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組|AU】旅者與他的劍

》by 薄鹽



文章作者:薄鹽
- 噗幣轉蛋授權轉載

【旅者與他的劍】


午時的茶館裡人聲鼎沸,是一日之中最忙碌的時刻。

在辜司清面前的,是他等了足足三刻鐘才等來的茶館招牌點心桂花糕,但他也不怪店家比預計還要更晚的上菜,畢竟這茶館雖大,放眼望去,雜役卻是少得可憐。不過志學之年的店小二在大廳與後廚間忙進忙出,辜司清也總不至於去刁難一個少年,至少他相信自己的脾氣並沒有這麼糟糕。

與桂花糕一同上桌的還有一壺讓茶館遠近馳名的花茶,林業收回自己望向窗外的目光,一手握住壺把一手按著壺蓋,往兩個空杯各自斟了五分滿的茶,流淌的琥珀色與被沖散的花瓣碎散發出淡雅的清香。

辜司清小心的碰了碰茶杯,又若無其事地收回手,拿起手邊的筷子打算先行享用桂花糕。坐在身旁的林業將對方隱密的小動作盡收眼底,忍不住彎起嘴角,他哪會不知道辜司清這是覺得茶杯燙手呢,方才沖泡好的熱湯對身子虛弱的他來說確實是拿不得,一不小心就得把手掌燙傷。於是他面具掀向一側露出遮擋起的臉龐,並端起其中一個茶杯,將上頭裊裊熱氣輕輕吹散,才把不再燙人的溫茶推到辜司清手邊——這時,辜司清早已夾起一塊軟糯的桂花糕放入口中,微微鼓起的臉頰隨著咀嚼小幅度的晃著。

也許是還不太會用筷子的緣故,林業發現辜司清的嘴角沾著些許點心的殘渣,便自然地抬手用拇指指腹替他擦拭去,末了還問上一句:「味道如何?」

棕褐髮的青年沒有被林業唐突的舉動嚇到,反倒是一副習慣了的模樣乖巧又信任的由他碰觸自己的臉頰,隨後嚥下口中糕點,又端起茶杯啜飲一口,方才露出淡笑回應:「很好,入口便有桂花香,細膩清甜,歷來享用過的點心以此為最。你也試。」

「好。」林業點點頭,也不客氣,上手夾了幾塊塞入嘴裡。

辜司清沒有反問對方的感想,畢竟林業從不挑食,就連沒有味道的素餅他都能吃的泰然自若,大抵是能入口而不讓人作嘔的東西在他眼裡都差不了多少。不過辜司清自己想來也是沒資格這些話,畢竟他數年前還是以花草為食——不是花草糕點或是茶這種風雅之物,就只是單純的路邊花草植物——這可比素餅過分多了。

就在他再度伸出筷子打算再夾一塊方糕時,一陣轟然巨響、和一陣吹亂了兩人頭髮的狂風,打斷了辜司清的動作。

伴隨著大地的震動與旁人的尖叫,另一半的茶館竟毫無預警地轟然崩潰倒塌,而撞毀半棟茶館的巨大狼形野獸正踩在殘磚破瓦上頭,散發著妖異邪性、如同漆黑雲霧一般的軀體將所經之處染成漆黑,他彷彿威嚇般仰起頭顱發出一串刺耳長嘯,讓附近的眾人難受地摀起耳朵。

林業和辜司清沒有這麼做,兩人甚至都沒有站起身或是逃跑的打算,在驚慌失措逃跑的人流中更顯突兀。辜司清只是看著眼前那夾雜著被碎磚瓦和灰塵的桂花糕,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然後放下筷子,對於那危險的不速之客視若無睹,反而在惋惜自己沒來得及吃到第二口:「真是可惜了這麼一份佳餚。」

「你若喜歡,下次再來便是。」林業如此寬慰道,他原本還想再喝一口花茶,但是看到杯中立起的不是茶梗而是木屑後就默默放下了茶杯。

「茶館重建耗時費力,也不知何時能再來。罷了。」辜司清搖搖頭,心中雖有少許遺憾,卻也不執著。接著,他抬起眼來,看向那肆意妄為破壞周遭的漆黑傢伙,比起浪費了一盤點心,它應該才是他們眼下最大的麻煩。

