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ightboat 蘇雒】相親熱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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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社群媒體上流行起一個奇怪的都市傳說，說是使用某家新媒體公司大力推廣的相親熱線時，常出現靈異現象。

就有當事人發文抱怨：他看著登錄大眼巨乳妹照片的電話打過去，結果對面是個男的，氣得他大罵人妖就要掛電話，結果對面好像是黑道還 +9，不但威脅他不能掛，還逼他尬聊一兩個小時才放過他，害他那個月電話費嚴重超額，還得付仲介費給相親熱線。事後他向消保官申訴，一查卻詭異發現當天相親公司替他媒合的對面確實是個漂亮的年輕女孩，可他的電話卻莫名其妙撥給一個空號，還成功接通。

底下網友紛紛留言：

「笑死，根本詐騙。」

「這公司還有沒有收接線生？我很愛喇賽的，薪資只要三萬，我可以上正班。」

「告消保官根本沒用，人家企業後台大得很，空號根本打不通哪生出來的通話費，藉口都不會編！」

蘇墨顯是從薄青那裡聽說這件事的。

兩人這些時日各忙各的，難得約出來吃飯，這是其中一個快速帶過的話題。當時薄青顯然被提起一些興趣，說哪一天半夜睡不著或許可以打打看。奇怪的相親陷阱自然不是他在意的地方，但若真的能和不存在的人聊一兩個小時的鬼話連篇，還算有點意思。

蘇墨顯對相親熱線後面的新媒體公司有些印象，核心團隊是一群沒背景的年輕人，剛成立之初時常拿著企劃案四處拉投資，也在多個社群投放廣告。不過相親之於他，算是早些年一段不算有趣的經歷，如今算是從塵埃中走出，便不願讓已洗淨的鞋沾塵。

可命運就是這麼奇妙。

或者說，當代智慧型手機的演算法與數據分析強大得像是無時無刻監聽著使用者，當晚回家蘇墨顯就在瀏覽網頁時看到了相親熱線的大幅動態廣告。還是男男版的。

這張廣告的標題甚至還是：「給空窗期的自己邂逅愛的機會」。

什麼叫精準投放廣告，這就是。

不曉得是被廣告打動，還是一個人的屋子裡不論是遇到對的人，還是被工讀生詐騙幾個小時，似乎都是不錯的經驗。

註冊填資料、簡單篩選掉一些不適合的條件，APP 的智能助手小紅娘便在畫面中央轉圈圈，為他匹配合適的相親對象。

進度意外地跑得有些慢，期間他泡了一壺咖啡。正當他猶豫是不是該把筆電也拿出來時，放置在一旁的手機忽地震了一下，隨後原先卡住的進度開始快速攀升，一下子就跳到 100%，畫面一轉，顯示「心跳加速中，倒數五秒接通心動對象」。

蘇墨顯坐直身體，體溫與心跳不由自主地都隨著畫面上跳躍的動態文字攀升。

五秒後，等待電話接通的答鈴聲結束時，畫面轉黑，只顯示了一串白色的數字 00:00:00。再一眨眼，隨著最後一位數字由零轉為一，通話接通。

「呼──」

不等蘇墨顯說些什麼，對面那頭傳來相當明顯的風聲。風聲時大時小，從中隱約能聽到疾走的腳步聲，像是此時正在室外。蘇墨顯一時愣住，不曉得這是什麼情況，就聽到對面的風聲稍微小了一點。

「你好。」那頭的人開口，「現在有空嗎？」

為什麼要這麼問？但這種異樣感只存在於蘇墨顯腦中一秒，便隨著對方禮貌平淡的聲音流走。他也問了好，並報上自己的名字。

「蘇先生。」對方說，「能不能請你維持通話，到我說好為止。我會儘量快一點的。」

這句話聽上去也很怪，蘇墨顯甚至懷疑自己在勾選喜好時勾錯了選項，但對方的語氣很認真，聽上去像是個正經人。

所以他沒有猶豫太久，便同意對方的請求。蘇墨顯並不是擅長拒絕他人請求的類型，尤其這並不是什麼困難的要求，對方的態度也不差。

「我該怎麼稱呼你呢？」

「我姓雒，雒歸真。」

「好的，雒先生。我需要做什麼，只要保持通話就好了嗎？」

「對。」

來自電話另一頭的語氣有種公事公辦的平板，但意外地，並不會讓人覺得冷淡。只是似乎也沒有想聊天的意願，夾雜在兩人對話間的背景聲音都比他的話熱鬧。除了最開始的風聲、腳步聲，後來還加入了一些金屬碰撞的聲音，起初蘇墨顯沒聽出那些聲音像什麼，直到後來出現一些擊打的聲響，像極了一些主視角的動作片音效，令他不免生出幾分好奇。

