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轉蛋 030】Under the st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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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𝓐推門走進來時，𝓑幾乎要懷疑起自己的眼睛。他明明記得，可靠的聖騎士大人於數日前帶領騎士團的其他人出行時說過：「這次的任務有些麻煩，我儘量趕在月底前回來。」

𝓑以為自己會有好長一段時間看不到對方，乍見到人回來，心中不免有些許驚喜。他下意識向前幾步，又躊躇地停下步伐。他想，自己應該要禮貌性詢問對方是不是出行前忘了什麼，自己又是否幫得上忙。可𝓑猶豫一會兒便放棄詢問，無論是什麼，似乎都不是自己該干涉的事。

與他煩惱的相反，𝓐沒有遲疑，緩步走到他的面前。

騎士團長已經很習慣如何有效與自己帶回來的孩子縮短距離，他的步伐堅定卻不帶分毫壓迫感，面容溫和而充滿愛意——𝓑不曉得自己這般形容是否準確，騎士團長將自己從地獄中帶回來的這一年多，給予他足夠多的善意與容忍，使𝓑逐漸適應新的環境，如此平凡，卻又是他夢寐以求的日常生活。

「你把家裡整理得真好。」𝓐環視屋內一圈後，發出感嘆。他輕輕帶過𝓑沒能開口問候的事，如同以往，獎勵式地輕拍他只到胸前高度的頭頂，主動解釋起自己無預警的歸來，「我有點事得回來處理，有打擾到你原先的計劃嗎？」

𝓑連忙搖頭。

自己會太過被動嗎？就像是個無聊的玩偶。騎士先生以往總是不厭其煩地告訴他，自己不是他人可以取樂的對象，應該為自己而活；可𝓑心中有個微弱的聲音卻從來沒有消失過：如果自己想要永遠抓住這顆墜落到手心的耀眼星星，他或許應該再做出更多、更多的努力。

「小孩子不要想這麼多。」彷彿能輕易讀懂𝓑的心思，因長年提劍而生出不少厚繭的大掌再度撫上他的腦袋，還替他順了順有些翹起的髮尾。𝓑感到有些難為情，他在𝓐出發前承諾過會好好照顧家裡，卻好像連自己的頭髮都沒有搞定。

可隨後，他就沒心思想這些了。𝓐稍微彎下身，好看的藍色眼眸直勾勾瞅著他。

「回來的這幾天，我得到附近一些地方去收集材料和情報，你願意當我的小助手嗎？」

當𝓐這麼問時，𝓑莫名有種感覺，眼前的騎士打從心裡篤定自己不會拒絕。

他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好孩子。」𝓐笑著說。

𝓑紅著臉，眨了眨眼睛，看向眉眼溫柔的騎士團長。心裡懷揣的擔心被對方的笑容掃得一乾二淨，他才後知後覺發現自己有多麼高興見到對方回來。

※

之後，𝓑過上他這一生到目前為止最美好的一段日子。

騎士先生先是帶他去附近的小山丘，收集一些看起來可食用的莓果，又帶他做了一下午的果醬。製作果醬對還是孩子的𝓑而言是件愉快的活動，即便𝓐中途表現出數次不確定時，總會往自己身上投來求救的眼神讓𝓑十分困惑，最終兩人仍在太陽下山前勉強完成了一次成功的果醬醃製。為了能夠品嚐戰果，兩人披著暮色，到最近的麵包坊購買了剛出爐的麵包。

經歷果醬麵包，隔天上午騎士先生又帶𝓑去附近的河川捉魚。準確來說，是𝓑坐在岸邊的大石頭上，看捲起袖管的𝓐在河中大顯身手，理由是水流不夠湍急的地方捉不到足夠肥美的魚，可這樣的地方讓小孩子下河就太危險了。當然𝓐並不介意𝓑脫下靴子，坐在石頭上踩水。這種體驗對𝓑而言很新鮮，雖然不能完全下河有些可惜，他還是相當享受流水鑽過腳邊的清涼，偶爾還有數條試圖躲避𝓐攻勢的魚，會飛快擦過他的腳底板，十分神奇。那天的晚餐由騎士先生製作，是相當美味的烤魚。

之後，短短數日，就像要彌補過去未曾好好享受的童年，𝓑幾乎把附近能逛、能玩的地方都逛了一遍，這樣的日子前所未有，快樂得讓𝓑幾乎都忘了騎士先生為什麼會突然回來，也壓根不清楚對方帶著自己四處玩樂，究竟能收集到多少情報。

