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HR 古髑】記憶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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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你想你知道,那是什麼意思。



1.

最早被撿回去那些日子,你住在她已經失去眼球的窟窿上。那是她所賦予你的,非常小非常小的一個世界。是個非常孤獨,由石灰岩組成的山洞,潮濕、陰冷,還有一點點寂寞,卻是她能給你的全部。

所以你抓著自己的行囊,然後就住下了。

其實那裡不是很舒適,但怕走了她又難過,難過就會流淚,到時候你的家就會變成游泳池,讓鯨魚在裡面泅泳。(但你似乎忘記了,當你走了之後,那裡就不會是你的家了。)

不知道心疼的是鯨魚還是山洞,總之最後你沒走,還開始在山洞裡增添家具。你想長期定居。


接著同一年的某個下午,你的家崩塌了。不,洞穴沒塌,只是你被趕出去了,連同所有的家當,連同回憶。

你想,你或她肯定都知道這裡待不久。

搬家前的幾個晚上,她站在你眼前說了什麼話。說話時鑲在她臉上那只紫羅蘭色的眼睛晶亮得好像容得下整個夜空,你以為自己會溺死在裡面。

你好像回應她什麼,只是那似乎並不得體。因為你隨後立刻補了個對不起(夢境裡只有這三個字特別清晰。其他都像是被霧給包裹,你確信。你真的嘗試去聽了,但什麼也聽不見),不過對方並不介意,立刻就露出非常美麗的微笑。

你覺得那看上去真很賞心悅目。但自己不知道為什麼笑不出來。你最後只是用非常輕的語氣又說了什麼。你猜想,自己說了「我知道。」


因為你明明就知道的啊。

你知道的,從一開始就知道。肯定她也知道。所以那隻眼睛才會這麼溫柔地看著你,像在看一個已經死掉的個體。

你看那旁邊的黑幕,後頭原本有你的家,現在沒有了。

你的山洞再也不存在了。



2.

突然驚醒。

受不了夢境造成的壓迫感,你急急地喘氣,結果反而一口氣順不過來,呼吸困難。氣管上的傷口開始與空氣摩擦,熱熱疼疼的,不到不能忍受的程度,卻像有人一直拿著針在上頭戳一樣,刺癢得難受。於是你翻過身成趴臥的姿勢,頭抵在枕頭上,讓呻吟全陷在其中。

還是不能呼吸。你茫然地盯著眼前一片黑茫,感覺肺部漸漸讓看不見的手掐緊、燃燒,好像要焦掉一樣。視線越來越模糊了,疼痛還在加劇,你猛地抬起頭,想發聲,發出的卻是喑啞的悲鳴,不成字句。

你忽然想笑。想要奮力地、毫無顧忌地大笑。

但你連氧氣也呼吸不到。因為你啊……

最後,掙扎了一陣子,緩慢的,隨著一點點麻麻癢癢的冰涼感竄進喉頭,整個情況總算緩過來。你脫力地倒回床上。


又來了。自從那個車禍之後,總是一遍遍反覆夢到相似的場景。

小山洞,還有那個獨眼的少女。

醒來之後,總牽扯著每個因車禍受損的細胞,像連鎖反應一樣,傷口的疼痛一一向你宣戰,只是一次次被你壓抑下來。

其實你真想不透自己為什麼忍得住,那明明就這麼痛的。

但還來不及你細想,緊繃的神經一旦放鬆,隨著遠去的疼痛,身體的知覺也一起淡去,最後的印象隨著問號模糊,模糊……



3.

後來你又做了一個極其短暫的夢。

那個夢境太模糊,你事後怎麼也想不起來。只記得裡頭有很多色彩,極其炫爛而安靜的。

對,有點像煙火。像是有人在你的腦海裡施放了場煙火秀。你依稀記得那種美麗,讓你的心溫熱得好像有眼淚會奪眶而出一樣。

因此你很早就醒了,醒來的時候才發現窗戶沒關,早晨清爽的風吹了進來,還帶著一兩滴冰涼的露水,輕輕打在你的臉頰上。大概是那幾顆小水珠把你冰醒的吧?你不太記得了,只是瞬間人就清醒過來,腦海裡只有一大片的空白,乾淨俐落,不留下任何夢的餘韻。

你換下睡衣,換了套簡單的便服。

梳洗完之後,簡單地把桌上散亂的資料和書收進側背包裡,早上第二節要上台簡報。你有點想不起來昨天安排的順序,但不急,在地鐵裡複習一遍就沒問題了,於是你又烤了兩片麵包,並用這三分鐘發了會呆,最後把土司裝進紙袋,彎腰從冰箱拿出鮮奶,準備出門。

你家走到地鐵站大概十分鐘。而你的學校在約莫七個站外,中間需換車一次,整趟算起來二十分鐘左右。現在是早晨七點半,十點有課。

這意味著到了學校ㄢ之後,你還會有將近兩個小時的充裕時間。

你通常會利用這段時間在校園裡走走。在車禍之後,醫生建議你,每天走上兩三個小時,不適合跑,但要多走。後來的心理科醫師則建議你,每當你散步時,要多抬頭看天空,或者一旁的街景。


最後你也試著對自己說:

──迷失在那些美好的光陰吧。



4.