「方便問你正在做什麼嗎？」

「工作。」

雒歸真的聲音依然相當平穩，若不是蘇墨顯將手機貼在臉側，可能也會錯過對方語尾極淺的換氣。雖然他開啟的話題再次被簡短結束，不過蘇墨顯能感受到對方並不介意自己詢問，索性進一步追問：

「什麼樣的工作？」

這次雒歸真沉默了兩秒，才回答：「驅魔師。」

完全出乎意料的答案。蘇墨顯略帶訝異：「你現在正在驅魔嗎？我和你說話，會不會打擾你？」

「不會。」這次雒歸真很快給了肯定的答案。他似乎想到什麼，又接著說：「很多時候找不到協力者。和協力者聊天，會讓工作變得沒這麼枯燥。我聽學長說，上次他的協力者說累了，還替他放 Podcast。」

「如果你有需要，我也可以──」

「難道不是你本人陪我聊天更好嗎？」雒歸真打斷了蘇墨顯的體貼建議，不解地問。「我被好幾個協力者罵著掛電話了，那些人說我在騙他們電話費。能保持通話已經很難得，但願意聊天的你更好。」

猝不及防的直線投球把蘇墨顯打得不知所措，他一時不知道要說什麼，腦中百轉千回，繞回原處時忽然想起，自己此刻正在撥打一支相親熱線。被直白地表達好感並不是需要訝異的事。即使對面更進一步做出調情的暗示，也是有可能發生的事。

然後他又意識到，自己此刻似乎……是碰上了社群媒體所說的「都市傳說」。

對面不是系統為他層層篩選出的伴侶候選，而是個正在「工作」，需要和自己聊天的電話接線生。為了騙他電話費，對方甚至設置了一個驅魔師的身分，還給自己加了一堆酷炫的背景音效，十分敬業。

當心跳回歸平靜，蘇墨顯卻覺得，他依然沒辦法對這個名為雒歸真的人有惡感。他決定配合對方的設定往下聊：

「具體來說，保持通話的效果是什麼？」

「具體來說……」雒歸真重複了他的話，隨後說道：「原理有點複雜，用簡單的方式說，我們的通話會產生一種電子信號，當信號穿過世界的介質，會因為兩邊信號密度不同發生波的折射現象，折射過的電波頻率附加在驅魔武器上，可以對『魔』造成傷害。」

編得這麼詳細，不同角度切入依然自成體系，只當接線生似乎有些大材小用。雖然聽上去不擅長溝通，但對自己鑽研的主題可以侃侃而談，聽聲音畢業應該沒多久，或許可以先挖過來放到企劃部底下實習……不，等等。

蘇墨顯將不小心發散的工作模式擱置，追問：「如果只要通訊聯通即可有驅魔效果，驅魔師的入職是否存在門檻？」

「當然。能使用附魔武器的人才能成為驅魔師。這種體質來自血緣，一般是家族傳承。不過也有些非驅魔師家庭的孩子自然覺醒體質，通常在孩提階段可透過儀器檢測出來。」

說完，雒歸真還補充：如果驅魔師不需要戰鬥，任何可以撥通電話的人都可以解決靈異問題，那樣子這職業就不叫驅魔師，而是靈媒。

看樣子設定做得相當全面。也是，畢竟看網上的例子，這些內容有時得聊上一兩個小時，或許在多次聊天的過程默默完善了也說不定。蘇墨顯並沒有深入研究這個都市傳說都有哪些內容，光論雒歸真這例，他也能夠理解為什麼有些人明知被騙，也沒有在第一時間掛電話。確實如友人所說，在沒有計劃的夜晚聽人鬼話連篇，也還算有趣。

他於是配合對方繼續聊：「一般來說，你們都是隨機播電話觸發你剛才說的什麼……電波的折射現象？這種儀式是定向的嗎，或者是隨機的？」

「建立新連線時是隨機。」雒歸真回答，「但我們可以標記曾經接通電話的對象。方便起見，如果可以綁定幾個固定能接電話的人，就可以避免工作時間被拖長。像學長最近終於第一次綁定滿意的協力者，不過偶爾還是會接野線。說是那人有時候在坐長途飛機，還有其他不方便接電話的地方。但學長依然選擇了他，也許是對方推薦的 Podcast 很適合工作時候聽吧。」

