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夜｜現趴1】朋友文化的慣性與衝擊

》突發隨筆

小六覺得自己的胃很痛。

幾天前，一直以來總讓他傷透腦筋的友人們終於完成鬧騰好一陣子的搬家事宜，下午行李都還沒整理完，就興沖沖打來，說他們住到了「事故物件」，新家有幽靈。小六當時正在忙工作，隨意附和兩句打發過去，掛掉電話沒多久就把這件事給拋諸腦後。好不容易捱到下班時間回家，好好泡了個熱水澡時，望著天花板上一塊不明顯的水漬，才又不經意想起友人午後的玩笑。

嘛，算了。他漫不經心地想。

想來不過是與陌生房子磨合間，某些不可解的現象被那兩個電波異於常人的傢伙捕捉、過分放大，接著多聞──其中一位熱中搞事的友人──的大腦下意識說服自己的新房子裡有自然科學難以解釋的新朋友後，他又說服了眠人──另一位配合度高的友人──相信他說的都是真的。

泡完澡後，小六從儲藏室搬來梯子，用沾了去漬劑的抹布仔細除去他看了大半天的汙漬，又將浴室拖過一輪地，才從冰箱拎出冰啤酒，隨便看了會電視節目，散去身體的熱氣，才慢悠悠準備就寢。就在此時，本應自動轉入夜間模式的手機接連響起，他皺著眉拿過手機，主畫面上都是春暖花開小組傳來的圖像訊息。配合其他文字訊息，不難推測是拍房子的照片給他看。

小六有些無奈地彎起嘴角，倒並不真的為了友人這樣不分場合時間的獻寶行為感到困擾。他滑開其中一張傳來的照片，看群組內的圖像一張張載入，映著房子內各處的模樣。小六先前也參與了兩人看房的行程，看過這房子空曠的模樣，現在各處放置著尚未完全整理、半開半闔丟在地板上的瓦楞紙箱，倒比他印象裡的樣子多了幾分人氣。尤其多聞和眠人時不時會在照片裡入鏡，也讓畫面多添許多趣味。

只是十幾張照片看下來，最後作結的照片卻令人匪夷所思。

約莫是整理到一段落，友人們一左一右坐在擺著不少拆開零食的茶几前，對著鏡頭自拍。這樣哥倆好自拍的照片並不少見，奇妙的是，他們雖是坐在左右兩邊笑看鏡頭，中間卻詭異留了剛好一個身格的空位，就好像他們倆中間還坐著一個人。這還不是全部，多聞的手還虛虛搭在那個「空位」接近肩膀的地方，彷彿是搭著透明人的肩膀。

小六沒想這麼多，看到這張照片，還自己幫友人們解釋，這照片的意思，大概是他們已經給小六留個空位，是暗示小六（帶大量恭賀喬遷的伴手禮）去玩的意思。

可他仔細看照片下方兩人的對話，又發現好像不是這樣。

48：哇wwwwww完全www看不見wwwwwwww

13：啊，真的（笑）

48：所以

48：雖然很想把新室友引薦給您，但！媽～～您還是親自來一趟吧～～

小六裕一朗：？？？

小六裕一朗：搬家第一天你們就喝到神智不清了嗎？？？

小六覺得那張茶几下面可能有成打的空啤酒罐。他先是為友人們及時行樂的行為感到一丁點的痛心，但扭頭一想，好歹人都在家，身旁也有人可以互相照顧，遂決定少唸兩句，在群組內回覆：「晚安。洗澡之後兩人都早點睡，我週末會去看你們的。」

希望那些傢伙能好好活到週末，不要惹是生非。想起兩位友人是如何（嗶）了（嗶）然後（嗶）才被房東委婉要求找新住處，小六太陽穴的青筋跳了跳，決定不想了，早早入睡，明天還要上班呢。

於是就來到這個令小六胃痛的週末。

「您好，請進。」

誰來告訴他這個來應門的面癱少年是哪邊的哪位。小六回以禮貌一笑，抓緊身後的行李箱（裡面多半是些他覺得多聞、眠人會忘記準備的日用品，還有一些廚具、調味料……他今天準備在這裡料理弟弟從老家寄上來的生鮮蔬果當三人的晚餐），強迫自己沒注意到自己似乎能從少年的背影看到走廊盡頭的景色。

還在竭盡全力控制自己大腦不要胡思亂想──要相信、科學……！──的時候，少年恍若慢半拍想起自己忘了事，他「啊」了聲，停下腳步，很認真地朝小六鞠躬。

「不好意思，太久沒做都忘得差不多……我是夕輝，佐佐井夕輝。是個幽靈。」

不──為什麼要打斷我的自欺欺人！小六有些沉痛地想。但心裡那根筆直指著「以科學角度，解析所有靈異現象」的指針，已開始微微偏移向「世界妙妙妙：你的週遭其實無奇不有」的方向。畢竟，這位在幾日內頻繁出沒群組內另兩人話題的「新室友」，身上的透明度實在不太妙──說到這，小六無力地想：看來這幾天自己在群組對新室友話題的搪塞敷衍，完全被友人們當作「欣然接受」，他這會來玩，居然是幽靈室友獨自來應門（說起來明明是幽靈，還能幫自己開門啊……這傢伙），理由是多聞和眠人這些天自然而然地把家裡坐吃山空，家裡沒東西可以招待客人，兩人遂跑去附近的便利商店，準備搬大量垃圾食物回家，以便用最高誠意的熱情，歡迎老媽巡視。

小六甫聽到這話還覺得一口氣喘不上來，要是兩人真有老媽，看到兒子吃垃圾食物已經夠糟心，更何況是聽到兒子自己吃不夠、還特地去補貨，要讓自己也一起吃垃圾食物，身為老媽，肯定會把白眼翻到天邊的啊！

──雖然這種話，小六頂多在心裡想想，並不會真的對友人們說出口。

無奈地嘆口氣，雖然時常被友人喊爸喊媽，小六裕一朗對自己的定位，始終是這兩不令人省心傻孩子的友人。

而所謂的朋友，也就是尊重、包容、友善，以寬容的態度面對他們做的選擇、與接受的事物。

小六對著自我介紹的幽靈笑了笑。

「你好，我是小六裕一朗，多聞與眠人的友人。他們兩個都要受你照顧了。」

不小心很長XDDD
硬是在公司打完，要下班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