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轉蛋 025】Lead me

》Plurk 文字轉蛋集
》蛋主的設定名稱全部換成化名（*便於閱讀，含夢向）

𝓑的住處位於郊區靠近森林的位置。

房子離城鎮有段距離，從工作的地方徒步回家，總要耗上一小段時間。此刻他已能遠遠看到森林上緣密集的樹冠，再翻過幾個小山坡就能看到家。

𝓑顛了顛揹在身後的沉重背包，順手把即將滑落的肩帶推回肩上。長達一個月的高級任務順利完成，收穫頗豐，即使分了一些給隊裡貢獻不多的其他人，𝓑依然滿載而歸。一路上聽著包裡礦石和金屬撞擊的清脆聲響，𝓑心早一步飛回了家，連最後這一點路都很煎熬。

──想早點回到𝓐身邊。

念頭宛如一閃而逝的流星，自然而然劃過腦海。同時浮現金髮綠眼的魔術師摸摸他的頭頂，稱讚他魔力放出的操控益發精準。

他嘴角微揚，不再慢吞吞趕路，正打算往腳底疊加小距離的浮空魔術，加快前進速度──可下一秒，後腦杓突然的劇痛中斷他的詠唱，眼角餘光裡，一顆巴掌大的沾血石塊滾落腳邊，與此同時，腥鹹的熱意浸溼銀白的髮絲，順著脖頸滑入衣領。

「不要臉的臭東西，也不看看是誰讓你有機會出這個任務的，不乖乖雙手奉上礦石就算了，還敢獨佔大頭？」

「識相就把東西都交出來，否則別怪我們不客氣！」

幾道叫囂在身後響起。腦後的強力重擊讓𝓑思緒中斷一瞬，這會轉頭看去，才反應過來：這些來攔他的人，是前幾天還在一起完成任務、實力卻不怎麼樣的隊友。若非傭兵會所發布的內容寫明在任務地點自行採取當地礦石可做為報酬保留，平時只接單人委託的𝓑看都不會看這次的任務。

在他回想這些日子是怎麼被拖累、拉慢任務進度時，那七八個人生怕他反應過來反擊，圍成一圈朝自己衝了過來。

又聽人急促喊道：「大家一起按住他！」

「把包搶過來，不能讓他帶著礦石跑了！」

暗暗反省起自己迫切回家過分鬆懈，連被人尾隨都沒發現，𝓑嘆口氣，高速詠唱起符文，先往腦後施加簡單的治癒魔術止血，又抬手在周身形成魔力層，連續彈開前兩個衝上來的人。隨後俐落走位，沒把劍出鞘，一刺一披再放倒兩個人。

隊友曾經令𝓑萬分嫌棄的身手，並沒有因為攻擊對象變成他，就有什麼長進。

「就這點身手還敢來打劫，要不是怕以後接不到任務，早把你們留在那餵守礦的魔物了。」

沒費多少工夫，還站著的人就只剩𝓑一個。

此情此景有些熟悉，𝓑忍不住想起多年前的往事。可一樣是一對多，自己卻早已不是當年沒辦法獨自解決麻煩的孩子了。

把滿地狼藉拋在腦後，𝓑把劍掛回腰際，重新邁開步伐。

※

人們總會下意識排斥外來、不理解的事物。

魔術師並不被人們理解，哪怕𝓐再溫柔，這七八年間低調地在自己的工房中鑽研魔術，鎮上的人依然心懷惶恐，連帶住進𝓐家的𝓑也被視為異類。

𝓑並不在乎，他本就不擅長與人相處，而𝓐的工房──他這麼稱呼自己的小木屋──是𝓑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受到有歸屬感的地方。

𝓐似乎輕易看穿他的心思，很快又告訴他，既然留下了，他可以把這裡當家。

𝓑自記事以來，便在鎮上打滾過活，沒有家人，靠著四處打零工養活自己，甚至連最初拜訪𝓐住所也是零工之一。可他求𝓐留下自己的那天晚上，他就有了屬於自己的家，甚至還有專屬房間。

那時候𝓑想，不管未來會發生什麼，他這條命，永遠都向著𝓐。

所以在鎮上的孩子過來搶𝓐託付他買的食物和用品，又有人把他按在地上打的時候，𝓑想也沒想就揍了回去。雖然因為缺乏營養而長得比其他小孩瘦弱，從記事以來便自己照顧自己的𝓑打起架來比任何人兇猛，他絲毫不顧自己身上傷勢，很快局勢一面倒，他腳邊躺滿哀號的手下敗將。

說是勝利，𝓑自己也全身是傷，體力幾乎耗盡。

一個巨大的陰影在這時籠罩了他。他顫巍巍轉過去，看到壯碩的大漢怒目瞪他，又聽身邊傳來小孩嗚咽告狀，要爸爸替他報仇。

幾近茫然看著拳頭落下那一刻，時間恍惚間定格。從來不到鎮上來的魔術師不知何時立在𝓑面前，手握一枝尚未開放的百合，柔軟的花苞彷彿無堅不摧的劍峰，輕易抵住大漢往下揮舞的拳頭。

