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轉蛋 026】In full bloom

》Plurk 文字轉蛋集
》蛋主的設定名稱全部換成代號

𝓐循著燭火撒在走廊上的光，在書房裡找到了正在研讀魔法書的𝓑。𝓑白皙修長的手指小心翼翼輕觸著書頁上的文字，逆光的側臉寧靜而專注。𝓐在門口駐足，手指在空中比畫幾個簡單的符文，先往自己身上扔了個簡易的消聲咒，才踏入書房，敲聲無息走至𝓑的身後，打量著對方面前攤開的書。

這書𝓐是知道的，是記錄魔藥材料與製作方式的工具書。𝓐對魔藥的製作興致不大，可見𝓑看得認真，也就跟著看起上頭的內容，目光逐漸從漫不經心變得凝重。看到最後，他忍不住伸出手，從後方交叉環過𝓑的胸前。

𝓑有些訝異，尚未反應過來，他的視角忽地往上翻轉，映入眼簾的是自己很熟悉的一張臉，怔愣數秒，後知後覺發覺𝓐翹起他的椅子，讓他雙腳騰空，整個人連帶身下的木椅都落入𝓐的掌握。

「𝓐？怎麼了？」𝓑的聲音不見驚慌，反而十分慵懶，彷彿還沉浸在讀書的氛圍裡。只是那雙手不再撫摸書頁，鬆鬆交疊於小腹上，半點也不擔心自己的姿勢岌岌可危，只要𝓐稍加不慎，就會把他摔了。

𝓐心有點癢，雖然早就知道自已環抱著的人信任自己，但每每被這樣毫無保留地依賴著，身後不存在的尾巴還是會忍不住左右搖晃。

他把那點喜意從嘴角壓下去，狀似不經意地問起：「前輩怎麼會突然研究起這東西？」

「這東西？」𝓑眨了眨眼，見𝓐努了努下巴示意桌上的書，才恍然大悟，「你是說魔藥？」

「……不只是魔藥。」𝓐提示，語尾帶了點小情緒。

雖然還有些不解，𝓑還是迅速捕捉到𝓐語氣的變化，察覺出他有些不開心。𝓑的眉宇微蹙，抬起手撫上𝓐的臉頰，惹得後者下意識蹭了蹭他的手心。

以兩人現在的姿勢，這也是𝓑能做到的極限了。他聲音放輕，金色的眼睛溫柔似水，哄孩子似地問：「要怎麼樣才能讓我們的𝓐高興？」

𝓐覺得自己現在就很高興了。當然，如果𝓑可以永遠都只注視著自己一個人，那世界上肯定不會再有比這還令人高興的事。

心裡是這麼想，他表面上卻說：「前輩好久沒有這樣叫我了。」

𝓑就回答他：「畢竟，𝓐現在已經長得比我還高了。」

𝓐也在心裡接續：而前輩一直都是初見時的模樣。

※

𝓐是被魔女撿回來的人類孩子。

他們在一座偏遠的小村莊裡相遇，相遇那晚，村莊中央的空地架起高高的火架，火光熾熱得照亮整個村莊，甚至蔓延到村莊之外。𝓑循著火光找到空地，看到了所有村民圍繞著審判魔女的會場，被架高在火上烤的，是個看上去瘦弱嬌小，只有四五歲大小的人類男孩。

「他還這麼小，你們怎麼忍心？」𝓑又驚又怒，村民們卻只是說：「那雙綠眼睛會帶來不祥，他是魔女降生的容器。」

真正的魔女仰望著火架上的人類男孩，正好對上那雙被視為不祥的雙眼。那是一雙盈滿明亮的憤怒，無比美麗的綠眼睛。男孩不哭不鬧，一聲不吭承受自己的命運，可眼中沒有半分赴死的認命。

