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世界 米伊】此心與彼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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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嚮往自由,也嚮往你。



米納迦在離家出走的路上被虎鯨追擊。

海族是海洋的王者,是被居住於同一片海洋的生物們畏懼的存在。但或許是米納迦年紀還小,又或者虎鯨畢竟是少數有勇有謀又有智商的動物,當牠們發現眼前有隻海族幼崽落單,果斷以懸殊的數量包夾米納迦,迅猛地張開兩排利齒,朝著他的腰腹襲來。萬幸的是米納迦是族裡少數海中也能輕易操縱風的戰士,湧動的海潮不僅能擾亂虎鯨的攻勢,亦能使他的短暫爆發出不輸成年海族的速度。

米納迦並不打算將這群膽大包天的虎鯨怎麼樣,稍微把牠們繞得撞成一團,他立即突破重圍,一口氣衝出去老遠,眨眼就消失在虎鯨們的探測範圍外。

也不知道不眠不休游了多久,直到他察覺身上那片艾斯克雷的紋麟終於脫離家族可追蹤的最遠範圍,他終於敢停下來。

直到這時,他才發現自己的雙手正微微發抖。

無論結果如何,這都會是他這輩子做過最大膽的事。他握緊拳,脫力的拳頭傳來一陣陣令人難受的麻癢,他便又輕輕放開,彷彿藉此丟棄了某個不具實體的負重。

他看著空無一物的掌心,愣了愣,身體後知後覺察覺到長時間趕路帶來的疲憊,拉著他朝下方緩緩沉降,像是一片輕盈的雪。

米納迦不知何時合上了眼。海潮輕盈擺盪,將他向下送去。萬幸海族的威壓在失去意識後依然自他的身體朝外盪開,在他被捲入一個黑漆漆的洞穴以前,沒有任何生物前來驚擾他的睡眠。

於是當他醒來時,睜眼看到的就是黑黝黝的洞窟,背對著柔柔幽光的洞口,海族優越的視力讓他看清洞窟深處極弱的一抹微光。

彷彿受到蠱惑般,他並沒有轉頭離開洞窟,而是義無反顧朝著深處潛泳,直到用尚且稚嫩的雙手觸碰到那道光。



二十四歲的米納迦已經能夠輕鬆繞開王宮守衛,引用風元素創造海潮,短短數小時便抵達兒時發現的洞窟隧道。為了避免被其他族人發現,他在洞外做了一些障眼法,將洞窟整個藏了起來。仔細確認過洞外的偽裝沒有損壞,他鑽入洞內,朝深處游去,沒有絲毫猶豫地撞進那道微光中。

「嘩啦。」

下一瞬間,他仰首撞破水面,迎面而來是熟悉的花香,混雜著下午茶甜點的香氣。米納迦半閉著眼適應不同於海底的明亮光線,感受著風吹動牆上的花藤,帶落不少粉嫩的花瓣,黏在他的臉上與肩膀。

「你來了。」

米納迦順著聲音轉過頭,與天空一般明亮的藍眼睛正溫柔注視著他。兩人對視而笑,米納迦的目光隨著伊夏利一齊落在野餐桌另一側椅子上疊好的衣物,又見伊夏利朝自己眨眨眼,才乖巧地轉身背對水缸。米納迦見她不動了,俐落躍出水缸,布滿銀灰魚鱗的尾鰭在陽光下變換為白皙有力的雙腳,平穩走向野餐桌旁為自己準備好的衣物。

六歲那年,米納迦的離家出走的終點是個令人意外的地方。他上一刻還在海裡的洞窟,下一秒抬起頭,便帶著海水澆向水缸邊上的一整片草皮,尚在驚愕,扭頭就看到穿著精緻洋裝,有著一頭溫暖的棕髮,眼眸如同晴天的小女孩。小女孩先前顯然正在賞花,捧了滿手淺紫色花瓣,在兩人四目相對之際,她反射性抬手,給米納迦迎面灑上一場花瓣雨。