顯而易見,那並不是尋常的野獸。

在這個時代,人們稱呼他為「妖魔」,以人為食、以殺戮為樂的邪佞怪物。

兩人默契的對視一眼,辜司清就知道林業的打算了。儘管青年此時面色尋常,但他明白,恨妖魔入骨的林業在它出現之時便已動了殺心,他是絕對不可能放過送上門的獵物的。辜司清沒有出聲反對,也沒有理由反對,但還是溫和的提醒對方:「你要在此動手也無妨,但衙差很快便會現身,被發現可就麻煩了。」

「你認為衙差能殺死它嗎?」林業神色平靜地問。

「想來,是沒辦法的。」辜司清的話語很直接,他深知一般衙差所使用的贗品武器只能姑且應付較弱的妖魔,而在那名狼型妖魔的眼裡,大概就和玩具沒什麼差別。

「那,我這便是不得不出手了。」

辜司清眨眨眼,隨後微微一笑——林業當然不會任由妖魔屠戮無辜的生命,而他在「非他們不可」的情況下也不會選擇袖手旁觀。

逆著逃竄的人流,忽視了旁人勸戒他們逃跑的話語,林業和辜司清並肩前行,在僅僅距離妖魔不過數尺的距離停下。妖魔瞇起眼睛,注視著那不像一般人類見了他就恐懼逃竄的兩人,似乎是因為過於驚奇而顯得有些困惑,用一種嘶啞尖銳的嗓音對兩人開口:「螻蟻,為何不感到畏懼?」

林業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朝辜司清伸出了手,而辜司清眉眼彎彎,應允一般握住了對方。

下一秒,璀璨逼人的金光奪去了所有人的視力。妖魔似乎是感受到了令它感到威脅的危險氣息,又驚又怒的吠鳴一聲,雖然視野被光芒淹沒難以視物,卻仍當機立斷舉起巨大的前爪朝兩人所在的方向重重抓下。

就在妖魔揮舞利爪的短暫片刻的寂靜夾縫間,它彷彿看見了四散的光驟然收束,看見了黑髮青年,還有僅在轉瞬間如同雷電般迅捷而俐落地從視野內一閃而過的、銳利無匹的銀色鋒芒。在極致壓縮的剎那間,它似乎聽見了林業冷淡的聲音:「既能殺你,又何須畏懼?」

發現自己漆黑的巨爪被斬斷,是在它發覺林業已在轉瞬間越過自己出現在背後之後。它幾乎是不敢置信,妖魔並沒有所謂真正的身軀,它們是虛影、是純粹怨念的聚合體,所以人類武器無法傷害它們分毫,在它的記憶中,只有一種特殊的武器,能夠徹底抹滅它們的存在。可是那不可能……不,是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才是,那些武器應該只出現在皇城中才是。

妖魔僵硬地轉頭,在看清了林業手中握著的那一柄銀色長劍時,瞪大了血紅的雙眼。

「原來……原來,真的是『神武』!哈、哈哈哈!」

就在它話音落下的下一刻,妖魔的頭顱順著一條完美的橫砍線條滑落,刺耳的笑聲戛然而止,死去的軀體化為看不見的塵埃灰飛煙滅。

尚且來不及逃出茶館的人們呆滯地注視著那令人難以置信的一幕。

「你、您究竟是誰……?」

不知是誰不自覺出了聲,林業回頭一望,還不待他做出任何反應,便聽見了外頭人們喜極而泣的呼喊:「衙差、衙差終於到了!」林業一聽便馬上將自己的面具重新帶好,他手中的長劍也發出陣陣嗡鳴,只有他能夠聽見的辜司清催促的嗓音在耳畔響起:「林業,我們必須立刻離開。」

「我知道。」

林業低低應了一聲,一轉身便打算就這麼直接從旁邊翻窗離開,一個看上去像是茶館掌櫃的人連忙跳出來並叫住了他:「請您稍等,恩人!請務必讓我報答您,或者至少留下您的姓名……!」