下午過後臨時有個小考。考試並不難,寫起卷子游刃有餘。只是還沒寫到一半,興許是教室的冷氣有點強,你不適應那乾冷的空氣,開始咳嗽。

起初只是小咳,你勉強用外套袖子壓著,讓那些輕輕的、中斷的、隱忍的咳嗽聲從你喉嚨深處發出,直到最後充斥你整個腦袋。

你開始覺得咳嗽聲震耳欲聾,好像要把你整個腦袋敲掉一樣。

你眼前一花,接著一層黑幕逐漸模糊你的視野,你感覺到腦神經正在抽痛,痛覺逐漸增強,直到你再也握不住筆。

你的手不受控制的發抖,原子筆從你手中脫落,掉在桌面,接著滾動了數圈後,自桌子的邊緣墜落。

啪答。

你的思考中止。最後你只記得隔壁的同學用擔心的眼神看著你,嘴唇蠕動,但沒有發出聲音,唇瓣開開合合,好像是問「你沒事吧」。

你沒注意到耳鳴聲早就佔領你的耳朵,你什麼都聽不到。


「沒事吧?」

──沒事,吧?

「後藤君?」

──古伊德?



5.

昏迷之後,一如既往的夢境有一點點不一樣。

不同於以往總是身歷其境,現在的你正在用上帝視角,細細地檢視你自己曾經有過的人生。

不,這不是你的人生。只不過是經歷這一切的人,有著和你一樣的皮囊,你只是把你所看到的景像,代入自己的影子。(夢境總是這樣。)

夢境裡的「你」比現在的模樣看起來年輕幾歲,最開始的片段是「你」奔跑在義大利的街頭,手上握著一把黑漆抹烏的自動手槍,背後有幾具屍體,還有一些人在追「你」。「你」的神色很沉著,沒有半點的慌張,或者應該說是絕望了呢,總之接近沒有表情。只是隨著追逐時間的拉長,開始感到疲累的「你」臉上出現一點難耐,大口喘氣。

接著,在後頭的腳步聲越來越接近的時候,場景換了。

你一眼就認出來了,夢裡總會出現的那個獨眼少女就坐在「你」對面。她的表情和平常不太一樣,有點深沉,像是在嘲諷什麼。她說,「嘿,你好,殺了十五個人的兇手,愉快嗎?」

「你」沒有回答,只是坐正,臉上表情非常嚴肅。

少女看著「你」然後笑了,好像很欣賞「你」似的,慵懶地拍了幾下手,然後從座位上站起來,朝著「你」走了過來。最後,在近得讓你可以細數那隻熟悉又陌生的眼睛上究竟有幾根睫毛時,她說:「我需要你。」


──我需要你。

像是怕「你」沒聽清楚一樣,她在很快的停頓後又說了一次。

緩慢而慎重的。

「我,需要,你。」

──骸大人需要你。



6.

醒來的時候,映入眼簾的,是帶著斑點的白色天花板。你盯著它看了好一會,好半晌才意識過來,自己考試時昏倒,被送進保健室。

剛才夢見什麼,你忘記了。只覺得既陌生又熟悉。

這時外頭的保健老師好像在和誰說話似的,用飽含擔憂的語氣說:「這情形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她還沒注意到你醒了,正放低音量,和誰交談著。

「這是第幾次了……還是聯絡一下吧?」

接話的是你的班導師,他的聲音聽上去很沉重,像是要砸鍋子似的,既壓抑又憤怒。

為什麼?是因為我嗎。你模模糊糊地想。然後又趕緊去聽,原來他們正討論要不要連絡你的心理醫生。

你下意識皺了皺眉,你不想見你的心理醫生。那是個奇怪的人。看上去像是外國人,卻說著一口標準的日文,還叫日本名字。

噢,對了,最奇怪的是,他──


「後藤君,你醒啦?」

病床邊的窗簾突然讓人拉開,光線瞬間增強,讓你瞇起眼,很不舒服。你克制著把窗簾拉回來的衝動,向她露出勉強的微笑,點頭。

「還好嗎?要不要喝點水?」保健老師關心地看著你,但你很快地搖搖頭,拒絕了她的好意。

班導師不知道什麼時候走的。你偷瞄了一下病床外頭,剛才還說著話的人一下就跑沒影了。

「……我,下午沒課了,想先回家。包包在教室嗎?」你清清喉嚨,然後低著頭快速說著。

「喏,在那呢。讓隔壁同學幫你拿來的,改天要說謝謝喔。」

你胡亂應了兩聲,開始穿起鞋,然後衝過去抽了包包就想走。

「後藤君。」

這時保健老師卻叫住你。你原地定格,勉強發聲回應:「……嗯?」

「回家要小心喔。」

「嗯。」

你深呼吸口氣,然後抱著背包落荒而逃。你不知道這是因為他們提到你的心理醫師的緣故,或者是感知到什麼其他更深層的東西。

恐懼?不,並不害怕。

但確實出於本能逃避了。



7.