「……這是,歡迎你來我的花園。」

好半晌後,小伊夏利亡羊補牢地說。當時的米納迦並沒辦法理解她口中的語言,只是安靜地用那雙灰濛濛的眼睛看她。萬幸的是,語言不通對於孩童並不算太大的問題,當伊夏利彎著眼睛笑出一口乳牙,米納迦感覺自己好像看到有生以來最美的晴天。

他也靦腆回以一笑。

那天,他們隔著一個水缸漫無目的交流,還分享了當天下午茶軟綿綿的甜蛋糕。直到傍晚水缸水位忽然往下降,海水捲著戀戀不捨的米納迦回到海裡漆黑的山洞。

在回憶中穿戴整齊的米納迦坐到伊夏利的對面,輕敲桌面,讓伊夏利可以轉回頭來。大公主臉上表情沉穩,只有臉頰帶著淺淺紅暈彰顯她的害羞。米納迦安靜地笑了一下,在伊夏利的示意下坐直,看伊夏利拿著擺在桌上的髮繩,繞到自己身後,替他整理還帶著些潮意的髮絲,收攏在掌心整理好,束在腦後。

米納迦不自覺中坐得筆直,小心收斂在那雙白皙手掌無意間觸碰到耳尖時,肩背下意識的緊繃與輕顫。

整理好米納迦的頭髮,伊夏利心滿意足坐回位置,示意米納迦享用事先準備的點心。

此時,偌大的花園裡只有他們兩個。

除了彼此,沒有任何人知道,公主花園裡一口不起眼的水缸連通著遙遠海底的洞窟。在多年前的某一天,離家出走的小小海族意外穿越那個洞窟,連通了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每個月圓之日的下午至黃昏,短短數小時間,海水會從通道那端湧過來,填滿花園角落的空缸。只有這段時間,兩處能夠來回往返。

「他們已經決定好聯姻的事,妳聽說了嗎?」米納迦問。

「嗯。」伊夏利點頭。

米納迦的眼睛微微閃動著光芒,桌面下的雙手緊緊交握。

「海邊的行宮也準備好了。」

海族長年依水而生,人族卻需要在陸地上生活。兩族聯姻是政治考量,歷史上有許多結合誕下子嗣後,便長期分居的夫婦。海邊行宮是這歸於形式婚姻為數不多的證明:它會座落海岸,有著華美的陸上宮殿,並引一條海水渠到宮殿內,方便海族自由往返海陸。

伊夏利倒是很期待那座行宮。她始終都覺得水缸太小了,小時候米納迦還能趴在缸邊擺擺缸裡的尾巴,骨架長開後,在缸裡根本無法伸展身體。

「我很期待。」她笑著告訴米納迦。

米納迦也如同初見,總是內斂的臉上露出了喜悅的模樣。

不久以後,在兩族人的見證下,米納迦會鄭重牽起伊夏利的手,祝福聲中,兩人的命運從此更緊密地相連。

這是他曾經逃避,卻意外以另一種形式遇見,轉而心念渴望,不再抗拒的命運。






〈In the garden〉

水月垂頭盯著面前的水缸。

它看上去樸素且陳舊,即使外層有人定時擦拭,顯得一塵不染,可依舊無法掩蓋它與所在地是如何不相稱──這裡可是王國大公主的庭院。她脫下潔白的手套塞進上衣口袋,彎身從水缸裡撿起幾塊破碎的貝殼,隨著距離貼近,鼻間滿是淡淡的海潮氣味。忽地,她「咦」了一聲,又伸手往更深處反射悠悠微光的角落探去──

「騎一早上的馬,妳還不累嗎?」

伊夏利的聲音冷不防打斷她的動作,水月雙手撐在水缸口兩側,聞言,猛地抬頭望向坐在野餐桌邊,正優雅抬起茶杯就口的好友。

「這東西在這裡很久了嗎?」

水月隨意把貝殼碎片扔回水缸裡,整理被自己大動作弄亂的馬術外套,大步走到伊夏利對面坐下,一口乾了桌上事先倒好的茶。

「很小時候就有了,一直擺在那。」

伊夏利回答時往水缸的方向望,天藍色的眼中映著一抹淺紫。那口不起眼的水缸貼著牆放,整面牆爬滿紫藤蔓,當春季淺紫色的花一口氣垂落盛放時,足夠把水缸遮掩得紮實,讓人下意識忽略它的存在。