衙差已經靠近了,林業無心逗留,只在翻越窗戶前拋下了冷淡的一句:「一介無名旅者,不足為道。」

掌櫃連忙上前探出窗外想確認林業去了哪,但就在這麼一瞬之間,黑髮青年的身影便已徹底消失,只能悵然若失地嘆息。

而後一名衙差到場,質詢了茶館掌櫃前因後果,掌櫃一五一十地回答並且描述了一番林業地長相過後,卻見到了衙差用有些詫異的神情思索著什麼,隨後又有些急切地從懷裡拿出一張紙卷軸,攤開的那一瞬間,就連掌櫃自己也愣住了。

「你口中的恩人,是他嗎?」

紙上圖畫著的青年,正是不久前離去的林業。


成功脫身的林業與重新變回人類模樣的辜司清尋了一處隱密的客棧,押了幾錠銀要一間房,覺得有些悶的林業在辜司清闔上門後直接摘下了面具,長舒一口氣。為了確保面具能完全隱蔽他的臉龐,除了為視物而在眼處眶開出的洞以外,幾乎是做的密不透風,所幸眼下還是初春不至於太炎熱,若時值仲夏,這一拿下來就是真正的汗如雨下了。

窗外天色已晚,他們勢必得在客棧度過這一夜。

林業一番快速洗漱沐浴後感覺自己身心都放鬆了些,像今日這般路遇妖魔的情況還是不常發生的,雖然他看起來是輕而易舉的便將其打敗,但與妖魔對峙還是令人疲倦的,畢竟人類的肉身到底還是脆弱,連尋常妖魔的一擊都難以招架。他的師傅曾教導他應對之法,便是捨棄對峙與猶豫,以雷霆之勢迅速且確實的在一擊中傾盡全力,一招絕殺。

當然,能夠真正讓他一擊必殺的最大原因並非是他武藝高超,而是他手中的劍分外銳利的緣故。

一推開房門,林業便看見辜司清坐在窗邊撐著下巴,望著窗外的眼神沒有焦距,像是發呆出了神般,沒有發現他的回歸。習習涼風輕拂過他的髮絲,月光彷彿在他的側臉鍍上了一層淺淺的銀芒。

也許,辜司清也感覺有些疲倦了吧。

林業闔上門,拉開木椅坐在辜司清對面,琥珀色眼瞳的青年這才像是回過神來,側過臉望向他,朝他露出淡淡的微笑。

「怎麼不把頭髮擦乾再出來?」

「半乾足夠了。」

「雖說白日和煦,可入了夜難免還是寒涼,當心被風吹得頭疼起來。」辜司清有些無奈地搖搖頭,只在口頭上勸了兩句便當作盡了人情,倘若隔天林業真頭疼起來他也沒轍,最多也不過是替他揉揉頭。

「不會的。」林業勾起嘴角,注視著辜司清的眼神柔和,但又在發覺對方臉色有些蒼白時稍稍蹙起眉頭。「倒是你,在窗邊吹風,很容易著涼。」

辜司清聽著他的話愣了一下,隨後忍不住彎彎眼角輕笑起來,「我?我一柄劍,上哪著涼去?」

「你先前說的對,晚風確實寒涼,所以還是把窗關了吧。」林業不管這些,直接越過辜司清上手關了窗,雖然理性上明白對方的確不會生病,但那也不妨礙他感性上的關切與掛心。溫和的青年也沒說什麼,只是輕輕的眨眨眼,笑道:「好了,明日還得起早繼續向南行,你趁夜休息會。」

「我知道。可在那之前,得先替你潔淨下劍身。」

林業再次伸出手。

辜司清從來沒有拒絕過這隻手。

掌心相貼時,他能感覺到虎口和指腹處那帶著一層薄繭的觸感,他們這些日子以來並肩作戰、同生共死的證明。辜司清很喜歡這雙手帶給他的安定和力量。

一陣光芒過後,他在林業手中化為銀白的長劍。林業從行囊中取出絨布墊在長劍下,又拿出一條繡著金絲邊、看著就很昂貴手巾,輕柔又仔細的擦拭,林業的動作熟練得彷彿早已重複過成千上萬次,辜司清甚至都快忘了,他們初遇那會還是少年的林業有多生疏。擦拭乾淨以後,林業用棉紗沾少許拭劍油均勻塗抹劍身,又再次擦拭起來,黑髮青年重複著枯燥繁瑣的動作,神情卻沒有絲毫不耐,認真而一絲不苟的視線讓辜司清都不太好意思與他閒聊,雖然對方大概是不介意的。