直到數日後的深夜，𝓑在深夜冷汗涔涔地睜開雙眼。屋裡本是昏暗的，可他尚未從噩夢的餘韻中恢復，就發覺床邊亮起微弱的亮光。

騎士先生坐在床邊，是他打開了床頭的小夜燈。𝓑逐漸平復呼吸，才注意到𝓐的另一隻手正與自己交握。

𝓑張了張口，他想說些什麼，嘴中卻只溢漏出細微的悲鳴。那彷彿是被深深壓抑著藏進內心底層的黑暗，曾經加諸於這具弱小身體的傷痛並不能隨著時間逐漸消逝，它們早就在體內生根，試圖腐朽一切。如同此時，眼前有光正照拂他的身體，卻照不進晦暗的深處。

「又做噩夢了？」𝓐問他。

是噩夢或者惡夢？其實𝓑自己也分不太清楚。他確實經歷過很多糟糕的事，夢裡有時候會包含那些。但也不全然只有記憶的反射，很多時候夢境會比他曾經遭受過的更加殘酷而絕望——至少，現實中的他早已因為眼前的騎士而獲救，可夢裡的地獄是沒有出口的，只能被動接受所有朝著自己吞噬而來的惡意。

「沒事的。𝓑，你要相信我，不管發生什麼，我都會把你找回來。」

𝓑有些恍惚，他其實不太明白對方為什麼這麼說，也不懂騎士先生語氣中壓抑的憤怒是從何而來，可他本能地感受到這句話隱含著龐大且堅定的決意。

𝓐·Ｈ必定會將此誓言貫徹始終。

「所以，你要再多依賴我一點。」

𝓐已經很習慣自言自語，這幾天一直都是如此，當然他時不時仍會側首等待𝓑回答，一如此刻。

𝓑懷疑自己是聽錯了，或者𝓐有幾個字說錯了。這一年多以來，他一直覺得自己過分依賴對方，雖然，因為自己尚且幼小，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可𝓐卻說，這些還不夠嗎？

見他沒有回答，𝓐伸手撫上他的臉頰，專注地凝視著他。在那雙藍色眼眸中，𝓑看見自己清晰的倒影。他聽見對方口中低沉的呢喃：「我是想，如果能讓你擁有幸福的體驗，用來取代那些總困擾著你的噩夢就好了。」

他的語氣虔誠無比，就像這是他此時此刻唯一乞求的心願。

𝓑沒發覺自己在一瞬間紅了眼眶，瞬間懂得這段時日對方的用心。他握住𝓐的手腕，嘴唇顫抖，好半晌才輕輕喊了聲Ｈ先生。

他腦中率先浮現這幾天充實美好的回憶，接著才是更早之前，一個月前、三個月前……半年、八個月等等，數也數不盡，孤單入眠的夜晚。這個世界上要拯救的人真的太多了，並不是只有𝓑一個。所以他也知道，𝓐因為騎士團的工作會長時間不在家。𝓑是𝓐口中的好孩子，他又怎麼能任性地說自己一個人在家時，會不安、會寂寞，會希望有人可以陪伴在自己身邊？

如果真的說出口，哪怕是縱容著他的騎士先生一定也會感到很困擾的吧。

這段時間裡，𝓑很是珍惜這段得來不易的美好時光。𝓐遲早都要回去工作，他應該要知足，變得更加獨立，努力訓練自己，在未來變成能夠幫得上忙的存在，而不是耽於玩樂。

「你不需要那麼想。」

𝓐開口，輕易打斷他腦內的自傷。

「我是來自你所許願的星星，是你的未來，是你所期望的理想。」

𝓑聽得懵懂，𝓐卻溫和地笑了。他落在𝓑臉頰的掌心帶著熱度往上，掀開𝓑的瀏海，隨後傾身，在光潔的額頭上淺淺一吻。

𝓐再次重複：「你只需要相信我就好。」

𝓑眼眶滾動的熱意終於順著臉龐滑下。

※

𝓐踏入家門時，𝓑正在打掃家中環境。

「我回來了，給你帶了伴手禮。」他說，「不好意思，結果還是出門了那麼久，讓你自己在家一個月。有發生什麼需要我處理的事嗎？」

𝓑眨了眨眼，專注地把𝓐上下打量了一遍。

好半晌他才搖頭，彎著眼睛微笑。

「歡迎回來，騎士先生。」

公河文轉台 - 6
本台主題1: 未來的伴侶從時間長河逆流，為了來看你一眼。
標註: DZ

因為蛋主家的攻方自帶青春永駐效果，十分適合這個主題，所以也是開始構想後很快就有了故事雛形。這一台一開始開的三個主題其實各是其他構想，不過這一對的救贖補償也意外很符合題境，寫的時候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