之後兩人依然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直到蘇墨顯聽到雒歸真驀地深吸一口氣，長長吁出，在一聲高亢又粗啞的哀鳴中報告他的戰鬥終於告一段落，時間已過去整整一小時。

「感謝你的幫助。」

收工的雒歸真聲音明顯變得輕鬆。背景裡，難以形容的怪異嘶鳴聲逐漸拉遠，雒歸真好像找個地方坐下，相當正式地道了謝。說完，他又補充：「蘇先生現在可以掛電話了。」

蘇墨顯覺得自己好像又猝不及防被扔了一球。只是早前那球造成的效果是有點心動，現在則是有點失落。

明明兩人並不是真的在相親，但正因為是這種不帶意圖的聊天，過程舒適愉快，才顯得結束是如此倉促。

「我想……」他忍不住說。開口之後又不禁斟酌，回顧兩人短暫的相識與聊天，判斷將要開口的挽留，或者邀請，會不會顯得唐突。無聲吸氣、吐氣，才以相對從容的語氣開口：「如果你還沒找到合適的協力者，或許可以考慮存一下我的聯絡方式。」

如果這是真的相親熱線，那蘇墨顯這話在當今的婚戀市場未免顯得老套而過時。

但顯然，聲音聽上去頗年輕的雒歸真並不懂蘇墨顯的顧慮。

他只是很認真地回答：

「可以啊，我也很喜歡和你說話。」

※

「我不理解，為什麼你們聊了一小時，你還會覺得對方只是沉浸在自己創作世界的接線生？」

「難道你直接相信平行世界的人攔截你的相親電話，是因為在拯救世界的路上需要你的協助，聽起來有比較睿智嗎？」

「我相信的不是『說法』，而是『直覺』。況且，哪怕判斷錯誤，我也沒有損失。」

「……那倒也是。」

※

驅魔師協會初級教材的節錄：

「由於電子信號經過特殊介質『反物質海洋』，世界之間的秩序在海洋中被混淆，當信號經過三層介質重新回到本地坐標時，會抹去原世界的座標資訊，形成加密的虛數坐標。透過撥打電話，驅魔師可以將自己的能量植入電子信號內，在不獲取原始座標資訊的情況下，以虛數座標聯繫另一個世界的協力者。」

驅魔師協會內部某份雜談的節錄：

「我們都知道，可以讓驅魔武器附魔的電子信號，是源於兩個世界在同時間產生了相同的波，引發後續一系列反應，才使得信號跨越時空同頻共振，跨世界電話成為可能。

「驅魔師們『標記』協力者的可行性則要以量子糾纏來理解，因為曾經交互，當後續其中一邊再次撥打電話時，另一邊的電話也會被撥通。

「穩定產生這種電子信號的源頭其實相當難找，近期發現的這支相親熱線，是少數對面世界與我們世界間的穩定信號連結站。基於這個原因，協會內綁定固定協力者的驅魔師數量都變多了。據說還有人談起遠距離戀愛。

「這麼說來，這支跨世界電話，還真的是相親熱線啊？」

隻言片語台。
選題：幽靈通信
標註：科法協事務處專員

主題文案：隻言片語的聯想。

當初開這個主題是想寫人鬼情未了或凶宅室友，題目的語感其實源於日文「幽霊通信」，聯想的也是日式老宅的各種怪談，如果人員適合可能也會寫事故物件試睡員。但因為是蘇雒，靈感伯伯一不小心就讓他們踏上在超酷世界觀裡煲電話粥的道路了（？）
總之這台開到現在好像我預設可能會寫的走向都沒有真的實現 XDD 也算是 DZ 客製趴囉的特色了～

簡易世界觀
一般現代時空與 JUMP 系中學生打怪救世的低魔現代時空。驅魔師由血統繼承或天賦異稟（？）使用武器需要這種體質，而武器打出傷害需要異世界電子信號附魔，是個跨世界合作的偽科幻主題。比較硬的通信設定內容這次直接放在片尾，用來回收標題ｂ

btw，如果對面真的是詐騙，顯哥你們還是有損失電話費和仲介費的（沒人在乎）

其他哩哩扣扣

• 關於殿下小兵出場的彩蛋有點算是鏡子趴的鏡射，一個五星好評推薦好友的概念。
• 相親熱線 APP 確實是用網路打電話（類似 line 或 facetime），這邊是因為被另一個世界驅魔師攔截通訊才變成打電話，等待接通的時間是異世界接入的時間，所以才這麼長 XD

（本篇編號：1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