只是,林業拭劍的專注神情,總像是帶著些信仰般的虔誠,哪怕他不信神佛,也彷彿讓日復一日的拭劍成為了某種染上神性的儀式,而辜司清不想打擾。

偶爾,辜司清會忍不住想,這種時候林業都在想什麼呢。

林業總是在想那個血色的夜晚。

一座諾大的林親王府,上上下下包括僕從數十數百號人,在那月色血紅的陰冷夜晚中被一隻妖魔屠戮殆盡。那年,他不過也才十四,很多細節到了今日林業早已記不清楚,但又有那麼幾個畫面宛如歷歷在目般清晰而怵目驚心。

林業記得試圖抵抗妖魔的父親被砍下的頭顱,瞪大那雙死不瞑目的雙眼,四濺的鮮血沾在他身上溫熱的令人作嘔,一名他甚至叫不出名字的僕從慌亂地拉著他的手,在對於當時還是個少年的他有些過於寬大的長廊上奔跑著,血色的月光和廊柱投下的漆黑陰影在他身上不斷交錯,他喘的幾乎像是被扼住喉嚨般難以呼吸,雙腿也早已麻木,可妖魔仍舊在身後窮追不捨,讓僕從不得不犧牲自己來為他的主人爭取幾分逃跑的時間。

他不曉得自己跑了多久、跑到哪裡去了,只在剎那間一陣天旋地轉,他狠狠地摔了一跤,頭昏眼花,而妖魔早已迫近。死亡早已迫近。

那時的他看著妖魔對自己張開血盆大口時,在想什麼呢?

——……啊,是了。

他只是在想,「我想活下去。」

下一刻,炫目的光芒從天上落下,逼退了妖魔。是天上的神明聽見了他的祈願嗎?他甚至無暇思考,只是呆滯地將那彷彿天星墜落般的奇景深深烙印在自己的眼眸中。

他伸出手,彷彿忘卻了自己身處的危機,只想接住這顆墜落的美麗天星,而下一秒,天星在光芒中化作了一名身著典雅華服的少年,他輕柔飄逸的衣袖像一瓣花、像一片雪,棕褐髮的少年輕輕搭上他的手,就像是落在了他的掌心上。

「是你……在呼喚我?」

他看見了,那雙令人一件難忘的琥珀色眼瞳。

那之後的記憶又再度趨於模糊,當時還十足弱小的他儘管手握辜司清所化的神武,卻仍舊無法殺死妖魔,讓它逃脫了。

由於沒有證據能夠證明妖魔出現,他最終被誤會為屠戮親王府的兇手,拔除了世子的身份並且處以死刑,他不甘蒙冤而死,逃獄後受到全國通緝。但林業並不為自己的困境感到絕望或憤怒——就算有,那也只是針對妖魔的憤怒——畢竟,如他這般不信神者,也依然在最危機的時刻得到了一份屬於他的奇蹟。絕望的盡頭,辜司清正笑著朝他招手,將他推入希望之中。

那個妖魔還活著。他還有機會可以證明自己的清白,還有機會可以親手復仇。

林業不信神。

但這是個信仰及其深厚的國家,傳說數千年前的皇帝就是得到了神的幫助,使用神賜與的「神武」斬殺妖魔為人族闢出一片安居樂業的天地。他本以為這只是為了鞏固皇權而編造出的虛假神話故事,直到那天星墜入自己掌心的一夜。

也許在那一刻,他心底還是信了那麼幾分的。

林業停下擦拭的動作,舉起手中長劍,銀色的光在劍鋒上流淌。隨後,辜司清重新變回人型,他們雙手相握,或者說他們的命運自那一夜起便已緊緊相連。

「辛苦了,司清。」林業揚起嘴角。

「你也是,林業。」辜司清眉眼彎彎。




彩蛋:

第一次體驗凡間熱鬧市街的辜司清感覺什麼都是新奇的。

不過他天性比較內向些,不會一驚一乍的發出呼叫,也不會明目張膽地四處張望,辜司清只是乖巧地拉著林業的袖襬跟在他後頭——這是林業吩咐的,以免這個還沒適應人間熱鬧繁華的小星官在逛街時被人潮沖走。

那時才剛逃獄,為了甩掉那群窮追不捨的衙差,林業耗費了大量心力在如何隱匿自己的行蹤上,畢竟他也不想真的和衙差起衝突。

雖然表面上不顯,但戴上面具又換了一身衣服的林業心裡多少還是有幾分忐忑的,隨時都在擔心自己被過路人認出來。很顯然他的擔心是多餘的,暫且不提追緝令才剛頒布數月,一些偏遠的地區由於車馬不通甚至需要更久才會收到這項消息,他們暫時落腳的城鎮此時恰好在舉行祭神慶典,四處張燈結綵,路上多的是戴著各種稀奇古怪面具的人,更不會有人去在意他了。

在確認周遭並沒有什麼追兵之後,林業才終於稍稍放下自己懸著的心。

他轉頭想問辜司清要不要找個地方稍作休息——畢竟他們為了趕路已經整整兩天沒睡了——就發現對方正悄悄盯著一個糖葫蘆的小販,眼底閃爍著好奇。林業還以為辜司清那麼安靜是因為對周遭不感興趣呢,原來只是因為他把好奇壓在心底,從來沒有表現出來。

大抵是不想給他添麻煩。

林業忍不住想,在他們趕路的過程中,他是不是錯過了很多像這樣的眼神?他確實因為突如其來的災厄與追緝而感到些許焦躁,可他不該忽略辜司清的情緒。

察覺到林業停下了腳步,辜司清收回了目光,歪了歪頭用帶著點疑惑的眼神望了回去:「怎麼停下了?」

「我……」林業一開口就被自己沙啞的嗓音嚇到了,也許是連日奔逃,卻又沒能舒緩疲倦造成的。他連忙嚥了嚥口水清了清喉嚨,才又繼續說道:「我想,我們可以暫時休息會,吃點東西、看看慶典……倘若你有此意。」

辜司清眨了眨眼,隨後意識到這是林業對自己的體貼,便輕笑出聲:「好。」


彩蛋?:

破碎的劍。

林業跪在地上,近乎呆滯地望著那柄破碎的劍,就連天上下起了傾盆地大雨、豆大的雨點打在身上也彷彿毫無知覺。吸附雨水的衣物便的沉重,彷彿要將他拖入身下的泥濘之中,林業動了動手指,卻發現自己彷彿連抬起手臂的力氣都失去了,只能夠僵在原地,注視著那柄斷劍。

——不,那真的是斷劍嗎?

他眨了眨乾澀的雙眼,再度定睛一看,這回他看清了,卻又寧願自己不曾看清。辜司清倒在血泊之中,雨水好像沖淡了滿地的腥紅,卻掩蓋不住那刺鼻的腥氣,和那張毫無血色的蒼白的臉龐。

胸口的穿刺傷痕是致命傷,顯而易見,林業開始回想這道傷痕是從何而來的。

對了,對了,他正在和什麼人纏鬥著。然後……

——然後?

雜亂無章的畫面讓林業腦袋一陣刺痛,像是在警告他不要繼續回想,可他不顧身體傳來的警告,執意去辨清那些被雨打得破碎至極的記憶。

他看見自己落於下風。

他看見敵人的劍朝自己的左胸刺去。

他、他看見……長劍、不,辜司清擋在了自己身前,他的胸口被敵人的劍刺穿……不、不,是他的劍被刺擊攔腰截斷,斷成了碎片……劍的碎片落在地上,不、不、不,是腥紅的鮮血飛濺而出,染紅了地板和他的視野……