「小孩子打鬧只是年紀小，大人要插手就說不過去了。」

𝓑張開嘴，呆呆看著背對自己的人，與他手裡的花。

僅僅只是一枝柔弱、剛從枝頭被折下，含苞待放的百合莖枝，在魔術師手裡宛如堅挺的劍身，優雅卻俐落地將身材高大的壯漢逼退，跌坐到地上。花枝直指又驚又怒的壯漢，花瓣邊緣隨收力而輕顫，抖落掛在邊緣的露水。

等大漢驚懼地拎抱著鬧事的孩子們離開後，𝓐蹲下身，用魔力治癒𝓑四肢和臉上的傷口。隨著帶熱力的指尖輕輕擦過，刺麻的痛感逐一消失。百合花吸收了魔術師手中逸散的魔力，逐漸綻開，於是𝓐將綻開的花遞到𝓑面前。

「𝓐……好厲害。」

𝓑接過花，眼神起初還有幾分茫然，隨後盈滿憧憬。𝓐看著他笑了。

「想學的話，回去教你。」魔術師有些俏皮地眨了下眼睛，「我的劍術也是老師教的；做為我的學生，𝓑自然要好好學習。」

※

𝓑回到家時，迎接他的是滿室食物的香氣。他把濺上幾滴血的背包放在門邊，先進浴室把自己整理乾淨，才尋著香氣來到廚房，熟悉的背影映入眼簾，正是為了晚餐忙碌的𝓐。

「回來了？晚飯快好了，待會就能吃。」

𝓐顯然早就注意到自家小孩回來，他並沒有回頭，但招呼的語氣很是溫柔。在他面前，鍋子正在爐火上烤，鍋裡的奶油燉物中，燉爛的馬鈴薯、胡蘿蔔切塊啵嗶翻滾著，發出令人食慾大開的聲響。他手邊擺放著三四個調料的盤子，手持湯勺，舀了些湯到碟子裡，吹涼，抿一口試味道。

𝓐顯然擅長許多事物。除了教授給𝓑的魔術與劍術，他還擅長料理，並且總愛親力親為，大至餐桌的佈置，細至燉飯的調味，都是他經驗的積累。

事實上，做為能用魔力輕鬆建好一棟房子的魔術師，𝓐自然也可以揮揮手，準備好滿桌佳餚。可𝓐總愛親力親為，他和𝓑說：「吃進肚子的東西就該動手去做，這樣才有家的味道，是日常對家人的祝福與祈禱。」

言下之意便是把𝓑劃進家人的範疇。

他說的話太讓人心熱，𝓑小時總愛跟前跟後地忙，掩藏不住崇愛的心情，自告奮勇說要包辦所有家事。不過𝓐不捨得讓小孩做太多事，頂多讓他白天到鎮上幫忙採買，或者偶爾澆澆種在院子裡的百合和薔薇。

「𝓑願意幫忙家裡的事，我是很高興。但你年紀還小，小孩子太操勞可是長不高的喔。」魔術師解釋，又告訴他，「現在的你只需要好好學習。」

而今，𝓑不再是小孩子，他在鎮上接著傭兵任務賺取報酬養家，還學會不少魔術，可以輕鬆應對家裡每個房間的大掃除，或者布置隔離森林野獸的屏障。

即便是與他人的摩擦，𝓑也能自己解決。

晚餐飯後，𝓑略過回家路上事，把背包裡的戰利品整理出來，和𝓐分享這一個月在外的旅途見聞，重點提了礦山中自己與巨龍般的魔物那場戰鬥。那確實是個厲害的對手，為了對付他，𝓑無法藏拙，用魔術輔助劍招，足足耗了半天才成功打昏對方，成功進到礦洞深處，取得現在鋪排在兩人面前的各種礦物。𝓑並不貪多，除了取得雇主要求的礦石以外，只挖了幾種可以輔助大型魔術的礦石，和幾樣被魔物收集起來一併藏在洞裡的特殊金屬。

「這幾種，」𝓑挑了一些蘊藏特殊魔力的金屬擺在𝓐面前，「對𝓐研究的大型魔術應該有用。」

𝓐垂頭看著被推到眼前的礦物，笑著問：「這些是給我的禮物？」

𝓑手邊一頓，立刻就把所有礦物攏在一塊，推過來。

「全都給𝓐。」

𝓐彎起眼，沒有拒絕。只是伸出手，摸摸坐在身側的小孩的頭，指尖不著痕跡地在腦袋後多停了一秒，才狀若無事地收回，笑著說：

「嗯，我很高興。」

𝓑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整個月的奔波勞苦，都在此刻一掃而空。

※

魔術師𝓐如同流星墜落在這個世界上，是在與𝓑相遇的一個月前。

那時的𝓑用滿是結痂舊傷的手捧著雇主要求的材料從鐵鋪出來，就聽到人們此起彼落的驚呼聲。他跟著眾人抬頭仰望，才發現城鎮的夜空異常明亮，像是太陽在夜中升起。最亮的一處，彷彿是一顆往鎮外下墜的星子。