你不敢太快回家,因為你知道,那個心理醫生肯定會找上你。只是不知道是在什麼時間點。而你猜,很有可能一回家,就看到他站在玄關等你。

所以你揹著包包,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即使不想見他,你還是謹記著他給你的建議,看街景、看天空。

最後轉過街角時,你看到了你以為畢生都會錯過的景像。


你想,你只是既期待又怕受傷害吧。


那是個非常年輕的女人,只有一隻眼睛的臉蛋很嬌小,雙頰染著淺淺的紅暈。她的眼角很溫柔,眼睛裡有一潭清澈的紫藍色湖泊。

然後她注意到你了(你確定她對你說了什麼,但距離太遠,你讀不懂唇語),只是下一瞬間她表情還是一樣柔和而溫暖,卻毫不猶豫轉身消失在街角。你幾乎是立刻拔腿就追了上去。

跑的同時才想起來,自己並不能跑。


於是起步,踉蹌地在路上飛了起來,跌倒。很痛。


你平時總是奇怪,自己可以輕易忍耐這些痛苦,平靜地看待身體上每一個受到劇烈創傷的地方,並包容它們為你帶來的不便。

但現在,出於一種莫名的不甘心,你趴在原地,眼淚就掉了出來。

「又被丟下了。」

──是什麼促成你說出這麼委屈的話語?老實說你的思考已經沒有在運作了,還堅持著你很難過,讓你流淚的是記憶。


記憶?從以前到現在。

你忽然想回憶你的小時候,但依稀從腦海深處浮現的,是很模糊的黑色巷子,還有義大利的街景。

沒有爸爸、媽媽的臉。並不是沒去想,或想不起來,而是根本沒有這樣的記憶。這才想起來記憶裡、夢境裡,用的語言全是流利的義大利文。


你究竟是誰?為什麼你會有著和記憶完全無關的人生?

你一邊喘氣一邊想著,從街道上爬了起來。一旁路過的人緊張地看你,看你臉上縱橫交錯的,眼淚、鼻涕,還有嘴裡咳出的血。

你知道如果想知道答案,你該去追她的,可是你追不上啊。


「後藤君,回家吧?」

從後面傳來的,是那個男人的聲音。你從地上仰望,對上他似笑非笑的樣子,你突然覺得你好像在看著誰的天神。

你拉著他的手站起來,平視著他的臉孔,恍恍惚惚,你覺得自己又看到了兩隻不一樣顏色的眼睛。(每次恍惚的時候總會看錯,你習慣了。)

「……六道醫師,我覺得我看見她了。」

「喔呀,」心理醫師一邊回著你的話,一邊拿起面紙擦拭你臉上的一片狼藉,這迫使你閉上了眼,感覺他輕柔的動作,還有輕柔的聲音從你的意識裡擦過──「後藤君,你該多去看街景、天空,少注意流動的人群。」

你下意識點點頭,等到你再張開眼睛看世界的時候,你覺得你好像少了些什麼,但你說不上來。

「奇怪,我剛剛好像看到了什麼……很重要的……」

心理醫師對著你微笑,攬過你的肩,帶你往地鐵站走。

「沒什麼,街景都是那樣的。」



8.

你的心理醫生,名字叫六道骸。六道輪迴的骸骨,這名字怎麼聽怎麼怪,他卻發出一串很奇怪的笑聲,說這樣比較特別。

「你知道,心理醫生越特別就越出名。」

喔。你百般無賴地應了他一聲,走進廚房,從冰箱倒了杯果汁給他。然後在他旁邊坐下。

你覺得你跟他很熟,很像熟了一輩子。但實際上,你開始看心理醫生,不過是從兩年前一場車禍開始。因為從那時候開始你總是反反覆覆夢見一個獨眼少女,而你住在那個少女右眼的窟窿裡。

你不懂那代表什麼,可能,你很眷戀那個少女。但清醒後你總想不起來少女的樣子,只記得她那只眼睛非常漂亮,嘴角總對你笑得很溫柔。

但現實裡頭沒有少女。

──記得,她只存在於夢境。

於是你覺得你快瘋了。如果你這麼愛──或者只是深深的想念──夢裡的少女,而且總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夢到,她怎麼可能不存在呢?她怎麼可能不在這世界上某一個角落?

