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HR 柴崎津夜】墓誌銘

》實寫傾頹御題組
》柴崎英介中心
》津夜她同事



山田池死了。

初聞死訊的柴崎英介先是保持著一貫的死人臉,直到進到房裡才不再忍耐,崩潰地為那個幾乎被他認定為家人的山田痛哭。

其實流眼淚的眼睛也知道,死亡在自己的生命裡只是尋常的例行事項,就像當年走入現在這個世界時,他曾和朋友說過的:沒辦法嘛。

沒辦法嘛,實在是沒辦法。死亡這檔事就和停不下來的眼淚一樣讓他沒轍。他總要一邊在心底努力接受這件事,一邊把日子過下去。他告訴自己這沒什麼的,既然要用這種方式圖個謀生,一點點人生無常總得要習慣的。

柴崎抹掉了眼淚,手指在鍵盤上飛速地打著,映在眼球上的螢光迅速跳動,不一會他已經切進敵對組織的網絡裡頭準備進行竊取機密的工作。沒忘了自己心情正差,竊取到需要的資料他還順便丟了幾個自製的難搞病毒進去,瞬間把對方那些資料都殺光。

「祝,沒有備份。」小人地嘀咕了一會兒,他突然停下動作。


一轉頭,那個每次進他房間前都沒有敲門的女人就站在那裡。她用冷淡的眼神睨著轉過頭看她的他,但沒去理會他臉上的淚痕或錯愕的表情,只是用無感情的聲音說了聲,「一個小時後出發。」

隨即甩過那頭俐落的馬尾,離開他的房間。


──津夜,沒血沒淚又沒禮貌的女人。

幾乎是怒視著原先前面還站著人的門板,想到那個曾經冷語朝笑過他哭泣的傢伙,柴崎怎麼樣就是無法停止心裡的怒意。


人怎麼可以沒有情感?即便容易失去。

又想起死去的山田池,明明昨天晚餐還關心地拍著他的背,要他多吃一點才長得高,現在卻再也不會說話了,柴崎驀地一口氣喘不過來。

因為他清楚明白那個人的死,只有曾經一起相處的他們會記得。而世界上不會有任何人記錄他的死亡,甚至連一時的消息也不會有,就像封口的黑色袋子,綁著石頭安靜沉進深海裡。

畢竟他們是黑手黨。


柴崎覺得有點無助。

人的生命很短暫,對他的世界而言。然而悲傷的事情,早該習慣的他卻從來沒有看開過。於是他隨手拿起一旁菸盒裡的菸,沒有點火就叼在嘴上,假裝吞雲吐霧的姿態,靠在椅背上。

他並不是真的想吸菸,只是想藉著這樣的動作排遣什麼。

用低迴而模糊的聲音悼念死去的名諱,柴崎鼻頭又是一陣酸意。他安靜地承受著這種莫名的痛楚,而眼淚在眼睛裡頭沉默慟哭。

恍惚間彷彿看到過去的回憶在房間裡招手,所謂的情誼這種東西,好像隨時會對著自己微笑,然後轉身揮別。


想伸手去抓回那一絲絲來自過往的痕跡,但指尖能觸碰到的卻不過是那點滴波瀾,會在一瞬間消失的東西。

無奈地閉眼又睜開後,終究能看到的只有螢幕上網頁停在一片破壞後的空白,然後在幾分鐘後暗去,畫面消失在全然的黑暗裡。




他們決定把山田池葬在荒郊野外裡。

屍體葬下,埋上土壤,一片荒地裡頭一坏高起的土,插上一根較粗的枯枝,沒有寫名字,這就是一個曾經盡忠職守的黑手黨最後的結局。

他們畢竟不是什麼能在歷史上留名的人,能撿回屍體,能有個地方葬已經很好了。柴崎真的覺得他懂,這樣子就是個很好的結局。

幸運的話,未來他們也是這樣。


啊啊,幸運的話……嗎。

前一個斷句悲哀的部分太多,柴崎並不想去思考它的正確性。況且如果不想再懦弱留淚的話,不要太深刻去思考死亡會比較好。

他並不排斥眼淚,只是不想在津夜面前哭。


前方的津夜沒有說話,她在完成的墓前蹲跪下去,馬尾在風裡晃了一下。她隨手在旁邊撿了一隻枯枝,不知道在墓前書寫著什麼。

柴崎站在後頭默默看著,她書寫的字跡潦草,看不清楚內容。


他懂得的,那是用樹木的梗在土地上輕輕書寫的墓誌銘。只是,她的眼神很冷淡,書寫的態度或者是看待死亡的態度一樣,都把那個人的死亡放在舌尖這個過渡輕描淡寫的位置。

對視後會覺得自己的眼淚變得很廉價,所以柴崎也不再看她了。沒有流出的淚水一丁一點在心臟上彈跳起來,莫名的痛覺。


津夜總是這個樣子。一口咬定既然做這個工作就要冷漠,而所有眼淚和情感都是會隨著時間消失的東西,重視只是不必要的給出。

死亡的定語殘酷到傷人,而她毫不在意。就像那時候一句簡單的「喬伊死了。」一樣,柴崎再怎麼仔細去看也無法再從那漂亮又無情的黑色眼睛裡面捕捉到什麼。


很難過啊。為什麼她不懂呢?


那頭的她兀自書寫著他看不懂的語言,字跡依舊是過度潦草,紊亂到無法辨識的程度。偷偷瞥過去,津夜低下頭在寫,長長的劉海蓋住了她漠然的表情,這讓兩人沒有對談的必要。

這樣很好。柴崎默默的想。畢竟,無論如何在這個時間點上再爭論任何「生命是會尋常消逝的」的道理他都會崩潰的。


……再見。


突然間的耳鳴讓柴崎閉上眼,聽見風不知道從哪個方向吹來的話語。


是啊,再見了。

柴崎暗自鬆了口氣,在最後津夜抬起黑亮的眸子時沉默回望。意外的,她露出了很淺很淺的笑容,感覺雖然不像在笑,但他想她是不會哭的。

所以也許只是一種情感隨之流逝的體現吧。


「走吧。」說著的同時津夜起身,準備離開。

他沒有回話,安靜跟了上去。





深夜裡津夜的手機響起。

聽著聽著,好一段時間都只是淡淡應聲的她忽然眼眶溼潤。

他假裝沒有發現,偷偷聽著她用無動於衷──但過分溫柔──的聲音向話筒那頭道了晚安。



而後他閉眼入睡。


柴崎英介,褐髮黑眼(是染髮),十七歲。津夜的同事。
死人臉,意外性少言,討厭交流,電腦和體育是強項,對一切感到無趣。唯一感興趣的是聖誕節,喜歡熱鬧溫馨的氣氛。重視夥伴,討厭囉嗦。
會做菜,因為自己很喜歡吃家常菜,但吃不多。準時十一點護肝運動,事情很多四點會起床。對於死亡,表面上看起來漠不關心的樣子,實際上會躲起來哭。
某次被津夜發現比起被安慰反而被冷嘲熱諷,從此對津夜敬而遠之。

山田池,又名:喬伊‧基曼,是美國人。原居義大利。

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