於是魔女詠唱起魔法，熄滅罪惡的篝火，讓盲目的人群陷入沉睡後，帶走了那個人類孩子。他牽起男孩滿是新舊傷疤的手，那隻手尚且只有自己掌心大小，卻書寫無數不好的記憶。

「你是誰？」

「我叫𝓑，是他們口中的魔女。」

「因為我也是魔女，所以你才會來救我嗎？」

「被架到火上的從來不是魔女，」𝓑搖頭，「而是他們的盲目。」

男孩抬頭看他，似懂非懂。

片刻後，他像是下定決心，問道：「如果跟著你，我可以成為魔女嗎？」

𝓑雖暫時把人帶在身邊，卻是想找個值得託付的地方把人給安頓。被這麼問後他愣了愣，低頭，與男孩視線交會。

隨後，他蹲下身，和男孩平視。

「你被當成魔女，才會這麼小年紀就受盡苦難，為什麼還想成為魔女？」

男孩朝他咧嘴一笑，反問他：「既然他們都說我是魔女，那我不當魔女，不是太可惜了嗎？」

𝓑啞然失聲。他安靜地凝視男孩笑彎的綠眼睛，也不曉得因為男孩稚嫩的話語而塞在胸口的悶熱是什麼感受，卻是脫口而出：「你有雙很漂亮的眼睛。」

男孩愣住，自兩人遠離村莊後，那少年老成、處變不驚的臉龐上，終於裂開一條縫，露出幾分符合年紀的傻氣。

也不等男孩回應，𝓑接著又說：「你就跟我回去吧，我可以教你魔法。你叫什麼名字？」

「𝓐。」

「𝓐，」𝓑咀嚼著男孩的名字，又笑著說，「那我就叫你𝓐。」

「嗯，前輩。」

𝓑愣了一下，問他：「為什麼這麼喊？」

𝓐理所當然地回答：「前輩引我入門、教我魔法，就是我成為魔女之路上的前輩。」

𝓑沉默半晌，終是應聲，承認了這個稱呼。

此刻，兩人早已將製造罪惡的村莊遠遠拋在後頭，沒了村落屋舍的火光，荒野小路上，月明星稀，只有魔力凝結的小型燈球照亮兩人周身小小一塊方圓。

𝓑從懷中掏出一根半隻小臂長、一端呈扇狀的木條，擺在攤平的手心喃喃詠唱，沒一會兒，那根木條引動周圍瑪那，逐漸膨脹成兩臂寬的掃帚。

「走吧，我們回家。」

※

為了換取家裡日常開銷所需，𝓑每個月都會到城鎮上的藥坊售出自己調製的魔藥，多是些治療風寒或身上傷痛的藥品。除了這些可以倒背如流的常備藥品，他閒暇之餘也喜歡研究魔藥書裡一些珍稀的藥方。

例如此時𝓑正在看的，便是一種名為「鍾情」的愛情魔藥。引言寫道：以芙洛花的成熟果實為主藥，搭配十數種輔藥，再加上一滴自己的血，可以令喝下此魔藥的人對血液的主人愛得死心踏地。

𝓐只看到這裡，就想遮住𝓑的眼睛，讓他不要再研究下去了。他保持攬著𝓑的姿勢，把頭埋進𝓑的肩窩，帶著點檸檬與茶香的柔和氣息稍微撫平他看到魔藥用途時的焦慮，可那股心煩氣躁猶如燒不盡的野草，收割完一波，新的芽根又從土裡冒出來。

但不管心裡有多不滿，𝓐是不可能在前輩面前失態的。

「是有人委託前輩製作這種傷天害理的東西？」他開始為𝓑找理由，「還是前輩前陣子在市集裡剛好收集到其中幾項材料？」

總之𝓐全力拒絕所有𝓑出自自身興趣，研究起這種鬼東西的可能性。

𝓑失笑搖頭，他也不介意𝓐把他困在只有兩根椅腳落地的木椅上，思考了一下說：「𝓐知道芙洛花長什麼樣子嗎？」

魔藥書裡有附部分藥草的素描插圖，其中也有收錄芙洛花。芙洛花是種灌木，花瓣豔紅如血，形似薔薇與山茶的融合種。開花時，整個樹叢至少會有二三十朵花同時盛放，卻只有長得最好的那朵會在花謝後結果。其果實成熟時碩大如拳，遠看彷如那叢花樹的心臟。

𝓑細細講解花的外表，末了又詠唱顯影咒，將花朵的插畫展示在空中。

「我先前從未看過芙洛花，見書中描述，便好奇它能用在什麼地方。當然，這本魔藥書歷史悠久，或許世間再無這般神奇的存在。」

𝓐聽著𝓑有聲有色地介紹，躁動的心慢慢也平穩下來。他很清楚𝓑的意思，這個藥方即使研究透徹，要製作卻很困難，因為缺失最重要的主藥。而𝓑也不是為了製作才研究，只是對書本裡神奇的芙洛花心生嚮往。

他輕呼出口氣，氣息拂過𝓑的耳邊，讓𝓑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小聲說癢。

𝓐悶悶一笑，他直起身子，扶好前輩的椅子，讓𝓑重新坐回桌前。

「前輩好像輕而易舉就能讓我高興，就像現在這樣。」

他回答了稍早前顧左右而言他帶過的問題。

𝓑抬起頭，彎起眼睛，難得有些調侃地補充：「我在想，之所以用芙洛花做『鍾情』的主藥，或許也是因為芙洛花的別名。她又被稱為『愛人的心臟』。在很久以前，人們會摘下枝頭上開得最豔的那朵芙洛花，送給心儀對象。」

𝓐的綠眼睛眨了眨。

他忽然意識到前輩話語下的意思。

自己來到這個家已有二十年，雖然沒有魔藥方面的天分，可在學習魔法這塊卻是如魚得水，𝓑甚至感嘆過他在使用法術上有著青出於藍的天分。

如今的𝓐，也是個貨真價實的魔女了。

在𝓐小的時候，𝓑曾經告訴過他：大部分的魔女在二十多歲時會停止生長，保持在身體最佳的年紀。自人類轉化的魔女們會在感知到節點時舉辦「告別式」，從此揮別人類的身分。在上個月，𝓐也迎來這個節點，告別式的日期則選在當初𝓑從村落將𝓐帶走的那一天──也是𝓐後來的生日。

距離𝓐這個特別的生日也沒剩下幾天了。

兩人先前心照不宣，但彼此都猜到那天彼此會做什麼。

如今𝓑這麼說，就是將自己的準備提早坦露給𝓐知道。

「鍾情」對他們來說毫無效益，所以𝓐發現𝓑在看這種東西時才會生氣；但如果是芙洛花本身的意義，聽在耳中，竟流淌開滿胸口的甜蜜。

※

至於告別式當天，年長的魔女試圖主動告白，摀住菜鳥魔女的嘴巴，結果卻被對方搶先用無詠唱魔法變出一枝芙洛花，那就是屬於兩人嶄新故事的開始了。

公河文轉台 - 5
本台主題1: 魔女集會 paro
標註: DZ

本台最後一篇魔女集會，寫雙魔女。

設定相關
𝓑使用魔法需要詠唱，而𝓐可以無詠唱瞬發，如果使用符文可以完成更精密的魔法。
這個世界觀的魔女有部分是天生精靈，大多數是修習魔術達到小成以上的人類所轉化。度過告別式的魔女才能擁有漫長的生命，沒有經歷告別式的只是會一點魔法的人類。

芙洛花相關完全是 DZ 流一本正經天花亂墜的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