然後某一天開始(你不記得那是什麼時候了,腦海裡只是憑空出現「你曾去找心理醫生」這個印象),你好像去醫院掛了精神科,之後六道骸就一直是你的心理醫生。

他總是跟你說,多看街景、看天空

明明只是兩句簡單的話,但總是能讓你輕鬆很多。雖然你也有些埋怨,他總是只講這兩句,好像瓶子裡拿不出新藥。


因為你知道,心理醫生總是很貴的。(不過你實在不記得自己到底有沒有付過錢。)



9.

「我真的看見妳了!妳不是不存在,對不對,妳是我一生最重要、最重要的人啊!妳怎麼可能不存在呢?」

你坐在少女的對面,她正優雅地切割盤裡的晚餐。聽聞你的話語,她卻連嘴角的弧度也沒有改變半分,對此視若無睹。

「……妳怎麼可以這樣。妳是我人生,是我人生的一切。」

──因為妳明明說過需要我啊。只有妳需要我了。我在這個世界,之前、之後都沒有人需要,只有妳要我啊。

在你幾乎要洩氣地哭出來的時候,少女總算抬起了頭。


「古伊德,」

──噢,終於聽到她叫了這個名字。你心裡一熱,充滿感動。


「你不需要追上來。」


於是你茫然地盯著她看。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不意外。因為你好像在哪裡,聽到她這樣對你說過──雖然你已經沒有印象了。

夢境裡的少女還是笑得溫婉。

但那已經和你沒有關係了。



10.

某一天的早晨,好像是例行事項一樣,從夢裡醒來之後,你忽然記起來所有的事。起初你有點哀傷,但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每過一陣子你總是會這樣想起來一次。


「骸大人,對不起,又要忘記你和髑髏大人了。」

「沒什麼,」六道骸笑得很溫柔,拍了拍你的頭,「我們都希望你幸福,在沒有黑手黨的世界裡。」

「那個……」你帶著點希冀的語氣開口,結果看到六道骸詢問的眼神後,那股勁又軟了下來,「沒、沒事。」

你勉強地說。雖然你真的,很想再看到你的髑髏大人,哪怕一面也好。


你總是在追逐她。


十七歲以前你是個殺人犯,十七歲以後你是個平凡的學生。

而她在你十七歲那年,對你伸出手,改變你的人生。你以為你會為了她,以及她所牽掛的六道骸而死,但最後你沒有。你被她留了下來。

然後她說,古伊德,你要抬頭,去看天空。還有街景。

──因為我們黑手黨,沒有人能夠這樣活得開闊,不是嗎?但是我希望,古伊德你,可以活得那樣開闊。


可是妳不懂,髑髏大人。

即使遺忘之後,我還是一直在追隨妳。

這從來就沒有改變啊。


所以你只是,只是希望滿足她的願望,才自願性地,一次又一次消除記憶,過著普通的生活,然後在夢裡想念她。在幻想與現實的交界點,找她。

(其實你一直都知道,你根本找不到她的。)


「骸大人,這次又要麻煩你了。」

「哪裡的話。」

你象徵性地牽動嘴角,沒有說話。而後深呼吸口氣閉上眼。


「……那,古伊德,再見了。」

六道骸看著你笑,你的意識變得模模糊糊。恍惚間你已經忘了他是誰,你只覺得很信任他。大概是因為他是你的心理醫生。

「──或者說,晚點見,後藤君。」

你模糊地應了聲,然後墜入夢鄉。


在夢裡,你夢到了一個獨眼少女,還有你的山洞。


意識御題 記憶本能,指述「遺忘」。
這是一段遺忘再追逐、再遺忘的過程──照現在的思維來說。這個劇情是一邊寫一邊琢磨出來的,然後這個哏可能是 DM 筆記爛大街的格盤哏(喂)
髑髏在本篇只實際出場一次,為了幫六道阿嗨抓逃跑的小孩。然後這段記憶又被阿嗨給洗掉了。但那個時間點確實又接近格盤週期。學校裡的護理老師、班導師都是阿嗨的共犯。至於後藤君,你們懂的,這是私心(揍)。

總之寫完了喔耶!古伊德是我的嫁,原作沒交代他的後續,但我們要堅信他活著!之後其他出場的徒弟什麼的青菜啦,阿嗨你就儘管去找別人吧=3=/
利用完就不要?沒關係,反正和古伊德交涉的是髑髏,我們家髑髏絕對會保護好她的小寵物是不是(最近瘋狂叫老妹去洗腦同學 96 攻←喂)
最後,冷門Eじゃんない?(ˊ A 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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