畫面反反覆覆的跳轉,時而模糊時而清晰的扭曲視野令他頭暈目眩,劇烈的頭痛讓他難以呼吸,視野逐漸模糊成一片漆黑,他彷彿陷入了昏迷,卻能聽見淅瀝的雨聲。

……不,他還聽見了別的聲音。一道呼喚他名字的聲音。

「……業,林業!醒醒!」

林業猛然從黑暗之中掙脫而出,一睜眼,便看見了辜司清帶著擔憂的臉龐。他發現自己渾身是汗,窗外是淅淅瀝瀝的雨聲,他捂著左胸,從一陣沒來由的心悸中緩過神來。辜司清用手巾替他擦了擦額間的汗,問他:「是做噩夢了?」

被如此詢問的青年臉上透出一絲罕見的茫然,隨後又恢復過來,淡然的搖搖頭。「我……記不清了。」

「那便不要再想了吧,終究不過是夢境一場。」辜司清握了握林業緊握成拳的手。

林業應了一聲,忐忑卻像是在心上種下一粒不安的種子。

真的,只是一場夢境嗎?






PARO設定

世界觀:
架空東方奇幻微古代背景。
在遙遠數千年前的古代,妖魔為禍人間,人類過著苦不堪言的生活,於是皇帝舉辦了一場盛大的祭典向神明祈求庇護,神明也應允了人類的請求,派遣自己的使者協助凡人抵禦妖魔,而天上的星官應詔下凡,在被選中之人手中化作降妖伏魔的武器「神武」,協助人類抵禦妖魔。
儘管如此,仍有不少妖魔進犯人類領地,可由於神武數量稀少,難以顧及多數人,因此人類透過星官協助研究出了與神武相近的「偽神武」,並配發給全國各地的衙差配戴使用。只是力量十分有限。
神武的持有者大多在皇帝身旁守護,除非事態緊急才會離開皇城。

林業:
自稱是一名流浪的旅行者,但是衣著都用了上好布料,更像是貴族子弟。
真實身分是林氏異姓親王的世子。
可因為作為親王的聲名太盛導致被皇帝忌憚算計,暗中引來妖魔屠戮全家,尚且年幼的林業在險些被殺的危急時刻,得到了神武辜司清的回應而倖存下來。皇帝知道後非常心虛,所以將屠戮全家的罪名按在林業身上並通緝他,林業試圖自證清白也沒用。
在那之後過上了流浪天涯的旅程,同時在尋找那屠他全家的妖魔要找他復仇。雖然沒有工作,但家族留下的大量遺產被他帶走許多,讓他能夠富貴度日,特別是給辜司清使用的情況下都會選擇最貴最好的。
又因為被通緝,平常會戴著面具擋臉,雖然平民百姓大部分也認不出他來(沒什麼人會關注)。
本質是個無神論者,但是因為辜司清而選擇姑且信一點神。小時候說自己不信神,被信仰深厚的母親以面壁思過之名軟禁了半個月。
自小經受鍛鍊而擁有高超武藝本領。
※還不曉得林家的滅門是和皇家有關,只以為自己是被誤會,會盡力避免和衙差衝突。

辜司清:
擁有「昴宿」星官之名的神武。武器形狀是長劍。
因為在誕生之初意識有部分缺陷,導致他比其他星官沉睡的更久,並沒有隨著最初的召喚一同下凡。軀體比起其他星官要更弱一些,也導致他化作神武時雖然同樣鋒利,但是劍身脆弱,若不是武藝高超者使用會非常容易在打鬥中折斷。
在與林業無意間的共鳴後甦醒下凡。
似乎還沒完全適應人間生活,雖然具備一定知識,但有時候會有點脫線或是說出沒常識到非常驚人的話語,無意間流露出自己的「非人感」。林業會教他人類的常識與以及他們是怎麼生活的。
原本在進食上是吃花喝露水的仙人,直到他吃到了一頓美味的人間飯菜,就徹底放棄了鮮花露水。正在學習怎麼完美使用筷子。
說話有時候會有一點文謅謅的還改不過來。
很享受被林業擦拭刀身時舒服的感覺。
很怕高溫,喜歡低溫。高溫會讓他的身體變得更脆弱更容易受傷。

其他補充:
施展明:曾是教導林業武藝的師傅,衙差的一員。不相信林業會犯下那種罪刑,雖奉命追查林業蹤跡,卻一直在放水,就算發現了也會假裝不知道並且干擾其他衙差,同時在思考如何違抗命令保下林業。文中出現的衙差其實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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