再更認真去看，好像看到有人踩著星星，模糊的身影肆意瀟灑，不似凡人。

不多時，讓眾人議論紛紛的星星像融化進遙遠的小山丘，落地時的光強到大老遠的鎮上每一處都被光線給吞沒，卻又安靜無聲，好似所有人共同做了個荒誕的夢。

可人們知道不是。

數日後，他們後知後覺發現掉下來一個人……不，是巫師。

有好奇的人遙遠看了那落下的人揮舞手裡的魔杖，指揮自動浮空的木材，在靠近森林的地方搭建一棟小木屋。又驚又懼地看著房屋、院子在那人指揮下按部就班成行。當天鎮上的人都知道了，這是個巫師。

「巫師嗎？」

被鎮上的人趕著來試探這位巫師的，是全身灰撲撲，四肢都是深淺不一舊痂，穿著破爛舊衣，頂著未整理的銀灰色頭髮的小男孩。

被稱為巫師的青年打開自家前院的圍籬，揮手調動小木屋外圍屏障，將男孩子迎進自己的家，替他準備嶄新的合身衣物，不由分說趕進浴室洗漱。

又準備了一些小茶點，一邊哄著看上去有些木訥嚴肅的小孩吃，一邊聽他說此次訪問的來意。

「說是巫師……或許算吧，但不太準確。吾名為𝓐，是名魔術師。嗯……算是意外掉入這個大陸，暫時找不到離開的方法。」𝓐回答𝓑的問題，臉上始終帶著笑，偶爾會露出略帶困擾的表情，但大體上是個充滿自信與光芒的人。

𝓑小口吃著點心，總忍不住想看著對方，又覺得眼前的人似乎有些過份耀眼。好像是需要遙遙仰望的存在，此刻卻親切地坐在對面，回答他的問題。

「在從老師的筆記翻找出解決方法前，應該會在這裡住一段很長的時間。但這裡的人似乎不這麼歡迎……」𝓐露出苦笑。

溫和的青年還想說什麼，𝓑囫圇吞下嘴裡的點心，急匆匆搶答：「我可以留下來幫忙！」

在小小的胸膛裡，總是平穩的心臟，因為魔術師口中那句「住一段很長的時間」加速跳了起來。他懷揣著忐忑，來到這裡後，頭一次抬起頭，直視魔術師的眼睛，從青年翠綠的眼眸中看到一瞬間怔然。

𝓑並不曉得，當兩人對視時，𝓐同樣看見那雙群青色的眼睛熠熠生輝，像是抹去塵灰的寶石。

魔術師鄭重點頭，回應面前孩子那份期待，把人留了下來。

後來發現小孩體內存在能夠學習魔術的迴路，魔術師決定收徒，問他想學什麼。

𝓑當時只有半個魔術師那麼高，看人時需要高高抬起頭。或許是看他吃力，金髮綠眼的魔術師蹲下身，以對等的姿態等著他的答案。

即使尚且不能明白魔術師這麼做的真意，小孩依然懵懂理解了這種「珍重」。

𝓑放鬆肩膀，童言童語道：想學飛。

或許是鎮上的人總愛這麼說，把魔女與飛天掃帚連結在一起，即使𝓑和他們不算熟，卻也懵懵懂懂聽了許多，以至於在𝓐察覺𝓑有魔術方面的才能，打算能教他一點東西時，𝓑直覺就說了想飛。

──或許也不是想飛，只是當時哪裡都沒辦法去，又深深記得不久前那顆改變自己一生的「流星」，覺得飛行很自由而已。

𝓐笑了笑，回答他：「剛學魔術就想飛上天空太早了。如果老師在這裡，說不定會為此大笑吧。不過，總有一天可以飛的，畢竟𝓑會認真練習，對吧？」

真正開始觸魔術，𝓑才知道，飛行是很高階的魔術，不打好基礎，要實現並不容易。當時年紀小還不知道，𝓐看他實在想飛，把人攬抱在臂彎，借助魔杖，在星夜繞著他們家和森林飛了好幾圈。

那晚沒有月亮，也不曉得是不是靠天空近了點，𝓑總覺得每顆星星都比平常亮上幾分，至今也能清楚回想那個奇幻的夜晚。

可每當𝓑重溫那一夜，卻逐漸懂得，真正映入自己心中的，始終是那個領著他飛入夜空的魔術師。

他心裡的念頭萬般清晰──

𝓐便是照亮他生命前路的星光。

公河文轉台 - 5
本台主題1: 魔女集會 Paro
標註: DZ

對自己構想趴囉時間越長越豐富，毫無控制字數能力感到絕望（）但濃縮可以，為了符合字數砍段落不符合自己的寫作習慣。
這篇配合蛋主設定，用魔術師替代魔女一詞。

本台四篇魔女集會各有客製化的地方，即使主題相同，每篇設計與展開都有很大懸殊，寫起來不太會膩，一直抱持新鮮感。