可也是因為紫藤開得如此茂密,牆底也鋪滿一片花瓣堆疊的地板,只要水缸邊有人走動,遠遠望去就明顯空缺出一塊。

伊夏利將兩人的茶杯再次斟滿。

水月狐疑地盯著她:「關於那個水缸,妳是不是還有什麼沒跟我說?」

伊夏利彎著眼睛看她,倒也不打算隱瞞,莞爾道:「算是吧,妳很快就會知道了。」

水月一時之間似乎想起什麼,但那一瞬間的明晰,並不足以支撐她耿直的思考想清楚其中的彎彎繞繞。

她只是無意識又看了一眼水缸,才認真看向伊夏利,語氣隱約帶著怒氣:「我早上在馬場聽到傳聞,說國王有意讓妳與海族聯姻。妳先前已經退過那混蛋的婚,這次要全身而退不太好辦。」

伊夏利顯然早就知情。聽完水月的話,她臉上的笑意甚至沒有減少半分。她輕晃茶杯,啜了口茶,才彎著眼睛問:「妳之前看過海族的人嗎?」

水月不假思索搖頭。

梅傑爾大陸四面環海,她們的王國位於南側,三面環海,長久以來與海族一直有利益往來,聯姻並不算稀奇的事。雖說如此,王國佔地遼闊,自內陸王都到海邊路途遙遠,途中還得飽受舟車勞頓之苦,居住於王都的貴族很可能終其一生也不會看見真正的海。

王族與海族的交流一般通過王城大魔法師製作的水鏡,每啟動一次,都需要雙方各自派出十多位魔法師供給魔力連通兩側,若無大事不會輕易開啟。

別說是水月了,就連伊夏利也很少能從旁觀覽水鏡。這次兩族聯姻事宜,是由國王親自出面交涉,伊夏利本人並沒有參與決策的權力。

「妳怎麼會同意這種要求?」

水月聽得直皺眉,比當事人都要緊張。可伊夏利給水月補充完自己知道的更多細節,依然一派輕鬆的模樣。

「放心,」伊夏利說,「我心裡有數。」

午茶用畢,送走特意來通風報信的水月,伊夏利起身,走到牆邊,手指眷戀般撫摸水缸外圍,低頭看向沉在缸底那顆不仔細看便會忽略的小珍珠,眼中若有水波。


公河文轉台 - 8
6字指定: 13-水缸藏有秘密
標註:DZ

這題目可以寫懸疑也可以寫魔幻,最後選了台主尬意的人魚公主。當然這篇的人魚公主是人魚 X 公主
おまけ In the garden 是 DZ 前幾天半夜還沒睡著,遇到想要對暗號卡馬 GO 的蛋主,附贈的彩蛋。雖然放在本篇開頭不影響故事閱讀,但想想還是把它拆出來了。

簡易世界觀
低等魔法程度世界,人與神話生物共存,但全體魔力值不高,沒辦法用魔法大幅改變整個世界的生活方式。海裡有神奇的洞窟,公主後花園有神奇的水缸。
我們的心意相同,水缸也與洞窟相通。

聯姻
這篇設置了兩人同歲。小時候的海族王子知道後嚇得離家出走,沒想到離家出走到未婚妻家,發現喜歡的人是未婚妻後就再也不想逃婚了。
覺得寫太多有點落落長只在本家這邊放的細節設定>小時只是某次連接水鏡替孩子慶祝時,覺得兩個孩子年紀相仿,口頭上說或許該讓他們聯姻(小米納迦剛好不小心聽到,震驚離家出走);但其實都還沒確定,真正決定要聯姻是雙方都成年以後的事。通常公主的婚姻都訂得比較早,所以連動《今日世界》本家設定,本世界幾年前也有發生退婚的小插曲。

筆記裡有但沒有寫出來的部分
確定聯姻之後,米納迦有和家族討來一個,可以讓人類配戴後在水中也能自由呼吸的魔法道具。蜜月旅行有一趴是海上旅行。

(本篇編號: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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