下去也只會發現,根本沒有什麼好說的。

於是,在少女睜開眸子,用如潭水般深沉的眸子凝視這個世界的第一眼;又或是用白玉般的手撐起自己,讓柔順的黑髮披垂而下,步下檯子、步向男人,向那滿意勾起唇角的詭譎面容俯首,尊敬喚上一聲「繭利大人」的那一剎那,所有為何存在她又是誰的問題,將全數捨棄。


她只是他的女兒,涅音夢。如是而已。



2.daughter

女兒是工具,溫馴而安靜。

於是一再重複著生與死,體驗極致的熱與冷,漫長或者瞬間的痛楚。各式冰冷的儀器在她身上留下灼熱的痕跡,然後一一被修補。

而她總是一貫的靜謐。

絲毫不見動搖的眸心,從不曾閃爍著什麼光芒,又或者說,沒有什麼光芒能夠不被黑暗所吞噬。沒有生氣似的。她聽說過曾有人妄想捉住光芒而隕落,而她,卻從不曾在追尋光芒這點上尋到任何意義。


根本沒有嘗試的必要。



3.laugh

音夢常看著父親勾著笑。

那只是面具,她明白。父親本身不笑,老冷著一張臉。然而他從不讓那模樣面對眾人,唯有她知曉。

他們都不笑。這就是兩人的共通點,於父女之間。


一項項的數據於父親手中匯整而完備。而她則在這過程中,嚐盡了可訴或不可訴的痛楚。如果她的記憶中,涅繭利有放上所謂親情的意義,那麼音夢或許會需要,他在實驗後,簡單一聲,「好乖。」

親人,為了一點點的施捨,而微笑。

並且充滿奉獻的感謝。


然而這只是如果。

於是她總跟在他身後,沒有理由地等著他一個回身──


「  。」


沒有親情,沒有童年。也許不知道自己潛意識到底想追求著什麼。

好深沉的嘲笑。



4.dream

噩夢似乎是常有的事。

夢裡,茫然的白茫然的黑茫然的灰,交織成扭曲的文字,鞭笞在自己身上。她一如往常沉靜並接受,沒有的光的視線正漠然注視著自己的無力。

她不明白自己的等待,意會前早就落入血色的漩渦,痛楚麻木而不具有任何的悲傷。她下意識地回頭,在自己被吞噬前,回身,喊了無聲的字。


「父親。」


然後就只剩下,無知覺的黑。


似乎曾經落淚了一次,但過程茫然而不具有任何記憶,她在伸出手之前就已然放棄,忘記自己渴望著什麼樣的救贖,並且得不到。

除了惡夢之外,夢境像是全數刪除般空白。

沒有印象。



5.father

如夜般深的髮披散在雪白的胴體,沉靜而清冷的眸不帶任何困惑,就只是直勾勾的望著他。那是他的女兒,一個帶著驕傲而生的「作品」。

乖巧而完美。


打小沒嘗過什麼叫做所謂的親情,之於涅繭利來說,女兒自然只是由自己所「創造」的所有物,其中一種比較貼近人性的代名詞。至於什麼不人道的利用或者實驗什麼的,他的家務事誰管得著?

只要修復到完整就可以了。

她的臨界值在哪他很清楚,而在那之前,絕沒有死亡……更正確一點來說,應該是絕沒有「報廢」的可能。


父親的責任。用壞後修復。



6.quiet

靜默得如同死亡一般,他的女兒。總是同一個表情,比他的面具還令人無法猜透。這似乎是父女之間唯一的共通點,而他享受著。

即使喜歡嘗試各種挑戰人性極致的實驗,他的目標只是所謂的數據與極限,至於目標的痛楚所引發的反應,則只是附帶。

科學家。在常理中尋求突破,並凌駕於所有感官及價值。


亦正益邪?或者,從來不屬於正義的一方,

隨心所欲?

夠了。他只是涅繭利。


──不管哲學。



7.talking

「既然壞了,幹嘛不直接換一個屬官?」說話的是八番隊隊長,京樂春水。「反正都是做的,也沒看你在可惜。」

而他沉默。無法理解的情感。或者根本不是情感所支配。涅音夢不會是他最完美而無法超越的作品,卻不會就這樣汰換掉。


涅繭利仍是帶著面具,旁人根本參不透那陰森笑臉下的真正想法。

「啐,音夢可是我的女兒啊,平常要怎麼對待她是我的自由,並不代表她就是替代品,壞了修理這點事說不上麻煩,女兒只要一個就夠了。」


不會被替換掉的。這是不健全的父親給女兒最深的情感。

最深的承諾。


京樂春水聳聳肩,意味不明地笑著。「這樣啊……」他喃喃道,真是了不起的堅持啊。怎麼不說給她聽聽呢,說不定她會很高興的呢。

涅繭利呿了聲,只說無聊。

眼角瞥向一旁,卻看到黑色的,長長的髮尾消失在走廊的那頭。



8.pleasure

曾經也會有些恐懼或迷惘。音夢靠著牆,有一瞬間無法反應。


「女兒只要一個就夠了。」


過去,總是多少會質疑自己的存在。自己的價值,可以說是……根本沒有,在不斷焚毀又重生的過程中,疑竇是黑白相間的花,無止盡開放著。

她會猜想,如果當初做出來的不是「音夢」,或許對父親來說,也根本沒有不同?

所以每當他喚自己的名字,她才真正感受到自己存在。涅音夢存在。


卻不知道,根本就沒什麼好說的。畢竟至始至終都只有涅音夢。於是當他喚了她,她便存在著……且不會被取代。

摸向唇角,那裡掛著她所陌生的笑痕。

──並且漸漸擴大。


最後,它終於掙脫了無聲的束縛,於是笑聲逸出口。就為了那一點點,總不經意的溫柔。不,或許稱不上是溫柔,然而之於她,便已足夠。

如果再有夢,或許他回首那一刻,脫口而出的空白,可以被填滿。



9.family

第二天的早上依然一如往常。

她跟在他身後,微低頭,安靜而不具有任何表情。

涅繭利持著手中的數據,頭也不回地交代著身為他的副官該有的工作。音夢靜靜聽著。最後,涅繭利總算全數交代完畢。


「是,父親大人。」

涅繭利一愣,回過頭,看見音夢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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